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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君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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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一打开,原烟波立即被满屋精巧的家具吸引了注意力,“大叔,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她惊叹道,瞥见八仙桌上一个翠竹制成的小巧波浪鼓,不禁拿起摇了摇,好奇地问:“你有孩子吗?”
  男人劈手夺过那波浪鼓,瞪了她一眼,重重将油灯放下便转身出了去。
  “……”原烟波摸摸鼻子,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会被人嫌。不敢再去打扰,见到满屋子崭新的绿竹家具中有个木盆,她自动自发地从包袱里取了巾帕去屋后小溪梳洗。沁凉的溪水流过指尖,人也感觉清爽了些,想到屋里的夏晚清,她犹豫了下,取了半盆水小心翼翼地端回。
  “少庄主,你要不要洗洗脸?”
  夏晚清淡应了声,人却是端坐不动。
  “……”为什么最近碰上的男人都是如此难相处?
  她无事可做,干脆绕着屋子细细鉴赏起那些做工精巧的绿竹家什来,每瞧一件都不禁啧啧赞叹,眼睛却始终不敢瞟向屋内的另一人。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她绕得脚酸,终于小心翼翼地在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翠竹大床边坐了下来。
  “少庄主……”她还是去睡柴房好了……
  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夏晚清微侧头,平静的长眸睇了过来,“原姑娘可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袖袍微动,竟将油灯给熄了。
  第4章(2)
  原烟波欲哭无泪,僵硬着身子和衣躺下,我缩我缩我缩缩缩,整个人都快趴到了内墙上。虽然觉得夏晚清会就这么端坐一晚了,但谁知道呢,想到他曾不按牌理地将她扔给慕容兄弟为质,方才又来了个“我们夫妻”,就足以让人不安了。
  娘的,这人身为少庄主时不是都很疏淡守礼吗?她今晚还能睡得着吗?呜呜……
  假寐的眼偷偷开了条缝,睨着静静端坐的朦胧淡影,模模糊糊有了安心的感觉。突然就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了。
  眼皮开始沉重的时候,她感到夏晚清忽然晃动了一下,袖子似乎在桌上扫过什么。未及反应过来,身侧便多了个人,到口的惊叫也被侵上口鼻之间的湿润凉意捂了回去。
  难道她看错人了,大野狼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她当场就要泪奔,突然听得他在耳边轻道:“屏息静气,有迷香。”迷香?原烟波眨眨湿润的双眼,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发觉夏晚清只是用醮过水的袖角捂住她的口鼻,人虽是卧在她的身侧,却没有任何肌肤相触。她定下了心,脸上却开始发热,下意识又往墙边靠去,怕他听到她的心跳声。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她睨见一个人潜进屋里,什么明晃晃的东西从窗前透进的月光中一闪而过。
  不、不会吧?!原烟波瞪大了眼,虽然她原先也知道这木屋的主人不对劲,但……犯得着要动家伙吗?
  她眼睁睁地瞪着那把看起来砍人很痛的斧头在自己头上高高扬起,身子却一动不动,只因身边躺着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
  兔起鹊落之间,那把斧头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飞出了窗口。原烟波连忙缩肩闭眼,听得黑暗中几道风声、闷哼声以及不明物体落地的声音,直到一切都回复平静,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结束了?”
  油灯不知何时点亮了,夏晚清修长的手扼在男人喉间,并未真正触到那人的肌肤,尖细的指尖散发出的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原烟波慢吞吞地起身套上鞋,弯腰自床边捡起从男人身上掉落的波浪鼓,苦笑道:“大叔,就算我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但有必要杀人灭口吗?”连斧头都用上了,寒啊……
  “少假惺惺了!”男人落腮胡上的黑眸喷出怒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追杀我的!”
  “原来大叔是在躲仇家,难怪会住在这种地方,但是……若我们真的只是迷路旅人,而且凑巧又没有自保能力呢,大叔你就不怕误杀?”
  男人冷冷不语。
  “还是你其实已下决心杀了任何可能会泄露你的行踪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既然如此,那么不管我们怎么处置你,都是大叔咎由自取了。”原烟波摇摇头,“少庄主,江湖的事你熟,你决定吧。”
  想到险些被那把斧头砍这么一下子,她实在提不起什么同情心。虽然对江湖那套正邪不两立的作风不以为然,但邪魔歪道会被人唾弃也并非没有缘由。
  “原姑娘,你先出去。”
  真的要杀喔?她依言乖乖地将波浪鼓放下,提了包袱走出木屋。竹林特有的清爽气息令人精神一振,胸中那团浊气立时散了不少。她牵了马,百无聊赖地坐在大石上等待。
  以前总跟师傅抱怨江湖上没有什么惊险刺激的戏可看,遇到夏晚清后,却连连“惊喜”不断。师傅被杀,莫名卷入正邪两派的纷争,就连赶个路都能碰上把斧头在头上飞来飞去。如今她只想丢开这些事情,回到以前那种单纯平和的日子……但一切都不会一样了,至少,那个能让自己抬杠、撒娇、全心地依赖的人已经不在了。
  正望着泻透林间的月光发呆,旁边已有人默然牵了马,她跳下岩石,眼角扫见夏晚清另一只手执着什么东西,不由奇道:“那是什么?”
  叶间辉映的月色洒在他左手的物事上,反射着与周围竹林一般纯净的光。
  “……”随着夏晚清牵马出了林,她才道:“少庄主,其实你没杀了那大叔对不对?”
  “……我废了他八成功力。”
  “可惜了他的好手艺,我猜连那木屋都是他自己建的呢。”
  “……”
  “少庄主,那波浪鼓好可爱,给我好不好?”以此纪念这斧下逃生的一夜。
  夏晚清的脚步顿了顿,半晌方道:“这个,我想自己留着。”
  留着做什么,传给他的孙子吗?仗着他后面没长眼睛,原烟波丢了几个“这人真不可理喻”的白眼给他。
  “原姑娘。”夏晚清突然停步。
  “嗯?”眼珠子慌忙转回来。
  “我们回日间经过的小镇在客栈休息半日再赶路,可好?”
  “少庄主决定就好。”
  将近凌晨时他们又回到了昨日算命的小镇,街道仍是沉寂一片,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却已卸了门板,开始为客人张罗早膳。
  眼见客栈老板是位笑起来一团和气的妇人,原烟波着实松了口气。耳边听得夏晚清吩咐要两间上房,她不由吐吐舌头,只因想起了他那句呛死人的“我们夫妻”。
  “客官,我们这里不分上下房,”老板娘有趣地笑了,“不过有几间较为幽静的房间,我这就领你们去。”
  蓦地,一个挥舞着木剑的小男孩从灶房里冲出,嘴里还呼喝有声。老板娘见状皱眉道:“竹儿,别淘气,到别处玩去。”
  “大婶,你家公子还真有精神。”原烟波见猎心喜,指间发痒不由又想画下这长得可喜的小男孩。
  “竹儿倒不是我儿子。”
  “嗯?”
  老板娘淡淡一笑,“我是个寡妇,几年前在家门口发现了他,那时我刚死了儿子,就把他养大了。孩子的父母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他的衣物里还塞着银子,靠了这银子我才能开了这家客栈。”
  “原来是这样。”
  “虽然我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偶尔会送来些小玩意。总有一天他们会来带走竹儿吧……所以,竹儿不真算是我儿子。”
  原烟波心念一动,目光锁在小男孩手中胡乱挥舞的木剑上,那翠绿的光泽真是好生眼熟……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从脚底直传了上来。
  放置好包袱后,刚摆出画笔,蓦地就有了被人窥视的感觉,她转身一瞧,半掩的房门边一颗好奇的小脑袋就伸在那。
  “竹儿,”她摆出童叟无欺的笑脸,招招手,“想看画儿吗?”
  小男孩握着竹剑怯怯地走进来。
  “唔……画什么呢?竹儿,你见过你爹爹吗?”小脑袋立即睁大了眼使劲摇摇。
  “我猜……你爹八成是长这样的。”挥笔急下,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跃然纸上,与真人相比,眉间少了几分阴郁之色。
  “好丑。”小男孩终于忍不住皱皱鼻子说。
  “是吗?”原烟波微笑,“那我们把他涂掉吧。”
  “别擦!”急切的声音冲口而出,却仍是阻止不了糊成一团的浓重墨迹。
  “竹儿用不着可惜,下次一定叫你爹刮净了胡子来见你。”原烟波摸摸那可爱的小脑袋,心下可惜没将波浪鼓从夏晚清手上硬要过来,不然就能物归原主了。
  唉,真是造孽啊,提斧头砍人的凶神恶煞竟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儿子……
  手指突然顿了下,“莫非,他早已猜到了?”
  忍不住开门探头瞧瞧隔壁房间,恰碰上夏晚清正要下楼。
  许是被她奇异的眼神看毛了,一向不主动搭理人的他竟然停下脚步,“原姑娘……有事?”
  “没事没事,”她嘿嘿笑道,“只是突然觉得你倒也算个好人。”
  “……”
  她胡乱朝他挥挥手,转身正欲回房,却被他叫住了:“原姑娘。”
  “嗯?”
  “再过一日我们便到滁阳城了。”
  “是吗?”她等着他的下文,不料他什么都没说就下了楼。
  直到第二日他们远远望见了枫晚山庄的大门,原烟波才有些明了他那句话的意味。
  小玉、秋红等早就候在门外的丫鬟见了她,欢呼一声便围上来又叫又跳,另一边,莫远和其他神色凝重的江湖人士却急急迎上夏晚清。
  她不经意间回头,却只能瞧见劲装大汉中间一抹素色的身影。一瞬间便恍然,回到枫晚山庄后,他们之间的线便只能越行越远。
  直至扯断。
  第5章(1)
  九月,刹血门与孟婆楼正式结盟,性情古怪的风无痕并未公开露面,只遣了近来名声鹊起的慕容兄弟出任刹血门左右护法。得孟婆楼相助,刹血门胆子大增,原本欲拟将总舵后撤与枫晚山庄长期对峙的计划也取消了,大有“就赖在你眼皮底下,瞧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同期,传出枫晚山庄少庄主孤身潜入刹血门总舵救出被慕容兄弟挟持的人质,枫晚山庄再无顾忌,其声望也又上一层,吃过刹血门暗亏的其他大小门派纷纷投其麾下。
  一时间,双方都忙着调遣人马,江湖形势就如两虎对峙,剑拔驽张。
  这一切,原烟波浑然不觉。
  风中已带了些秋日的清冷之意,原先繁盛一时的长草尖端已显黄绿,空气中却无丝毫肃杀之意,枫晚山庄平静得不似处于江湖浪尖。
  不欲殃及滁阳城的普通百姓,枫晚山庄的“大人”另选了城郊荒野为据点,山庄里只剩护卫和嬉戏不知世事的女眷。原烟波便混在她们之间,习字作画,日子悠闲得不亦乐乎。
  这日众丫鬟正在凉亭中学字,远远便见一匹快马奔来,她们只道是庄外又有什么吩咐传给留驻的护卫,也不在意。不料那马却直直朝亭子来了,马上的人一抱拳,“原姑娘,少庄主吩咐小人接姑娘到城外据点,请姑娘尽快收拾行装。”
  “我?”原烟波愕然,“我去做什么?”
  “少庄主没有明说,不过小人想少庄主是要姑娘亲眼目睹刹血门被灭,解解恨吧?”
  “刹血门就要完蛋了?这么快?”
  “原姑娘还不知道吗?”那人露出一口白牙,“刹血门窝里反了,听闻他们的护法昨日闹了他们的总舵,飞鸽传书投靠咱们来了。”
  她失神半晌,露出释然的笑意,“确实该如此。”
  “刹血门现在可乱啦,少庄主已让前头的人立即挑了他们的分部,围攻总舵,就等着少庄主过去哪。与刹血门对峙了几个月,这下可出口鸟气了,可惜我武功不高,只好留在后面帮忙,不然……”
  那人兴奋地说着,大有欲罢不能之势,原烟波当机立断地截住他,“请回去禀报少庄主,便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切托付给他便是。”
  “这……”那人面有难色,“小人实在不敢违逆少庄主的吩咐。”
  古灵精怪的小玉也跳出来插嘴:“去吧,说不准烟波你能有机会手刃仇人呢!再说了,两个月不见少庄主了,你不想他吗?”
  这、这话何来之有?原烟波不禁瞠目结舌,其他丫鬟纷纷嗤笑出声:“小玉你别胡说八道了,烟波不是已经说过了,她与少庄主虽是单独同行了几日,但绝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嘻嘻,烟波你真狠心,少庄主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少庄主是怎样的人,烟波怎么会对他有意呢?与他在一起只会如坐针毡吧!”
  “对啦对啦,若换是莫管事救了我们的环儿,她一定以身相许!”
  “你!”
  被取笑的丫鬟飞红了脸,追打起说这话的人来。一时间,凉亭里笑闹成一团。
  他……他是不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送信的男人神情尴尬地呆立在那,可怜兮兮地望着原烟波,“原姑娘……”
  “知道了,”她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叹气,“我去。”
  那人引着她走下凉亭,突然回头悄声道:“原姑娘,其实我们少庄主虽然诡异了些,人还是不错的。”
  “……”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秋日高远的天空,胸口莫名地颤动了。
  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刻意想避开那个人的。何必再见呢?再过一段时日,她便可离开枫晚山庄,离开所谓的江湖,回乡村野陌做她的小小画师,偶尔坐着马车云游四方,也许还能收个小徒儿……这段经历日后或许会成为她与小徒弟的谈资,顺便夸口说她与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可是过命之交。那时,小徒儿大概会认为她在吹牛吧,就如她常向师傅抱怨他口中的江湖都是骗人的一样。
  无论如何,实在不愿再次经历那种回首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背影逐渐远离的感觉。她百无聊赖地想着,任马车疾驰却提不起兴致揭开帘子瞧一瞧自己究竟被带去何方。
  奔驰了半日,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昏昏欲睡的原烟波打着哈欠下得车来问:“到了吗?”
  “正是,此处是滁阳城一个富商慷慨出借的别庄,姑娘你可直走左转到东厢房先行休息。”送信的人一边收拾马具一边说。
  “哦哦。”她胡乱点头,拎着包袱慢吞吞地挪步。直走……左转还是右转来着?东边又是哪边?正欲回身再问那人,却发现身后的回廊也眼生得很。
  “……我不玩了……”为什么滁阳城的人都爱把房子建得像迷宫呢?她好想睡觉啊!
  一气之下,干脆推开旁边一间看起来很气派的房门,高几上堆着的书显示这是一间书房。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书堆后头露出了一角软榻!
  真是天怜我也!原烟波拎着包袱直奔过去,天塌下来也不管了。
  ……
  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四周已不似白日时那般平静,紧闭的窗外隐隐传来喧闹声。她正欲起身,耳边传来的谈话声却令她僵住了——
  “……老夫与刹血门的门主交过手,他的功夫绝非他那些二流手下可比,恐怕我们之中没有几人能不顾忌他招数中的粘劲,那人得由几位高手合力擒下才行。”
  “不然,此人滑溜得很,恐怕不会与我们正面对决。但若不除此人,这门邪法还会流传下来害人。”
  “那……围剿刹血门总舵那日,叫众位弟兄留心这人,看到他就发信号于我等,免得他趁乱逃脱。”
  “游帮主所言虽是,但江湖上没几人识得那刹血门门主,就连我们几个也只是数月前少庄主射羿那日与他照过一面而已……”
  原烟波身子僵了半日,听到这些话,想想还是重新躺下为妙,不料被她枕在头下的包袱却不小心掉落在地。
  “何人!”高几外的人如临大敌,当场便有人拔剑冲了进来。
  今日真是多灾多难,她叹息着,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无辜地笑道:“莫管家,少庄主,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原姑娘!”莫远诧异道:“你怎么会在书房?”屋内几个看起来很德高望众的江湖人士听闻眼前的女子便是枫晚山庄大费周折救出的贵客,不由多瞧了她几眼,脸上皆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我走错房间了。你们接着聊,我立刻走人。”原烟波摆出招牌的爽朗无害笑容,七手八脚地爬下软榻拾起包袱。
  众人见她步履浮乱,显然无功夫在身,想是外头太过喧哗,他们又专注于所谈之事,才没有发觉书房里间还有一人。
  “原姑娘,可要我叫人送你?”莫远客气地问。
  “不用不用,我出去问人便是。”原烟波一脚已踏出了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又慢吞吞地回过头来,“你们说许多人都不识得刹血门门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凝重的气氛中,还是莫远开了口:“怎样?”
  “呃……其实,我可以画出他的相貌。”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莫远犹豫道:“可是姑娘之前只见过他一面,况且……”况且那时她刚遭遇师傅被害的变故,心神大乱。
  不信?她干脆解开包袱取出画具,刷刷几笔,抓起画纸一亮。
  “正是此人!”立时便有几人惊呼出声。
  “佩服!原姑娘,想不到你技艺如此高超。”
  “还好啦,”她摸摸鼻子,笑道:“莫管事,你知我不辨颜色的。”
  “是……”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三流画师。
  “就如眼盲之人目力往往高出常人一般,我也很会认人的五官,哪怕是略作乔装也好,纹理细微之处往往有迹可寻……”
  左首一直未出声的素袍男子闻言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身子一僵,冷汗悄悄滑下了背脊,眼睛却死死向着莫远,不敢朝那人瞧上一眼。
  “呃……你们继续,我到那头多画几张。”糟,说错话了,赶紧抽身先。
  伏在里间的案上,原烟波故作心无旁骛地挥笔猛画。
  “原姑娘。”一角素袍移到了案边。
  没听见没听见,我画我画我死命画……
  “原姑娘。”淡淡的嗓音却令人不能忽略。
  她手中的笔一顿,闪了闪眼,抬起头来却是一脸心无城府的笑容,“原来是少庄主呀。”
  “……多谢。”
  “少庄主指的是这画像吗?举手之劳而已。”
  修长指尖突然拂过额前散发,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坦露面容,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多谢你帮忙以及……某些事情。”
  素袍飘然而去,原烟波呆了半晌,脚软地一跤跌回椅中,喃喃:“吓我……还以为会被杀人灭口呢……”
  第二日一早,正派精锐人马立即开拔前往定安城。
  对身份较低不知内里的各派弟子而言,最新鲜的事莫过于枫晚山庄少庄主身边多了个女相男装的小厮。那小厮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放自家主子在旁纳凉,整日拎着画笔四处游荡,偶尔逮着个人就紧盯着人家一阵猛画。
  待到弄清了那人不是小厮,而是个小画师之后,弟兄们就嘀咕起来了:一个画师跟着咱们干啥?莫不是也学滁阳城的那些奸商,偷画了武林名宿的画像去卖?毕竟她画的少林慧觉大师那光头可是光可鉴人……
  待到次日瞧见她瞅着随队厨子又是一阵猛画,以上猜测又被全部推翻。
  原烟波半点都没发觉自己成了别人的研究对象,仍是一味地吃了睡,睡醒了就画,也不担心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反正每到一处她都被安顿得好好的,冲锋陷阵是大人们的事情。
  第5章(2)
  如此悠闲过了数日,待到某天每个人都一脸兴高采烈地回来时,她才大吃一惊,“啊?已经完事了,这么快?”
  原来刹血门在枫晚山庄眼皮底下短时间内成立,本就是一帮由江湖败类组成的乌合之众,靠的不过是人人忌惮的吸人功力的邪门功夫,而大多数弟子只学了个皮毛,遇上段数高几倍的高手便无计可施了。这一次在局势最紧张之时让慕容兄弟在后门放这么一下火,正派高手又是倾巢而出,真个势如破竹,一个困扰江湖数月之久的帮派便烟消云散了。
  令几位武林名宿忧虑的是,虽然刹血门门主吃了夏晚清一掌,但还是让他逃脱了。与之缠斗许久的丐帮长老过后调息静气,竟发现一成功力已被化去。各大门派都是忧心忡忡,担心这余孽不除,日后又要再起风波。
  更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原本以为严密搜查兴许都找不出的刹血门主逃脱不多时竟主动放出风声,扬言要与各大门派公开对决,且指明枫晚山庄的主事者定要到场。
  消息传出,老江湖们又窝到书房里商讨去了,一些人主张赴约,反正对方如今孤掌难鸣,若不应他的要求,怕他不会现身。另一些人则顾忌刹血门主狡猾多端,此时竟指名三大高手,定有诡计,倒不如多花点时间搜查,谅他也难以逃脱。
  一时决议不下,留驻山庄的庄主夫妇的飞鸽传书也来了,只言一切任凭少庄主决定。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影子一般的素袍男子身上。
  只见他侧脸望着窗外,长发后的容颜晦暗不清,心思竟似不知飞去了哪。半晌,他起身移到窗前,束手凝视着窗外园子,又陷入了沉思。众人目光不觉跟着他移动,好半天才见他突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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