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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铁浮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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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青罗使劲点着头,“我本来就不想大家互相杀来杀去的……可是这是乱世啊,”青罗突然吭吭哧哧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有着明媚目光的女孩子谈论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他满心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在那一双黑如深井的大眼睛面前,他又无法说谎。
他还想谈谈草原上的如钩的弯月,浩荡的风,母狼叼着食物奔跑,旱獭像哨兵一样立着发呆,老的动物死去,新的幼崽又出现在同一片草原上,每天都不一样。这是血的规则,可是他终归没说出来。要归纳这些跳荡如风的想法,所有他会的羽人通用语还不够呢。
他们之间一时有点冷场。这时候,隔壁隐约传来一阵驴叫声,青罗听到楼下的白果皮应和着也叫了一声。
“对了,你等着……”青罗突然跳了起来,一阵风一样跑了下去,找到了白果皮,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屋里,手中拖着一个巨大的布褡子。
他将褡子放在地板上,有点笨拙地说:“我看到你喜欢花,于是跑了很多地方,很多森林,很多草原……找到了这些……来给你,都是些很有用的花,牧人们通常要用很多很多的牛和羊才能换到它们……”
他把它们倾倒在地板上,像个骄傲的小孩展示给她看:“你看,这是铁鹤草,折成纸鹤的样子,就可以当铁蒺藜用;这是海兰珠,果实到了夜里光亮如镜;这是若羽草,佩带它可以潜入水底;这是猫眼草,带着它夜里看东西和白昼一样;这是鸠尾草……它们都很难得到。”
露陌不看那些珍贵的花草,只是看着他笑。
青罗紧张地问:“怎么,不好吗?”
露陌莞尔:“不是不好,只是它们都太有用了。”
“太有用了?”青罗心虚地重复了一句。
露陌走到打开的窗子前指点给他看,细长的指头伸在雨里,白得仿佛透明一样。
“你看我喜欢的花,这些木贼草、燕子飞、绣球、水仙、美人蕉、白山茶,它们都是除了漂亮之外,再没有用处了。我种花草,不是为了它们的用处。没有用就是它们的用啊。”
青罗沮丧地摇了摇头:“你的话,我不太懂。”
“我出生在上城,我的家族血统高贵,但我却从小身子弱,飞不起来。我看着其他的羽人们在展翅日高高飞上云端,不由难过得要死。羽人没有翅膀,那是多么地痛苦啊。”她的声调如天鹅的垂死宛转,让总是快乐的青罗听了也暗自神伤,“可是后来,我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再蠢再笨的人都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这是别人取代不了的。”
她的白牙在夜里闪闪发光,她的笑容像外面飘洒的雨丝一样若有若无。“我做许多他们从来不做的事。我在深湖里游泳,爬上神木顶看星星,还有跳舞,我喜欢自由自在地跳舞,我喜欢,我喜欢跑到下城去,在露天里和那些人一起跳。他们也从来都不能飞,他们还肮脏,卑微,粗俗,总是不洗澡(露陌做了个鬼脸),可他们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比上城里那些包裹着绫罗绸缎、自以为掌握着整座城池、整个宁州命脉的羽人们还要快活。我也不能飞,所以我能发现这么多快乐。我还学会了看手相,你要我替你看一看吗?”
她抓起他的大手:“你的手为什么这么烫?”
“啊……”青罗尴尬地轻叹了一声,“我一定是在做梦。”他闭上眼睛,睫毛却在微微颤动,样子看上去紧张得很。
露陌摸了摸他的掌纹,蹙起了眉头。
“你的掌纹蛮奇怪的,你想不想知道它说了什么?”
“不想。”青罗紧张地闭着眼睛说。
露陌笑了:“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总害怕动作大了,话说多了,梦就突然醒了。”
露陌不知道为什么叹着气,摸了摸他的脸。“痴汉子啊。”她说。
红色的蜡烛摇曳着妖冶的光,如同大合萨在大祭夜里点起的火焰,雾气遮在青罗的眼前,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露陌不再提他的掌纹,却闻着他身上青草的气息问他:“你找这些花,一定跑了不少路吧?”
“可惜我做的事都没用。”青罗有点沮丧地说。
“我就是喜欢你为我做没用的事情——今夜你就留下来吧。”她趴在他的肩头上,邀请他说。
她如羽毛一样轻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脸上。青罗觉得头脑里嗡地一响,随后一片空白。仿佛无数的草叶子飞上天空,遮蔽了他的双眼和双耳。他仿佛闻多了醉鱼草叶,血液像洪水一样在他耳边呼啸。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胸膛上,又轻巧又温柔。
他紧张地将双眼张开一条缝,却正看到露陌黑色的双瞳,如同在夜暗中盛开的黑色花朵,向外无限扩展,把青罗的全身都包融了进去。
他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但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的嘴唇。青罗的头脑炸了开来,快乐仿佛从天而降的焰火,将他窒息在其中。他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去,搂住了心上人。
露陌摸到了他的怀里:“这里硬邦邦的是什么?”
“拣来的一个皮囊。”青罗说,随手将怀里的东西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那棵柳木,顶上的几片绿色叶子正在变黄,随后垂落下来。
六之乙
天色将明之时,南山路上才慢慢寂静下去,歌舞喧闹之声不绝于耳的长街终于安静下来。胡闹了一夜,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了,但此时天香阁几栋连绵的小楼里,依稀传来一阵如驴叫般难听的歌声,还有拍子和叫好声。
在那栋小楼门外的回廊上,摆着三两张小围桌,几个酒客带着刀子盾牌,正坐在那里高谈阔论,内中一人却是小四。
只听得他高声嚷道:“府里的大夫总说,这样下去,我早晚会被酒色掏空而死。”
一个爱帮衬的家伙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回答说,死于酒色,那不就是我这辈子的梦想吗?”小四努力睁着一双鼠眼说。
他们哄堂大笑,又一人敬了小四将军一杯酒。
龙印妄腾腾腾地走了进来,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他皱着眉四处看了看:“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公子在哪儿呢?”
小四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回答说:“你没听到这歌声吗?好像青蛙叫啊,除了我们公子,谁还能唱成这样。公子在里面和歌女们胡闹呢,他非要自己头上绑了帕子跳舞给歌女看——咦,你那个小孩呢,找到了吗?”
“放心吧,”龙印妄阴沉着脸说,“那小子逃不掉,早晚要被我抓回来。”
“切,”小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都说我喝醉了,我看你才喝醉了,厌火城这么大,你去哪儿找一个小孩?”
龙印妄冷笑着说:“我在他胳膊上下了银蟾蛊,一日一夜就能长成,那时候他还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问:“为什么偏偏要到天香阁来,时大珩不是在上城帮你们找好地方了吗?这里鱼龙混杂,昨天夜里羽大人就在这里被刺。有多危险,你们不知道吗?”
“危险在哪里?在哪里?”小四手搭凉棚做寻找状。他哈哈大笑着向后靠在椅子上,道:“兵法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就是因为这儿刚杀了人,才安全着呢。你看,我们在这闹腾了多半个晚上了,也没看到你说的危险呀。我们公子天纵英明,刚毅果敢,这点小算盘还计较不清吗?再说了,上城那种花楼在宁州到处都有,就是要到这种低俗下流的地方来,偷偷地来,才有乐趣嘛。”
龙印妄冷笑:“有石头的消息了没?”
“昨天倒是有一个。那个什么龙柱尊,他拿了个假货来交差,被我们家公子好一通骂,刚给轰走。”
“我这表哥办事总没个谱,”龙印妄又冷笑了一声,“算了,我再去找他,催他一催。”
高个子的印池术士刚走,一个茶钥的家将就匆匆赶了过来,附身在小四耳边报告道:“有线索了。龙将军派人来说,本来已经拿到真石头,但又被一个骑白骆驼的人抢走了。说是那人危险得紧,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龙将军正在抓紧追查。”
“好,让他查。”小四又喝了一盅酒,他睁着朦胧的醉眼,努力地思考(这对他来说可真少见)道:“对了,我还真在哪儿见过一匹白骆驼呢。”
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叫声,在窗户下应和着茶钥公子愉快的歌声响了起来。
小四歪歪斜斜地走到窗口,往下一看,不由得一缩脑袋,闪到了窗后。他看到一匹白骆驼正昂着脖子,站在马厩里,兴高采烈地和公子一唱一和。
他虽然酒喝多了,手脚麻软,但毕竟酒桌之上身经百战,脑袋瓜子尚且好使,当下回到桌前,一把扭住桌边的几位伴当,喝道:“危险!还喝什么喝,都他妈的别出声,嘘——管家管家,十万火急,快去上城召集人马,把我们的人全都带过来!”
六之丙
大雨初停,天色将明,码头靠近泊岸的空地里,十几个人或坐或站。赤膊的铁昆奴将粗铁棒横在肩上,心不在焉地抚摩他的光头;他后面站着的一人身影苗条细小,一张脸藏在顶黑油斗笠下,时刻有柄银色的小刀在她的手指头间闪来闪去,如同乌云间缠绕的电光;一个庞大如山的身躯半蹲在倒扣的小船边,大如磨盘的斧头躺在他簸箕大的手边;矮胖的苦龙围着他那条油腻腻的围裙,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条黄胡须的大汉,拽着一条长鞭,低头沉思不语;黑影刀又套上了他的面具,那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须发都会无风自动,仿佛自己就是个活物一般。他们都沉默地站在雾气里,不言不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条大船的黑影在雾中显现出来,靠近码头。船头上站着个人,身材宽胖,就如同半扇风帆。船与码头相隔尚有五十来步,船头上那人的一条胳膊一扬,随着呜呜风响,一条长绳索啪地窜过来在长长的拴船石上扣牢了。
船上水手七手八脚将大船拉近码头,船穿出浓雾,站在船头的那条大汉有张紫黑色的宽脸膛,一脸的落腮胡子如火焰般怒张,他身着黑色鲨鱼皮水靠,头巾却鲜红如火。
更多的绳索飞上码头,水手跳到岸上,将船牢牢系住。宽脸膛的汉子这才手腕一抖,先前扔上岸的三爪铁钩像蛇头一样昂起在空中,重重地砸在他的脚边。
众人看得清楚,那只三爪钩乃是用三角形的铁套将三个如弯月似的铁钩子套在一起,份量极重,可以投掷的距离也就更远。
这条大汉正是海钩子的首领,洄鲸湾上闻名遐迩的海匪红胡尉迟;而戴黑油斗笠者则是南山路上铁君子的首领青俏鹞,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以狠辣阴毒著称于下城;加上影子中的头面人物都已在此;这十来个人,个个都是厌火城呼风唤雨的角色,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不可能将他们齐聚于此。
红胡尉迟跳上岸来,一名亲随见岸上湿雾大,要给他披上一件斗篷。红胡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位随从跌跌撞撞地飞出去十来步远,斗篷就如一面招展的大旗,呼的一声飞到海里。他头都不回,大步飞跳过来,口中叫道:“情形如何?”
“府兵已经动员,从昨天到今天,抓了我们二百来人。”
“出入城门的要道都被卡住了。上城里的情形还不清楚,但厌火镇军和庐人卫也不会闲着。”
“城里的生意全都停了,一天就能损失……”
他们七嘴八舌地回答,并且立刻显露出了针锋相对的火气。
“别提你的鬼生意了。妈的——停战协议已经废了。”
“……停个屁战,鹤鸟儿显然是要逼我们动手啊。”
“他正想你这样做呢——”
“想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此任人宰杀吗?”
“不要乱——”
他们互相争吵,如巨人的刀剑对撞,如海潮扑上堤岸,谁都不服谁,谁都不后退半步。
“不管怎么说,鹤鸟儿可是有理由这么做,昨天居然有人在我的地盘行刺他。”青俏鹞一倾斗笠,露出一张白生生的俏脸。她年岁三十上下,声音微带沙哑,脸盘的骨架硬朗,眉眼儿却如紫罗兰花瓣一样鲜嫩,杀气和妩媚竟然能在这张脸上融合,见了的人无不泛起一股又甜蜜又被刺痛的感觉。说这话的时候,青俏鹞朝一个黑影瞪过去。
黑影刀的身影隐匿在雾气里,影影绰绰地看不甚清晰。他低沉地哼了一声,猛地一挥手说:“老虎要吃猪,还怕找不到借口吗?你们还在梦里哩,战争早就开始了——我们这里谁也躲不掉。”
他们正在那里议论,突然一只夜枭穿破浓雾,朝他们俯冲下来,它的爪子里抓着一个竹筒,在掠过他们头顶时,“嗖”地扔了下来。黑影刀将竹筒接在手里,从中抽出张纸条看了看,随即将一手伸过头顶。
还在争吵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紧盯着黑影刀手上那张小小的纸条。
黑影刀半晌才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惊讶还是愤怒:“铁爷已经不行了。”
冷飕飕的风如利刃一刀一刀地剐着下城码头上的浓雾,他们均觉得一股凉气从脚下直升起来。
“胡说!”苦龙又惊又怒地说,“我查过伤势,那一剑从第四根肋骨下刺入,左肩骨下穿出,应该是伤了左肺。若有良医,未必就会有大碍……”
黑影刀简短地用一句话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大夫说剑上有毒。”
红胡尉迟怒火蓬勃地吼道,“好个有毒!如果铁爷没救了,在这讨论还有个屁用!我们这就聚集所有手下,杀入上城去,和羽鹤亭拼个你死我活。”
青俏鹞的话声却冷如寒冰:“你急个屁,有人闯了一次祸还不够吗?海钩子当然无所谓,打不过了就出海跑路——我们的身家可全都在此。再说了,此刻我们有证据是羽鹤亭动的手吗?”
贾三也插嘴道:“就算不知道刺客是谁派的,府兵镇兵都大肆行动,难道我们坐着等死吗?”
青俏鹞尖刻地道:“又是谁给了羽鹤亭借口?要不是你们影子擅自动手,能害了铁爷吗?”
黑影刀怒目而瞪:“我只恨受人拦阻,大事不成,早知如此,就该将阻拦的人一起杀掉。”
铁昆奴憋了半天,忍不住大吼一声:“好啊,铁爷既然不在了,现在厌火城到底是谁当家,那就靠投票来说了算吧!”
他从肩膀上放下铁棍,怒目横视场中诸人。
厌火城的投票方式,就是白刀见血。
青俏鹞的胳膊也是一缩,藏入斗篷里,在她手指间缠绕的那柄白刃倏地消失,就好像蓄势猛扑的猛兽会先藏起利爪。她的如水双眸仿佛一对利剪,在朦朦雾气里扫来扫去,不论扫到谁身上都是让人心中一寒。
贾三的一双眼睛则如猫头鹰的夜眼,是金子色的,在雾气里灼灼发光。
铁昆奴的火眼又明又亮,仿佛可以点燃胆敢阻挡在眼前的一切障碍。
黑影刀的眼睛则又亮又小,缩在眼窝里,如两枚针一样扎人。
红胡的眼睛眯缝着,躲藏着老谋深算的毒辣。
这四五双眼光在浓浓的雾气中相互撞来撞去,把海雾撕扯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四周的人都仿佛身陷刀光箭雨之中,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铁爷死了,一切都乱了套,再没人可以把这几头猛虎套上缰绳。如果知道这些可怕的人如此争吵,整个厌火下城不需要攻打,就将分崩离析,变成一盘散沙。
“不要乱,不要乱,和气生财呀……”苦龙苦左右摇着他的胖胳膊劝阻说,“大敌当前,我们总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这不是煮燕窝粥却放了鲍鱼干,串了味么?虎头,你说是不是?”
苦龙回头狠狠地给了虎头一个眼色,如山的夸父大汉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一拔半陷入地面的斧头,两块磨盘大的石头被翻了起来,滚到了剑拔弩张的几拨人中间。
在虎头庞大身躯的阴影下,他们暂时平静下来。听苦龙说道:“如果只有羽鹤亭,我们当然还可一战。可沙陀蛮要是突然出现,我们拿什么来和他们抗衡?”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烦躁不安。
黑影刀退了一步,又隐身到灰雾里,他语气阴晦地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难道你想要和沙陀联手吗?”红胡打断了问。
青俏鹞说:“蛮子比羽人还要狠毒,他们如果侵占了厌火,又有多少人头要落地?宁州之上,还会有宁日吗?”
黑影刀嗤了一声说:“形势瞬息万变,各边都在瞄着厌火。动荡来时可不分你是羽人还是废民,一样头颅砍下来都是带着血的。我们手上提着刀子,能抱头自保,让人不觉得是威胁么?别做梦了!我看不论谁做大了,都会想着将我们吃下去。”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青俏鹞尖声狂笑,“你早打定注意要投降了。”
黑影刀慢悠悠地说:“反正不是杀蛮子,就是杀羽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没有宽恕可讲。我要降的,不是沙陀,而是羽人。”
各人听了他的话,突然中断了争吵。这些令城里其他人害怕的巨人们,此刻自己的脸上也都变了色。他们眼睛里的凶猛目光都暂时消失了,恢复到威严的平静中。
红胡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怒道:“羽鹤亭下手刺了铁爷,怎可与他联手?!”
“哪有证据是他?”黑影刀横过眼来问,他突然借了青俏鹞的语气,倒过来反问大家,登时教他们无话可说。
“我不管那么多,只要找到杀铁爷的人,用他的血来换铁爷的命。”
贾三冷冷地道:“那天看场子的可是海钩子的人,要问也得问你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火从红胡尉迟的眼眸子里熊熊地烧了上来,“怀疑我是内奸吗?”
“我可没说。”贾三抱起胳膊,眯上了眼。
红胡瞪着贾三足有半柱香工夫,仿佛要用目光把他捅个透心凉,猛地里朝后一声吼:“把人都给我带上来。”
那天夜里值班的海钩子们垂首走了上来,脸也不敢抬,噗嗤噗嗤在红胡面前跪成一排。
红胡扑上去连踢带踹:“铁爷要死了,听到没有?!铁爷要死了,我还有脸活吗?你们还有脸活吗?”他踢出去的脚又重又猛,但那些海钩子都跪在地上,不敢躲避。
红胡在每人身上踢了十七八脚,喘了口气说:“那天到底是谁杀了铁爷,你们看到什么了,全都给我报上来!一个也不许漏!”
值哨的头目被打得最狠,吐了口血出来。他强忍着以手撑地,抬头说:“我看到刺客了,踏着事前在水里系好的绳梯跑到五福巷口,然后跳上一只白骆驼跑了。”
红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就给我找到城里所有乘白骆驼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对面的贾三和铁昆奴的脸上都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红胡虽然模样粗鲁,可细眯缝眼没漏过四周任何举动。他猛车转身,死盯住两人问:“怎么?”
铁昆奴摸了摸自己的头,贾三则揪着自己的下巴,两人均闷闷地答道:“骆驼?白色的?我刚见过一峰。”
六之丁
老河络莫铜遇见了一个大酒缸,还带着轱辘跑得飞快,他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一个死胡同里堵住了它。酒缸跑到巷子尽头,像条狗被逼入绝路时那样又跳又叫,莫铜狞笑着靠近,对它说:“看你还往哪儿逃?”
他话音未落,酒缸做困兽之斗,突然纵身一跃,白晃晃的酒如一片瀑布,朝他兜头罩了下来。
老河络登时醒了过来。
他抖动眼皮,把上面的酒水甩掉,于是一张明亮的脸庞就落入到眼睛里。
“莫司空,我犯了大错,龙之息丢了。”那张脸说。
原来头天夜里,云裴蝉他们陷入老河络的机关迷宫,在里面耽搁了一夜也没走出去。后来他们在甬道里陷入胧遗和毒蜘蛛的包围之中,勇猛的南药护卫相继死去,或者变成了树人,他们口中喷出带剧毒的白色气体,顺着通道朝她扑来。
云裴蝉已经没有了退路,她猛地一低头,用斗篷罩住了自己的头脸,熊熊的火光从绣着金线的红斗篷上迸射出来,形成了一个火焰披风,将云裴蝉罩在其中。那是火猊斗篷,南药城最好的郁非系术士制作的救命法器,不论是毒还是树人都不能靠近这道跳跃着凶猛火焰的屏障。但云裴蝉双手撑着斗篷,脸庞被火映成通红,她无法腾出手去进攻,只能眼看着更多的孕育着胧遗幼仔的花苞在树人的头上、指头上膨胀、成熟。更可怕的是,这件斗篷会消耗大量的空气,也许不等那些可怕的毒虫找到突破火焰的办法,她就会先窒息而死。
就在这时,甬道的尽头跳出了两个木头傀儡人,它们二话不说,朝已经生出无数须根、深深地扎入泥土中的树人扑去,巨大的寒光闪闪的铁爪,将皮肤苍白的树人绞成碎片。木头傀儡的好处就是不怕毒物。它们绿莹莹的眼睛在甬道里发着光,手挥脚拍,将能找到的胧遗和毒跳蛛全碾成了粉末。
它们来得正是时候,云裴蝉喘息着放下了斗篷,身上的铁甲已经被大火烤得发烫,头发蜷曲,满脸是汗。可是大火一收,云裴蝉就看到了木头傀儡那绿如猫眼的双目,在黑暗中一个接一个地转了过来,盯着她不放。它们把她同样当成入侵者。
窄小的通道里毫无回旋的余地。云裴蝉只能拔出双刀,咬着嘴唇迎战。木人被她砍了十七八刀,但浑若无事,就是不退。云裴蝉被压迫着向后边打边撤,明知道这样会陷入更深的迷宫之中,却没有丝毫办法,只得一步步地退入那个六角形的地下砖室内,眼看着室内等着的其它四名木傀儡一起举起铁钩来。
就在这时,砖室屋顶突然破出一个大洞,砖土纷落中,穿下来一根盘卷的粗大青藤,一落地就向外舒展开更多的蛇一样的卷须,顷刻间与那些木头傀儡纠缠成一团。还有几根卷须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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