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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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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好对视,凝望了片刻,忽都笑了。青廷看着她那浅浅笑意,心中愉悦,将她抱起,“你这个小麻烦精啊……”
第二日晨起,子钰心情不错,早膳也多吃了两口。杜兰见状,趁着她这个空儿,多说了两句,“怎么又好了?”
子钰不理她,半晌啐了她一口,“你管我。”说着笑了,“我想让它好,自然就好了。”
杜兰摇摇头,故作老成,“你们俩好了恼,恼了好,只让我们这些看的人不安生。”
子钰一笑,“你这个样子,真像嬷嬷。你也别急,等你找了女婿,就知道了。”
杜兰却正色道,“我不嫁人。”
子钰只当她玩笑,“好,回去就给你物色一个。”
杜兰却不再说话。

点金石

木达围场的营区,坐着一座座大小各异、排列整齐的围毡,每个围毡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做到互不干扰。正中向北的几排,自然是和帝一行的围毡区域,中间几座大的是和帝专用,嫔妃的、宫人的、侍卫的,依次向外,团团围着。再往东,就是两位亲王宁王、辉王的帐区了,英王青善,虽已成年,但体弱喜静,经和帝准许,没有前来。
午膳时间刚过,宁王这边的围毡区域,栅栏门开了一角,小顺轻手轻脚得牵出一匹小白马,伸头探脑一阵,往南边的草原走去。
到了邻近草场的小坡,一人早立等在那里,见他来了,问道,“可有人起疑?”
小顺苦着脸,似是无比失望,“没有,”摩挲了一时,又抬起头,央求道,“恭人,您别,哎哟这要有什么闪失,我这小命可就丢啦……”
子钰伸手去接那缰绳,淡淡一笑,“杜兰呢?”
小顺不情愿的松开,咕哝道,“不是按您的吩咐,去煜王爷家的蔡恭人那儿去了么。”
子钰很满意,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就要离开。
小顺看着她背影,小声唤道,“一个时辰啊……”看她已行得远了,抽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哎哟我这顿罚哦,逃不掉咯!”
子钰并不敢骑快。那年从扬州回来后,发生的事多,接着又有孕,一直未能学骑。还是到了这近一年,青廷方捡着些空儿,亲自教学,算是学会了。
自学骑以来,都是这匹小白马,也是青廷命人挑选而来。三岁多的小母马,性情温顺,耐性十足,很亲人,与她相处的很好,因它头顶有一撮灰毛,子钰给起了个名,唤作雪灰。
子钰骑着雪灰,速度并不敢放快,她早听小顺说这南边有一大块草场,是给皇家御马生长牧草的地方,人烟少,也没有猛兽,是以今日,便选到了这里。
春光很好,风虽大,却并不硬,青草香踏蹄而来,很是清新。子钰却并无太多心情欣赏这风光,行了一阵,思量着是时候停下,便缓缓勒住缰绳。雪灰开始很配合,蹄步慢了下来,可一阵风吹来,它一个响鼻,耳朵忽竖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不仅不慢,反渐渐加快,到了后来,简直是奔腾着行进。
子钰自学马以来,还从未见过它这样,当下便按照青廷所教,轻夹马肚,握住缰绳的手也微微使力,可它不仅不停,反一阵轻嘶,摇晃了下马身,差点将子钰给颠下去。子钰这才有些慌了,紧紧握着缰绳,身子僵硬,却丝毫也不敢再勒紧。
马又行了一阵,子钰但回忆着青廷所言,尽量平静下身子,放松坐姿——它总有要停的时候吧?!
果然,过了一会,雪灰慢了下来,子钰往前一看,又好气又好笑,原前面一匹栗色大马,正轻轻地慢跑着,雪灰踌躇了一阵,居然慢慢地蹭上,不远不近得跟着。子钰细看这马,膘肥体壮,油光发亮,长长的鬃髯,随着它跑动起伏的身躯随风飘扬,果然雄壮。再一看雪灰,轻低着头,不紧不慢跟着——子钰心里发了愁,这栗马并未配鞍,极有可能是匹公野马,雪灰这般跟着,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啊?
万胜俟和龚良,带马行了一阵,将几个随行的随从,远远的拉在了后面。两人渐渐慢下,龚良见这草场肥美,叹道,“北疆那边的草水,如有这般丰盛,就好了。”
万胜俟不置可否,半晌方道,“今早接到朔方来信,军职的调配,已完成了泰半。”
龚良急忙探过身,问道,“怎样?”
万胜俟脸或寒霜,“如你所想。”
龚良怔了一时,冷笑道,“看来这次把您临时召来,确是为了这个!”
万胜俟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
龚良心中一动,“您是说皇上?”
万胜俟道,“奉召陪猎,总是个荣耀,皇上,还不想让万某太难看。这般做作,既顺了徐常的意,又适时得给我这边安抚一下。而且……”
龚良点点头,“皇上,未必不想着借着您压制一下徐常。”
万胜俟哼道,“借力打力,玩制衡,本就是皇家惯用的好戏,只是,我还要看看……”
正说着,忽听不远处随从的喧哗,万胜俟微皱眉头,对龚良道,“你去看看。”
一时龚良过来,却是笑开了脸,“那匹您看上的马,刚老五他们正放它跑一会,没想到只一会功夫,就有母马跟上了,还带了个小妞。”
万胜俟也缓下了脸色,“或是哪个王公大臣跟来的家眷,快着人送回去,别惊吓到了。”
龚良却笑得更欢,“惊吓到?老五已挨了她两鞭子。”
万胜俟两人到那跟前时,但见一女子骑在一白马上,一手握绳,一手执鞭,正与老五等三两人对峙。
女子身穿一身雪青箭袖骑装,白底寒梅斗篷,面敷重纱斗笠,显是一副贵族女子打扮,她身下的马儿怕是感到了一些个不安,突突得直打响鼻,脚步乱踏,女子显然不是甚熟手,力图要稳住那马,颇有些狼狈。
万胜俟不想多事,正要命龚良前去解围,却见那老五,因受了两鞭,颇为不忿,上前就要抓那白马笼头,白马一惊,嘶鸣着后退,女子掌不住,差点掉下来,她忙极力稳住,动作狼狈,气势却夺人,一抬马鞭,喝道,“退下!”
老五恬着脸,半怒半笑道,“你这马都已相中了我家大椎,便送与我们,又怎样?”
万胜俟闻言皱眉,“胡闹,以为这里是北疆么?”
龚良笑道,“他本也好生相商来着,不料对方娇蛮,吃了两鞭,有些急了。”
那女子并不答话,老五见状,更上一步,“我们不退下又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打人?”旁边两人也哄笑起来。
那马被几人逼得步步后退,上头的女子却并无慌乱,反更加沉静冰冷,敷着面纱的脸孔轻抬,淡声道,“我从不威胁人。”
龚良看到这里,老五似有些羞恼成怒,忙策马奔下,“慢着!”几步到前,一边喝止了老五他们,一边向马上女子抱拳道,“在下的手下粗猛无状,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见谅。”
这女子正是子钰,她被雪灰带到这里,正晕头转向处,那栗马却奔得不见了,反冲出三个粗豪随从,将她团团围住,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只要她交出坐骑,再着人送她回去。
子钰见他们做派,知是什么人的随护,且言语虽粗,但并不是那恶气的,是以并不是很怕,但情急之下,挥了带头的两鞭。现下见管事的来了,终舒了口气。
子钰稳住心神,仔细观察了龚良的坐骑服色,联想着刚才那随从的声气做派,心中已有了些微计较,当下客气了两句,便跟着他走开。
刚要起步,龚良忽听她一声惊叫,扭头一看,却是回去逆风,一阵大风吹过,将她面上的深纱吹开,再一秒,那斗笠已索性被风吹掉,飞了出去。
龚良但觉眼前一亮,那寒月般的一张脸,寒玉样的双眸,带过一丝羞恼,看向他,却又微微一笑,“走吧。”
营帐这边,却有些大乱。
原是小顺,等了一个时辰见子钰未回,又惊又怕,但不敢怠慢,忙着人去向青廷禀报了。
青廷正与青煜几个,陪着和帝帐内说话,一听来报,说是恭人午后自己牵了马出去了,至今未回,顿有些慌了手脚,和帝一边听了,也有些慌了神色。青廷着王府随户前去查找的同时,和帝也派出一队禁军侍卫,帮着寻找。
但这草原辽阔,是以虽派出的人多,一时也并不能找到。
青廷带了小顺,亲自找寻,小顺但指着子钰行进的方向,两个人搜寻了半个多钟头,还不得见,小顺此时方真的慌了,见青廷面色越来越沉,握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小顺只觉心慌乱跳,直吓得快尿了出来。
子钰回到自己的围毡区域,已是近三个时辰以后了,一侍卫远远看到了是她,忙命一人前来相接,自己奔着那马,来到栅栏外,连滚带爬的下来,“恭人回来了,恭人回来了!”
青廷此时已听劝回来等候,小顺、杜兰都跪在主帐边上,哭的一塌。青廷此时一听回来了,惊跳着就要站起,看着旁边坐着的那位,却又强自稳住。
子钰进入帐内,看到了和帝,微微一楞,还是轻轻上前,福了一福,“臣妇拜见皇上。”
“起来吧,”和帝的声音平淡,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发丝吹的凌乱,忽皱眉道,“你就是这样子出去?”
子钰深低着头,想说什么,终没有开口。
一抬头,青廷的面色严沉,也皱眉看向她,“皇上问话,怎么不答?越来越没有规矩!”
子钰方再一福身,轻轻答是。
“呵,”和帝一笑,看着她,轻唤道,“鱼儿,”
子钰有些颤,面色难以控制的出现一抹羞红,“是。”
和帝笑转向青廷,“几年不见,都做了娘亲的人了,还这般任性。”
子钰面上红晕更深,和帝见了,心中些微刺痛,怎堪抵挡,这清冷之中的一点艳色,当下声音更淡,“你下去吧,朕还有事与二弟相谈。”

一丈青

青廷却是晚间方回。回到子钰的寝帐时,她已沐浴过,披散着长发坐在灯下,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青廷并不做声,坐到旁边的椅上,子钰听到他声响,刚要起身,他却摇摇头,示意不用。子钰便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里的事。
青廷懒懒翻着书几上的书籍,见都是些童蒙的书本子,问道,“写什么呢?”
“哦,”子钰轻轻扬起小脸,上面漫着柔柔的笑意,“正在写昇儿的童蒙稿子。淳于先生说,我上次给他写的几篇儿歌甚好,昇儿记得很快,不识字的时候,这样最好。”
青廷也笑了,过了一会,道,“他年纪还小,书本之事,莫要太急。”
子钰将那笔尖蘸满墨,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是着急让他识字,只是一来他自己也喜欢,二来,”说着轻轻一笑,低下了头,“我整日里也无甚事不是。”
“呵,”青廷默了半晌,笑道,“你无事,便要生非,嗯?”
子钰只一顿,没有抬头,还继续写着。过了一会,觉得他紧盯着自己,终放下笔,走到他面前。
青廷将她抱入怀中,膝上坐着,子钰低垂着小脑袋,发丝遮掩下的侧脸,柔顺纤弱。青廷见她许久不曾露出的驯顺姿态,心内又爱又恨,教训了两句,她只是沉默不语,便不得再说。一手托起她下巴,却未见想象中的泪眼低垂——
她容色平静,只那双大大的杏眼,居然晃着点点笑意?!
青廷立时绷紧了下巴,“你很开心?”见她只笑不语,眉间皱了起来,“狼来了,很好玩么?”
子钰搂过他脖颈,贴到他颊畔,轻衔了一丝笑,“就一次。”
青廷心中气恼,可她这个样子,娇娇软软得贴着自己,又无法发作。他皱紧眉,尽力得严着脸,将她略分开,盯着那双眼睛,“看我那样得着急,很得意么?”说着忽有些动气,“连面纱都没带,可有半点王府命妇的自觉?”
子钰也注视着他,静静地不说话,那股子柔凉,轻轻地从眼角漫开,如水一样。
“嗯?”
子钰轻轻靠到他胸口,舒了一口气,轻声道,“您为我着急,我很欢喜。”
青廷一怔,听她避而不谈和帝,当下心内又是酸痛,又是劝慰,终还是轻叹着将她小脸捧起,吮住那诱人的嫩红,辗转来到耳边,轻轻道,“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子钰耳边立时热了,小小的耳廊红透,青廷将她搂的更紧,声音忽带了一丝焦灼,“只此一次,以后再不许这样!”
子钰浅浅笑开,半晌忽抬头道,“王爷,我想见见那万将军。”
青廷未料她说起这个,挑高了眉。子钰笑道,“我想见见,您相中的人,究竟是何般模样。”
青廷将她环住,叹道,“钰儿,”
“嗯?”
“我实在不想,你再牵扯到这些事之中,你懂吗?”
子钰靠在他怀里,手抚上他胸口,“可您既然选定的路,我只能跟着,我便只想看个明白。”
青廷握住她手,神色复杂,子钰仍笑津津的,“还有,你把万姐姐接来吧,她兄长来了,怎样都得见一面才好不是。”
当日却就来了机会。
却说昨日,龚良虽只将子钰送到草场边界,但他办老了事的人,自然盯梢打探了一番,未料她竟然就是宁王家的那位宠妾,更未料禁军的侍卫都出动了找寻,当下心中暗暗称奇,回去禀报了胜俟。
万胜俟也有些讶异,他此次前来,未见到妹子,虽颇感遗憾,但既是那嫁出去的人,他做娘家哥哥的,也不好指摘太多,只暗道妹子要强,那素日里来信中所述宁王对她的疼宠,怕是有些夸张。
无论如何,这都是宁王的家事,他虽为姻亲,但王爷宠哪个不宠哪个,还远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只是来了五六日,除去正式场合相见,他还未正式拜访宁王,若再不去,到像是对他此举不满似的。因此当日便籍着这个由头,前来拜望。
虽说是搭建的围毡,但皇家猎场,还是讲究个气派,是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宁王的围毡内,也由五六个帐篷组成,万胜俟虽是外男,但终是那姻亲,因此仆人便将他引入第二重的内帐。
万胜俟辅一入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并非寻常女子的脂粉香,却是一股野菊花的清香,他在塞外多年,对这味道熟悉,却万没料到会在此处嗅到,当下一怔。
引路的仆人正是小德,他一躬身,“会客的地方不多,才刚煜王爷家的蔡恭人来找我家恭人,刚走不久。”说着将桌上才刚摆着的茶点撤下,另着人换上新的。
万胜俟坐于凳上,一时听到宁王的生气,忙站起身,帐门一掀,花香味却渐浓,一抬头,青廷进入,身后却还跟了一人,正是昨日坡下被风吹口斗笠的骑马女子。
万胜俟万没有料到青廷竟会携眷接见,而那女子身姿袅娜,清艳难言,一时竟有些慌乱。
两人当下叙了座,青廷笑指着万胜俟对子钰道,“这就是当日大破北戎、解了虹口之围的万将军,”说着又笑对万胜俟道,“内子久仰将军威名,非缠着我要见你一面,妇道人家无状,还请多多包涵。”
万胜俟连称不敢,子钰却盈盈看向他,上前略施一礼,“原来是将军,”说着回转头,对青廷笑道,“昨日我迷路,多亏将军的手下将我送回。”
万胜俟听她先提,很怕她将前面争马的事说出,却听她压根未提,当下也起身回礼,“昨日万某不知恭人身份,未曾上前厮见,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子钰见自己所料不错,当下抿嘴一笑,对青廷福身道,“妾身得见英雄,心愿已了,还请准我告退。”
万胜俟回到自己帐内,回想刚才与宁王的见面,宁王主动提及这次的军职调配一事,却未怎发表意见,只还一味得称赞徐常练兵有法,保土有功,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他本是朔方前任总兵姚远的爱将门生,自十八岁参军以来,一直跟着姚将军征战,十年来战功赫赫,是以他三十岁即做到指挥使一职,别人却都没有说他闲话的——就因为他虽也是世家子弟,但那军职,却都是凭的真刀实枪干出来!
姚远被丁泗冲陷害,罢职回乡,徐常接任,一开始,胜俟并不知有何不同,只眷恋师恩,颇为姚远不平,而徐常刚一到任就战事紧迫,正是用人之际,因此他二人一个帐内指挥,一个战场拼杀,相处的不错。
而自解了虹口之围,局势渐缓之后,胜俟方慢慢察觉与以往在姚远手下的不同——军功的分配上,徐常有意无意,总往自己人身上偏,要不就是那以往与姚远不睦的;而自己一系这边,却总是吃亏。开始,对于徐常的解释,他还颇能听的进去,可时日长了,难免不满。
眼见丁家倒了,徐家却又上台,姚远并不能复职,万胜俟也渐渐懂得了,原打仗之外,军中也有政治一事,他本是颇为直性之人,因此颇为厌烦。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便听了那老成人所言,只埋头打好仗、做好事,其他不管。
是以当宁王向万胜俟提亲之时,他虽颇觉荣幸,但更多长了心眼,一番打探下来,原这宁王在丁家倒台之前,与徐家好的如胶似漆,但丁家一倒,他俩家却分道扬镳,当下便有了犹豫,而再听说宁王虽姬妾不多,但已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妾宠,就更加不准备乐意了。只是千推万挡,未料到铮铮自己动了心,她性子又执拗,百劝不得。胜俟一想也罢,女生外向,在家再怎生娇养,最终命运如何,还是要看婚后的造化了。
只是应承了宁王的婚事,徐常却陡然生冷了很多,原先虽也是偏心,但多还承个面上情,而现在,却有些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了。胜俟本还隐隐指着,跟宁王结亲之后,不说与徐常分庭抗礼,起码朝中有人,自己这边形势或好些,但这三四年以来,却未见宁王有任何动作。今日他本想略提及本次军职调配、自己却被远召陪猎之事,却不料宁王虽主动提及,但却对徐常大加称赞。
忽又想到宁王那宠妾,胜俟忆起刚才见面情形,见她来去自如,落落大方,端庄之中却总透出几许妩媚,而那宁王的态度,自不用说,眼角眉梢都看的出的,当下心中不由又为妹子感叹唏嘘,更加烦闷。
正有些沉吟,却听外间龚良唤道,“将军,将军!”
万胜俟有些不耐,沉声道,“何事?”
龚良掀开帐帘入内,手里拿了一封书信,“将军,您猜怎么着?刚宁王府差人前来,将昨日那白马送来了。”
万胜俟惊奇,忙接过那信,打开来,淡淡的一股野菊清香,书信上只寥寥数笔,一律的行楷,字迹娟秀飘逸:
宝刀赠英雄,名马送伯乐,祈望笑纳。
万胜俟看着那字,有些怔了。

影万千

铮铮终是没来。
本来,青廷一早就得知了此次皇上要临时召唤万胜俟前来陪猎一事,从一开始就没作此念想。子钰看了一两天,也看明白了,只心中一直还有些念念不忘他前年带的她来,因此两日里瞅个空儿又撩拨了他三两次,这最后一次,青廷有些烦了,笑将她制住,狠狠地罚了一翻——事毕,子钰躺在围毡内的矮炕上,感受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全部重量,闭上眼,她紧紧环住青廷,仿佛抓住自己的所有。
沉寂了近十日,真正的狩猎终于正式开始。子钰缠着青廷,不愿再闷在这围毡之内,青廷拗不过她,且这皇家春狩,本就可以带的女眷,终于答应,只再三命她须听话,不得胡闹。
子钰思量或许这次能见到月华,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一早杜兰服侍她梳洗时,便有些坐立难安,一时喜,一时忧,只恐贵妃不将她带去,白期盼了一番。
杜兰见她这样,自是劝慰了几句。子钰哪里听的进,一味得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从过年那会到现今,也有了几月未见,也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又淘气了没有……”
杜兰帮她梳理头发,一边道,“您也别太担心了,奴婢看着,皇上和贵妃,对小主子都是很疼的,抚养的很好。”
子钰轻皱起眉,“那样还叫好?”叹了口气,“上次时间紧,我终还是太……”
杜兰忙宽慰她,“您也不是神仙,再说了,说那么一两次,有何用?待她年纪慢慢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一句话却戳到子钰的痛处,她凝住神,又有些沉思。
杜兰也不再说话,默默给她收拾好,戴好了敷纱的檐帽,忍不住还是轻问了一句,“您就不怕,见到……”问完又有些后悔,她跟着子钰,已经七八年,多少事,原先小时不明白的,现下再清楚不过。
子钰并不像好些主子,一味得拿大,且因着媚兰的关系,杜兰知道,她一直是把自己当亲人看的。可感情上虽亲,距离却不近,子钰并不是何事都拿来与近人商量的人,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却不能提,且她年龄越大,那尊贵之气越重,杜兰等一帮下人,再亲近都不敢唐突了去。
当下觉得自己有些说多了,杜兰深低下头。
“谁?”子钰初没有反应过来,旋即知她问的是和帝,回过神,她看向杜兰,见她深低下了头,攥着梳子的手,有些紧,便笑拍了拍她手。
杜兰受到她鼓励,抬起头,迟疑着说道,“为什么?以前您,每次要进宫,虽不说,可我能看出每每都是强撑着,奴婢真是心疼……”
“呵,”子钰知她都是实心话,低头笑了,“以后再不会了。”见杜兰一脸疑惑,知这冷心冷肺的世上,她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几人之一,轻轻道,“那是我抹不掉的过去。”
“所以呢?”杜兰下意识出声。
“所以我只能带着它活。”
杜兰望着她,她身量不很高,可总给人需要仰视的感觉,那小小的脸庞还是沉静,但这沉静与以往不同,却带了几分笃定的颜色。
子钰笑看她一眼,放下檐帽上的深纱,“傻丫头,终有一天,你须明白——我得要接受所有的这一切……不是么。”
“包括王爷?”
“包括一切。”
女眷们还是观猎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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