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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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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熊文焕却不这么看。这一年多来不断地给郑芝龙支援船只重炮,甚至把王尊德为福建铸造的红夷大炮也送了不少给郑芝龙。郑芝龙在福建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知道郑家在福建广置产业,甚至把手伸到了广东,买下了许多庄田和产业,甚至在广州的城外就有他购置的田庄。简直是狂悖之极
但是郑芝龙毕竟把诸彩老等积年海匪一一剿灭了,只要熊文焕捷报不断,任何弹劾都不会起作用。朝野方面,还颇有认同熊文焕做法的人。朝议对他十分有利,看势头很有升官的可能性。
这些消息看似和广东毫不相干。王尊德却知道,熊文焕如果升官,最有可能就是来接任自己的位置――广东也有海贼,而且势头并不比福建的小。熊文焕有了一个“平贼靖海有方”的能员名声,多半就会到广东来。他现在已经是福建巡抚了,又立有大功,总不见得仅仅平调广东巡抚。
自己若不能赶快打开一个局面,取得几个海上胜利,恐怕这两广总督的位置就要坐不住了。
只是这广东洋面上的海贼也是不好相与的。第一大股首推就是刘老香了,此人长期在珠江口外逡巡,不时深入珠江抢劫掳掠乡民和船只,阻断出洋的贸易。澳门的葡萄牙人三天两头来和他谈,希望双方联合进剿。
葡萄牙人有大夹板船,有红夷大铜炮,战力可观,但是大明却派不出人马来。要进剿,就得发军饷,整备船只,这都要大笔的银子。广东布政使一直哭穷,说藩库里没银子可用。眼下就是为各省铸炮的钱大多还是欠着得。工部允支的炮价,到现在也没见着。
不过广东财源甚多,真想打仗,不拘那里先搞一笔出来还是能办到的。只是有点不值。
而且广东官场上对刘老香的底细一无所知,甚至还不如葡萄牙人知道的多。没有引路的人,想在茫茫海面和无数的小岛之间找到刘老香的船队,简直是痴心妄想。最后无非又是损兵折将罢了。朝廷过去输得起,现在,朝廷已经输不起了。打一次败仗就意味着再也会恢复不了元气。
想到这里,他很是烦躁。
正文【分卷阅读】 第五十二节 议战
第五十二节议战
他慢慢的把信叠整齐、折好,重新装回封套里以他的老于官场世故,对于任何的棘手政务总是有一套推诿拖延的办法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大务要务,总抵挡不过一个“拖”字。几个月之后天知道朝廷里又在刮什么新风向了。
这次恐怕不能不在靖海上拿出点业绩来。皇上新登基不久,正怀着一股励精图治的劲头――而且他从皇上身边的太监口中得知,皇上是个非常勤奋的人。自己一个劲的推诿拖延恐怕是混不过去的。到时候高舜钦这个愣头青来一道弹章就很麻烦了。
当初自己在整治两广吏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在京师里都有故旧同年,自己若是一个处置失当,失了圣心,到时候就是弹章交上,下场不问可知――丢官去职已经是最轻的处分了
而高舜钦的态度又实在难以估计。此人即年轻当得又是言路上的官,未免气盛――他自己也当过言官,深知言官的习气。
高巡按对海商海寇还有西洋人全部非常憎恨。他几次向自己进言,希望禁止与葡萄牙人的贸易往来。自己一直含糊其词,听外面的风言风语,似乎对自己已经很是不满了。
高舜钦痛恨葡萄牙人:无非是因为葡萄牙人“巍舰巨炮”,“人莫敢近”,还贩运各种违禁之物。王尊德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广东地面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不服王化”之处。
对王尊德来说,葡萄牙人虽然不时要给地方上惹点麻烦,总体来说还是知趣的。所谓知趣不是说他们准时的向香山县缴纳每年五百两的地租――这对广东全省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最近,葡萄牙人屡次派商人到广州活动,馈赠了各方面一笔厚礼--大约他们也听说了高舜钦最近的动向,所以正在加紧活动。
再想到葡萄牙人希望和大明联合打击刘老香的事情――对方说:刘老香勾结天启年间曾经掳掠沿海,占据澎湖修筑堡垒的“和兰”,意图对大明不利。这番说法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王尊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海上的事情还真是错综复杂,官府却对这个神秘莫测的海上世界一无所知。
他在书房里踱着步,玩赏着竹帘上的倒影,突然用洪亮的嗓门喊道:“来人”
一个贴身小厮应声出现在门口。
“你去,马上把吕、李两位赞画请来。”
他请这两位赞画来是想听听他们对平靖广东洋面的事情有什么见解。他并不急于见李逢节,现在去见他,此人不过又是“唯先生马首”。当然了,总督管军务,他这个专务民政的巡抚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至于其他本省大小官员,一个个都是滑得不沾手的泥鳅。塞责推诿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大。王尊德为官多年知道也不是两广如此,各地皆然。
自己要听点切实的建言,也只有靠幕僚了。
这两个人,是他幕中两名心腹。吕易忠当过几任知府,李息觉是天启年间的进士,未曾授官,一直在家闲居。两人都是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年龄,正是精力健旺的壮年,两人即饱读诗书,又对各种实际政务了解颇深。
但是这两位赞画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谋略是建立在情报的基础上的,没有情报,连敌人是谁都闹不清,哪里有谋略可言。
万历末年以来,海面上的各路好汉旋起旋仆,名号众多,官府文书中留下名号的大股有几十号。但是他们的实际状况,官府了解极少,大多是道听途说。
至于这刘老香,不过是崇祯初年才兴起的一股势力,不过最近扩展最快,俨然已经成为珠江口的一患才引起人们的主意。
吕、李两位虽然有心为东主分忧,只是他们自己对这海寇也不见得比王尊德更了解,谈何出谋划策?李赞画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无非是当年胡宗宪等人对付倭寇的陈年伎俩。谈不出什么新名堂来。
倒是吕易忠在旁一直不出声。在他看来李赞画的谋略都是可行之策,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自己的东家根本就不打算大规模清剿海寇,就算他想,也无能力为――没有钱。
不管是迁海、加紧岸上商品输出的逻查、编练沿海沿江各处乡勇……这些措施全都需要时间和金钱。现在官府的状况就是缺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官府是即没有钱也没有时间。而王制台是觉得没有时间。吕易忠在揣测上意上要比其他人高明,他结合最近的朝野局势和两广福建的状况,很快就明白了东家实际的想法。
这东南剿海寇的彩头不能全给熊文焕摘去了。自从郑芝龙就抚之后,东南沿海的各股巨寇杨六、杨七、诸彩老等集团在二年里先后覆灭。熊文焕的“抚洋能员”的名声已经为朝野所认同。
这样的局面下,继续在广东盘踞甚至还在不断膨胀的刘老香就变成了一个难堪的对比。总督两广的制台大人必得要有一番作为才行。
虽然知道东家的想法,但是出主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思索着面对的局面:眼下不是嘉靖朝,朝廷钱粮尚多。能造船练兵。现在王尊德只有这么大一个盘子,不能四面开花,多路出击,只有找准一股痛剿,来个大获全胜,俘获匪首才好。而且朝廷的水师向来海战不力,必得能陆战建功的地方才行。
“要是有个双屿、屯门之类的地方就好了。”吕易忠道。
李息觉是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了,也跟着点头道:“正是。”
王尊德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刘香的老巢在哪里他们一无所知,其他匪股就更不用说了。
正没奈何间,吕易忠却悄声说:“临高如何?”
三个人一了下头。这地方倒是绝好
澳洲人在临高筑寨自守的事情,在广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正如三家紫字号的大商号有澳洲人的背景也不是秘密。
“应该是博铺,贼人窃据的,也正是博铺么。临高县并未失陷。”李息觉提醒道,“一应钱粮都是足额缴上来得。”
“是极。”吕易忠点头,“官军围剿博铺,正去了临高一害,于国于民都是大大有利之事。”
这不仅是个细节问题,也是关键要害之处。
若是剿了“盘踞临高的海贼”,朝廷上不免就有人要对广东居然一直没有上报县城失陷之事而挑剔,现在只提博铺话就说得圆了。何况临高的确没有失陷,这也不算欺骗朝廷。
想到这里,王尊德只觉得茅塞顿开,颇有拨云见日之感。连连点头,却不再言语。
吕易忠和李息觉知道他已经是首肯了这个想法,但是还要权衡一番利弊。自己眼下要做得,就是把这件事情先行落实下来。兵、船、粮草各从何来?需用多少?军饷杂费又如何筹划……这些细务都要一一考虑周全,有得还要备上几套方案。等到真正实行的时候再由制台大人选择。
这些事情,仅仅靠他们自己是干不了的,好在总督府里有一个很大的幕僚班子,从当过知府的退职官员到只会填词作曲的轻佻文人一应俱全。虽然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也颇有一些能员干才。
吕易忠很快就召集了十来个王尊德最为亲信的幕僚,商谈此事。
但是他的“妙计”很快引起了异议。
“制台大人要剿灭临高的髡贼,自是大快人心。”内中有人道,“只是听说他们有大内的路子,怕是轻易动不得。”
另一个幕僚道:“澳洲人和高举勾连甚深,听闻高举又和宫里头的杨公公有关联。这内中关节,恐怕不是我等可以厘清的。”
一听说里面还勾连着内监,众人不由得沉默不语。太监权势滔天的日子过去还不久。皇上登基以后去了一个九千岁不假,但是信王府的太监一样要掌权用事。万一得罪了里面的什么说不清的“内相”。对景起来上点眼药,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碍事。”吕易忠道,“高举的靠山杨公公并非信王府中来得从龙太监,当年魏逆得势之日,他为了避祸自请闲职。皇上登基之后,他在宫中亦无多少势力。”
“虽是太监,也还是一张宫里的嘴。轻易开罪不得。”有人还是希望持重。
“无碍。”吕易忠道,“髡贼与杨公公并无交集,高举才是杨公公的人。澳洲人不过是和高举做买卖。杨公公一向深明大义岂能为一伙海贼来为难朝廷大员?”
高举和澳洲人往来极多,就算没有澳洲人,高家也是出了名的“勾结外洋”的大户。要找出他“勾连海贼”的证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杨公公岂能作这样自投罗网本末倒置的事情
杨公公在宫里已经没有多少势力可言,澳洲人完蛋又不是高举完蛋。高举既然安然无恙,该给他杨公公的好处,一文也不会少也不敢少。灭了澳洲人这个海寇,难道杨公公亲自上阵为难王尊德?王尊德可是朝廷的极品大员,素来有清廉刚正之名。他不是当权的大太监,哪里会来趟这个浑水。
只要不伤到高举,让高家太太平平的过去了。杨公公自然不会过问。吕易忠的算盘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把澳洲人在广州的产业补偿一部分给高家,高家纵然有些怨言也无话可说――高举不会这么不识趣,和广东的官场作对。
“再者,澳洲人在临高筑城立寨,行得就是当年佛朗机人占据濠镜的故伎。当时朝廷是许了佛朗机人,现今难道会再许澳洲人?”吕易忠提醒道,“此事总是要有个了断的。晚了不如早了。”
他如此这般分析了一番,众人觉得颇有道理。不再有人反对进剿髡贼了。
“只是这澳洲人的铁船如何应对?”有人问,“听闻有城墙般高,比红毛人和佛朗机人的大夹板船还高,水师无船与之战啊”
“所谓大铁船,不过是街闻巷议而已。当不得真。”吕易忠说,“就算真有如此的巨舶,官军自可用火船退之。再者王师进剿以水陆并进为上。海路只是牵制,陆路为重。只要陆上破了他的百仞寨,他在陆上无依,只有拔锚而去。王师即可收功。”
这个主意其实还是“驱走”的思路:这不是大发慈悲或者表示友好,实在是当地官员对自身军事力量的正确评估。天启年间动用七八万大军,几百条战船尚且只能“谕退”十几条船的荷兰人,现在当然更不可能做到全灭澳洲人。当然把盘踞临高有年的澳洲人驱逐,也可算是一大功劳了。
吕易忠的算盘就是设法“逼退”澳洲人,以尽量小的损失获得一次胜利。澳洲人在临高的实力,广州多少有所知晓。
“临高的真髡,不过千人。”吕易忠说,“其余的多为本地奸民剃发投附的假髡。总数不下数万人。然男女纷杂老幼并存,不外乎贪图髡贼的小恩小惠才往临高依附的,绝不会为髡贼死战。朝廷天兵一到自然冰消瓦解。”
“就是只有千人,仗着船坚炮利,亦不容易对付。”一个幕僚说,“听闻他们有大铁船外,另有铁快船和连珠抢,当者披靡,不可小视。”
“我看,亦可借兵。毕竟澳洲人船坚炮利。又有铁快船连珠炮助战。”此人继续提议道,“佛朗机人一贯有求于我,对朝廷也算恭顺,最近又献炮。若是向他们借师助剿,我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佛朗机人红夷大炮,有夹板巨船。我军船炮之劣可得小补。”当下不少人赞同这个提议。
“不如请制台大人出面,檄调郑芝龙派一偏师来助战。郑芝龙所部久习海上,可用作先锋。”
“只怕熊制宪不肯。他倚郑芝龙为闽海长城,如今李魁奇等人尚未授首,他如何愿意?不妥不妥。”
有人则重提嘉靖年间俞大猷和董龙在虎门缴海贼时的故伎,认为可以勾引外番海盗,许以船货重利来协攻。
“此事不妥。”李息觉大摇其头,“外番海贼不可勾引,否则前面拒虎,后门进狼。如今比不得当年了。若要借师,也只能用佛朗机人。”
“借师和兰人如何?”
“此辈当初意图盘踞澎湖,向其借师,难道许它重归澎湖吗?”
“此言差矣。”提这个建议的幕僚却自以为得计,“当初和兰人愿意退到大员,本朝是许以商人前去贸易的。我们就以此为论:若是和兰人不借兵助剿,就禁绝商人前往大员……”
“大谬不然”李息觉听到如次的高论,只好出来驳斥了,“禁绝商人贸易?自嘉靖以来,海禁开了禁,禁了开。从来就没有真正禁得了过。”
这个办法,对付葡萄牙人还有些用处。但是大员不是濠镜――近在广州咫尺之地。福建广东千里海岸,根本就禁不过来。再说去大员贸易的多半是闽地商人,郑芝龙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商人。
郑芝龙不会理会两广总督的命令,福建沿海的商人一样不会买账。熊文焕也不见得愿意为了广东去下这样的命令。所以这个主意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借师且不论,一旦动兵,粮、饷何来?”
这是打仗关键。朝廷不是没有军队,但是军队只能算是活着而已。要让这伙武装叫花子出去打仗,第一要发饷,欠饷全部发清做不到,至少也要发一部分,不然兵大爷们不愿意动身;其次开拔照例要发安家费,还要有犒赏;打完仗,不论胜败,总得抚恤伤亡,若是得胜,还得有一笔犒劳的军费。
至于开拔作战所需粮草,也要实现筹划准备停当。士兵平日里可以半饥半饱,打仗的时候总不能让人枵腹从公。粮草的问题在广东还算较为容易解决,本地普遍一年两熟,公库里的储粮尚且丰裕,琼州府还有多处专门为备黎储备军粮的仓库,常年备有数万石的粮食可以就近调拨。
“至于抚恤犒劳,这是后事,暂时可以不议。先筹出开拔的费用来便是。”吕易忠道。
“如今各军欠饷都近半年。每名兵丁军饷折合每月二两,须得补发二三个月,至于安家费,每人又得三两。大兵未动,每兵至少费七两,若是动用一万人,未出大营就要先花七万”有人刚一算账就咋舌了。
“你算少了,行军还有公使杂费,还要有各种开销。这笔钱没有一二万之数亦不能开拔。”有的幕僚有从军的经验,“至于火炮、船只整修,难道不要钱?”
“你不用算了。”李息觉道,“天启年间俞都督驱逐澎湖的红毛夷,花了藩库近四十万两。这次动兵,绝不会少于当时。军费至少亦得三十万两。这还是从严,若是从宽,须得翻上一倍。”
正文【分卷阅读】 第五十三节 紫明楼的女主人
第五十三节紫明楼的女主人
众人为之气夺别说六十万两,现在就算筹三十万两出来,也得和广东藩库打一番饥荒才行。至于广西的藩库,广西的驻军自身还要靠广东协饷,根本就指望不上。
吕易忠见气氛有点低落,赶紧把话题岔开:“到底要用多少人马、船炮,须得制台大人与抚台大人、何镇商议了才能定夺。此事且放在一边,先议其他。”
当下幕僚们又议调用何处的人马、如何进兵,如何渡海,怎么与当地的驻军联系等等。吕易忠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敷衍了一番之后,推脱自己还有急事,把会议托付给李息觉,自己先辞了出来。
一出总督府,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他的心情很是快活兴奋。因为自己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这件事情他已经暗中筹划了很久,只等这样一个机会的到来。虽然他预计到机会很快就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
此时他表面上从容不迫,心里毕竟还是有点着急的。钻进自己的四人轿子的时候,他急不可耐的跺了了下轿板:
“紫明楼。”
轿夫刚刚要起轿,吕易忠觉得不妥,又跺了一下脚:“回公馆去”
他觉得此时去紫明楼不妥,现在要进剿临高的消息还没散播出去,等一会会议散了之后自然就传开了。等裴小姐郭东主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自然会来请自己去。
想到这里,他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计。先让这郭东主好好的彷徨一番,等到满城风雨的时候他自然就懂了。
另外这郭逸虽然到得广州才二三年的功夫,但是交游颇广,广东城里城外的豪绅大官基本上全都通过路子。要是他背后还有什么狠角色硬靠山没有露面,这一记敲山震虎也足以让对方显山露水了。也免得自己出头太急,白白碰一个壁。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雕花窗棂上,镶嵌在上面的玻璃把反光照射在雪白的粉墙上。屋子里陈设着紫檀木的桌椅家具,华美的泥金描花草围屏;一架广州城里最奢侈的家什――等身水晶大照身镜装在精雕细作的紫檀架上,套着锦缎的镜套;两架收拾得纤尘不染的线装书;一只装饰着走兽图形的西洋珐琅彩熏炉,正袅袅地吐出沉檀的烟缕,淡薄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房间里浮荡。
墙壁上悬着一副不知名的山水画家的挂轴,似乎表现着主人与众不同的趣味。在画的下面,是一架式样素雅的古琴,看那古朴的纹样就知道是道地的唐宋古琴。又是价值千金之物。
这间整洁舒适的闺房,用绫罗锦绣和金玉器皿布置起来,显得奢华而富丽。此时,房间的主人,紫明楼的女主人裴莉秀正在倚在悬着流苏薄纱的月洞式门罩式架子床上,靠着白缎红花软枕酣睡。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墙壁上,室内原本幽暗舒适的光线变得渐渐亮堂起来。终于,她睁开了眼睛,似乎不习惯房间里如此明亮的光线。她重新把眼睛闭上一会儿,从大红云缎被底下,慢慢地伸出来一只雪白的胳膊,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悠悠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胳膊的肤色虽然雪白,却显得略过圆润,两只绞丝银的镯子紧紧的箍着手腕。手镯上用细链悬着小颗的祖母绿宝石。
“这恼人的阳光。”裴莉秀咕哝了一句,慢慢的从床上欠起身来,毫无淑女风度的打了一个哈欠。
按照明代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这样的女主人一起身,不用召唤,只要稍有响动,外面的贴身丫环就会立刻显身,边说着些上人见喜的闲话,边服侍她更衣盥洗。但是裴莉秀的闺房,却是执行严格的非传勿入的制度。任何仆婢,不经传唤都不许进入她的闺房。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回了半天神,才似乎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懒懒得从床上下来,拖着一双绣花拖鞋,慢吞吞的走到盥洗室里。
盥洗室完全是现代装修风格。除了没有闪闪发亮的不锈钢之外――不过这里用得比不锈钢奢侈多了,全部是青铜做得水暖五金件。
她草草的脱掉衣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用过很多次的塑料发罩,仔细的把自己的一头乌发盘起套好。又对着镜子反复看没有露出头发的地方,才站到了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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