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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之寒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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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战,这是我为你作的曲子,整个鲛入族中只有我会,而整个入族中只有你配听。
看见殷战面色大变,跟随他的副将还以为他旧疾犯了,急忙扶住了他。
「大将军,您怎样了?可是不舒服。」
殷战缓缓摇了摇头,忽然甩开了副将,拖着自己残疾的那条腿快步朝後院走了过去。
寒淵正在水池中兀自高歌,突然他瞥到了一个令自己感到厌恶和恐惧的身影,当即便硬生生止住了歌声潜入了水中。
随着歌声暂停,阿珠也慢慢从伤感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她用丝绢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泪痕,抽噎着望向了身後传来脚步声的後院石门。
殷战面色惨然地站在门侧,似乎还未回过神来,阿珠还是第一次看到严肃的大将军露出如此怅然的神情,似乎对方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寒淵咕噜咕噜地冒了几个泡又从水里浮了出来,他面色淡漠地看了眼这个竟想生吃自己,还拿棍子捅自己的大将军,不客气地把放在水池边剩下的半盘的胖头鱼饼都揣进了怀里,然後叼着坐到一旁狠狠地吃了起来。
真是扫兴,他本是想高歌一曲诉说自己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却没想到被这个讨厌的家夥听到了自己的歌声,简直就是晦气!
对鲛人一族来说,除了他们会在自己有好感或是喜欢的对象面前歌唱外,其他时候是不会轻易歌唱的,而若是不小心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歌唱了,更会令他们由内自外都感到不舒爽。寒淵已经习惯了一直照顾自己的阿珠姐姐,所以这才肯在她面前开口歌唱,可他唱歌却绝不是想要引来殷战的。
殷战拖着残腿慢慢走到了水池边,副将怕他摔倒也急忙跟了上去。
「寒淵……」看着正在使劲往嘴里塞着胖头鱼饼的寒淵,殷战的嗓音变得有些急切。
寒淵听见殷战叫自己,嘟着塞满了食物的嘴平静地看向了对方,可手上不停塞食的动作却没停。
1
「那首曲子……那首曲子可不可以再唱一遍给我听。」
殷战一改往日的强硬做派,几乎是在哀求寒淵。自从他和寒冽被拆散之後,他无时不刻不想念自己的鲛人爱人,而这首充满了悲伤与思念的音乐也总在他心头萦绕不停,但是能够再次亲耳听到这熟悉的调子,对於殷战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尤其这首曲子又是由自己的儿子所唱出,对他而言,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
看见寒淵只顾吃胖头鱼饼并不理会自己,殷战不由有一些急了,他对寒淵大声地喊道,「你唱吧,你若唱了,你要吃多少胖头鱼饼我都叫人给你准备!」


寒淵吃掉了最後一只胖头鱼饼,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墨色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啊,既然你一定要听我唱歌,那我便唱给你听吧。」
殷战面色一喜,心道这孩子还是和寒冽一样贪吃,想当初自己也是用胖头鱼饼慢慢卸下了寒冽对自己的心防。
「啦啦啦啦啦!噜噜噜噜噜!咧咧咧咧!」
堪称噪音一般的曲调从寒淵的嘴里嚎了出啦,就连阿珠也忍受不了赶紧捂住了耳朵,跟随在殷战旁边的副将听见这只鲛人居然敢如此无礼,立即大声呵斥道,「岂有此理,你这只小小鲛人胆敢作弄大将军?!信不信我扒了你的鱼皮给将军做护甲!」
寒淵收了嗓音,坐在水池边甩动着尾巴,挑眉说道,「刚才我唱的就是这一首曲子啊,现在我原样唱了,你们还有什麽意见?」
殷战也知道寒淵是在作弄自己,看样子对方还是对自己起初对他的伤害很耿耿於怀呢,不过也怪自己,居然会对这个久违谋面的孩子那般凶狠,也难怪会吓到对方,以至於对方讨厌自己了。
他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副将,冷声吩咐道,「好了!你不要吓坏了寒淵,他不愿意唱就算了,没什麽大不了的。」
寒淵听到那副将威胁要扒了自己的鱼皮做护甲时忍不住浑身一阵发寒,他想这家夥果然不愧是殷战的属下,如此凶狠恶毒!
「走吧。」
既然寒淵依旧排斥着自己,殷战也不愿再让他有更多误会,当即便叫住副将慢慢转过了身。
看着殷战寂寞离去的背影,寒淵微微皱了皱眉,这才入水缓缓游到了阿珠的身边,对她说道,「美人姐姐,我才不要唱歌给那个坏人听呢,以後我只唱给你听好不好?」
寒淵在水里愉悦地用鱼尾拍者水,面向阿珠时已是一脸笑意。
虽然寒淵是只鱼,但是对方的上身却和入族无甚差异,就长相而言,对方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阿珠被寒淵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忍不住微微一红,她微微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寒淵的冰蓝色长发,对他说道,「你啊,不要总是对将军那麽凶嘛,将军他也是很可怜的。」
「切!不就是瘸了一只腿嘛,有什麽可怜的!」
寒淵不以为意地在水里打了个滚,他想到了寒冽,对方的鱼鳍鱼尾都被生生斩掉,而这样的痛苦都是据说将他抓上海岸的人类所为的!
而之前殷战又告知自己寒冽便是被他的父亲上一任的大将军所抓,那麽伤害寒淵的人类肯定也是这大将军府中的人了,说不定就是……
想到这里,寒淵的面色再度变得沈凝了起来,他轻歎了一声,感歎自己身为一条小小的鲛人只怕是很难为父亲报仇了,而他的入族父亲也不知到底在何处呢?不知道那个在寒冽口中无比温柔善良的男人有没有被大将军府里的坏人杀害呢。
「哎呀,总之大将军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啦。」
阿珠进大将军府的年限还浅,有些关於殷战的传闻也只是听说,而且府里的老人也叮嘱她不可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到处乱传,毕竟大将军身为朝廷重臣,若是被人说什麽曾与鲛人相好,那可不是见得人的事,说不定会让今上震怒也说不定。
虽然面前这只鲛人很可爱,可对方到底只是一只鱼啊,在入族的世界里,被捕获到的鲛人要嘛被充作宠物,要嘛被剥去鱼皮制作上等的护甲,甚至还会被割下血肉做成珍馐,据说鲛人的滋味可比胖头鱼好吃多了呢。
不过阿珠也不明白曾经那麽憎恶鲛人的殷战会对寒淵如此好,她只能猜想或许是因为这只冰蓝色的鲛人太可爱,这才柔软了他们将军那颗冷硬的心吧。

殷战回了自己的屋子,久久不能忘怀寒淵的歌声,他闭目躺在铺了上好毛毯的椅子上,轻轻地哼唱起了记忆中的旋律。
忽然,门外的侍从轻轻地敲了敲门,打断了他。
「什麽事!不是说了不要来吵我吗?!」殷战不耐烦地怒斥了一声,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侍从胆战心惊地在门外答道,「启禀将军,杨大司马在外求见。」
说起来杨淮也算是殷战的故人了,殷战知道对方多年来对自己一番情意,可是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寒冽,又如何能再容下杨淮半分。
想到这个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故人,殷战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对方现在已是与自己官职不相上下的大司马了,若贸然将他拒之门外,也非待客之道,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朝廷那般小人又会借故寻自己麻烦了。
「那请他进来吧,我收拾下就去见他。」
殷战扶着扶手慢慢站起了身,这才面色沈重地站了起来。
自己之前私下截留了御史府查抄的寒淵一事,并未曾上报,这可不能让对方知道才是。


一袭黑袍的杨淮站在将军府厅中,对方听到身後有脚步声响起,立即转过了身。
「呵,我还以为你又要借口不见我呢!」杨淮英俊而随和的面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等殷战吩咐,他已撩了袍摆径自坐了下来。
「杨大司马此来何事啊?」
殷战在下人的搀扶下也坐了下来。
杨淮大大咧咧地坐着,他的年龄与殷战相当,可是外表却不似对方那般沧桑,或许是他总是面带笑容,让人也不觉亲和了许多。
「哈哈,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我为司马,你为将军,同是武将,有什麽事彼此通个气也好。」
殷战勉强笑了笑,端起了下人奉上的茶水,淡淡说道,「如今天下太平,有什麽可扰的呢?」
杨淮喝了一大口茶水,扬手说道,「殷老兄,此言差矣!我们做臣子的总要给皇上多盘算才是。我国如今兵马充足,南陆珍奇甚多,我已上奏陛下干脆派些军士去白海那边抓些鲛人,到时将他们卖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东陆以及中陆贵族换回大量黄金白银,也可充盈国库!」
「鲛人岂是那麽好抓的?当年我父也是偶然得知鲛人所在,才与之一战,抓了几尾,如今他们已隐遁到了白海更深处,恐怕是更难寻得了。」
殷战冷冷地说道,他所说的并非假话,当年寒冽身为鲛人将军本只是带着鲛人士兵在一处对抗海鲨,却无意被出海的渔民探得消息,将此事报告给了朝廷。当时大家都对鲛人极为珍视,自然想抓几只活的,所以当时的天子才派遣了殷战的父亲前去抓拿,面对强悍的入族,数量稀少的鲛人难成对手,而寒冽也是为了护得其他鲛人周全才被抓获的。
尔後寒冽被自己父亲残忍地斩断鱼鳍鱼尾之後放回白海,更被族人处死,浮尸海面为人所获,这才激起了殷战对鲛人一族的愤怒。
他往年也曾提议攻打鲛入族,可却因为鲛人上次一战之後便以隐匿而难寻他们的踪影。不过现在他已迎回了寒淵,也知晓不愿鲛入族被灭的心愿,心中对鲛人一族的痛恨以及誓灭他们的决心也淡了许多。
如今杨淮忽然主动提起此事,想来对方也是为了讨好自己,可惜对方却不知道他找回了儿子之後,有些事情却已不再那麽执着了。
毕竟,他不能伤了寒淵那个善良的孩子的心。

果然,杨淮听到殷战口中的推脱之意,不由起疑,他起身走到殷战身边,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麽了?以往每年你都上奏想去将鲛人一族一网打尽,我还道你才是最想灭掉那怪物一族的人呢。」
殷战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冷冷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如今我旧疾日重,伤腿难愈,即便有那个心,也是没那个力再带人前去剿灭鲛人一族了。况且……鲛人一族行踪不定,如若我们贸然率兵出征,只恐得不偿失。」
「哈哈!我可不打没有准备之仗!殷战我告诉你吧,日前我的手下捕获了一只鲛人,在严刑拷打之下对方已然透露出了鲛人如今所在的位置。要不然我也不会提出攻打鲛人的建议。殷战,我知道你深恨鲛人,如今是你报仇的时候。」杨淮声音微微一沈,身子也稍稍俯了下来,在殷战耳边说道,「我知你心中总难释怀当年之事,只望剿灭了鲛人之後,能让你放下心中的一切。你总该知道,我待你心意如何的,我等了你这麽多年,难道也不能感动你丝毫吗?」
殷战感到自己的耳廓上有什麽柔软的东西触了上来,他双目猛然一瞪,急忙抬手挡开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杨淮,对他斥道,「大司马,还请你自重!」
杨淮哈哈一笑,径自站到了一旁。他神色冷峻的殷战,微笑的眼里却有什麽不甘的神色透露了出来。
为什麽这麽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忘不了那只该死的鲛人,自己对他这麽好,又有什麽比不上那个只会甩尾巴的鲛人!
他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他一直期望着殷战有一天能回心转意,但是若对方再这麽固执下去,他也不知自己是否不会伤害对方。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阿珠忽然匆匆赶了过来,门口的侍从拦住了她,然後向厅中的殷战询问是否可以放他进来。
想到阿珠乃是照顾寒淵的贴身近婢,殷战心道莫不是寒淵出了什麽事,也顾不得杨淮还在一旁,急忙叫侍从将阿珠放入。
阿珠看了眼站着的杨淮,以及坐着的殷战,向他们行礼之後随即向殷战禀告道,「启禀将军,寒淵公子他的鱼……」
阿珠本想说寒淵的鱼尾忽然痛了起来,可她看了眼殷战,对方的目光里显然有所警示,当即便改口说道,「他的腿有些不舒服,可否请府医替他瞧瞧。」
「嗯,你快去请平日伺候我的陈大夫给寒淵公子看看,莫要耽搁了!」
「奴婢告退。」阿珠听见殷战答应得如此爽快,这也松了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杨淮站在一旁听到阿珠之後,目光微微一敛,带着试探地问道,「寒淵公子?殷老兄,呵……你府中是什麽时候多了这号人物的啊?」
殷战自不能让杨淮知道寒淵的存在,他当即顺着对方的口风说道,「没什麽,我虽然年老体衰,可是也难免有所欲求,前些时日我一时兴起差人帮我挑选了一名姿容绝佳的男宠入府,闲来无事时,也好与他饮酒作乐,一解心中寂寥。」
听见殷战赤裸裸地说出了这番话,杨淮沈稳的面容已是大变,他咬了咬牙,眼里的不甘已是更为浓郁。
「殷战,你故意说这话气我不是?你明知道我对你的一腔心意,男宠有什麽好?他们懂你吗?他们爱你吗?他们爱的只会是你的权势金钱而已!你不要那麽傻了!那只鲛人死就死了,难道你的眼睛也跟着瞎了吗?!」
「住嘴!不许你侮辱他!」
听到杨淮口中暗讽寒冽,殷战终於忍耐不住,重重地拍了拍扶手。
看见殷战如此震怒,杨淮无奈地歎了一声,他拱手对殷战一揖,再不说话,这就默然走出了房间。

寒淵心道不管那变态将军到底是如何想法,但是对方似乎最近还真是变了性子,对自己颇为体贴,若能借机让入族的医师替自己取出那根刺在自己鱼尾中,让他难以变出人腿的千年寒冰,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看着仔细摸索着自己鱼尾的老大夫,寒淵故作夸张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啊……痛,痛!」
送走杨淮之後,殷战立即赶到了後院水池,他看到寒淵躺在水池边上,双手反撑着上身不断地呻吟叫痛,急忙上前关切地问候了起来。
「孩子,你怎麽了?」
虽然看殷战的年龄叫自己一声孩子倒也不算为过,不过寒淵还是在听到对方这般亲昵的叫自己之後,心里有一股不快的感受生起。
自己的父亲尚未有机会这麽叫自己,这个变态残忍的大将军却恬不知耻地如此称呼自己,实在是令寒淵满腹不爽。
不过此时他尚且需要依仗殷战的权势帮自己解除危机,也不便过於忤逆对方,当即只是故作痛楚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痛……鱼尾里面似乎有什麽东西刺在里面,好痛啊……」
看见寒淵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呈现出了痛苦的表情,殷战的心头一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急忙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寒淵的上身,焦急地对仍在仔细替寒淵诊治的陈大夫吩咐道,「快仔细给他看看,到底出什麽事了?」
那陈大夫哪里替鲛人诊治过,此时面对这麽大一条冰蓝色的鱼尾,他也是颇为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轻轻掀了寒淵的片片鱼鳞仔细查看。   
突然,寒淵只感到自己某一片鳞下猛然一痛,当即便忍不住仰起了头。
殷战也感到了怀中人的变化,急忙搂紧了寒淵,连声安慰,「可是弄痛你了吗?」
殷战沙哑的声音里满怀温柔,倒让寒淵一时不好作色,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陈大夫抬起头,看着满面焦急的殷战,以及神色痛楚的寒淵,沈声向殷战回禀道,「启奏将军大人,我在公子的鱼尾间发现了一枚冰针,那冰针陷入已深,恐是用手难以取出。」
「那要怎麽办?」殷战一听到寒淵的鱼尾中竟埋有一根冰针,不由心急如焚。
寒淵看到了那处自己不便触碰的地方,平日那冰针在他鱼尾里倒也不痛,要取出来的话似乎是会很痛了。
但是不管怎麽痛,他也要取出那根冰针,在入族的世界里,若不能变出人腿,自己这条鱼尾不管怎麽折腾也是无法逃离此处的。
「不要紧,只要能将它取出来就好了!」寒淵说道。
陈大夫听见寒淵的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殷战,只得说道,「取出其实也不难,只不过或要先拔去这附近的鳞片,然後再以刀割开伤处,方能取出冰针。」
殷战只感到寒淵在自己怀中猛然一震,显然对方似乎也是没想到会用这麽痛苦的方法才能取出这枚冰针。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殷战不愿寒淵受苦,脸色顿时一沈。
陈大夫满面惶恐,颇为无奈,只得说道,「大将军,这东西已然深陷公子体内,不用此法,我也确实不该如何办啊。」
倒是寒淵渐渐从之前的惊恐中慢慢震惊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鱼摆,淡淡说道,「没事,就用这个法子吧。只要能把那根东西取出来便好。」
一切准备就绪。
寒淵被搬进了将军府的客房之中,他半躺在一张加长的罗汉床上,上身依旧被殷战紧紧地搂抱住。
一旁的小桌上摆满了将要用来取冰针的小刀等利器,陈大夫正在仔细地擦拭在一把铁钳。
殷战感到寒淵的身体在使劲抖,他扭头看了眼神色惨白的寒淵,知道这条小鲛人必定是被这场面吓坏了。
不过这样的场面对殷战来说却不算什麽,他身为将军,时常身先士卒,浴血沙场,经历过无数次的中箭中枪断骨剔肉的创伤,那一项不比寒淵今日所受要惨烈百倍。只是一根小小的冰针而已,想来虽然过程有些疼痛,但也不至於会太过可怕。
「别怕,不会很痛的。陈大夫在将军府伺候我多年,手艺精湛了得。」
寒淵默然地看了殷战一眼,心中却想自己怎麽与你这冷酷残忍的糙汉子相比,而且鲛入族对鱼尾向来珍视,如有损伤……便会使他们的形象大打折扣,以後也不能用来勾引相好的鲛人了。
寒淵还想着若能从此处逃走,日後要是有机会,自己还是要和自己的同族生活在一起的。
但是表面上,寒淵还是不能让殷战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强自镇定下来,倔强地说道,「谁怕了。」
话刚说完,看见陈大夫拿着铁钳走了过来,寒淵的身体又是猛地抖了抖。
殷战看着这口是心非的小鲛人,心中更生出一丝怜爱,想当初寒冽被捕获至将军府之初也曾受过自己父亲不少酷刑,对方也是用这样倔强执着的目光俘获了自己。
随着陈大夫俯身准备用铁钳将寒淵那枚遮挡住了冰针的鱼鳞拔下来,一声剧烈的惨叫立即响彻了整个将军府。
「混账!你不知道轻一点吗?!」殷战只道陈大夫把寒淵弄得痛厉害了,急忙斥道。
陈大夫满面无辜地抬起头,拿着空空的铁钳,讷讷答道,「大将军,我,我还没开始夹呢。」
寒淵此时真是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他看着殷战苦笑不得的目光,嘴角轻轻一撇,低声说道,「我吓吓你们。」

大抵是不愿在殷战面前再出丑,在铁钳真地夹上自己的鳞片并猛然撕扯下来的那一刹,寒淵咬紧了牙关,身子也不由自主缩紧在了殷战的怀抱里。
「唔……」他浑身战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呻吟声里也充满了令人怜爱的音色。
殷战心痛地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鲛人,从对方的眉眼间,他愈发清晰地看到自己爱人的影子以及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孩子,此时此刻终於躺在身为父亲的自己怀中。
唇轻轻地吻着寒淵冰蓝色的发丝,掌心也攥紧了对方的手指,殷战的眼里满满都是爱意。
随着烧红的小刀开始轻轻割开鱼鳞下的嫩肉,寒淵终於有些忍不住地在殷战怀中辗转反侧扭动了起了身体,负责按住他鱼尾的侍卫们只好加大力气,将他的下半身牢牢固定住。
因为冰针埋得很深,陈大夫的刀也不得不往里面继续深入,鲛人一族本就恐火灼,又加之肉被切开委实疼痛不已,寒淵终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额上也渗出了层层冷汗。
「痛……好痛啊……」他虚弱无力地呜咽着,墨色的眼里似乎都变得朦胧了。
殷战看了眼就要取出的冰针,只好继续安慰鼓励起了寒淵。
「没事了,那冰针就要取出来了,取出来之後就不痛了。」
寒淵的血液与他的发丝一般,都是冰蓝色,陈大夫看着对方那嫩肉间溢出的冰蓝色液体,禁不住有一丝吃惊,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吃惊的时候。
寒淵的鱼摆在密集地颤动说明他的身体正在忍受超出他忍耐力的痛楚,在转动着冰针让其松动之後,陈大夫立即一口气将之拔取了出来。
「啊!」而与此同时,寒淵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头轻轻一歪,昏死在了殷战的怀里。
看见寒淵晕死过去了,殷战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抬袖替对方擦了擦汗,赶紧催促陈大夫对寒淵的伤口做好後续的治疗。

撒了一些止血药粉之後,陈大夫用干净的白色纱布将寒淵尾巴的伤处仔细地缠裹了起来,他走到殷战面前,对他叮嘱道,「大将军,因为这段时间寒淵公子的伤口不能马上愈合,需用药辅治,所以还请您让他在近段时日内勿要下水,免得水化解了药性。」
「嗯,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去领赏吧。」殷战挥了挥手,送走了陈大夫。
他看着依旧昏睡着的寒淵,心头不觉一凛,将对方扶着躺平在罗汉床之後,自己坐到了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身边的侍从看到殷战面色有些苍白,立即问道,「将军,可要生个火炉?您的身体受不得寒呢。」
谁知殷战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寒淵,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那尾冰蓝色的硕大鱼尾,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天然凉意,摇头说道,「算了,他不喜欢火烤,你去给我多拿一件裘衣来罢。」


宁静的白海深处,一簇簇的水草还是一如往昔地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五色缤纷的珊瑚林美得炫目。
寒淵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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