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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残明梦-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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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扬州城内的兵众,史督相原有直统督标三千,刘肇基部四千,何刚部忠贯营义兵二千,加上扬州府原有兵力,不过万余人。另外副将庄子固在归德闻扬州吃紧,率部众七百南下,兼程三昼夜也赶到扬州。
刘肇基与史可法等登上城楼,见清军驻军城外,列营数十里,便道:“督相,依末将之见,鞑虏初至城下,阵脚未稳。不如乘其不备,出城袭击,以挫其锐气。”
史可法摇摇头道:“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正言谈间,忽闻外面有人叫道:“城内听着,我乃前泗州镇将李遇春,欲找史阁部。请他快来,我有话说。”
史可法一听,对刘肇基道:“此李遇春听说降了鞑虏,现在莫不是前来劝降?且看他怎地。”
于是举目向下望去,但见李遇春正举着豫王的帅旗,在城下来回奔驰,耀武扬威。
这个李遇春,原是史可法最看重的部将之一,曾上疏保荐,令守泗州。不想现在竟不顾廉耻,降了清朝,着实令人切齿。
当下史可法出前道:“来者莫不是泗州镇将李遇春?”
李遇春见史可法出来答话,便在城下拱手道:“史阁部,在下已归顺大清。特来劝史公与我共保清廷,同辅明主……”
史可法一听大怒,喝道:“我只道你已尽节而死,不想却已降了鞑虏。亏你自称饱读诗书,竟不明春秋大义,不如扬邑一城卒。”
李遇春大叫道:“史阁部,你忠义闻于华夏,而独不为朝廷所信任,死又何益?依遇春之见,不如遨游二帝以成名。”
史可法大怒,喝道:“天朝无降宰相,惟与城同尽而已。速回,劝降之事再也休提,否则叫你死于扬人箭下!弓箭手何在?”
左右应声弯弓搭箭,瞄准李遇春。
李遇春面红耳赤,抱头鼠窜而去。
多铎还不死气,一日内连下五六封劝降书,都被史可法付之火炬,只得下令攻城。怎奈史可法指挥明军并力防守,以炮轰击。清兵几番进攻,仍讨不着一丝便宜。
史可法也自知寡不敌众,只有死守一法。于是布置防城事务,齐集众将道:“势若难支,吾将与城俱亡,然而仓皇中恐死于敌手,你等谁愿为我到时成此大节?”
诸将闻说,面面相觑,不敢应命。
史可法连问三遍,忽有一将慨然出列道:“末将愿承此命。”
史可法大喜,举目一看,认得是标下总统内五营副总兵官都督同知史德威,便道:“本相为国亡,你为我家存。吾母老矣,我尚无子,你当以同姓为我之后,以奉吾母。”
史德威一听,却推辞道:“督相为国杀身,德威义当同死。惟在时间先后而已,决不敢有负督相。况且德威自有宗谱,又无父母之命,如何敢为督相之后?”
史可法哭道:“我不负国,你勿负我!老夫今以父母大事相托,万勿推辞。”
刘肇基在旁泣劝道:“督相不能顾其亲,而将军不从相国之言,这是重负督相呵。”
史德威见说,抬起头来,看见督相正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不由泪下,只得拜而受命。
史可法大喜道:“待我修书一封,求太夫人将你记入家谱中。”
当下即拜书遗表,以上于朝廷。然后速修书数三封:一封给太夫人,一封给夫人,一封给伯叔父及兄弟。
函封完毕,都交给史德威道:“为父死,你当葬我于太祖高皇帝陵侧。如若不能,则葬于梅花岭侧。”于是再回堂前,操笔写道:
可法受先帝厚恩,不能复大仇;受今上厚恩,不能保疆土;受慈母厚恩,不能备孝养。遭时不遇,有志未伸,一死以报国家,固其分也,独恨不早从先帝于地下耳。四月十九日,可法绝笔。
书毕,也付给史德威。
他想了想,又速书一封,给史德威道:“你杀我之后,如确无法解围,当以此书递多铎,自有办法可归江南。”
史德威一一应承,收下遗书,藏在内衣贴身处。
当下史可法闭城坚守。清兵由四面向城内发炮,屡毁城墙。史可法一面督军民以草袋盛土填上,修补城墙,一面以炮还击。清军连日攻城,损兵折将无数,均被击退。
不过几天下来,日夜不怠,城内明军也是个个疲惫不堪。
五
甘肃镇总兵李栖凤与监军副使高岐凤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们刚刚率部入城,见敌众悬殊,便商议道:“守此弹丸之地,不死若何?”
二十一日夜,两人偷偷溜入史可法宅内。
史可法正在秉灯缮疏,见两人深夜来见,便问道;“两位深夜到此,有何要事相告?”
两人先是推来推去不肯先说,最后高岐凤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嗫嗫嚅嚅地先开了口:“督相,敌兵势大,我等死守这弹丸之地……”
史可法一听,便将笔搁下问道:“依高副使之见,则当如何?”
李栖凤向前跨进一步道:“依末将之见,不如开城迎降……”
他一边说,一边一双鼠目溜溜发光,作势想冲上前去挟持史可法。
“大胆!”史可法一听,将眼睛一瞪,吓得李栖凤连连后退数步。高岐凤更是心胆俱裂,一时竟愣在那儿。
史可法缓了口气,镇定下来,冷冷地道:“这里是本相为国捐躯之处,你等意欲何为?如欲富贵,请各自便。”
两人慑于史公威严,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次日凌晨,两人即悄悄率所部四千人,连同护粮川将胡尚友、韩尚谅一起出城投清营去了。
史可法闻报,恐阻挠激变让清军坐收渔翁之利,便任其出城。
他深知人心之难挽,连夜召集将士在梅花岭举行誓师大会,借以激励士气。并重新安排各门防守职官:
东门命兵部右侍郎总督卫胤文、翰林院庶吉士吴尔埙以及扬州府同知曲从直等防守;
南门由兵部员外郎何刚、监纪推官应廷吉等防守;
北门由都督刘肇基和副将乙邦才、马应魁、汪思诚等防守;
小东门由在籍前兵部左侍郎张伯鲸、两淮盐运使杨振熙、督修重城同知王缵爵以及江都知县周志畏、前知县罗伏龙防守;
钞关门由礼贤馆候选知县卢渭等防守……
惟旧城西门最为险要,史可法自与副将史德威、庄子固,参将许谨以及幕客归昭等守卫。
诸将俱各领命而去。
然而胡尚友、韩尚谅率川兵一走,护饷无人。游击韩飞护运饷粮七百石到杨子桥,途为清兵所截,押粮官兵有的被杀有的投水,粮草尽被焚毁。城内明军粮饷缺乏,每日不得不以野菜、草根充饥。
另一方面,李栖凤、高岐凤两人到了清营,便道出不少城内机密。先前清军只道扬州兵多将广,心存畏惧。现得知底细后,军心大振,攻城更加卖力。
二十四日早晨,清军突然援兵大集,并从泗州运来了一批红衣大炮④。
这些笨重的家伙一到清营,即显示出了它们强大的威力,催毁了扬州军民的斗志。清军试炮,一颗炮弹飞至府衙大堂,弹重十斤四两,满城恐怖失色。
原史可法督标张天禄、张天福在瓜洲降清后也率开赴扬州协助攻城,先前的恩相现在成了仇杀的敌酋。
史可法率守城将士一边以擂木、滚石打击攻上前来的清兵,一边指挥民兵不断地填堵被轰塌的城墙。
天黑了,清营鸣金收兵。史可法趁机巡视各城,借以鼓舞士气。
何刚正在南门指挥民兵抢收城墙,将士们红着睛睛持枪而立——他们已经几日夜不曾合眼了。
何刚字悫人,南直隶上海人,是东阳义士许都的老师。崇祯末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奉诏募兵金华。刚出京而京城陷,于是驰还南京,与好友陈子龙、夏允彝募水师操练,擢职方司员外郎,以其部隶归史可法,称忠贯营。马士英因他与史可法走得太近,怀恨在心,便借机将他出调为四川遵义知府。史可法闻讯泣道:“先生此去,本相还能仰仗谁?”何刚也泣道:“何刚何幸,得督相厚爱,愿生死勿相背。”因此留在扬州,誓死相报。
他正在忙碌,见督师来,忙上前见过。
两人谈起城守情势,史可法劝道:“势危矣!你不如出城号召以图后举。”
何刚叹道:“天命已去,谁复应者?何刚为圣上自当尽忠,为恩相知己也当以死相报。犹豫不前,非智士呵。”
史可法一听,不由潸然泪下。
他自知大势难支,早存必死之心。/但爱惜何刚之才,不忍让他死在城内,因此找个借口想让他出去,也好为朝廷多留一个有用之材,谁知他态度如此坚决。
巡罢诸城回来,夜已二鼓,史可法感到一阵疲惫。他正想休息一会,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命史书再赴南门传监纪推官应廷吉。
不多时,应廷吉匆匆赶来,见过史可法。
史可法请他坐下,然后开口道:“此前移往泗州饷银约二十万、军器火药十万并诸粮米,皆为你所部首尾,弃之可惜。诸将非你亲赴,否则断断不给。可连夜出城,陆续转运,以济缓急。”
应廷吉答道:“恩相,廷吉现正镇守南门,奈何?”
史可法道:“南门原有何刚协守,本相再命施诚庵代你。只管去吧。”
应廷吉含泪领命,连夜缒城而出。
送走了庄廷吉,史可法颓然靠在椅上,苦思对策:几次驰书兵部请救,均得不到回应。清军越聚越多,而明军越杀越少。现在,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离此不很远的靖南侯黄得功、总兵黄蜚的援兵了。
“杀——”此时,外面忽又响起喊杀声。
随着隆隆炮声,敌兵又开始攻城了。
六
扬州城墙总长约十数里,高三丈,顶部宽一丈五尺,有敌台十六个。其东称新城,西称旧城。旧城建于元末,新城建于明世宗嘉靖三十四年,自旧城东南角起,至旧城东北角止,共三面,约长八里余。旧城和新城中间以南北向城墙隔开,南端为小东门,北端为大东门。
史可公闻喊杀声披甲出来时,原来是清兵偷袭攻城,大炮落在旧城西门雉堞二堵,有两名清竟没声没息地缘墙而上。城上人发觉,顿时鼎沸,局势差点失控,最后乱刀将他们砍下了城楼。
但随后清兵开始四面攻城,明军顽强抵抗,双方顿呈胶持状态。
天亮了,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来了。
防守东门的卫胤文、吴尔埙等突然感到压力大减,原来攻打新城东门的清军纷纷往西朝旧城而去。
正在诧异间,吴尔埙道:“莫非旧城顽强难攻,鞑子增兵赴援?”
卫胤文道:“想必如此,我等且静观其变。”
这时,忽闻一士卒跑来跪报道:“黄爷兵到。”
“哪个黄爷?”卫胤文一听,忙问道:“靖南侯吗?”
士卒答道:“不是靖南侯,而是黄蜚黄将军。”
卫胤文等举目望城外时,果然来了数千骑兵,明军将士打扮,旗帜上写着斗大的一个“黄”字。
卫胤文大喜,当即将一士卒缒下城去询问。
不多时,士卒上来,报道:“禀督座,来者确为黄蜚将军,领三千精兵来援。如不相信,可暂留两千在外,先放一千入城。”
大家信以为真,齐皆欣喜。见清兵都已赶往西门,便大开城门迎接。
谁知刚开城门,“黄蜚”部骑兵突然反戈,大肆砍杀明军。
明军这才知道为清人所骗,一时惊惶失措,急弃甲溃走。老百姓们也哗然大叫,不知所为,纷纷逃出城去。
卫胤文与吴尔埙见状,知势不支,南面四拜君父,回头跳井而死。
只有扬州府同知曲从直与他为拔贡生的儿子整起队伍与清军巷战。最后,父子寡不敌众,双双战死。
清军既得新城,传檄道:“若好好让城,不杀一人。”
史可法等不为所动,命增兵大小东门,以拒清军。
清兵又开始急攻西门。
史可法登陴拜祷天地,命点大炮轰击,清军阵亡数千。
但这些清卒在主将驱使下,纷纷踏着前人的尸体,如蚁附城。明军也不甘示弱,奋力砍杀,双方喊杀声震天。
清将固山额真⑤图赖、拜伊图、阿山等身先士卒,奋勇当先。清兵见状,更是前赴后继。
清军的红衣大炮在此时显示出了极大的威力,它们纷纷对着城墙猛轰。
突然,城西北隅突然被大炮击破了一个缺口,崩声如雷。顿时清军垒尸为梯,蜂拥攀援,杀入城来。
明军见状,急忙堵杀。但清兵多骑兵,居高临下,明军纷纷战死。
史可法正立在城头指挥,见清军如潮涌入,明军寡不敌众,知势难支,长叹一声,持刀自刎。史德威、庄子固等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早有参将许谨眼疾手快,当即将他持刀的手按下,抱住史可法,一时血溅衣袂。
史可法大呼:“德威吾儿何在?”
史德威手软,当啷一声,刀掉在地上,泪如泉涌。
庄子固、许谨等此时周围还有数十名将士,当下不容分说,与史德威拥着史可法冲下城楼。许谨率众在前开路,庄子固率残部殿后,史德威护着史可法向前一齐杀出重围。
幕客归昭率众抗击,最后力竭自尽,身后从死者有礼贤馆书记顾起龙、龚之厚、陆晓、唐经世、胡如恒等十七人。史可法家人史书也在此役中为救护主人而战死。
众人方奔至小东门时,恰清军大队由东门方向攻过来。守小东门的知县周志畏、罗伏龙等皆战死。前兵部左侍郎张伯鲸、督修重城同知王缵爵、两淮盐运使杨振熙也同时遇难。
一时乱箭如蝗飞集。冲在最前面的许谨等每人皆身中数十箭而死。
庄子固见状,大叫道:“快护督相夺南门,我来断后。”
史德威等见说,忙护着史可法折向南门。
尚未走出数步,只听一声大叫,庄子固也已中箭而死。
史德威大哭一声,只得继续护着义父拍马往南门而去。
南门已遭大兵攻破。何刚射完最后一支箭,以弓弦将自己缢死。户部主事施诚庵率残部退至钞关门,后来也中箭而死。
此时可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史可法问道:“攻城主将何人?”
史德威一边抵御清兵,一边答道:“豫王多铎。”
史可法一听,便瞠目大叫道:“史可法在此。”
清军正在厮杀,一听此言,谁不争先?忙撇下身边的明兵,一拥而上,将史可法、史德威父子拿下押往城楼去见豫王多铎。
多铎闻俘获史可法,如获至宝,慌忙迎了出来。史可法长揖不跪。
多铎拱手道:“此前曾致书先生再三拜请,俱蒙叱回。今忠义已成,敢恭请先生为孤收拾江南,当不惜此重任。”
史可法厉声道:“我为天朝重臣,岂肯苟且偷生,作万世罪人?本相头可断,身不可屈。愿速死,从先帝于地下!”
多铎道:“先生不见洪承畴吗?降则富贵自来。”
史可法答道:“洪承畴受先帝厚恩而不死。似此不忠不义之徒,我岂肯效其所为?”
多铎见百般劝说无效,勃然道:“既是忠臣,理当杀死以全其名。”
史可法道:“城亡与亡,我意已决。即劈尸万段,甘之如饴。但死守者,独我一人。扬州百万生灵,既属于你,当示以宽大,万不可杀。”
多铎不答。左右即持刀上前将他杀死,又支解其尸。
清兵杀死史可法,正待再杀史德威。
史德威本已引颈就戮,忽然想起史可法曾交代的话,急大呼道:“我乃史阁部之子!”
多铎闻讯,忙命传许定国前来辩认,史德威便将史可法致多铎遗书拿出。
多铎命左右接过,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
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负国之臣不可言忠。身死封疆,实有余恨。得以骸骨归葬钟山之侧,求太祖高皇帝鉴此心,于愿足矣。弘光元年四月十九日,大明罪臣史可法书。
多铎读罢,摇头长叹一声,挥挥手下令将他放了。
七
北门也同时遭到清军猛攻。都督刘肇基与副将乙邦才、马应魁发炮轰击围城的清军。清军死伤甚众,也以红衣大炮还击。
雨越下越大,城墙在炮声中坍塌,清兵顿时大量涌入。
刘肇基此时身边只剩四百人,便率其部巷战,杀敌上千。
但更多的清军骑兵蜂拥而来,部卒纷纷战死。
督师中军正旗鼓副将马应魁身披白甲,背上大书“尽忠报国”四字与清兵巷战,最后力尽而死。身后赏功参将汪思诚、副旗鼓参将陶国祚也同时战死。
副将乙邦才顽强抗敌,杀敌数十,最后力竭自刎。
刘肇基此时只顾厮杀,一味往前。等他略喘口气,回头时发现后面已无继者——他已陷入清军的重围中了。他此时已顾不得多想,继续挥刀连杀数人,终于力竭被杀。
同时巷战而死的,还有副将楼挺、汪云龙、李豫,参将冯国用、陈光玉、李隆、徐纯仁,游击李大忠、孙开忠、龚臣,指挥高一麟,以及内营随征都司、千把总等官姚怀龙、曹灯元、吴魁、孟容、解学曾、张小山、范苍、范泗、王东楼、徐应成、范海、冯士富、近仁、张应举、段元、郭仓等等。
督饷佥事黄铉、中书舍人陈爊及其子举人陈伯允、监饷知县吴道正、江都县丞王志端、训导李自明,以及礼贤馆候选知县何临期、胡知瑾等皆殉城死。
死于东门的兵部右侍郎卫胤文自高杰死后,曾上疏请罢设江北督师,受到马士英青睐,得为总督。早在扬州势急时,他曾一度随乱兵出走,后复回到城中襄助史可法守城。曾与督相心存芥蒂的他,现在又与他和衷于共,并力协守。
庶吉士吴尔埙,浙江崇德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授庶吉士。曾降李自成农民军,后南下从军以自赎。父吴之屏为福建督学。友人祝渊将南归,吴尔埙断一指交于他道:“兄此次返浙,请转告家严家慈,尽出家财饷军。小弟他日不归,可以此指为葬。”祝渊含泪答应。吴尔埙交待后事,便一心投入扬州城守中。城破时,与卫胤文先后投水而死。
死于小东门的前兵部左侍郎张伯鲸城破被执,拒不投降,清兵凶狠地用刀砍他,他抽空夺佩刀自刎而死。其妻韩氏、媳郝氏也都随他殉难。他标下游击龚尧臣被俘,也不屈遇害。
江都知县周志畏为浙江鄞县人。以少年高中两榜,莅事江都,可谓青春得意。谁知却因与高营将士不和,受到窘辱,愤而自请解职。史可法只得命故梓潼知县罗伏龙来代。两人交接三日,适逢清军围城,周志畏不肯独离扬州。史可法于是命他与罗伏龙一同防守小东门。城破同死,家口无一幸免。
死于钞关的卢渭,字经才,南直隶长洲人。曾在去年史可法离京出外督师时,率诸生伏阙上书劝阻。至此年刚充岁贡,不肯受职,而来扬州投史可法。史可法将他留在礼贤馆,与归昭等二十人量才拟授通判、推官、知县等职。至此监守钞关,城破投河而死。
此外诸生高孝缵、王士琇、王缵、王绩、王续以及宋祥远夫妇,韩默及妻萧氏、子韩彦超,汪应坤,张映发,刘庆远,王廷佩及弟王廷瑜、王廷琏,史大相,史大儒,金飚,吕家齐,饶余,汪自盘等,还有武生戴之藩,医士陈天拔,画士陆榆,义勇张有德,市民冯应昌,舟子徐某等等,都自尽。
清军入城,共有七十余家妇女投井上吊死,其中甚至不乏一门三烈、一门二烈的。卓焕之妻钱氏等七妇女在破城前一同跳入宅后池中死难;孙道升兄弟一门十女或自缢、或投井,尽皆殉节……等等,一时不可胜数。
扬州知府任民育闻城已破,身穿俳袍坐在府衙大堂上。
清兵杀入,见他庄严端坐,怒发冲冠,便纷纷叫嚣着命他投降。
任民育厉声斥骂,于是被杀,血渍在础石上。
清兵犹不解恨,将其尸体斫碎。合家男妇全部投井而死。
扬人闻之,尽皆泪下。据说先此一日,巨星陨于府署,枥马皆惊。
任民育是山东济宁人。善骑射,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天启间中乡举,真定巡抚徐标举荐他为赞画,理屯事。真定失陷后南下,弘光帝授他为亳州知州。因能力出众,被提拔为扬州知府,是史可法得力助手之一。至此城破,未能幸免于难。
扬州围急,史可法屡疏请援。马士英延延挨挨,到最后不得不命太监卢九德、总督王永吉等赴援扬州,而此时离城破已三天了。王永吉后来降清为大理寺卿。
多铎恨城内军民顽强,下令不分男女老少,一律搜着便杀。一时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百姓呼号震天,惨声重重。
连杀五日,几乎将个城中军民杀得一个不剩,这才下令封刀。然后传发《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道:
昨大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
八
史德威再次回到扬州时,已离城破十二天了。
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天终于又连放几天晴了。道路上的积尸原先经过积雨的暴浸,死者的皮肤乌青浮肿,如同蒙了鼓。血肉成皮内溃烂,秽臭逼人。现又再经日间毒辣辣的太阳炙烤,气味更加难闻。河水皆呈黑色的,上面布满了苍蝇蚊子。
这几天寺院里的和尚开始焚化尸体。但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连日忙碌,只清理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尚未清扫的东门一带更是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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