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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评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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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答复他们: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决定,我将亲往建康与大家细细商议。只要公到了京城,他们绝对不敢越过你,将这些职务另授他人!”
刘裕听罢刘穆之这番高论,大悦,决定依计而行,起程赴建康。果然,几天后,建康又出台了新朝议结果,除了司马德文仍任司徒外,完全推翻了刘毅原先的提议,任命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驻京辅政,并仍兼徐、兖二州刺史。之后,刘裕推荐诸葛长民任青州刺史,镇丹徒(也就相当于镇京口),自己的弟弟刘道怜任并州刺史(空衔,晋朝已无并州),镇守建康郊外石头城。至此,刘裕牢牢控制了中央,在与刘毅这位老战友的明争暗斗中,又胜了一个回合。
殷、桓谋反案上
刘裕从后台京口走到了前台建康,省去了那套遥控设施,执政更便利了。这一方面更强化了刘裕的权力,但在另一方面,因他出身低微,不符合当时习惯中摄政大臣的条件,也招致更多士族豪门和反桓战友们的不满,逐渐在晋朝内部形成了松散、但却广泛的反刘裕集团。
在历史上,要摆平内部反对派一般有两种办法。
一是进行政治大清洗,刀光闪过,人头滚滚,看谁还敢多说话?成功的例子如斯大林发动的肃反运动。不过这种疗法,虽然直指病根,但往往副作用太大,自打自受伤,如果条件不够成熟,甚至不排除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二是化内部矛盾为对外动力,通过对外胜利赢得威望,来压制内部反对派。这种办法的缺点是难度较大,属于那种没有金钢钻,就揽不了的瓷器活,不是高手就别想了,纵是高手都可能搞砸。所以当年桓温尽管多次使用这一招,仍一不小心就闪了手,而桓玄则一直不敢用。另外,此法虽有显著疗效,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仍不能从根本上斩断病根。
刘裕最后的选择,是两者兼而用之:不管放疗化疗都是疗,白猫黑猫都是猫,十八般兵器全用上,彼此优势互补,消灭火力盲区,终将一切反对派铲除干净!
不过,虽然是两手抓,而且两手都要硬,毕竟也得有个先后顺序。这是很好理解的,在同一时间段内,只用一个拳头打人,才能力道十足。刘裕采取的步骤是两手交替进行,相互促进:一、先铲除那些实力弱,根基浅的内部异已分子,先杀几只鸡吓吓猴子;二、再出兵通过对外的胜利扩大声望,加强权势;三、利用加强的权势,更容易地进行政治清洗,清除那些实力雄厚顽固猴子;四、通过清除异己,整合内部,去赢取更大的对外胜利;五、用更大胜利带来的更大声望,去攀登最后的顶峰……
刘裕计划定好了,现在的问题是:谁是第一只倒霉的鸡?
在讲述杀鸡过程之前,让我们先看看,一只符合吓猴子标准的鸡,应该具备什么特征。
首先,他必须是一只鸡,没有强力后台,没有军方背景,没有盘根错结的关系网,宰了也不会触犯野生动物保护法,不会对国家实力产生不利影响;
其次,他应该是一只名鸡,不能是默默无闻的小鸡雏,应该拥有相当的名望,使得宰他既能让猴子们感受到杀鸡刀的锋利,今后变老实一点,又不至于因过份震惊而猴急跳墙。
经过这样一番检索排查,一位老熟人就光荣上榜了,他便是曾做过楚朝侍中的现任东阳(今浙江金华)太守殷仲文。
殷仲文同志是一位财迷。当年他作为桓玄的亲信,在担任楚朝高级领导期间,聚敛了大量的金银钱财和珍宝古玩,他将这些东西全藏在了自家的地窖里。后来殷大人跟随桓玄从建康出逃,因太走得过仓促,这些东西没来得及带走。等他反正归晋,回建康旧宅一看,惨也,全都不翼而飞!那是多大的打击啊,从无所不有,到一无所有,这种痛苦远远超过了从来没有!但坚强的殷大人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化悲痛为欲望,竭力跑官,想至少弄个国务院副总理一级的职务,捞点儿外快,好补贴一下消瘦的腰包。
跑官的要诀在于讨好实权人物,现在晋朝的头号实权人物当然是刘裕,所以殷仲文一开始就把工作重点放在刘裕身上。早在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三月,回建康还不久的殷仲文便向刘裕提出一个讨好的建议:朝廷的皇家乐队设施配备不全,希望以刘裕的名义重建。这个建议今天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中国古代对音乐的看法与今人大相径庭,如《汉书》在追述音乐的形成时,就认为音乐是由古圣人制作,用来教化万民的,非常的主旋律。因为音乐如此神圣,所以“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创作的,而且《左传》又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故礼乐兴也是为政有道,天下太平的象征。因此,殷仲文此时提出由刘裕来重建朝廷雅乐,是一种高水平的拍马术,其暗含的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谁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一拍竟碰到了马腿上。也不知是刘裕的文化修养不够高,还是他对殷仲文此人就没什么好印象,竟然对此建议一口否决:“现在哪有多余的时间做这种事?而且我也不懂音乐!”见大鱼不上钩,殷仲文只好继续将他往道上引:“只要你对它有兴趣,自然就会懂了。”可刘裕接下来的回答彻底打消了殷大人的献媚计划:“正因为了解它就会喜欢它,喜欢它就会耽误正事,所以我绝不去碰它!”
对刘裕的攻略彻底失败,殷仲文只好退而求其次,前去结交刘毅。这次他干得不坏,很快便与刘毅结成密友,只可惜刘毅的**毕竟没有刘裕的粗,虽有这层关系,他也未能得到提拔重用,反而从中央被外放为东阳太守。灰心失望也好,愤愤不平也罢,中央人事部的决定总得执行,临行之时,殷仲文到刘毅的府第游宴盘桓了好几天,至于他们在这几天内,究竟谈了什么,外人就不清楚了。越是不清楚的事,越容易让人产生想像空间,殷仲文的这些举动,都让刘裕看在了眼中,进一步加深了对他的厌恶和防备。
殷、桓谋反案下
当时何无忌正担任都督豫州及扬州五郡诸军事,正好是新任东阳太守殷仲文的顶头上司,他听说殷仲文要来任职,非常高兴。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何无忌是殷仲文的粉丝。何无忌是个业余的文学爱好者(所以当初撰写檄文的事由他来干),而殷仲文除了会拍马和贪污外,还是当时有名大笔杆子,后来南朝的著名文学家谢灵运曾评价说:“若殷仲文读书半袁豹,则文才不减班固。”
这样的文坛巨匠,自然是文学青年何无忌的仰慕对象,于是何无忌热情地邀请殷仲前来自己府上作客。殷仲文此时心情正失落,便有口无心地答应顺道拜访,何无忌闻之大喜,让人打听殷仲文的行程,在家殷勤准备。谁知殷仲文因为精神恍惚,说过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虽经过何无忌的驻地,却没有前往拜见,穿城而过。再说何无忌带着崇敬的心情,眼巴巴地等着偶像,这位偶像却对他视若无物,随意晾在一边就自己跑路了,他不由得大怒: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司,你怎能如此公然藐视我?何无忌此时的心情,如同被负心郎抛弃的痴情女,因爱之深故而恨之切,誓不与这个姓殷的善罢甘休!
好了,殷仲文大人,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了。你不但是桓氏旧人,而且反桓三巨头你就得罪了两个,交好刘毅的行为只能成为我的眼中钉,收拾你正好给刘毅一点颜色看看,而刘毅也绝对不会为了你和我摊牌。总之,殷大人,你还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吗?
不久之后,发生了南燕新皇帝慕容超派兵侵扰晋朝北方边界的事,朝廷开会讨论应对措施。何无忌乘机在私下对刘裕说:“桓胤、殷仲文这些人才是国家的心腹大患,应该乘早处理,至于北方胡人的侵扰,那不过是皮肤病,用不着忧虑。”刘裕一听,正中下怀,那好,动手吧。
灾难临近了,不知是否有心灵感应,有一天殷仲文起来照镜子,发现铜镜中竟怎么也看不到自己那张英俊的脸(插一句,殷仲文是位帅哥,喜欢照镜子也是人之常情),大惊失色(《晋书》上的这条记载如果不是捏造,很可能殷仲文觉察到大祸将至,已开始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
在这个类似鬼片的情节发生数天后,晋朝有关部门就适时地破获了一桩“谋反”巨案:据线报,东阳太守殷仲文,与其弟南蛮校尉殷叔文、晋陵太守殷道叔、镇军将军府部将骆冰、骆冰之父永嘉太守骆球、桓石松(从名字上看可能是桓豁的儿子,但前文说过:东晋的桓家宗亲只赦免了桓胤一人,故而存疑)、曹靖之(楚朝的从事中郞)、卞承之(楚朝的秘书监,不知和卞范之有没有关系)、刘延祖(这位来历不清楚)等桓楚余孽串通一气,打算推桓胤为首,发动叛乱,重兴伪楚!经过调查,证据确凿,鉴于这个殷、桓反革命集团实属罪大恶极!对这样的犯罪组织当然不容姑息纵容,所以我大晋执法机关对该犯罪集团依法进行了严厉打击,以上提到的几位,全都是全族诛杀!
随着殷仲文那颗漂亮的脑袋,离开了相伴多年的脖子,与两个弟弟和数百名同事、亲属的人头一同落地,刘裕的第一波清洗工作顺利完成。待将滴血的屠刀收入了刀鞘,刘裕傲然俯视着下边战战兢兢的众多士族朝臣,仿佛在公开宣示:苍茫大地,我主沉浮!
放心吧,诸位大人,你们暂时都是安全的,根据安内与攘外两手交替进行的方针,刘裕的下一个行动目标将是对外开疆!当时的晋朝,主要邻国有四个,从东到西分别是:鲜卑慕容家的南燕、鲜卑拓跋家的北魏、羌人姚家的后秦、汉人谯家的西蜀。刘裕确定的目标,便是其中最东边的南燕,传奇家族慕容本家的末日就快到来了。
其实刘裕想攘的“外”,最初并不是南燕的慕容超,而是巴蜀的谯纵。但因为巴蜀距离建康过于遥远,在统治根基还不很稳固的情况下,刘裕不敢离开建康太远。因此他对谯蜀发动的几次进攻,没有一次是亲自动手。
义熙三年(公元407年)八月,刘裕曾命老友刘敬宣和弟弟刘道规为主帅,出兵讨蜀。谯纵一面命大将谯道福率蜀军据险死守,一面又紧急向后秦求救,姚兴也迅速调秦军两万前往援蜀。结果战局便长期僵持了下来,一直拖到第二年七月,刘敬宣虽然没在战场上失利,但晋军因粮草不继,疫病流行,导致损失过半,无奈之下,刘敬宣只得撤兵。
这次失利后追究责任,刘敬宣被免职,刘道规降职为建威将军,刘裕也自请降职一级,由车骑将军降为中军将军。刘毅好容易逮到眼中钉刘敬宣的过错,本想“宜将剩勇追穷寇”,将刘敬宣严厉惩处,但刘裕设法从中加以保护,而且刘敬宣的表兄弟,三巨头之一的何无忌也站在刘裕一边,警告刘毅说:“岂可以私人恩怨,伤害天下的大公!”(何无忌这句话说得很是有理有据,不过不管是他还是刘裕,说这样的话难道不会脸红?)刘毅估量自身实力不可能与刘裕和何无忌对抗,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看来,在自己不亲征的情况下,要征服既有主场优势,又有强力外援的谯蜀,还不是那么容易啊。不管怎么说,这次失利让刘裕有点儿窝火,很想找个人扁一扁,正好没过几个月,讨扁的人就自动上门了。
义熙五年(公元409年)二月,南燕主慕容超派兵入侵晋朝的北部边镇宿豫(今江苏宿迁东南),掠走男女二千五百人。刘裕大怒,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南燕距离建康可不太远!好吧,慕容超,你个不识好歹的鲜卑小杂毛,你就准备接受再教育吧!
南燕立国
南燕是由慕容垂的幼弟慕容德(称帝后改名慕容备德,下文为求统一,均用他改名前的名字慕容德)建立的一个小国。当年,后燕成武帝慕容垂死后的仅过了四个月,北魏主拓跋珪就发动倾国之兵,全力伐燕,其步骑号称有四十余万。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曾经强大的后燕帝国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大部份领土迅速沦陷,其残余的势力分裂成了一南一北两大支,其中南边这支的首领即是慕容德。
在慕容垂死后的慕容宗室中,慕容德算是比较能干的一个。魏军大举进犯时,他正负责镇守邺城,几经恶战,慕容德虽有几次小胜,但终究还是招架不住魏军强大的攻势,先是放弃邺城,率四万余户军民退守黄河南岸的滑台,接着又因为长史李辩乘他外出作战之机,杀滑台守将慕容和,叛降北魏,使他进退失据,几乎濒临绝境。危急时刻,他采纳了谋士潘聪的建议,率残余的数万部下东入齐鲁,避开魏军的打击锋芒,击斩乘乱割据青州,向晋朝称臣的原后燕齐郡太守辟闾浑,剿灭泰山的“太平皇帝”王始等,平定了齐地。之后慕容德正式称帝,定都于广固(今山东省青州市益都区西北),他的国号自然还是大燕,史书上为了与此时尚存的后燕和后来汉人冯跋所建的燕国相区别,称这个国家为“南燕”,冯跋的燕国为“北燕”。
南燕的国土,东到大海,南达泗上,西至巨野泽,北临黄河,共有十五个郡、八十二个县,约三十三万户,基本上就是原西晋的青州。但堂堂的大燕帝国,疆土才一个州,说起来多没有面子啊!还有这么多功臣想当省长,就一个刺史的官位也不够分不是?因此,慕容德将这块地皮一分为五:青州,治所设在东莱(今山东莱州);幽州,治所设在发干(今山东沂水县西北);徐州,治所设在东莞(今山东莒县);兖州,治所设在梁父(今山东泰安南);并州,治所设在阴平(今江苏沭阳)。所以南燕官方在提到本国疆域时,常自称“五州之地”,听起来十分过瘾。可惜小蛋糕不管切成几块,总量也不会变成大蛋糕,五州听起来挺大,也改变不了南燕其实很小的事实。
正因为国小力弱,慕容德称帝后基本上维持了保境安民的方针。他在位期间,除了命大将慕容法在济北击败进犯的北魏军队外,没有与邻国发生过大的武装冲突。古兵书《司马法•;仁本篇》说过:“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何况南燕还是个在强敌北魏虎视眈眈下的小国,根本算不上天下安呢。因此虽不打仗,但慕容德对武装力量的建设还是从无片刻放松。他任用以公廉正直著称的韩(“讠卓”,这个字输不出,读音为“拙”)为行台尚书,隐实瞒报的户口五万八千多户,通过内部挖潜,加强了南燕的实力。
《晋书》、《资治通鉴》等史书均称,南燕在慕容德统治末期举行了一次阅兵,参加的军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步兵三十七万、骑兵五万三千、战车一万七千乘!这些数据的可信度是相当成问题的,以齐鲁一隅之地能否长期支撑如此庞大的军队是很让人怀疑的。而且仅仅在这次阅兵一年多后,慕容德听说桓玄从建康出逃,南方局势混乱,兴起了南征的念头,特命自己的左膀右臂慕容钟为大都督,慕容镇为前锋,准备挥师南下,这次军事行动因慕容德突然病危而终止。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南燕动员的兵力也不过步兵二万,骑兵五千,仅相当于阅兵部队的5。9%,这显然是很不合逻辑的。不管怎么说,南燕拥有四十多万大军的说法虽然不大可靠,但从后来刘裕伐燕的具体作战经过来看,南燕的军队至少还是有十余万人,它拥有与其国力不相称的强大军力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南燕并不是一个软柿子。
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九月,南燕献武帝慕容德逝世,继位的第二代君主是他的侄儿慕容超(这是我们的算法,如果按南燕的官方观点:南燕才是燕国的正统,慕容超是大燕的第八代君主,前七代为:慕容廆、慕容皝、慕容俊、慕容暐、慕容垂、慕容宝、慕容德)。慕容超,字祖明,是慕容德之兄北海王慕容纳的儿子,关于慕容德为何为传位给侄儿,以及这位侄儿的来历,有着一段极为离奇曲折的经历,决不亚于现今任何一部电视剧的剧本,让人在读史之余,不得不惊叹历史本身的编剧才华。
金刀太子 上
这个剧本的第一幕,要追述到数十年前。那时,在前秦一代雄主苻坚以及名相王猛的打击下,曾经强大的慕容氏前燕土崩瓦解,大批慕容宗亲和前燕官员进了战俘营。好在苻坚是出了名的优待俘虏,对这批人基本上没有打击迫害,还将其中的很多人提拔到前秦的各级领导岗位。作为慕容家族中比较能干的一员,慕容德被任命为张掖(今甘肃张掖)太守。慕容德有个同母的哥哥,前燕北海王慕容纳,先被苻坚任命为广武太守,后来不知为什么辞去了官职,生活无着,便与母亲公孙氏一起来投奔慕容德,将全家由华北平原上,搬到丝绸古道旁,伴着塞外的声声骆铃,坐看孤城的长烟落日。
这样的平静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苻坚决意南侵东晋,拉开了这个故事的第二幕。颇有将才的慕容德被调任奋威将军,加入秦军南下大军的序列。临行之前,慕容德预感到此次出征不同以往,也许再难见面,特地在与母亲公孙氏和兄长慕容纳告别之时,留下自己金刀作为见证,以期将来相会。
果然,天下大势很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骤变,苻坚在淝水惨败,前秦帝国四分五裂。慕容德追随五哥慕容垂起兵复燕,消息传到陇右,新任的前秦张掖太守苻昌,立即逮捕仍留在张掖的慕容德家属和慕容纳全家,满门诛杀!但其中仍有两个例外:慕容纳与慕容德的母亲公孙氏老夫人因年老特别赦免,慕容纳的妻子段氏此时正怀孕,暂时免死,被羁押在牢房中,只待生产后处决。
不过处死段氏的计划最终没能顺利执行,因为堡垒是很容易从内部被打破的。此时在张掖的警察队伍里,有一名叫呼延平的狱吏,他曾当过慕容德的下属,在那期间受过慕容德的恩惠,早思报答。极重义气的呼延平见恩主家遭此大难,心中不忍,便放弃自己的职位前程,不顾生命危险,偷偷将公孙氏和段氏私放出狱,并带着这对孤寡妇人,逃往羌人居住的偏僻山区,以躲避前秦政府的追捕,一起度日。在那里,段氏生下了慕容纳的遗腹子,一个健壮漂亮的男孩,他就是后来的南燕皇帝慕容超。
慕容超(实际上慕容超这个名字是他到南燕之后才取的,之前的姓名不详,称他“慕容超”只为行文方便)长到十岁时,她的祖母公孙氏病重,垂危之际她将这个孙子叫到面前,把慕容德留下的金刀交给他,用虚弱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假如,有一天,天下重获太平,你一定,要回到,东边,将这把刀,还给,你的叔父。”言毕,经历太多人生苦难的公孙氏老太太去世,离她所期盼的东归还乡,还很遥远……
那是一段残酷的岁月,关中与陇西战乱不休,一个个小国和一支支势力骤然而兴,又骤然而亡。呼延平带着一家人与慕容超母子,像惊涛骇浪中的一滴水珠,在身不由己的大潮中艰难求生。曾经强大的前秦灭亡了,呼延平带着大家逃到后凉境内躲避战祸,但后凉也与周边各国连年交战,而且是败多胜少,最终不得不主动投降后秦。后秦接受后凉的投降后,觉得新得的土地孤悬于外,不好防守,对此地并不太热心。但因为当时战乱不止,人口减少,列国都感到人口不足,后秦对新得的民户舍不得放手,后秦主姚兴便下令将后凉的百姓一万余户强制迁往长安,其中就有慕容超母子与呼延平一家。
到长安后不久,呼延平去世,只留下一个孤女,段氏夫人便命慕容超娶呼延平的女儿为妻,以报答呼延家的大恩。慕容超此时已长大**,长得“身长八尺,腰带九围,精彩秀发,容止可观”,很符合当时北方对美男子的审美标准,摆个SHOW,可以迷倒一堆少女。本来就挺吸引眼球的形象,加上常常向人打听东边慕容家的消息,使他高贵的出身也渐渐被人知晓,慕容超害怕被后秦知道他的身份后将他扣押,便决定仿效伯祖慕容翰当年在宇文部装疯的故智。于是,一位十六国版的“犀利哥”诞生了,帅哥慕容超每天疯疯颠颠,穿着破烂衣裳,在长安的大街上乞讨。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互联网来炒作,但这位乞丐王子的出位表现,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多数人知道这件事都瞧不起慕容超,觉得他太给慕容家族丢人了,但也有人不这么看。秦主姚兴的叔父东平公姚绍向姚兴建议说:“慕容超生得身强体壮,气宇不凡,似乎不像真正的疯子,我大秦不妨给他安排一个官职,将来说不定会有大用。”
姚兴的爱才,与苻坚类似,他曾下令,命文武官员们向他推荐人才,后秦的尚书右仆**梁喜对这件差事的积极性不高,便回复道:“我多次寻访,都没发现有什么杰出人物,看来当今之世缺少人才。”姚兴反驳说:“自古以来的帝王,从来没有在过世的人中提拔宰相,也不会在还没出生的人中任命将军,随时随地,都能找出人才治理国家。你自己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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