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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曾遇见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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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我讥诮一笑,揶揄道:“美人如玉,你会坐怀不乱?”
他又气又恨地捏了捏我的鼻尖,云淡风轻,像是在诉说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故事充满奸诈、阴险还有无情。“柔儿那里,从来没有碎玉兰香。”
“我知道。”
冥翳有些诧异,旋即而笑:“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用费唇舌了。”
“我想听听你的说辞,看看是否你在撒谎。”
他不屑地挑眉,道:“这样的谎,我不屑。事实上,我不过是替冥绝枉担了罪名,当然,也算是将计就计。那碎玉兰香整个宫中只有姚洛一人拥有,冥绝难得糊涂,我不过是借那香引得父皇猜疑,将我下狱而已。”
难得糊涂,皇族之争,唯一的糊涂也会将人彻底毁灭。
借秽乱后宫之罪下狱,搅起北溟一池春水,于是,各色的人粉墨登场。想来,那垸城混乱是他与冥魅意料之中的事,那么,冥绝赖以自持的“密盒之约”也当是他动的手脚了。将自己置之死地,在敌人最松懈的情形下给以致命一击。
我不自禁的握紧了手,眉间忧色难掩,心中耿耿,只觉得乏力。我想起了冥翳铁卫在京畿的闹事,铁卫向来纪律严明,没有冥翳的授意他们怎会做下那等幼稚之举,我苦笑着转而想起了冥爰羲王暗夜猝死,想起了父亲突然挥军,想起了冥绝堪忧的境地,额际筋脉突突跳动。
是什么样的能力,将方寸拿捏得分毫不差。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我有些恐惧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那样真切却又觉得好似隔我千里之遥。我幽幽地问他:“这蛇中大约也包括我父亲吧?”
冥翳骤然变了脸色,起伏的心胸,沉重的呼吸。我失神地别过头,却被他一把攫住双肩,力道之强,几欲让我肩骨碎裂,我不觉痛,只是一波一波的寒意与茫然袭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何去何从。他张了张嘴,想对我说什么,却终是一字也未吐露,只是胶着凝视我,缓和了呼吸。
他曾说,两族之争不可避免;他曾说,两族之争,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所有爨族的子民不都是我的家人么?
可是,现在的我还能这样奢望他的慈悲么?他设下那样大的一个陷阱,看着他的敌人一个一个地心甘情愿跳下去,他只站在岸边,居高临下,一派得意闲适。
“我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他咬着牙坚定说道。
我感觉不到真诚,我已经不敢去想象冥爰羲王的真正死因,如果那死因与外间谣传吻合,我还有什么奢望他能放过我的家人。
“冥翳,”我暗哑着声音,第一次呼唤他的全名。“我怀孕了。”
夕阳西下,秋的影子映在他的脸上闪烁出一抹哑然与震撼。复杂神情交织,是我看不明白的胆战心寒。
他不开心么?还是他难以相信我会再度怀孕,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失去的孩子,眼波荡漾中凝聚了坚定。“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无关政治,无关人事,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在犹豫中被动地成为一个母亲,不会再让我腹中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第四十八章 狐狸与猎人(三)
坐对燕都扼大荒,长牵烽火到西凉。兵家血雨诗家句,浪子歌风戍子乡。山莽莽,海汤汤,从来此地管兴亡。龙头王气空千劫,犹向斜阳阵阵苍。
一梦醒来,又近日暮,正是百鸟归林的时节。
液池的水弥漫着一重凄凉,与夕阳黄昏无关,是我的心境,时缓时急,时断时续。
“想什么如此出神?”身后的梅归轻声叹息:“这夕阳西下的你,倒有几分悲壮与凄美。”
“凄美有余,悲壮不足。”
我转身,以不变的冷漠混杂着风雨荡涤中的疲惫应对着面前这个与我共撑垸城风雨的女子,她在温和地对我笑,这样的笑容很少出现在她脸上。
我情不自禁地回应着她的柔和,然后,我看到她唇边的笑意,更浓。
“你父亲的十万大军,已突破燕岭长驱之入。”梅归突然凑近我,声音低不可闻。她隔开我的瞬间,脸上是欣喜:“只要我完成最后一件事,我就得离开了。你知道么?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我们的家乡。”
别开头,我心中又有了痛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她在我面前展露她小儿女的情怀与娇态,可是谁又知道,这是否是她苦中作乐的表示。
我想对她说,我终于明白,我们女人,要么是权力的殉葬品,要么是爱情的牺牲品,后人的膜拜与崇敬中,没有我们的身影。我已经懒得再去管爨族与北溟的生死存亡,因为早已明白,也早已疲惫,遂很想从这场血腥的争斗中抽身而退,可是很遗憾,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最后的时日,我不过是为着这腹中的这块骨血苟延残存,又或者对冥翳,对父亲,对梦舞,对所有与我有牵连的人存有一丝不舍与留恋。
“无论谁胜谁负,我都回不去了。”我抚摸着微隆的腹部,这一刻,倒有了几分舍身成仁的悲壮。其实,我想说的,不是回不去,而是活不了。
一个人在夹缝中被人生生撕碎成两半,还能活么?
梅归的眼光落向了南方,我的眼前便浮现起了燕岭叠嶂,层层盘盘;盘盘层层,无数山峦在夕阳下被砌成金碧;间有清澈溪流延谷地流去。那时,我便感叹:如此美景,赏心悦目;如此天然屏障,却是我族进入北溟的必经之地,他日父亲若决定进攻北溟,倒是要好好周详计划一番。
如今,此等锁钥之地,父亲挥戈扬鞭,驰骋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怎不让人怀疑。
告别梅归,我倦怠回到紫宸殿,彼时冥翳也在,见我进门,忙扶了我坐在床沿。他拂过我鬓角散发,有股子疼惜:“去哪里了?”
“有些闷,出去透透气。”我斜斜地歪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还是觉得这个怀抱有一丝温暖。
他笑道:“听青莲说,你睡了一整日,整日里这么躺着,就是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我突然耍赖一般反手缠住他的颈项,窝在他耳际哀求:“你可不可以不离开我半步。”
冥翳又笑又无奈,搬正了我的身子,揶揄道:“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他轻点了点我的鼻尖,叹道:“你心中所想,我还不知么?”
我正色了然,淡然一笑,又作回那个从容、冷静、将苦涩藏于心底深处的爨梦蝶。“我不过说的玩笑话,各人立场不同,王爷苦心竭虑排演的一场好戏,刚刚开锣,我怎会不识趣地妄图打断,那不是自不量力么?”
他猛然放开我,拂袖站起身,握紧的双拳显示了他隐忍的怒气。
我说错了么?我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父亲什么也没有做么?”他冷笑而轻蔑地攫住我的下巴:“这个头总要人开的,在你眼中,我做就是不仁,那么,换作你父亲,是否就是理所应当!”
“哼!”我无所畏惧直视他的眼,重重的冷哼从我鼻中喷出。这一举动无疑对他火上浇油,他捏紧我下巴的手逐渐移向了我的脖子,缓慢而沉重的收紧。
窒息的痛苦刚开始蔓延,他却骤然放开了我。“你父亲是北溟最大的敌人!可是这一次,我不会亲征讨伐。”他一字一字地对着我咬牙吐出:“你知道么?你是我见过的最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眼中闪过的失望,还有不容忽视的不忍与怜惜,我的心抽搐地疼痛。想也没想,便疾步奔上前,从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
我极少的主动阻却了他离去的步伐,他转身,将我紧紧抱住,细细密密的吻便铺天盖地袭来,其间有委屈、霸道、报复,最终还原为绵绵的爱意。
滚滚之爱,绵绵无绝期,此时,我真如是想。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再度回忆这一刻的温暖时,只觉得是绵绵之存,如临深渊。
他不亲征,不代表他对这汹汹两族之争袖手旁观。我忘记了,他坐镇后方,同样可以指点江山,运筹帷幄。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处于我这样的尴尬境地,我宁愿选择装糊涂。
装傻,是我还能安心的唯一途径。
可是,很快,我连装傻都无法办到。因为,有人在冥绝的王府中搜到了一封信,一封与我父亲通敌的信笺,所以我父亲才能顺利冲破燕岭屏障。
秽乱后宫,遗诏,通敌,冥绝再无可活之理!
第四十九章 梅花落(一)
浓重苦涩的中药味从门外袅散飘进来,我略微皱眉,正待吩咐阿珊娜将门掩上,却听见钟离荷柔顺怯怯的声音传来:“姐姐身子好些了么?”
我勉力从床上挣起身,便见得她手里托盘,盘中药汁浓黑稠粘,那浓烈的难闻气味似曾相识,一阵阵不断往我鼻中灌来,直觉得心口烦闷,如同千斤巨石沉沉压下,头晕目眩,恶心作呕。
我无力地指了那药碗,示意阿珊娜将之端走。记忆打开,过往烙印再度浮现,我终于想起,这药的味道与数月前的安胎药味如出一辙。
“姐姐还是小孩心性呢!”钟离荷含笑将药碗递与阿珊娜,靠近床沿坐了,忧心忡忡道:“良药苦口,这安胎药是王爷亲自吩咐人煎下的,我刚瞧着青莲熬了两个时辰。”
药碗被端走,压抑一解,我如释重负以一手按压胸口,虽依旧绵软乏力,但到底有股子云开月明的清朗。缓缓地抬头凝视坐在我面前的女子,粉色嫩颜,婉约有致。她本一直宿疾难消,是以平日里并不与我多走动,今日难得一见,却惊觉她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清新蕴集。
“最近还在吃药么?”我懒懒散散地问,瞧她这气色,当是比以往好了许多。
她柔柔笑容,低头时含着一抹羞涩,脸颊红晕像极了后花园娉婷绽放的蔷薇,她一开口,语声滴落,又像是早晨悬挂于花叶之尖的晶莹剔透。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心念辗转,却也是不露声色。
钟离荷道:“我这病也好得八九不离十了。”她有些兴奋,又有些感动,情不自禁就抓了我的手:“王爷被囚天牢时,也还不忘托人带话给我,让我好生将息,我就想着如果这病再不好,必是对不住王爷了。”她轻轻触碰了我的面颊,劝慰道:“姐姐这些日子憔悴了,你看这脸色白得跟腊月里的雪似的,王爷为姐姐熬制的中药,姐姐还得忍痛喝下,你如今怀着孩儿,就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这孩子着想。”
“多谢妹妹关心,”我反手握了她的,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道:“我会为了这个孩子保重自己,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福田深浅。”
“姐姐与王爷福泽深厚,还怕不是多子多孙么?”
我静默地凝视钟离荷,杏眼清澈明透,望之如晴朗清晨第一缕阳光,柔和不刺眼,又如初春树枝上的白雪,还有山间潺潺的溪流。
这样的眼,非人间之水得以滋润,我半信半疑,只嗤笑出声:“福泽深厚?若真是如此,当日那个孩子也不会流掉了。”
钟离荷娇嗔:“那不过是意外,姐姐怎能放心上!你现下可不得有这种想法。”她挣开我的手,轻轻抚上我微隆的腹部,笑道:“姐姐的孩子当是我的骨肉至亲!”
她的手一搁在我腹上,我没来由的一紧张。嘴里却是淡然安稳道:“但愿不会再有意外!”
钟离荷离去时,午间阳光火热透了进来。记忆深处的恐惧便是厚厚一叠,像深秋的枯叶,踩踏上去就是嘎叽的一地碎裂。心中百转千回,心绪搅动,伴随腹中隐隐生痛。意外?骨肉至亲?菩提之液不是意外,至于骨肉相残,早已是见怪不怪。
“公主——”阿珊娜不无担心地以手顺着我的背:“你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她的话让我稍稍缓解心中紧张与愤懑,侍医也曾嘱咐,若要能保住这个孩子,便得放宽心怀,我本是性寒体质,不易孕育孩子,加之多心操劳以及曾经流产身体受损,这一胎若想完整保住,必得处处小心。
我怜惜而苦楚地抚摸着小腹,苦笑连连:“这孩子必是我前世也欠他的,这般折腾着我死去活来。”
以前那一胎,虽也是怀着辛苦,可也不像这孩子。自我能感觉他的存在以来,他便没让我消停,整日整夜的晕眩迷糊但又睡不踏实,吃下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短短时日,我整个人便被他折腾得变了形状。相较于方才看到的钟离荷,我竟不及她昔日憔悴之十分,念及她先前言语,心中又觉难受。
“这孩子实在顽皮,想必是个男孩。”阿珊娜笑着对我道:“公主应该高兴呢,不是么?”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只愿是个女儿。”
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女儿,洁本自来,无忧无虑,不需要曼妙风情、倾国倾城,只要她能快乐,能幸福,便是终其我一生的夙愿。
第四十九章 梅花落(二)
夜色如焦墨,嚣尘倦舞。银月湟湟,潺潺清风,引渡漫漫长夜,无限荒凉。
“夜好长。”伸手,拢月,沐浴一池皱波的情殇,心绪千千,泠泠流淌。“阿珊娜,陪我出去走走。”
“好。”阿珊娜欣喜着为我取来披肩的衣裳,却是当日婚嫁前冥翳为我订做的那一件。
我将那衣裳捏在手里,依旧是薄如蝉翼,如烟如云。细细地抚摸那波浪般的荷叶边角以及蝴蝶饰带点缀,无端刹那君临,过往桩桩红尘旧事,如浮萍般,在暗寂的心湖缓缓飘来。
突然之间便想起了聂霜,想起了她临死前僵直而沉默的双眼,想起了我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世上有千百种痛,最痛的莫过于不甘。如今的她,凋零落花,碾作成泥,累石为冢,冢下不过是一抷黄土,寂寞纷寒雨,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冷眸生寒,绞紧手中薄纱,一把扔给了阿珊娜,只厌烦道:“将它搁在箱底,再也不要拿出来。”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他在天牢的日子,我心念着他度日如年,托人将怀孕的消息告知,却因戒备深严未成,不想人家心心念念的倒是那听雨楼中的旧人。
“公主,白日里钟离荷的话,你何须放在心上。”阿珊娜挽了那衣裳,慰我心忧,笑道:“你与王爷到底是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信他还能信谁?当日使由婆婆的话,公主难道又忘了么?”
我无奈地摆手,挥袖之间掩不住的乏累。我无声道,阿珊娜,难道你看不出,我已经濒临倾覆的边缘,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人的思想与行为,再也没有力气去与人争取,甚或是白热化的两族之争,我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多舛若你我,就不要妄谈那些美好,如若听了使由的话,那钟离一族的下场便是你我的下场。”我将这曾经的话在阿珊娜面前重复,料峭斑斑,多少的悔,都无济于事。“我怎么就会自食其言呢?怎么会?”我不断地呢喃。
“奴婢相信王爷不是那般薄幸之人,公主快别自寻烦恼。”
“但愿吧!”谁知道结局会如何。
我往灯火缥缈处走,不知何去何从。一声叹息止了我的步伐,院落有些黑暗。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难道黑夜里总是让人轻易想起魂灵么?先是聂霜,现在是绿珠。
我与阿珊娜相视而望,不约而同看向了燃着幽暗灯火的屋内,窗上剪影,萧瑟无助。是青莲,她一人在想什么?
悄无声息地迈步,将身影掩于窗棂深处的黑暗里,我以手指捅破窗纸,便见着屋内人坐在床沿,如老僧入定,眼神直直盯着手上物件,黄纸包成的小包,不知是药还是其他。
“绿珠姐姐——”又是长长的叹息,而后沉默,滚滚珠泪萧萧而下,就连那长发也似纠结着痛苦的呻吟。
我心顿结串串冰凌,旧情如伤,恨意如刀。然青莲突然擦干眼泪,毅然决然将手中纸包凑近烛火,黄纸变焦,里间的粉末开始燃烧,发出淡淡的蓝烟。
紧绷的情绪霎时缓解,我静静地注视着里间女子眼神中的坚定,专注而特别,即使透过表面看进深层有股子与她这年纪不相仿的苍凉,但掩不住的一股力量,让人顿觉人生不再绝望。
我以手指指了指门外,示意阿珊娜离开。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总之,不须此行。
“公主——”阿珊娜轻声唤我:“你已经给了她太多机会。”
“她最终还是没有辜负我,不是么?”我难得微微一笑,笑过后又是沉重,青莲那声“绿珠姐姐”,无疑坐实了绿珠之死不是意外的猜测,那么,那药包里的粉末呢?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聂霜已经死了,菩提液的故事已经结束。
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冥翳与梅归都在。
他已经很少陪伴在我身边,也不似以前那样对我腹中的孩子珍之视之,只除了那去而复返的安胎药。
“又独自一人出去,你现在这身子——”冥翳执了我的手,薄责厚爱,我心又升起一抹希冀,然他很快垂眼,语声平淡:“梦蝶,你得珍重自己。”
“好。”我淡淡地笑,眼眸凝视他,只觉得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就像冬日午后,看着难得一见的阳光慢慢地消散,淡淡的余晖,还没照到地面就已被寒冷吞噬,温暖似有若无。
“娘娘,刚刚王爷与我在书房对弈。”梅归走向我,淡笑着:“王爷时刻都放心不下娘娘呢!”
次等形势,他有心与梅归下棋,该说是他胸有成竹,还是他根本不将当前局势放在心上。他将梅归视为知己,又将我视为什么?
这梅归,说出的话大抵只有我能明白其中含意,我的唇角微微的上扬。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梅归道:“梅姑娘才情高绝,不如替我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梅归眼角微跳,眼中一闪而逝的感触略过我心,让我也没来由的心暖。只是,她却道:“给孩子取名当慎重,我怎能取王爷而代之。”
冥翳不以为意笑道:“你与梦蝶惺惺相惜,素来投缘,就不必推拒。”
梅归想了想,对我吐了一个字:“伊。”
“秋水伊人,一字伊,妙极!”冥翳随口赞道。
梅归指了我的容颜,再指了我的腹,笑着怜惜道:“我的意思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但愿这孩子能永远记得她母亲生养她的艰辛。”
冥翳仿佛此刻才看到我的憔悴,他的眼神一暗,突然伸手将我搂在怀里。许久,他道:“只是这伊字仅适合女儿。”
我不看他,径自看向梅归:“我只愿是女儿。”
梅归笑着凝神看着,眼中是说不尽的意味,和着夏日的力度以及秋日的温度,肯定、庄重、期待。
我想,在我心中,这个伊字另有作解。
我顾伊,伊顾我,我与梅归,岂非正是如此。我想,如果有来生,我真愿意她成为我的亲姐妹,事实上,这一生,我与她相识、相知,哪里又不像亲姐妹了?
第四十九章 梅花落(三)
“我告诉他,你很喜欢蔷薇。”
“蔷薇虽美,终究有刺。”同样的八个字,我不知说过多少次。
案几上摆着两盏碧色琉璃杯,杯腰三道凸起的弦纹装饰疑似老人额上的褶皱。琉璃杯配菊花茶,像英雄美人相配。九月霜后取自东夷的白菊,晒干了不过又小又丑还泛黄,殊不知这是泡制菊花茶的上品。
外表美丽的事物并不见得最好,就像我与梅归,内心并不完美。
“他也是这么说,好像他很懂你。”梅归拎壶往杯中掺了热水,水气升腾,弥漫了她的眼。“我对他说,其实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株蔷薇,就像人的性格中总有你不能容忍的部份,可是我们并不就一定得努力将刺根除,我们既要避免不被刺刺伤,更要避免不让自己的刺刺伤心爱的人。”
我端起其中一杯菊花茶,茶水微黄,菊花的甘甜清香扑鼻而至。我轻轻啜了口,搁置,舒眉,淡笑道:“你何必对他说这些,他未必懂得。”
“他未必不懂。”梅归感叹着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摇头苦笑:“你们俩——”她再沉沉摇头:“梦蝶,你心中所负甚多;而他,我实在不知道他要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梅归没有说下去。她倦怠地喝茶,突然幽幽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与你喝茶。”
我微挑眉,她说过,做完最后一件事,她就要离开了。最后的事是什么,她不说。我知道即便是我问了,她也不会说。
梅归又道:“百年一个转生,千年一个轮回,得以做人,是千年的千年。可是无论多少轮回,我都不想再做人。”
一回头,便看到血腥、阴谋、暴力、争夺、算计,这样的昨世前生,来生来世还真不能做人。我道:“你我都会如愿的。佛说,要摆脱因果轮回之苦,须得悟出苦、集、灭、道的真谛,观想透彻十二因缘间的因果关系。我估摸着就你我这道行,别说做人,就是做其它也困难。”
她一口茶忍俊不禁喷了出来,悉数洒在我脸上、衣上。“我还想着如果我还是不小心成人,也定要与你做姐妹呢!”
我举手拭去脸上水珠,也不嫌恶,只是讪笑道:“美人所见略同。”
一抹泪痕于她眼中烟消云散,她环顾左右而言它:“可惜了这茶,倒真有点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的惆怅。”
末路?惆怅?我宁愿只是惆怅而不是伤痛。
那杯菊花茶的味道犹自在唇边含香,可是梅归再也不会为我泡茶,“也许这是我最后与你喝茶”,不过隔了一夜,一语成谶。
“我家姑娘突然不告而别。”玄圭语声哽咽,神情呆滞,她伺候了梅归四年,年少岁月的恩情最是不容易让人遗忘。
梅归不会不告而别,我恨恨地想,拇指的指甲深深地嵌进食指,钻心的痛席卷蔓延,竭力压制不顾一切的冲动,我不断地呼吸吐纳,只为求得片刻的冷静与安然。“她有带什么走么?”我猝不及防凛然问玄圭。
“她只带走一些细软。”玄圭嗫嚅着,不敢看向我的眼睛。
我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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