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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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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筒铁制,呈月牙形,上面接着数米长的木杆。使用时双手攥紧木杆,对着地面用力扎,把泥土压进铲筒后再提出来倒掉。在同一点上继续,洞便越打越深,但洞的直径却只有几厘米。西安秦公一号墓距离地面达二十四米,也是靠着洛阳铲一杆一杆打出来的。
不过使用洛阳铲需要极高的技能,普通人根本摸不到诀窍,就像夏明若,架势虽然十足,但打了几铲便满手血泡,扑到楚海洋身上呜呜哭。
楚海洋说:“看到差距没有夏明若同志?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机关兵和野战军的差距。”
机关兵咯咯一笑,抱起他的肥猫就跑。
楚海洋扔了铲子就追。
机关兵边跑边喊:“我和老黄回去给你们做饭去!”
楚海洋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子:“不许走,小史一个人管灶就够了。”
夏明若回头,眨眨眼睛说陈燕儿啊,我就知道,你打小就看上我了。
楚海洋说,你这招用过了。
夏明若大惊:“什么时候用过的?!我刚想起来!”
楚海洋说:“不信你问老黄。”
老黄坚定地说:“喵。”
楚海洋说:“你看。”
夏明若仰天思索。
楚海洋笑着说:“别想了,你占我便宜了,等着吧,哪天我得把便宜占回来,是吧老黄?”
老黄说:“喵。”
夏明若掐着猫脖子说:“敢情您又忘了是吃谁家的饭了?”
“三天倒有两天是我在喂,你和你爸根本就不记得。”楚海洋把猫抢过来放了,拉起夏明若就走。
夏明若说我手痛啊手痛。
“晚上我帮你上药;”楚海洋说:“好歹也算是跟着北京专家来的,得给老头撑着点儿面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老头站在那片埋着前清举人的小树林里招手。
两人跑过去:“啊?”
老头说:“来来来,参观一下民间土木工程师的杰作。”
自然就是指昨天发现的盗洞。
“不简单,”他拔掉掩盖住洞口的杂草,指指东面:“从这儿到古墓,途中有两个深井,都是五十年代用来灌溉的,后来因为地下水位下降就废弃了。但我刚才勘探过来,发现这个盗洞竟然能将两个井都连接进去,使之成为现成的通气孔,真是不简单。”
老头赞叹:“盗墓也需要才能啊,寻找古墓的敏锐性,再有就是方向感,我还见过盗洞打歪了打到河里去的。”
他颠儿颠儿走出树林,看见考古队成员个个像蔫茄子一般,便晃悠上去鼓励说:“同志们啊,我国的考古学体系本世纪才开始构建,而盗墓却已经绵延了数千年。咱们是在和一位老大哥竞争,输个一两招也没什么嘛,加油同志们,加油。”
众人纳闷说你们教授到底在帮谁说话?
夏明若微笑:“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由此到了第三天,周队长带着批文回来了,隋墓的发掘工作便正式拉开了帷幕。队长还是队长,但先前最反对发掘的李老教授却成了技术总指导。
“……”老教授深沉地说:“这就是人生。”
随着队长赶到的还有几十名解放军战士,都是本地的驻军,来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大墓周围拉铁丝网。
因为挖墓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跑来看热闹,管他是颤巍巍的老头老太太,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或者是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把墓边上当集市,呼朋引伴从早到晚地在这儿呆着,抽烟斗的抽烟斗,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纳鞋底的纳鞋底,总之就是没人肯走的。
小史约摸数了数,每天都得上千号人。
这就是考古工作有趣的地方:平日里餐风露宿,跋涉在野兽出没深山野谷、茫茫荒漠,面对的是危险与孤独;而一旦参与发掘,立刻被无数人围观。
动土的第一天便在鼎沸的人声中结束了。
傍晚收工,夏明若发牢骚:“看什么看?看猴呐?”
离他最近的一位小朋友立刻回答:“看猫。”
夏明若严肃地批评小朋友说,你没有同情心,然后缓缓回头,深深地看着老黄。
老黄消瘦了。
消瘦了的老黄爬在铁丝网上。
消瘦了的老黄被两只德国军犬逼迫着爬在铁丝网上。
夏明若握拳高举过头喊:“老黄!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为了真理!英特那雄纳尔!反抗啊!”
老黄受到了鼓舞。
它无比激昂地回头,朝两只狗弱弱地喵了一声,然后翻过铁丝网逃了。
夏明若赞扬:“好样的!有骨气!”
楚海洋放下铁锹,把小朋友抱开:“我知道网有洞,但你不许再钻进来了,尤其要离这个哥哥远一点,这个哥哥很危险。”
夏明若立刻作怪,扑在楚海洋腿上仰头喊:“刘狗剩!哥哥舍不得你!!”
刘狗剩小朋友热泪盈眶:“小夏哥!你就是我的亲哥!”
楚海洋抖了抖便把小朋友扔了。
夏明若把小朋友搂在怀里,给他一颗糖。
刘狗剩说:“你再给一颗嘛。”
“那你晚上得再摘一只瓜来。”夏明若说。
“行啊!”刘狗剩说:“今晚偷红玲家的。”
有人在夏明若耳边轻轻说:“你坏啊……”
夏明若吓了一跳扭头,过会儿却咧嘴笑起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下不能亲自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那人说:“也对。”
夏明若说:“舅舅别来无恙?”
一身老农装束的大叔说:“托福托福。”
楚海洋笑着走过来:“一起吃饭去。”
夏明若说:“啊?你俩已经见过了?”
“早上就见过了,”楚海洋说:“舅父大人前来帮助我们挖掘,一天工钱一块五毛六,管吃住。”
夏明若蹭到大叔身边,用肩膀拱拱他:“太不道德了啊,先是把墓盗了,现在又跑过来骗考古队的钱,我们经费很紧张的晓得伐?”
“此言差矣,”大叔庄严地说:“头一次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后一次是为了抢救国家财产,与国与家,问心无愧。”
大叔雄赳赳又拉过一个人来。这个人看见夏明若时脸白了白,然后对大叔恭恭敬敬点头,口称:“师父!”
夏明若过了半天才说:“豹子,你堕落了。”
豹子立刻躲到大叔身后。
楚海洋拍拍他的肩:“走吧,吃了饭再叙旧。”
叙旧自然是找没人的地方,四个人趁着月色溜出好远,找了个土堆后窝着,夏明若还顺路去拿了一只瓜。
夏明若分瓜说:“吃,吃,别客气。”
楚海洋躺在地上望星星:“舅,洞真是你们挖的?”
大叔说:“真是。”
“挖着什么没?”
大叔说:“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讲。你们学历史的,总知道古今之富莫过于隋吧?”

第十八章

豹子说:“我不知道。”
大叔说:“专家解释给他听。”
于是楚海洋就解释:“隋代号称‘国计之富’。”
豹子说:“啥?”
“就是有钱,仓库充实,尤其是粮仓。”楚海洋说:“这儿附近曾经有个洛口仓,史料上载周围二十里,内穿三千窖,每窖可容米八千石,你想想它的总储量可以有多大,而这样粮仓隋代还有许多个。”
“《贞观政要》里面讲,隋文帝末年的时候,国家储备可以提供往后的五六十年之久,就是说可以用到唐高宗年间,”夏明若捧着西瓜无限向往:“那是什么景象?那是共产主义的景象。”
大叔也作无限向往状:“原来已经实现了呀,真好。”
豹子说:“真好。”
楚海洋指示豹子:“把耳朵眼堵起来,我讲话时放开。”
夏明若说豹子你别听他的,楚海洋觉悟可低了,你看这么有民族荣誉感的事他一点都不激动。
楚海洋站起来,把夏明若手里的西瓜抽掉,轻轻放在一边。
夏明若抬头看他。
他架起夏明若就往土堆后头走。夏别信一迭声说:“俺错了俺错了海洋俺错了……”
楚海洋说:“埋掉算了。”
夏明若转身搂着他脖子细声细气说:“楚郎,当年你携老仆赴京赶考,大雪纷飞,贫病交加,倒卧在那破庙之中。奴家瞒着妓堂妈妈救你,你说许奴家以终身,海神庙中二人盟誓永不相忘,如今你蟾宫折桂攀上高枝,便果真要负了奴家了么?”
楚海洋低头凝视他的眼睛,他则幽幽叹口气,含嗔带怨望月亮。
楚海洋说:“非埋不可。”
夏别信肩膀一垮后继续:“俺错了俺真滴错了……”
大叔爬在土堆上笑称:“都听见啦!小夏奴家你别怕他!《婚姻法》保护你!”
楚海洋捡了块石头就砸过去:“两口子吵架外人少插嘴!”
大叔一侧身躲开,石头啪一声砸在豹子脑袋上,豹子跳起来喊:“那谁保护我啊?!谁保护我啊?!”
大叔抽打豹子说:“咋呼什么!想把民兵招来?!”
夏明若喃喃:“你们几个都咋呼……”
这时有两个更咋呼的远远叫起来,它们一叫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嗷嗷呜呜一声比一声高,大叔拉着豹子就地卧倒,好半天才敢转动脖子说:“哎哟,怎么把这两只外国狼狗给忘了。”
“咬的就是你们做贼的,”夏明若说:“哎,舅舅,太子墓里什么样?”
大叔沉默半晌,然后说:“都是自己人,不妨说实话,也免得你们误会。第一,都知道隋代节葬,文帝泰陵高五丈,周数百步,大概也就相当于汉武帝茂陵的三分之一。泰陵历代都被盗,但从没有听说谁能拿出东西来。几十年前我师父随着军阀张白英进泰陵,也是空手而归。所以我不是冲着宝贝来的。”
“第二,我来是为了了却我师父的一桩心愿,是要找一样东西,这东西他在泰陵里没找到,一直到死还在念叨。我便想碰碰运气,万一有,好让我九泉之下的师父老人家安心。”
“那有没有?”
大叔挠着头嘎嘎笑起来:“不知道呀……”
楚海洋说:“你不是进去了吗?”
“可我进去了没敢找呀,”大叔说:“遇见两个邪门东西……哎哟,咱们撤吧。”
其余三人抬头,发现有人正打着手电往这边走来,估计是半夜爬起来看瓜的村民。楚海洋看看表说两点了:“散吧。”大叔便带着豹子绕到小路上走了。
夏明若低声问:“咱们呢?”
楚海洋拉他趴在土堆上,按低他的脑袋:“我还没埋你呢。”
夏明若眨眼睛说你舍得吗?
楚海洋便把他压在身下说:“人肉活埋。”
夏明若小小声嘀咕说同志们请看,多么惨无人道,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等着吧,反动分子的末日到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楚海洋威胁说:“我亲你了!”
夏明若说你亲,我还怕你?等那人一走进我就喊抓流氓,美帝国主义流氓猥亵纯洁男青年。
楚海洋两手合抱,勒着他的腰说回去教训你,结果当天夏明若真的被压着睡了整晚,第二天顶着两轮黑眼圈对小史抱怨说:“世界上竟然还有通铺这种罪恶的东西”。
小史说:“你不是活该嘛,觉不好好睡,翻身像打架,要不是海洋压着你,我们几个都得被你踹下去。”
夏明若唧唧歪歪不满意,正准备消极怠工,老头那边传来消息却说发掘时间改了,改晚上,白天休息,下午六点上工。
众人问:“为什么啊?”
老头也是没办法。正值盛夏,古墓里的东西又最不能晒;其次是白天气温高,人吃不消;再次,围观者太多了。
千八百人,每天是里三层外三层。
农民平时又没个娱乐——以前还有地主斗呢——现在只能把考古队当娱乐:古墓说过了,周队长的大胡子说过了,李老先生的光头说过了,连小史的八字眉都被狠狠地品评了一番。楚海洋长得好,有人连媒都替他说上了,是某某庄某某组的某某大姑娘,养猪能手。
夏明若阴阳怪气说:“倒插门……好啊……有肉吃……”,结果睡觉时又被人肉活埋了一次。
可老头还是失算,改到晚上后人更多,因为晚上农民不用下地,白天来不了的壮劳力们全来了。
还有个更古怪的,隔壁大队的一隋姓村民硬说考古队挖了他家祖坟,带着十来个后生气势汹汹冲过来,正好当时解放军叔叔们有事回驻地,楚海洋陪着老头、队长外出,工地上就剩夏明若几个。
那帮人举着锄头钉耙闹哄哄到现场,被一排长条凳堵住。凳子后站着一伙人。为首的小青年穿一件旧军装,满头乱发像狗啃似的,长得倒是眉目如画。
小青年擎着板砖恶狠狠开口说:“来啊!来啊!老子死之前非拉足了垫背不可!”
乡民们楞住了,只当城里的学生好欺负,谁知道竟来了这么一个东西,一时间谁都没敢动。
于是再由小史出马,花半个小时解释隋代的皇帝不姓隋而姓杨,再花半个小时解释唐代的姓李,宋代的姓赵,元代的我也说不清,都叫什么甘麻剌答麻剌八剌……
这种情况下老头只能去乡里哭诉,哭完了乡党委书记出了个馊主意,说是让乡文化站在村里打谷场上架荧幕放电影,电影一开始村民就不看挖墓了。
事实证明电影好看,挖墓也好看,考古队除了忍受人声嘈杂外还得忍受高音喇叭。
先是李向阳同志手持双枪威风凛凛;然后是二妹子捻着大辫子唱九九艳阳天;后来连《列宁在1918》都拿来放了。这片子是长春电影制片厂译制的,所以列宁同志和他忠诚的警卫员瓦西里同志以及红军战士们,说话都带东北口音。
夏明若学得惟妙惟肖,趴在工地边上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正巧当时在去除表层浮土,老头又在明清地层上发现一个盗洞,气得咬牙切齿说:“会有的!该有的都会有的!”
夏明若捂着嘴偷笑,拿着毛刷小铲乖乖巧巧去收集封土里夹杂的陶片,竟然还清理到一枚毛主席像章,后来送给刘狗剩了。
豹子问:“啥叫地层啊?”
旁人异口同声说:“专家解释。”
专家正埋头填发掘记录表:地点、代号、海拔、面积……于是便说:“明若解释。”
夏别信一高兴问:“真让我说?”
专家想了想说:“算了,豹子,还是等我有空我来给你讲吧。”
又过了一天,传来个好消息说明清代的那个盗洞并没有打倒底,在地下两米处就消失了。
又传来个坏消息说铁锹打不进去了,挖到石头了,用探铲勘测,都是宽一米、长两米以上的巨型条石,足足有三四根,并排堵在墓口上。
盗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的。

第十九章

“考古队守则,”老头说:“第一条。”
底下人席地而坐,拖着长声回答:“遵守纪律——服从领导——严格保守国家秘密————”
“第二条。”
“积极负责、忠诚老实——吃苦耐劳、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第三,依靠地方,搞好关系,积极宣传党的文物政策法令;第四,互相帮助,虚心学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第五,注意安全、保证健康;第六,谨慎使用仪器,节约消耗品。
第七是不成文却约定俗成的一条:绝对不允许搞私人收藏。
“行,都知道哈,”老头说:“那么大家看电影去吧。”
“噢……”年轻人们一哄而散。
《地道战》的音乐响起来,刘狗剩抢占第一排守着张三条腿长板凳翘首以盼,夏明若灵活地挤进人群坐上去。
今天考古队休息。
条石上的封土已经被去除,但十来吨重的巨石单凭人力是拿不上来的,得靠起重机。本地的文物部门便从洛阳建筑工地上借了一台,但由于路况不好,估计明天晚些时候才能到。
刘狗剩诉苦:“哥,你可得表扬我,我为了守位子吃了大苦头了。”
“有数有数,”夏明若笑嘻嘻说:“我带你上北京玩去。”
刘狗剩说:“天安门!”
夏明若说:“行……”
楚海洋摇着大蒲扇来了,左右看看问:“我坐哪儿?”
夏明若连忙推他:“没你坐的,你回去睡觉。”
楚海洋便拉他起来,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去。
夏明若嗷嗷叫,手脚并用对楚海洋又是推又是拽,后排的村民喊起来:“挡住了!挡住了!前头人不要乱动嘛!!”
楚海洋吐吐舌头,拉夏明若坐在自己大腿上,用手圈着。
夏明若问:“热不热啊?”
楚海洋便吩咐刘狗剩:“打扇。”
刘狗剩双手开弓哗哗哗摇扇子,边摇边谄笑:“太君,凉不凉快?”
姓楚的太君美人在怀,抖着腿说:“哟西——”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大胡子周队长站在人群后头,两手拢在嘴边喊:“楚海洋——!海洋——!”
打谷场上全体人员齐刷刷回头:“嘘————”
楚海洋只能站起来走出去,夏明若奸笑地对着他的背影摇扇子,一脸小人得志。
电影散场楚海洋也没有回来。
夏明若冲了个凉水澡回宿舍睡觉,睡到半夜,觉得没人压着真不踏实,便披了件衣服往工地跑。
山村里的月光像水一般明净,凉风带着树木的清香,呼呼吹过连绵的西瓜地。月亮下去,升起满天星斗,夏明若沿着田埂慢慢走着,听到两只军犬远远地又在叫唤。
他路过池塘,发现里面开满了荷花,花瓣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银光。
这人一时兴起就趴在荷塘边探出身子去够,够不着就探出一点,再够不着就再探出一点,紧要关头,被突然跳起的青蛙吓了吓,扑通一声栽进了池子。
发掘工地灯火通明,楚海洋陪着老头和队长蹲在条石上不知研究些什么,老头嘀嘀咕咕说话,楚海洋用小钢尺量来量去,然后低头记录画图。
墓葬的结构已经确定了,长方型竖井土坑墓,近地表处长10。15米、宽8。2米;平均每二十公分一个夯土层,夯窝直径十公分——在附近还找到一根用来夯土的粗木头——其余的一切则都要等挖开了才知道。
老头说:“石头不要紧,渗水了才麻烦。”
“不会,”队长摆摆手:“五十年代洛阳的地下水位大约是十米,现在是二十米的深井也不出水。”
楚海洋说:“那也没几年,这墓可在十米以下啊。”
“那给你们说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吧,”周队长说:“十米是平均数,这一带地势特别低,据村里老人讲,水位下降前的灌溉井只需要打八九米,当然现在需要打到十五米以下。但这儿有条数十米宽、三公里长的南北向狭长地质带,别说十五米,就是五十五米也出不了水,而太子墓偏偏就坐落在这条地质带上。”
“咦?!”老头站起来比划:“就这条轴线?”
周队长点头:“哎。”
老头啧啧有声:“奇了,奇了……”
楚海洋问:“什么?”
老先生说:“解放前,我在野外考察时遇见过几个替人寻找阴宅的风水先生,说他有道理吧,他那套说辞真是玄而又玄;说他是传播迷信蛊惑人心吧,偏偏他点到的“穴”不管是从地形地质、水文土壤,还是从小环境小气候,都十分适合埋葬。”
老先生摇摇头:“解释不了,奇了……”
他一摊手:“解释不了就不解释,我们继续搞我们的科学。”
楚海洋微笑起来。
老头说:“海洋,你先回去睡吧。”
楚海洋说:“我陪陪你。”
“不用,老周陪我就行,我俩是回去也睡不着。你去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晚上有大忙的。”老先生说:“都是我的顶梁柱,哪根都不能断。”
楚海洋还要推辞,老头说走吧走吧,回去看守好夏明若小同志。
楚海洋扑哧一笑,跳出了墓坑。
半夜里愈加风凉,树梢上的枝叶哗哗作响,银河像一条闪光的云带横亘在天空。
楚海洋走到一半,发现田埂上扔了件衣服,而那人光着上身在荷花池子里鼓捣,激起细微的水声。
“干嘛呢?”楚海洋蹲下问。
“摸鞋。”夏明若趟着齐腰深的水走近,抬头可怜巴巴地说:“掉了一只。”
“鞋呢?”
夏明若拿眼睛斜他,楚海洋大笑,伸手拉他上来。夏明若顺势坐在岸边洗去满脚的泥。
楚海洋赤着脚卷起裤管下水:“大概掉在哪个位置?”
夏明若稀里糊涂指指:“就这儿。这下可好了,我就带了这一双鞋,难不成以后天天打赤脚?”
“入乡随俗,”楚海洋说:“刘狗剩小朋友不是也不爱穿鞋。”
夏明若嘿嘿笑说:“别,大不了我抢小史的。”
他浑身湿透在夜风中打了个冷战,却不肯穿衣服,过了一会儿又跳下来,伸长了双手在淤泥里乱摸,越摸越沮丧,叉着腰唉唉唉直叹气。
他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后脖子上,肩背纤瘦,人仿佛官窑里出产的瓷器,细白、莹润、触手冰凉。
楚海洋就站在他身后,弯腰轻轻吻在他的颈窝里。
夏明若吓了一跳回头。
楚海洋说:“蚊子。”
夏明若说:“哦。”
楚海洋说:“还有一只。”
夏明若猫着腰哧溜蹿回岸上去了。
楚海洋问:“鞋子不要了?”
夏明若扭脸看别处:“你找吧。”
楚海洋走到岸边,笑嘻嘻看他,夏明若便要逃:“快去找。”
楚海洋压住他的膝盖,嘴角噙着笑意。
夏明若埋头嗡声说:“不找了,回去吧,穿小史的。”
他扭动着要挣脱,楚海洋一把拉住他的脚踝:“怎么突然脸皮变薄了?”
夏明若奋力一蹬腿,跳起来就跑,楚海洋赶忙爬上岸,拎起衣服鞋子跟着追,追上了环腰把那人抱起来:“跑什么!!想踩钉子?!”
夏明若低着头。
楚海洋穿鞋,背起他走路:“明若?真脸红了?夏明若?夏别信?”
夏明若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眼睛亮亮的,好半天才嚅嚅:“走你的……”
远处的狗儿汪汪叫,两人慢慢地向村庄走,时不时抬头望一下星空。
第二天小史的鞋果然找不到了,想请假去买,结果又被老头逮住发了通邪火。
起因是老头要资料,而关于隋墓的资料极少——毕竟隋代只有三十来年——算来算去,比较有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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