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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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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学良坐在那由侍卫们团团簇拥的专车里,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着。他发现黑压压的叛军都集聚在他的专列前面,气氛有些紧张。他从天津来张家口前,并没有对张家口这群乌合之众看得太重,他认为王永清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土匪。一旦接到了缴械的命令,这些叛乱之军势必不攻自溃。可是,当他率领缴械部队将张家口城外王永清的旅部团团包围以后,才发现事态远比他来前估计得严重得多。那些在张家口附近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的骑兵们,仍然匪性十足。虽然他们在张学良缴械队伍的四面包围之下,不得不将手里的长枪按照缴械部队的指示,分几堆架好。可是,张学良在车里发现那些空着手的骑兵们,仍然没有俯首投降缴械的意思。    
    张学良必须面对严峻的形势,他作为缴械部队的指挥官,必须义无反顾地出现在这群时刻都可能发生暴乱的叛军们面前,因为只有他的出现,才可能震服那些口服心不服的骑兵。    
    “军团长,有危险!”就在张学良握紧腰间的佩剑,准备走出专列,来到车外的平台上,面对那些集聚在昏黑夜幕下的骑兵们训话的时候,忽然,他身旁走出一位彪悍的将领。张学良认出此人正是他的卫队长姜化南。姜化南本是吉林梨树人,早年也是讲武堂的学员,跟随张学良多年,他是从一名卫士提拔起来的。现在,当姜化南发现外面的情势非常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火拼的时候,他急忙冲到张学良的身旁,神态坚决地说:“你不能在这时候出去!”    
    张学良却坚持说:“现在我必须出去训话,不然的话,他们又如何能够顺利地缴械投降呢?”    
    姜化南和几个侍卫都站了出来,俨然在张学良的面前组成了一道人墙。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不行,军团长,我们发现王永清和那些团旅长们都在暗中交头接耳,好像要有什么举动。”“军团长,休看他们已经将枪支都勉强地架了起来,可是,我看他们有人把枪膛顶上了子弹。”“是啊,万一他们走了火,很可能发生危险。”“少帅,你千万不能出去见他们。”    
    张学良在七嘴八舌的劝阻声中,心里窝着一团火。他知道姜化南和多年守卫自己的侍卫们,都是为他的安全担心。现在到了危险的关键时刻,以姜化南为首的侍卫们都站出来想保护他。张学良心里受了深深的感动。但是,他望着车外那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随时可能发生冲突的紧张事态,他哪肯听信姜化南的劝阻,说:“不行,现在到了我必须出去的时候了。你们想一想,我是奉命前来缴械的司令官,如果我不出去,王永清的部队能投降缴械吗?”    
    侍卫们都怔住了。他们纵然想保护张学良,可是他们都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他。卫队长姜化南这时又站了出来,他是以毅然赴死的凛然神态出现在张学良面前的,他庄重地说:“军团长,平时你让我们随时和你穿同样的军装,这就给我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代您出面应敌奠定了基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我们出来保护您的时候了。如果需要向王永清这些叛乱之军宣布张大帅的缴械命令,那么,就由我代表您出去宣读好了!”    
    张学良被身边那些随时准备替他出去平息危局的卫队士兵深深打动了心。他万没有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姜化南,居然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主动请命上阵。但是他仍对姜化南前去心有疑虑,说:“化南,你的好意我当然心领,可是,你出去替代我训话,虽然能蒙蔽那些叛军,却怎么能蒙蔽和我多次见面的王永清呢?”    
    姜化南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振振有词地说:“军团长不必多虑,虽然王永清见过您,可是现在天色已黑,王永清又隐藏在那些叛军的背后,再加上我的衣服和您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又怎么会分辨清楚呢?军团长,不要再争了,就让我去吧,”姜化南见张学良不再说话,就对身边那些穿着同样衣服的卫兵们说道:“大家听着,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不测,你们大家都要护送军团长马上转移!”    
    卫兵们都不说话,但是,人人脸上都现出了毅然赴死的神情。他们知道姜化南一旦替代张学良出面,那些乱纷纷的叛军中定会发生意想中的骚动。张学良见姜化南定要代他出面平息局面,还想上前再加劝阻,可是姜化南心意已决,他凛然地向张学良敬个军礼,转身就大步走出了车厢。    
    车外一片漆黑。在漆黑的夜幕下,几只雪亮的探照灯正在那乱糟糟的叛军官兵头上扫来扫去。与此同时,专列上的探照灯光,已将路基下那列队等待缴械的王永清旅都清晰暴露在姜化南眼前,他身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头上戴着一顶大沿帽,远远一看,姜化南的身材几乎和张学良酷肖。那些乱哄哄的叛军们,猛然见到姜化南出现在专列前面,立刻发生了混乱和骚动。    
    “肃静!”姜化南对叛军的骚乱早有所料,他临危不惧,不慌不忙地将左手高高举了起来,面对那黑压压的叛军们忽然大吼一声:“有我张汉卿在此,哪个再敢乱说乱动,我就军法从事!”    
    喧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显然叛军们都被姜化南的凛然气势震住了,他们都将姜化南当成了张学良,所以那些想趁乱起哄的胡匪们都不得不噤若寒蝉起来。有些叛军甚至在姜化南的声威震慑下哆嗦了起来,因为在他们心里张少帅毕竟是威震一方的将军。姜化南发现由于他的出现,震住了那些乱哄哄的叛军,心里渐渐有了信心。    
    片刻,姜化南开始以张学良的口吻对士兵们训话,他说:“本人奉东北保安总司令部的命令,专程到张家口对你们进行缴械,其原因是你们在驻防张家口期间,不顾军法约束,肆意为非作歹,欺压骚扰百姓,致使民怨沸腾。如不及时对你部施行武装缴械,势必给东北军脸上抹黑。现在,本人宣布东北保安司令部的缴械命令……”    
    就在姜化南讲话的时候,刚才还乱哄哄的操场上忽然变得寂静起来。但是,就在姜化南从衣袋里掏出那份命令,正要当众宣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人群里大叫了一声:“你们被姓姜的给骗了,他不是张学良,他是卫队长姜化南!张学良根本就没来张家口,他怎么敢到这里来缴械呢?”    
    喊叫的人就是叛军首领王永清!


第二卷 夏第五章 鸦片风波(6)

    只因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突然变故,那些已被姜化南声威震住的叛军士兵们,忽然再次发生了可怕的骚动。所有接受缴械的叛军们都发出疯狂的怪叫呐喊,姜化南发现情势突变,他大吼一声,猛然从腰间拔出枪来。可是就在这时,那纷乱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姜化南胸口饮弹,他还想再喊什么,可是大操场上人声骚动,枪声砰砰叭叭地啸叫了起来。还没等姜化南掏枪还击,他的胸口上已经连中了数弹。他一个踉跄,就扑倒在血泊中了。    
    “反了反了!”人群里传来了王永清声嘶力竭的叫喊。叛军们一拥而上,纷纷将那架在车前的枪支抢夺在手里,顿时全场大乱,人声嘶叫,枪声砰然。    
    “开枪!”张学良在专列里发现危势逼人,情知继续容忍叛军作乱,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马上跳出车来,指挥早已在车上架起的数挺机枪,一起向大操场上乱哄哄的人群进行扫射。那些乌合之众万没有想到专列上竟会突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在几挺机枪的狂射之下,叛军群里人声惨叫,地上积满了一汪又一汪紫红色的血,尸体横陈,一片悲哭哀叫。眨眼之间,刚才还是人声喧嚷,乱七八糟的操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那些被张学良机枪狂扫吓呆了的叛军们,哪里还敢抵抗,一个个跪倒在地上,高举着双手,连呼饶命。    
    张学良喝令机枪停止扫射以后,马上冲上前去,将躺倒在血泊中的姜化南一把抱起来,连叫:“化南,化南!”可是,姜化南为了保护他,早已经身中数弹而亡了……    
    张家口血战平叛以后,张学良下令将叛军旅长王永清逮捕收监。同时对那些没有参与袭击专列的骑兵们,进行了缴械和遣散。他在张家口整顿军队的纪律,修整月余,因为思念为他捐躯身死的姜化南,张学良命令士兵将姜化南的尸体从张家口运往沈阳,暂且停厝在城外慈云寺的内殿里。    
    然后他又派专人前往姜化南的家乡,吉林省梨树县为他下葬。那时姜化南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生活来源,张学良不惜从自己的薪水里出资,为他的家小解决生活之困。为纪念姜化南,张学良在梨树城外为姜化南修坟一座,以寄哀思。下葬之日,张学良亲笔为姜化南题写碑文:    
    “肯使松花陶壮志,    
    祗令梨树识将军。”    
    张学良从张家口返回天津,已是赤日炎炎的6月。    
    谷瑞玉在天津早已等得烦躁,那天下午,她正在海河边上观看赛马比赛,忽然听到张家侍卫报来的消息:“少帅回来了!”她就急忙离开赛马场,乘一辆小洋车心急如火地返回法租界上的张宅。    
    那时的谷瑞玉,与其说急于想见久违的张学良共叙别后之苦,不如说她想尽快劝张学良戒烟。因为从沈阳来天津时,于凤至对自己的一顿训责,时至今日仍然言犹在耳。    
    谷瑞玉随侍卫走进法租界上宫殿式的小白楼,盛夏里楼内正开放着冷气。让从夏日燥热中匆匆走进楼里的她感到一阵凉爽。当她登上二楼的时候,忽然发现楼梯转弯处那腥红地毯上,正迎候着一位军人,她认出是张学良的秘书朱光沐。    
    朱光沐向谷瑞玉点头为礼,说:“夫人,此次少帅在张家口可谓九死一生,你见到他时,千万不要惹得他生气才好。”    
    “知道了。”谷瑞玉听说张学良在张家口缴械时险些中弹身死的情况,心里一惊。她感到在这种时候劝他戒烟,会不会引起张学良的反感。她急忙问道:“快说,汉卿他在哪里?”    
    “夫人,请随我来。”朱光沐说着,就悄悄在前引路,很快将她引向一条灯光幽暗的廊道。在走廊的深处,朱光沐拉开了一扇房门,出现在谷瑞玉面前的竟是一间挂着窗帷的卧室。在黑暗中她忽然嗅到一股呛人的气味,这种味道她早在去年乘兵舰去秦皇岛时就嗅到过了。现在当她再闻那呛人的烟味时,心情就顿时紧张起来。就在谷瑞玉困惑不安的时候,忽然听到床榻上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瑞玉到了吗?”    
    “……”谷瑞玉正在疑惑,忽然有人将头顶上的吊灯开亮了。    
    她惊愕的睁大了双眼,意外发现那临窗的床榻上,竟然倚着一位穿睡衣的人。初看时她有种陌生感。发现那人面色萎黄,正伏在一张烟盘子上点着烟灯,贪婪地吞云吐雾。谷瑞玉好一阵才认出那歪倒在榻上的人,竟是自己多日不见的丈夫张学良。    
    谷瑞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她大叫一声:“汉卿……”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可是,当她刚接近床上的张学良时,女人的矜持又使她情不自禁地收住了脚。半晌,她痛楚地哭道:“你……怎么还在拼命地抽烟呀?!你哪里知道,为了你抽烟的事,我在沈阳受了多少委屈?”    
    在难堪的沉默中,她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响。原来张学良摔掉了手里的烟具,他一挺身,挣扎着坐起来了。在难堪的沉默中,张学良困惑地呆坐阴影里,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张学良感到很尴尬,他甚至不敢抬眼面对站在面前的谷瑞玉。忽然,张学良痛楚地双手抱头,低声地哽咽了起来。    
    谷瑞玉也惊呆了。眼前的张学良与几个月前在沈阳分手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潇洒英武、满腹经纶的少帅,居然在张家口归来以后,忽然变得精神萎靡,颓然不振了。更让她震惊的,张学良的大烟瘾比当初在沈阳时凶了几倍。谷瑞玉后退了一步,她实在不想和一个抽大烟的人接近,更不想和这个精神不振的人对话。    
    “瑞玉,你坐,你坐下再说。”张学良在床上痛苦的折腾着。当他发现身穿雪白连衣裙的谷瑞玉,正以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忽然将那只烟枪重重地搁在烟盘子上。过足了烟瘾的他这时振作起精神来。他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眉宇间的痛苦神情很快被意外的欣喜所代替。他望着迟迟不肯落座的谷瑞玉说:“瑞玉,你哪里知道这次我在张家口遇到的惊险,如果没有姜化南救我,也许就死在那些叛军的乱枪下了。”    
    谷瑞玉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痛苦地说道:“汉卿,我知道你此次九死一生。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抽烟?你也许不知道,因为你染上了烟瘾,沈阳大帅府里早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现在大帅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暗暗责骂着我。她们说你去秦皇岛抽上了大烟,都是我谷瑞玉怂恿的结果。”    
    张学良愕然望着神色凄苦的谷瑞玉,茫然地说:“怎么会有人责怪你?我染上烟瘾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谷瑞玉想起来前去大帅府的遭遇,心里就余悸未消,她说:“汉卿,我来天津之前,凤至曾经把我叫到了帅府,她训责我,我也理解她。因为任何人对你染上了大烟,心里都感到痛苦,更何况大姐于凤至呢?我要说的是,此次我所以到天津来,就是听了凤至大姐的话才来的。她要我必须限期劝你把大烟戒掉,不然的话,我……”谷瑞玉见他痛苦得这样,心里也如万箭钻心般的难过。


第二卷 夏第五章 鸦片风波(7)

    张学良说:“都是我自己的一时不慎,才让你们都为我痛心。瑞玉,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她根本不想坐在他的床前。她感到面前的张学良变了,谷瑞玉极力克制心里的失望和痛苦,只站在那里说:“现在,你应该下决心了。”    
    张学良沉思不语。    
    谷瑞玉一把拉开了窗帷,让那明亮阳光投映进来,她走到他面前,关切地说:“汉卿,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马上戒烟!”    
    “好,瑞玉,你说得对!凤至她说得也对啊!”刚才还在床榻上吞云吐雾的张学良,这时披衣下床。他在夏日阳光的映照下,渐渐恢复了从前精神奕奕的神态。也许是抽了大烟的缘故,他脸色好了许多。他见谷瑞玉心里很痛苦,就安慰她说:“我也是没办法,想当初如果不是听了杨宇霆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凤至她们将我抽大烟的事情都记在你的账上,那是不公平的,她们不知道真实情况,你不必计较,等我回到沈阳的时候,我会对她们说明一切的。”    
    “我代你受过事小,你政治前程事大。汉卿,只要你真下决心戒烟,就是再有更多的人误解我,我也可以忍受。”谷瑞玉对他的怨恨和反感,随着他精神的振作而渐渐消逝了。尽管她对他抽大烟的嗜好仍然心存反感,可当她见张学良是以无奈的神情面对自己时,谷瑞玉的心又软了。    
    张学良继续向她诉苦说:“从沈阳出来的时候,我听了你的话,真想下决心戒烟了,而且到了天津就戒了烟,可是当我去了张家口以后,在那种苦难的环境里,心里发愁,没想到旧瘾就再次复发了。瑞玉,现在我才知道烟瘾的可怕,它染上容易,可是一旦想要戒掉,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唉,我真没想到杨宇霆会如此害我!”    
    谷瑞玉见他自疚自责地坐在床前,双手痛楚地抱住了头。心就软了,急忙劝解地说:“汉卿,既然你知道染上鸦片是痛苦的事,为什么不下决心戒掉?现在我在这里,说什么也要让你戒掉它。”    
    张学良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泪水,说:“瑞玉,你哪里知道一个染上鸦片瘾的人,心里有多么痛苦?这烟瘾决非想戒就戒。不瞒你说,我已经戒了好多次了,每次我都下了决心,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烟瘾竟如此顽固。在张家口的时候,我为了戒烟,甚至想拿手枪自杀了,可是,还是戒不掉它。而且戒过以后的烟瘾,发作时又会严重百倍。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谷瑞玉仍然不肯罢休,说:“我虽不曾体会戒烟的痛苦,可是我想,一个有志气的人,只要他肯下狠心,最终一定能把烟戒掉的。汉卿,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刚才那个样子了。你才二十几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又有那么高的地位,为什么不狠下心来,和这只有无为之人才喜欢的嗜好彻底决裂呢?现在,如果你戒不掉烟,恐怕连我也要受你的连累了,将来有一天我们回沈阳,见了于凤至时,我又如何面对她那双眼睛呢?”    
    “好吧,我信你的话,”张学良很快从颓废中振作起来,他紧紧抓住谷瑞玉的手,发誓般地说:“我听你们的话,从明天起我就在天津戒烟。有你在这里看着我,我定会增强戒大烟的信心。”    
    谷瑞玉听了他的话,心里仿佛洞开扇窗子那么豁亮。就欢天喜地的说:“好,我在这里监视你戒烟。我就不信这大烟戒不掉。”    
    张学良说着下了床,到桌前坐定后,吩咐谷瑞玉说:“给我拿笔砚来。”谷瑞玉见他想写字,急忙在桌上为他铺了一幅宣纸,又磨好了墨水,说:“写什么?”张学良说:“写张条幅,挂在床前,也好不辜负你对我的希望。”    
    张学良言讫,挥笔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两句诗来:    
    陋习好改志为鉴,    
    顽症难治心作医。    
    张毅庵戒烟自警    
    谷瑞玉见那条幅写得笔酣墨饱,心里欣然,马上亲手为他悬于床头。    
    次日清早,当谷瑞玉来到张学良房前的时候,朱光沐竟向她“嘘”了一声,又向门内一指。说:“军团长正和日本医生商量戒烟的事呢。”    
    谷瑞玉万没想到张学良真将她的叮嘱放在心上,并且如此神速地说做就做,她的心顿时兴奋的狂跳了起来。她希望的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而张学良下决心戒烟的本身,恰好让她认识到张学良染上烟瘾确属无奈,这和他那纯正的本性没有必然的关系。    
    谷瑞玉随朱光沐悄悄走进内室,他们隔着一扇雕花屏风,可以清楚望见套间里张学良正与一位日本小胡子医生谈话。看得出他们已谈了许久。谷瑞玉听不清小胡子医生说些什么,只见张学良不断点头应允。后来,小胡子又从他的药箱里取出一盒西药,在征得张学良首肯后,小心地为他注射。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小胡子医生终于告辞了。    
    “瑞玉,山本医生很有一套根治鸦片烟瘾的办法,”张学良见风姿翩翩的谷瑞玉来到身边,心情十分高兴。谷瑞玉发现从前在吉林见到的张学良,又英姿潇洒地回到了自己身边。他仍像从前那样精神奕奕,注射了戒毒药针的张学良脸上,病容已经全然消失了,眉宇间又浮出了一抹青春的豪气。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隔壁书房。这里让谷瑞玉耳目一新。几只高大的书架上排满了精装书籍和各种市面上少见的善本书。墙上悬挂的几幅古人字画,那是张学良从张家口带回来的珍藏品,她一看,竟是明代文征明的书法真迹,徐谓的《墨葡萄图》、清人郑板桥的《石竹图》。谷瑞玉一边浏览墙上的字画,一边听张学良对她说道:“日本人的戒烟办法较为先进,只要注射十几天洋针剂,我就可以在不受任何痛苦的情况下,戒掉这可恶的鸦片瘾了!早知有这种办法可以戒掉大烟,又何必那么痛苦地戒烟呢?”    
    不料谷瑞玉却担心地说:“如果有先进的戒烟办法当然好,汉卿,你一旦戒掉了大烟,那就有希望了。不然的话,我又怎回沈阳向于凤至交待!”    
    张学良将几轴珍贵的古人字画摆在谷瑞玉面前,说:“昨天夜里你走后,我就发誓戒烟。不然,又如何面对你的一片好意?”谷瑞玉欣喜地笑了:“汉卿,我真怕烟毒毁了你,一个人如果染了毒,就好比一根好木材被蛀虫从内部蛀空了一样。现在好了,我为你的新生而高兴。只是,我对日本人的戒烟方法心存疑虑。”    
    张学良却兴致勃勃地说:“放心吧,有日本医生在这里教我戒烟,一定会如愿以偿的。”谷瑞玉仍然忧心忡忡:“我在担心,这日本医生的药针,会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副作用?”    
    张学良自信自负地说:“不会,山本医生早在奉天行医时,就是我的朋友了,他怎敢对我马马虎虎呢?”    
    谷瑞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就让山本好好为你治病吧,汉卿,我希望你的烟彻底戒掉,然后我们再到北戴河去,到大海里游泳,该有多好呀!”张学良听了,急忙说:“行,瑞玉,就依你的主意,等我戒烟结束以后,我一定陪你去北戴河消夏,如何?”


第三卷 秋第一章 随军岁月(1)

    破晓时分,谷瑞玉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军帐外面还是一片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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