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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涉外事件秘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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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曦十分惊奇地说:“你能把这支歌背下来,很了不起。”
“这支歌在孩童时期,皇宫内外,人人会唱。后来,我有些淡忘,但在苏联的塞外生活里,对这歌词,深有体会,渐渐又把歌词全文回忆了起来。”
陆曦听后,不想迁就,便插嘴就说:“这歌词写得好。但你们和苏武可无法相提并论。首先我要说的是苏武,他不是被流放。
“苏武是在公元前60年,我国天汉元年,被派出使匈奴,他是位忠贞不渝的使臣,到匈奴后被扣。匈奴官方千方百计地策反苏武,要苏武投降匈奴,他不干。匈奴便把他送到贝加尔湖湖边放牧公羊,并下令称,等公羊产子,才可回国。苏武坚贞不屈,在贝加尔湖区放了19年的羊。后人则称颂他的忠诚,他的贞节。他心存汉社稷,心如铁石坚,任海枯石烂,大节不稍亏。
“其次要说的是,你和苏武是无法相比的。苏武的大节好,而你的大节不好,很不好。这一原则问题,我不想回避,只能直说。”
“陆代表知识渊博,谈起话来,单刀直入。你所提出的见解和批评,我溥仪心悦诚服。”
溥仪虽然如此接受了陆曦的看法,但他并不舒服,很不自在。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这样直截了当、不顾情面地揭他的短。
溥仪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内心深处的东西,他在和陆曦谈话稍微停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他说:“我赞成陆代表的话,我和他们(指车里的各部大臣)都不能和苏武相比,但我们思乡、思亲的情感是真的,‘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想谁?’”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12)
溥仪虽然硬撑着讲了一句为自己辩护的话,但仍觉得像小学生挨了板子似的难为情。
陆曦也不去理会溥仪对谈话的反应,仍接着向他提问:“你在中国人民面前是有罪的。你对国内情况了解多少?你对自己的罪行是否也有所认识?”
陆曦的提问,使溥仪有所震惊,也改变了他那为难的窘境。
溥仪定了定神,调转话题对陆曦说:“我在苏联期间,能看到一份《大连日报》和旅顺出版的地方报纸。这两份报纸是我们了解国内情况的惟一渠道。每天,我们住处的这两份中文报纸一到,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着看,好像争着要看家书似的。很可惜,这两份地方报纸的消息很陈旧、也很局限。特别是在1949年以前,我们很难了解到国内的全部真实情况。这也是让我们感到十分着急的事情。
“我愿意坦率地告诉你,这是因为:一、我们着急是,想快点了解到家人的情况;二、都想通过新闻报道来观察和推断一下,自己的下场,是死还是活。后者是主要的。”溥仪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解释说:“家人的安危,取决于国内能否太平。只要不打仗,家人都能顺应时局,积德积善,祈求团圆。菩萨也会保佑他们平安无事。惟对我们个人的下场问题,自己就很难说了,总想从报纸上窥测出点什么。
“关于我个人的前景,比较明确,自日本投降,就已定案,死路一条,没有什么要观察和推断的。人嘛,总是要死的,但谁不怕死,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可今天,我的思想已陷入了一条死胡同,不知自己还能有几天的阳寿?
“当年,在天津,我不是不想复辟。可惜,国民党没给我机会。当然,我当时既没有人马,又没有武装;后来为了复辟,当上了日本的傀儡皇帝,从此就把自己陷入了万丈深渊。今天,不管是国民党当家,还是共产党当家,对我来说,都没有好果子吃,也没有退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条。”
溥仪见陆曦对他的讲话,没有任何表示,以为自己的思路很合乎陆曦的胃口,便自言自语地继续往下说:“我是大清王朝康熙之后。复辟是列祖列宗赋予我的使命,是我老母亲的临终遗嘱。但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新的时代,不可抗拒。因此,我对复辟的认识,也有了变化。也就是说,我认识到不是非要复辟不可,只期望苍天能给我一个出头的机会,以告慰列祖列宗。而今天,我的这一期望,已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这一事实,弄得完全破灭了,不仅如此,连我的命也保不住了。
“前年,我在旅顺口地方报纸上看到,东北各地农村都在进行土地改革。在土改中,贫雇农组织起来,成立农会。这些农会不仅分了地主、富农、土豪劣绅的全部土地,分了他们的全部家产、房产,及其全部金银细软,还召开贫雇农大会,把他们拉出去批斗,并把他们打得死去活来。最后,再把他们拖到田里枪毙。甚至地主的家人、子女,也都被株连枪毙。
“我每看到上述这些报道,都被吓得胆战心惊、睡不着觉。我知道,我是中国最大最大的地主,也是中国最大最大的财主。而且我还当了多年日本侵略者的傀儡皇帝、罪孽深重。老百姓,特别是东北的老百姓对我积怨很深。如果当时我仍在东北,早已被东北老百姓粉身碎骨了。
“现在,我被押送回来了。我知道难逃一死。我的前途是直通南天门,死路一条。等待我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上绞架或是拉出去枪毙,别无任何生路。请问陆代表,能否给我一点提示,将会怎么处死我?
“如果天下有人能够死里逃生,我也期望能有这个机会。我不想死,我也怕死,但不知死神能不能网开一面!”
听起来,这位末代皇帝把死看得很重。其实,人生自古谁无死。怕死、不想死的人,不等于面临的就是死;而想死、不怕死的,也不等于就一定是不死。而溥仪把死看得如此之重,不会是姑妄言之。
溥仪和常人一样,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他千方百计地想从陆曦的口气里试探,他是否还有活的可能?是否真的难逃一死?有无死里逃生的一丝之望?
溥仪讲完后,直直地盯着陆曦,希望陆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能给他一颗宽心丸吃。
陆曦已摸到了溥仪的心思,并认定溥仪是个怕死鬼。
关于如何处理溥仪一事,陆曦也不知道。
因此,溥仪的试探,只会让陆曦清清楚楚地摸到了他的思想脉搏。
对溥仪的提问,陆曦虽不能正面回答,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陆曦便采取了一个迂回的办法,以稳定他的情绪,便向他谈起了国内情况。
陆曦说:1946年至1947年,正值苏联红军占领期间,在东北“中长铁路”一带,在大连、旅顺等地出版了一些新闻报刊。这些报刊报道了很多东北的局势和东北人民的生活情况。关于你谈到的“土改”、杀人的事,也正是在那时发生的事情。你所谈的情况,都是事实,不必隐讳。
在解放战争期间,东北地区进行过两个阶段的土地改革运动。这个运动对支援全国解放,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第一阶段是在1947年到1948年初,东北广大农村的贫雇农,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掀起了一个斗地主、斗土豪、分田地的土改运动。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13)
以地主、土豪为代表的封建势力在广大农村盘踞几千年,根深蒂固,他们骑在贫雇农头上作威作福。而贫雇农在苦难的深渊中挣扎了几个时代。条件一旦成熟,贫雇农就无所顾忌地奋起革命,要翻身、要解放,进行了义无反顾的斗争。这个斗争来势凶猛,你死我活,谁也无法阻挡,谁也不该阻挡,谁也阻挡不了。这是一个历史时代的伟大变改。
在这一场大的变革中,旧的社会势力,免不了要受到很大的冲击。贫雇农组织了起来,成立农会,他们为了翻身,为了解放,为了得到土地、住房,就必须彻底搬掉压在他们头上的这座封建大山。为此,贫雇农杀了不少地主和恶霸。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历史事实。但是,这种极左的、无政府主义的杀人行动,已引起中共中央的重视。
1948年初,中共中央为了纠正土改中这种无政府主义的极左行动,特向解放区颁发了“土地法大纲”,为以后的土地改革运动,提出了明确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制止了一切杀人、打人的极左做法。
土地法大纲公布后,农村办事就有法可依了,对待罪大恶极的地主、土豪、恶霸,必须经过一定的法律程序、审判后处理。因此,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旅顺报纸所报道的情况,是事实,但也是一些已被纠正的、办错了的事实。
陆曦没有直接回答溥仪的提问,既没说溥仪一定会免于一死,也没说溥仪必死无疑,只是用一些具体事实,讲了东北地区的土改过程和党的土改政策。
溥仪听了,很为振奋,似乎他已获得了满意的答案,似乎他已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求生不是没有希望的。
溥仪当年投降日本黄袍加身
溥仪当年投降日本,黄袍加身。是铁的事实,罪责难逃。然而,他为了求生,不惜昧着良心,把这一卖国求荣的主要罪责,推到同伙身上,妄图转嫁祸水。
溥仪得知陆曦是周恩来外长派出的代表,便想利用他向中共传个话,为自己开脱一下。
于是,溥仪便扭转话题对陆曦说:
“当年我在天津为民的时候,曾经盘算着复辟大清王朝。但苦于没有人马,又没有时机,所以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也曾想放弃复辟。可我又觉得那样无声无息地混下去,很不甘心。在这一个自相不一致的心理状态下,我听信了投靠日本的郑孝胥的谗言,上了日本人的当,一步步地去了东北,当上了傀儡皇帝。
“当我刚到东北,打算借助日本武力复辟王位的设想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有几个原东北各省省长,已经抢先投靠了日本,并拉开了一个占山为王的架势,并在客观上成立了伪满洲国,没我不少,有我不多。这几个原东北各省长,不是别人,他们就是坐在车厢前面的张景惠、熙等人。
“我和张景惠等人不同之一:
“张景惠联合原东北各省省长、秘书长及原东北军的个别军阀,在我到东北之前,就投靠日本关东军,组成了一个‘东北行政委员会’。这个委员会自成一体,下设多种机构。实际上这是一个从上而下的依附于日本关东军的国家实体。
“当我到东北之后,日本关东军头目拿着这个委员会的名单,逼我接受这个组织机构,并声称要成立一个以我为首的伪满洲国。同时,日本人还用种种威胁口气,压我就范。对此,我是接受还是拒绝,仍是一条活路和一条死路的抉择。我怎么办?
“我如果拒绝,就意味着,没有我溥仪,这个东北行政委员会照旧可以维持东北大局。我如果接受,即可当上皇上。在这个大局已就,别无退路的情况下,我才投靠日本,当了伪满洲国皇帝。
“根据以上事实,我要声明,在成立伪满洲国这一罪行中,我是被动的,郑孝胥、张景惠这些人是主动的。他们是走在前面的。
“我和张景惠等人不同之二:
“张景惠等人和国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关系。他们的亲友、部下、朋友在进关之后,都加入了国民党,或者是为国民党奔波。因此,在日本投降之后,在国共之争的年月里,张景惠等人不担心落到国民党手里,却十分担心落到中共手里。在国共打起来的时候,张景惠等人满怀信心地认为,中共成不了大气候,国民党不会垮台。因而,他们都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美好的前景。一旦苏联放他们回国,他们就会立即和国民党取得联系,带上他们的老本,去为国民党效力。而我本人和国民党没有任何瓜葛。
“张景惠人虽然年事已高,但野心仍然很大,他把保押在国民党身上。在苏联期间,张坚持要回国,打算和国民党合作、大干一场。因此,他对被俘虏到苏联不满,也与共产党格格不入。
“我对国民党历来就恨之入骨,是国民党把我撵出紫禁城,是国民党毁了我的一切。我对中共,对朱、对毛虽然不了解,也没有关系,但没有恶意。”
我在旁听溥仪这么一讲,心里有些反感,很看不起溥仪,认为溥仪不仅是个投靠日本、大节可耻的小人,而且在人格上也是很为低下,没有一点敢作敢当的骨气。这个伪满皇上,在和中共代表第一次谈话中,就把出卖祖宗的大罪,一股脑儿推到别人身上,实在是卑鄙龌龊,而且在话中还充满了一股“政客”的味道。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14)
此时,陆曦皱了一下眉头,略微停了一会儿,然后,他仍从容自如地,用讲道理的办法,直截了当地说了溥仪几句,实际上是把溥仪挤对了一下。陆说:“我听到你刚才讲到的这些看法,给我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就是你肯直截了当地讲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容易增加彼此的了解。但对你提到的一些问题,今天我不能一一给个明确的答复。我相信,以后会有人回答你的。
“今天,对你谈到的一些错误看法,我不能不本着‘知无不言’的态度,给你提出来。我这样做,说不定对你还有点帮助,至少也会起到提醒你的作用,以使你对国内情况有个正确的了解,使你对一些问题的糊涂看法,能有个新的认识。
“譬如对国民党的看法。我们是和国民党打了几年仗,由于人民站在我们这边,取得了胜利,还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但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国民党人都看成是我们的敌人,况且我们和国民党在历史上还有过几次合作。我们的敌人是国民党的顽固派,当时称反动派,是蒋介石及其一小撮。就是这些顽固派,他们在美国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围攻人民的解放区、发动了中国内战,使中国老百姓惨遭战火之苦。今天,他们仍然虎视眈眈地要反攻大陆,妄图让老百姓再受二遍苦,再受二茬罪。因此,我们对国民党顽固派是恨之入骨的。但我们从不把国民党看成是漆黑一团,看成是铁板一块,好像洪洞县里就没有好人似的。
“我们对长期与中共合作的国民党员,历来是尊重的和爱护的。他们有些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仍和中共相处在一起,共议大事,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并深受人民的爱戴。而那些国民党顽固派,特别是那些死心塌地与中国人民为敌的国民党顽固派,今天盘踞台湾,不时地向大陆派遣特务和间谍,妄图里应外合,反攻大陆。因此,应该说与我们为敌的,是国民党反动派,而不是笼统说的国民党。
“你说张景惠和国民党有关系,这不足为奇。但要看,这些国民党是否仍然与中国人民为敌,是不是属于那一小撮顽固派。
“关于张景惠在伪满洲国的所作所为,犯的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我们不会由于他和国民党有关系,而笼统地加罪于他。
“当然,你向我们提供了一些有关情况是好的。关于你和张景惠等人有什么区别的问题,我们会为你作出公正的判断的。
“我想奉劝一句,谁的债,就是谁的债。这种债不会因为你和国民党没有关系,而给你一笔勾销;也不会因为你和国民党有关系,而加重你的债。现在你应该想的是,先把自己欠下的债说清楚。我还希望你,在思考问题时,不要钻牛犄角。”
谈到这时,溥仪似乎有点不明白,瞪起大眼问:“什么叫钻牛犄角?”
“意思是,在思考问题时,要摆脱一些无关紧要的干扰。牛角是尖的。如果思考问题,眼界不开阔,一味地认定一个死理,解不开,硬往牛角尖里钻,越往里钻,就越窄,就越解不开,如同一个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溥仪在和陆曦的谈话中,有意无意地谈到了他曾一度不想回国的问题。
溥仪说:“我在苏联期间,也曾冷静地回顾了自己的一些往事。有些事,我还没有觉察到,但也有些事确也使我不寒而栗。多少年来,我被日本利用。我对不起东北的老百姓。想到这些,我实在‘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在年前,我曾下决心,不再回国,于是,我曾向苏联政府提出,要求留在苏联。
“苏联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并不是我十分向往的地方。但人都已被俘虏去,并得到苏方的款待。于是,我也就逐渐地改变了过去对苏联的偏见,从而产生了留在苏联的念头。
“只要苏联能收留我,哪怕是暂时的,我将会有个摆脱受审、挨骂的后半生。我随身带出去的金银珠宝,足够我个人的生活开销。如果苏联接受我,我也会给他们一定的好处。
“我想的就是这么简单。我还认为,我的这个表示,至少是表达了我个人对苏联的信任;苏联没有理由不理我,没有理由拒绝我。
“为此,我给斯大林写过一封信,提出了我的要求,并表示,倘蒙接受,不论把我送到何地都可以,只要有个地方住就行。当然,我也没有说明要在苏联住多久。但这封信发出之后,不知道斯大林看到了没有,也不知苏联对我有什么看法,直到昨天我离开苏联时,也没有得到答复。
“话又说回来了,我自己也有些自不量力。如今,我是苏联的俘虏,是人家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给斯大林写信?人家是国家元首,不复信,也是不难理解的。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帮我转信的管理所所长,为什么也不给我一个说法。
“我愿坦率地告诉陆先生,我在他们这些军官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同时,我还无条件地向苏联捐献了大批珠宝。对我所表示的这片诚意,他们为什么如此无动于衷呢?
“当然,我捐的珠宝,并不是完全出自自愿,是应对方要求捐献的。既然是为了造福一方,我也没多考虑什么回报的事,但我觉得这样慷慨地贡献,也不应该像打水漂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我参与引渡末代皇帝溥仪始末(15)
“今天,我依然被送回国。由于上述种种,要我面对江东父老,深感惭愧。”
溥仪所说的“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是假,逃罪是真。对此,陆曦不便一针见血地给指出来,免得刺激他。陆只能婉转地对溥仪说:“你想留在苏联,显然是为了躲避国内人民的谴责。如果你真的留在苏联不回来,江东父老会对你这种忘掉老祖宗的变节行为,更加谴责。如果你真的留在苏联不回来,你还要把自己比作苏武,就更是一个大笑话。苏武他威武不屈,坚持贞节,而你却是苟且偷安,设法变节!”
溥仪听后,无法辩白。然而,他那张白里透黄的脸,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很难看。原本,溥仪就看不起这个小小的外事局长,但陆说出话来,让他有些苦涩难咽,却又无可挑剔。一种无奈和自尊使溥仪这位皇上,有些难为情、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火车停了。
溥仪定了定神,问陆曦:“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到牡丹江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陆曦说着,便趁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小声对陆曦说:“我听他这么一讲,初步印象是,这皇上还真复杂。”
陆曦叹了一口气说:“距离太远了。我只能粗粗地向他介绍一些情况,爱听不听,也不知他听明白了没有!算了吧!不过,我们也了解到一些情况,也没有白谈。我们的任务是,把这些人安安全全、顺顺当当地送到沈阳,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火车离开了牡丹江,它伴随着铁轨有节奏的震动声,由缓而急,飞奔向前,直往哈尔滨。
众多伪大臣和伪将领们已经不像在绥芬河时那样紧张和恐惧了。车厢里出现了一种活跃气氛,每个人的情绪都有好转,都享受着旅行回家的愉快和幸福。这种气氛有可能是,由于小王在车厢里来回走动、不停地折腾,和大家又说又笑;医生不辞劳苦,到每个座位上去问长问短等工作的结果。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感觉到他们面临的未来,并不会像原来猜想得那么可怕。
火车刚开动不久,有人在说说笑笑;有人干脆放松地打起瞌睡,以品尝着美梦的甜蜜;也有人还想找机会和小王搭讪着说说话,打探点家乡的消息。
小王已经成为车厢里很受欢迎的人,他不仅要照顾全车厢里的文武“百官”,而且还要把服务的主要对象,死死地放在溥仪身上。
火车刚刚离开牡丹江,小王从车厢前头,直奔溥仪座位走来,似乎有要紧的事要办。我坐在溥仪的斜对面,见此情景,觉得奇怪。只见小王在溥仪面前,打开了一个小纸包,然后对溥仪说:“在牡丹江车站,用我自己的生活费买了两角钱的花生米,真香,你尝尝!”
溥仪龙颜大悦,笑嘻嘻迫不及待地抓起一粒花生米,皮也没剥,就放在嘴里,嚼了又嚼,点着头说:“真香,已经有五六年没吃到这样香脆的五香花生米了。”
“不错,是五香花生米,又香、又脆、又解馋。”小王一面说,一面拿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
看得出,小王花钱买这点花生米,确是为了自己解馋的。
那几年,各个部门都是供给制,不发工资。东北的各机关食堂里,一年到头吃的是玉米子、高粱米和咸菜,一点油水也没有。特别是年轻人没有不馋的。
小王发现,已有五年没见过花生米的溥仪,对这包花生米很感兴趣,看到这个年近半百的皇帝,竟把一粒花生米分成两口吃,他的同情心和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小王面对此情此景,没有犹豫,慷慨地把这包花生米送给了溥仪。小王还对溥仪说:“看得出,你也喜欢吃花生米,如果我早知道,我会在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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