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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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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暖香
如果为情势所致,你必得处在那风口浪尖,进退皆不由己,且若再进一步,似也正有那无限风光等着自己,你又当如何?
匆匆一月过去,和帝并不像往常,流连春芜,众人原有些奇怪,后来太后隐隐听说,却是贤妃时常把和帝往别宫劝,恳请皇帝雨露均沾,且贤妃几乎每日都往慈宁宫请安,小意殷勤,比丽妃都勤了去,因此太后很是喜欢,虽面上不常夸,但那热乎是很能看出来的。
如此这般,却有一人生了警惕,便是皇后。她素知贤妃秉性,最是自恃甚高,眼见她忽然放下骄矜,平了恩宠,只怕她有更大的图谋,因此在与自家娘家的往来里,却多了这边的话题顾虑。
贤妃那里,暂时顾不了这许多,她深知皇后、太子,连着丁氏的势力,在这当朝,已成气候,因此她虽素对皇后不心服,也仅止于此,于她,在当时,是并不想与皇后硬碰的。可此番,为了她那计划,必得借太后之力,所以一时犯了忌讳,也是不得已为之。有时,她也深悔当初留了小鱼,可这万事,就妙在可巧二字,否则还哪许多世间百态来?
这日贤妃午睡方醒,特地着小鱼进来,问了她几句宫里的要紧事务,问完了,宋姑姑也觉挑不出大的不是。贤妃点头,一手执了团扇轻摇,见小鱼神色,便问,“你还有何话要说?”
“是,”小鱼微一躬身,想了一想,才开口道,“天气渐暖了,这殿内针线活多了,奴婢看敏如几个也忙不大过来,便想请娘娘示下,是否能从下院里补一个上来。”
贤妃听了,轻轻点头,“以往媚兰媚如两个还能帮衬着些,眼下……”
小鱼头一低,“奴婢愚笨,却是个手拙的,”顿了一下,又道,“奴婢正想向娘娘请示,眼看着媚如姐姐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可否还让她回屋里做她原先的差事?”
贤妃眼睛一转,笑了,见小鱼还是镇定从容,没有半点子扭捏,便笑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谢娘娘。”小鱼抬头,眸中清亮,语音干脆,“奴婢是这样想的。眼下的针线活多,且媚如姐姐是娘娘用惯了的,前一个月不过是她身子不好,现下恢复了,自然还是要回来的,也能帮敏如姐姐一些做活;此外,下院的小文,奴婢知道是个针线好手,又勤谨能干,却也可以擢来,日里负责殿内卫生,兼顾着做些针线——如此针线钗环这边,敏如姐姐牵头,却也够了。”
贤妃见她轻轻一转,便把敏如放到第二宫女的位置,媚如虽回来了,却成了敏如的麾下,当下微微点头,笑问道,“那丹如呢?当如何安排?”
小鱼却自跪下,叩首道,“丹如姐姐那里,奴婢却想为她讨娘娘一个恩典。”
贤妃也有些好奇,沉思了一会,道,“你说。”
小鱼抬头,“丹如姐姐是众位姐姐中年龄最大的,奴婢听说,本是到了年龄的,姐姐却并不想出去,愿意留在宫中长做。李姑姑那边,也向宋姑姑和奴婢这边多次提过,自她接了钟氏的担子,很有些忙不过来,着实需要一人帮衬着。因此奴婢大胆,”说着看了看贤妃和宋姑姑脸色,“能否让丹如姐姐去了下院,给李姑姑那边做个帮手?”
贤妃听了,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偏头问宋姑姑,“姆姆你看呢?”
这宋姑姑原是有些不大愿意,她那里本也有人请托了的,可没想到被小鱼占了个先,但她看贤妃的意思是同意的,便不再说话。
贤妃遂点头道,“你的安排不错,本宫就准了你。”未等小鱼谢恩,又对着宋姑姑说,“姆姆且出去,我有话要问她。”
宋姑姑出去后,贤妃并不叫小鱼起身,直接问道,“皇上对你,最近怎样?”
小鱼红了满脸,身子不由往下懈了几分,半晌听头顶贤妃徐徐道,“皇上对你,别说是普通妃嫔,本宫进来十年,也未见过这般的。你,可想清楚了?”
小鱼一听,却是失色,猛然抬头,见贤妃也正深深地看着自己,她知此时绝不容自己有半点轻忽,忙上前抓紧了贤妃座椅扶手,苍白着脸道,“奴婢只求娘娘允的那份恩典!”
贤妃的眼睛,便向钉子一般投注到小鱼身上,好一会,嘴角方微微抿起,“你放心,只要你遵守与我的约定,我定不会短了你的。”
天气渐热,说话间已近六月,和帝照例要去随德避暑,太后因着前尘往事,照例是不去的,和帝便命皇后、贤妃并两个低位美人随驾,却留了德、丽二妃陪侍太后留守安京(大荣首都);前朝上,自然还是首辅丁泗冲领阁处理朝务,命宁、辉二王参议。
此次和帝虽是例行,但因随行的有皇后,有宠妃,有太子,因此随德那里的守备,自很费了些动静。而前朝那里,虽说二王参议纯属旧例,但却是头次御笔明白写出,因此各派之间,更又是一番揣测汹涌。
和帝全不理会这些,到了随德,卸下许多规矩束缚,难得的自在两月,便定了规矩,除每日上午三个时辰与随行大臣议政,从午间至第二日晨,除非军政要务,轻易不得打扰。
这随德避暑山庄,构架与那宫中不同,宫中以各殿为主,殿是殿,园是园,这山庄却是每殿一园,各自成景。和帝自然住了居中的园子,因此处不远,与一大湖相连,因此命名“烟波致爽”,又称烟波园,是成祖、和帝两任皇帝消夏的居所。
山庄里侍寝的规矩,与宫中也不同,却是皇上随心,点中的妃嫔前往烟波园,喜欢了,可夜宿于此,不计时日。成祖时,凡在随德避暑,便几乎都是与淑妃共宿于此。
和帝一到这里,也是把皇后、两个美人丢开,只叫了贤妃前往烟波园。
小鱼随着宋姑姑,指挥众人把贤妃衣物妆奁安置停当,又把各随行宫人的住所分配好,回看自己的住处,果然又是小小的单独一间,却是贤妃所住厢房的碧沙橱子内,类似于小小的门房,这下,不仅贤妃传唤方便,便是那头,也可不经贤妃随时叫传。
果不然,小鱼还未坐定,宋姑姑便进来吩咐,“娘娘让你去把皇上的屋子收拾了。”
小鱼听宋姑姑话说得奇,脸有些发烧,低着头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和帝所居的主屋走去。
一路的宫人都是乾清宫的旧人,进了屋,邱得意见她来了,微点下头,便领着屋内四名宫女出了去,临走还不忘把门掩上。
小鱼见此,虽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羞惭,几步走到居中的雕花大床前屈了一腿坐下,手无意识地抚上垂下的帷幔,咬住了嘴唇。
门忽然开了,和帝背了手进入,看到的,正是她这般模样。小鱼见他来了,连忙站起,忽然好像意识到自己刚才坐的是哪里,便有些羞窘。
此时正是午后,外面太阳正艳,这屋子因是背阴设计,又垂着层层纱幔,倒显得幽暗,和帝不由停下了,看着小鱼,那瓷白的面庞便如一颗明珠般,在幽暗里静静的发出光芒,而那低垂的眼睫,和顶上纱幔在她脸上投射的几层暗影,不仅没有使那明珠一般的光发暗,反而给她略显清冷的脸添了几分近乎温柔的神色。
和帝轻叹一口气,上前拥住她,把下巴抵着她额头,不出所料的冰凉,和帝笑了,轻轻将她抱起。
夏日生香,和帝发现,每次与小鱼相处,总要过一段时日,她方可适应,就像是天然带了一层冰,总得放在手中捂一会,那冰才渐渐融了。而化冰之后,却又有绵绵的喜悦——这冰下裹的,却是一块美玉,越是摩挲,越显出玉的青翠沉郁,脉脉含香。
这日二人赏了荷花,或因是日头下待得有些久,或是有些晕船,回来时,小鱼脚步便有些虚浮。待刚进屋,和帝也不顾邱得意等还在,将小鱼抱起,在她耳边笑道,“朕不知你竟是坐不惯船的。”
几个宫人唬得忙低了头,小鱼的脸更红的发紫,又不敢挣动,只能紧紧把脸贴向和帝胸口。
和帝大笑,“鱼儿,你还能游躲到哪里去呢?”
小鱼几欲晕去,眼泪也下来了。
和帝见状,忙把她放在自己膝上,扶着她脸庞,关切问到,“怎么了?是不是朕刚把你弄得疼了?”说着手就往裙下摸去。
小鱼再也顾不得,挣扎着低喊,“你还说!”喊完才发觉自己的大不敬,向和帝胸膛外张望。
和帝笑着,伸手抚去她泪水,“原来你怕他们,他们早就出去了。”
小鱼方有些放心,微低了头。
和帝又道,“你也没什么好臊的,咱们的事,迟早都要知道的,再等一阵,朕就回了母后,给你封个美人,”见小鱼身子一僵,便爱怜抚着她头发,“你不用怕,在这宫里,朕必能保你平安。”说着手搁到她腹上,半叹道,“等封了美人,你若能如那媚兰一样,也为朕怀上一两个,就好了!”
和帝说得热,小鱼却越听越冷,她看着和帝胸前龙袍那栩栩如生的龙爪龙眼,心中凄惶,“姐姐……”小鱼心中明了,和帝对自己再不同,自己终究也是与媚兰一样的,而自己,当真能守着这点不同作立命之本吗?
两人正各怀心事,忽听邱得意在门口低唤,“皇上,宁王求见。”
小鱼一听,慌得从和帝膝上跳下,和帝不悦皱眉,“什么事?你进来。”
邱得意弯腰进入,“宁王有要事,像是京里出了点事。”
和帝沉吟了一下,“让他进来。”一眼见小鱼要走,指着她,“你留下。”
小鱼无法,只得留了,自站到门口等候茶水。
宁王进来时,正看到小鱼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小鱼见他眸中含顿,便有些不自在,青廷也眉间一皱,似并未料到还能再见到她。
青廷叩拜了和帝,看一眼小鱼,问道,“皇兄……”
和帝一笑,“无妨,说吧。”
青廷只得说了,原来朝中一名御史,因监察去岁、今年两年黄河河工,查处贪鄙之事,上奏朝廷,这折子已上了快半月,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到皇上手上,一查,原是首辅丁泗冲扣住了。这御史不服,三日前上书弹劾丁氏,昨日回家途中,却被一帮地痞截住,打了个臭死,若不是辉王府的家丁遇上,说不定已丢了性命。
和帝听了,勃然变色,当着青廷的面却不好发,小鱼趁机把茶水送上,和帝端了茶杯,“唔”了一声。
青廷见和帝脸色阴沉,笑道,“本来,青煜是要来的,可他那爆碳性子,我怕他来了,反而冲撞了皇兄,劝了几句,他便非要我来,大道理讲了一大堆,说不得,臣弟只得越了矩,跑这一趟。”
和帝脸色渐缓,想到青煜那急冲性子,也莞尔,笑道,“这是大事,你来也是应当,你我兄弟,本不必如此见外。”忽见青廷还系着披风,便向小鱼,“什么眼色,还不把王爷的斗篷挂上。”
小鱼本一直远远的垂手侍立,听了这话,很感委屈,也只能上来为青廷解开胸前丝绳。
和帝见了,心中又大为不乐,青廷也觉尴尬,当下三人都是无声。偏青廷的披风带子或因系得太紧,又一路颠簸,早揪到了一起,半天也解不开去。和帝见小鱼仰着头,脸越来越红,增了无限丽色,又悔又恼,脸又沉了下去。
青廷的眼睛哪里敢往下看,感觉到皇帝的脸色,觉得自己全身也绷得紧了,待小鱼终于解开,方故意轻笑道,“好笨丫头,皇兄也能使唤。要在我府里,我却是不要的。”
和帝知他向来说话随便,见他故意化解,也轻轻一笑,将话题岔开。
他兄弟二人这般,小鱼却深感受辱,垂了头走到门口,忽然头一次恨起自身身世,自己为何,就做了奴婢?而何时,才能做了自己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了,太忙了,见谅了~~
将进酒
青廷走后,和帝略坐了一下,便带着邱得意去书房与几个随行近臣商议,晚间回来时,小鱼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有些害怕,草草服侍他睡下,自己便蹩到大床远远的一角,蜷缩着躺了。
外间下起了雨,淅沥沥的,因这房子本就阴凉,离湖又近,故虽是夏夜,也颇有几分如水的凉意。小鱼没有睡着,听着雨滴撒落在廊檐下青石板子上的声音,心中悄悄涌起一股子平静,她伸出双手环住自己,曾经小时,自己是多么喜欢在这样的雨夜蜷在娘的怀里呵,只是当时,并不像这般冷……这样静静躺着,也不敢动,小鱼渐渐迷蒙着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忽觉有人叹息着把自己拉过,笼在怀中,小鱼冰冷的身子忽然感受到这体温的暖意,不禁有些战栗,向那温暖逐渐靠去。
和帝见她小猫一样,无意识得向自己靠近,再靠近,忽觉胸口一热,却是她梦中流出泪来,暖暖的,烫在胸口,心中便如海浪一般,澎湃着涌出,却柔和地收卷起。和帝轻叹口气,将怀中的小人儿搂得更紧。
第二日晨起,却是个难得的好天。小鱼如往常般,伺候了和帝洗漱,又吩咐宫人们将早膳一一摆上,回过头,见和帝已将奶黄糕、饽饽和麻油卷儿等几样自己爱吃的捡到一个碗里,脸一红,便跪下谢恩。和帝笑吟吟地指着那碗,“吃完。”
小鱼走到案前,刚要服侍和帝用膳,邱得意又进来了,躬身对和帝道,“皇上,皇后来了。”
和帝把眉一皱,“不见。”
邱得意小心翼翼,“还有太子。”
和帝一听,更撂下了筷子,声音略抬得高了些,“你出去,朕身体不适,请皇后回去。”
邱得意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又蹭了进来,身子弯的更低,“皇上……”
和帝忽然大怒,抬手一个汤匙向邱得意扔去,邱得意和小鱼连忙跪下,都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外面听了里头的动静,尴尬了几秒,听皇后颤巍巍的声音道,“臣妾惶恐……”
“哼,”和帝冷笑一声,顿了半晌才道,“你惶恐,我看你是蒙了心,做什么前头稍有动静,你就带了祉炆过来?上次这样,今次还这样。朕不说,你就当真醒悟不了么?”
外间传来“咚咚”的叩头声,皇后泣不能声,“皇上息怒,臣妾错了,请皇上息怒……”
“够了!”和帝断喝,“祉炆留下,你先回去,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先是朕的皇后,还是什么人的女儿妹子!”
随德的消息,很快又传到了安京,各边的眼睛,都探照灯似的打来探去,各重臣之间,有明着串联的,又暗里一乘小轿偏门进、偏门出偷着往来的,特别是丁氏与辉王两府,更是热闹非凡。
相形之下,宁王府就静逸了许多,青廷不顾外间纷扰局势,照例安排了一个小型宴会,不过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素来投机的近人,淳于先生也破例参加。
酒过三巡,有一两个胆大的,谈论起时局,有人也趁机劝青廷学那辉王,多揽大臣,与丁氏抗衡,同辉王并起。青廷但笑不语,起身更衣,堂下众人便议论开来,有人附和才刚那人建议,有人不以为然,有人默不作声。过了许久,青廷还未回来,众人渐停了议论,不一会儿一个书童过来,说是王爷醉了,请大家散去。
众人怏怏散后,淳于郭来到后院,青廷见他来了,抬手向对座让了一下,笑道,“今日让先生熏染了俗气,孤特以香茶谢罪。”
淳于郭一闻,果然是上好的乌龙气息,再看那茶汤,浓而不浊,清澈碧绿,也笑道,“如此就敬谢了。”说罢一口饮尽,放下盅子,见青廷眉眼含笑,似有捉狭之意,便笑道,“不才却是牛饮,见笑了。”
“不然,”青廷一摆手,“本就是解渴之物,何必拘泥如何去品?”说着又将他盅子满上,道,“刚才先生看着,如何?”
淳于郭见他问起正事,也直了身子,沉吟道,“十人之中,却也有三两个可用的。”
“唔,”青廷点头,“如此也够了,真正得力之人,本就贵精不贵多。”
淳于郭颔首,问道,“王爷此次去随德那边,看皇上那边怎样?”
青廷略一停顿,不知怎的,脑子里却忽然闪过小鱼红着脸给自己解斗篷丝绳的模样,淳于郭见他忽哑然一笑,便问,“怎么?”
“无他,”青廷笑摆了摆手,“不相干的事情,”说着回转心思,“皇上的性子,历来是难估的。此番我看他虽动了怒,只怕也仅仅是想给那边一个警讯。”
淳于郭点头,“不错,要说这丁氏,也确不争气,经了年前那事,本就该收敛,他们倒好,看皇上处置了钱一清,过年给的赏赐又丰,居然更加得意,哎,也难怪皇上这次动怒。”
青廷一笑,“这人在得意的时候,本就容易忘形,丁家疏了揣摩上意,也是难免。我看此次皇上虽动了怒,只怕也仅是小惩大诫。”
淳于郭抚掌道,“正是这话,王爷目光如炬。皇上尚未下定决心啊,对丁家,恐怕还是要再继续用的。不过,辉王的势力总算要渐涨,这样行进,于我们,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青廷点头,刚要说话,书童敲门进来,两人听了,皆对视而笑,淳于郭抚须笑道,“恭喜王爷,有明白人来了。”
原来刚才筵席散罢,一人揣测刚才席上青廷、淳于郭二人做派,越想越觉内里有文章,遂半道让轿子折回,又往宁王府来了。这人名叫马振,是天禧十二年进士,现为翰林院庶吉士,虽志高才大,但因出身贫寒,在京里没甚后台,因此也颇想找个门第投靠。机缘巧合,入了几次宁王诗宴,他冷眼看着,宁王并不像舆论所言全无所图,今日一宴,更觉如此,便下了决心,折了回来,且放手赌他一把。
当下青廷让淳于郭见了马振,二人如何说和,并不得知,只是从此以后,青廷麾下,又多了一得力之人。
果不其然,和帝虽对此事大为光火,但也只将前往随德的丁泗冲训斥一顿,另着户部和都察院各出一人调查河工贪鄙一事,不到半月,结果出来了,不过是丁氏门下一两个下属官吏出来应了罪名,御史被打一事,更是草草了之,查出却是几个地痞打错了人,纯属误会一场。
见此结果,辉王一派虽然失望,但一些心思活络的,从此更往辉王一门走动,辉王也渐知这政治之事,须得徐徐图之,故也更添了信心。
这事虽渐渐平息,却又有一人从中得了些灵感,便是贤妃,她一直苦于自己那计划没个合适的时机,此时一看,倒是个机缘,因此心中暗暗转了几圈,又命宋姑姑左右打点打探,便只等回去行事。
六月下旬,和帝一行消暑回宫,贤妃接连两天去给太后请安,显得有些没精神,到了第三日,正陪着太后说话,却溜了号,垂着头不言语。陈嚒嚒见状猛咳了两声,贤妃才回过神,忙跪下请罪。
太后脸一沉,“你是怎么了,这两日总这般模样,若嫌累,也不用每日都来。”
贤妃听了这话,忙连连赔罪,强笑道,“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嫔妾能来陪娘娘说话,是嫔妾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嫔妾哪里敢嫌累。”
太后脸才缓了一点,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看你自打回来,便恹恹的,若身子不舒服,也请个太医瞧瞧。”
贤妃顿了一下,眼圈便红了,抬首看了一眼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见她有话,便命陈嚒嚒挥退了闲杂宫人,沉声道,“说吧。”
“太后,”贤妃忽然掉了眼泪,“娘娘不知,今次陪皇上消暑,嫔妾那里,又出了一件子荒唐事。”
太后皱眉,身子也往前倾了倾,“你说。”
贤妃叩了个头,抽噎着说道,“皇上不知怎的,就看上了嫔妾身边的子钰……”接着就不敢再往下说。
太后一惊,接着了然,“什么?就是那个挺俊的丫头?”陈嚒嚒一听是这种事,也悄悄竖起了耳朵,显出兴味来。
贤妃仍一副愁深的模样,流泪道,“是的,都是嫔妾见识浅,没有听娘娘的劝,皇上这次,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
太后与陈嚒嚒交换了个眼色,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兴祸,道,“原来是这样,我当是什么大事,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找个理由,打发了不就是了。”
贤妃忙擦了眼泪,“娘娘不知,皇上竟有些上心,嫔妾审度着,有些不妥。”
太后闻言重重放下茶盅,“哦?一个奴婢,他想怎样?难不成还想当真抬举了不成?”
贤妃便不说话,只默默垂泪。
太后便道,“既然如此,更得打死,这样的妖孽,背主惑上,留了,终究是个祸害。”
贤妃连忙抬头,“娘娘,不可!您是不知道这丫头的好,她也是打死不原意的,只是皇上他……”说着嗫嚅着不敢再说。
太后有些动气,“你怎么还如此糊涂,你是不知道这样的妖孽,本来出身就低,背地里定是花样百出,才迷惑了主子,一给她逮到机会,便要作乱。你再心软,到时候怕是要强了你一头,你可别来找我。”
贤妃连忙膝行几步上前,“娘娘不知,这丫头确不是那狐媚妖道的,自出了这事,只要去寻死,觉得对不起我,每日里求我,让她出家,或打发她去浣衣、典正那样的苦局子去。且不说皇上正在热中,就冲这丫头的性子,嫔妾也不舍将她怎样啊。”
太后听了,也觉得棘手,知她终是怕处置了人被皇上嫌弃,但自己已得知了这事,也不好不管,沉了脸想了一会,“如此,你说怎办才好?你宫里出的事,终得你来解决。”
贤妃止了哭泣,愁眉不展,“嫔妾也不知道。”
一边宋姑姑忽然道,“都是我家娘娘心软,若早把她给了太妃,也没这许多事体。”
贤妃侧头喝道,“住嘴,本宫与娘娘说话,哪有你多嘴的时候?你怎得也没了规矩?在娘娘面前,还嫌本宫的脸丢的不够么?”
太后却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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