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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一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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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崧是经过战阵的,当年平苏四十三叛乱,火枪把帽子都打飞了,尚临阵不乱,此时更是镇定自若。命令道:“不过是一小贼,各位请归位,连总兵,你立刻派人将那边大树,和几座院子围了,此镖是从那边高处来的。再带人将周围搜一遍,凡有高屋大墙茂林之处要格外注意。其他事宜,有劳常青将军安排。”
说罢低头将镖拨起,将镖下的泥金笺拿在手上细看。在座的人各怀心思,一齐盯着福崧。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很有可能是有人雇了武林高手飞镖递状子。状子所告何人?杨先仪仔细想了想,自己最多不过拿过别人八百两银子,也没和什么富家结仇啊!决计不能与自己相关,杨先仪用余光瞟了瞟国、李二人。只见李卫源痴痴地紧盯着那泥金笺,身子使劲地往前凑;国栋则心神不定,眼珠子左右乱转;窦光鼐已经坐下,一脸冷笑,自斟自饮。过了一会儿,福崧看完,表情淡漠道:“不过是场普通民讼,却用这种方法。江浙的风气实在可恶,一定要整治整治。”
李卫源笑道:“大人说得是。”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要接过那张纸,想着是福崧看完了,该让大伙儿依次瞧一瞧了,哪知福崧手腕一翻将这泥金笺塞进袖中,说道:“各位继续用饭,别让一个小贼搅了大家兴致。”
风声渐起,春虫噤声,只闻树叶“哗哗”作响,如波涛翻滚,福崧的心也如浪拍一般。他来到巡抚衙门,好容易将众官打发走,独自一人走到后衙书房,让两名戈什哈在门口守着,吴盛留在书房侍候,然后将那张飞镖传书打开,又细细看了一遍。众人猜得不错,这的确是张状子。状子打开来只有八开大小,上面端端正正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说是状子,并未用状子的格式。一开头便直接写道:告浙江平阳知县黄梅不法事。接下来详细列了黄梅两条罪状,一条是黄梅强行征派额外的征赋,以弥补国库亏空。百姓不堪忍受,聚众要求按正常收税,遭到镇压;另一条是平阳县乡绅吴荣烈之子吴日成进杭州告状,后来去金坛县寻去那里办案的布政使国栋,但国栋那时已经回省,而吴日成则在金坛县南街镇被黄梅所派的刺客杀害。
福崧在城外初看此状的时候,凭着他多年的经验,已经断定这张状子上所列事实,十有八九并非虚构。因怕此案涉及杭州官员,所以当时不肯将状子递出传看。此时再看一遍,福崧已是坐不住了,气冲牛斗,“啪”地一声将茶碗重重墩在桌上,自言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尚且如此猖狂,跳梁不止,欺下瞒上,虐害一方。甚至做出杀人灭口的不耻之举,浙江吏治可见一斑。”又抬头指着家人吴盛道:“去将国栋和李卫源请过来,让他们立刻过来见我,不得以任何理由推托迟延。”
吴盛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福崧在书房内走了几步,静了一会儿心,约小半个时辰后,吴盛急匆匆走来禀道:“老爷,藩司与臬司两位大人已到。”
福崧点点头,急忙叫请。此时风更大了,夹着浓浓的潮气,吹的门窗吱呀呀的响。远处还传来隐隐的雷声。
李卫源一进屋就嚷道:“这怪天气,说热就热,说雨就雨。听杭州有童谣说什么 闽浙省,天易时,地易主 一类的话,真不知是哪个大逆不道的编派出来的,我已经派人严密查访了。”
此时下人已经端上热茶,国栋抿了一口道:“都是废话,王亶望走了,福大人来了,可不就是地易主了么,还算什么谶言?”
福崧不动声色道:“两位大人,这回找你们来,是想说说今天飞镖传书告状的事。”
二人一听都抬起头关注地望着福崧。福崧将状子递过去道:“你们先看看。”
国栋、李卫源传看了一遍。国栋首先看罢,竟瞪着眼睛直盯盯看了李卫源一会儿,才将状子往他手上一塞道:“你看看吧!”
李卫源看罢,想了一会儿道:“黄梅强勒硬派,额外盘剥倒是有可能。逼民聚众的事,温州知府范思敬已经报过,没有人受伤,也没有出人命,何谈镇压?至于平阳县乡绅吴荣烈之子吴日成进杭州告状,黄梅杀人灭口的事,过于恶劣,令人难以置信,简直是危言耸听!我打保票,是绝没有的。”
国栋这才知道吴日成被害的事。他与吴家是世交,到了他这一代,与吴家来往的少了,那吴家也极少来孝敬些冰敬炭敬什么的,所以感情也就淡了。虽是如此,吴家与黄梅在平阳县闹矛盾,吴荣烈被抓入狱,看在先父交情的面子上,他还是修书调停,让吴荣烈取保出狱。但这黄梅做得太绝,竟然将吴荣烈之子吴日成劫杀在半道上,这实在是重重地打了国栋一个巴掌,太不给他脸面了。国栋知道李卫源与黄梅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才早早地和李卫源打了招呼,但凡有黄梅的人进杭州,一定要关照到,莫要与吴家为难。如今出了这种事,要说李卫源一点儿都不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但他事前却一点儿声息都未向国栋透露过,难怪国栋十分的生气。而且,前些日子吴荣烈还派人送过来一件血珊瑚,价值不菲,少说也值得五六千两银子。拿了人家的钱,却没能照看好人家的儿子,岂不大大地丢人!方才听李卫源的口风,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国栋岂能让这事白白地平息,于是道:“大人,这事绝不可姑息。为阻进省告状,不惜半路劫杀,这样恶劣的行径,令人发指,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有那失于安抚,非法行事,使民不堪,激变良民的罪责,也当一查到底,绝不能含糊掩过。”
国栋的话刚说完,窗外猛地一亮,亮光过后,一声清脆响亮的炸雷在夜空中响过。接着雨点子霹雳啪啦地砸下来。福崧在这雷雨声中沉默良久,才下决心似地说道:“平阳县无论是百姓抗粮或是黄梅滥征的事你们都不要管了,我自有道理。国栋你记住,要尽快统计出各府县亏空之数,及时报上来。卫源老弟,人命关天,是谁杀了吴日成,你一定要找出线索,拿到正犯。”
一晃三年半的时光过去了,转眼到了乾隆五十一年。乾隆为福崧所定的清理亏空三年期限已到。
乾隆五十一年的正月初一。杭州城内,方下了一场大雪。
除了此起彼伏的鞭炮之声,各个商家门前的招财鼓也敲得特别起劲。清朝的杭州人过年还喜好放灯鹞。硝烟弥漫的天空上,飘摇着星星点点的风筝,有蜈蚣、蝴蝶、美人、月亮、星星、寿星,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风筝。纸花如雪满天飞,天地间都充满祥和喜庆的氛围。
浙江巡抚衙门口,更是热闹。数十顶蓝呢大轿齐刷刷停在衙门口,一百多个亲兵与数百名轿夫聚在门口。亲兵分列巡抚衙门两侧,在雪中站的挺挺的,手扶佩刀,目不斜视。轿夫们就没这些规矩了,有的坐在对面闲聊,有的跑到附近茶馆喝茶,有的就在街边摆起了棋局厮杀。大年初一,巡抚衙门前平白多了这么一伙子人,显的十分的诡异。
此时巡抚大堂之上,藩臬两司正六品以上官员,全省三十四名道台、十一名知府皆聚于此。大堂之上摆着三个香炉,香烟缭绕,熏的整个大堂雾蒙蒙的。如来佛、老子与孔子之像高悬于北面正墙之上,虽有些不伦不类,但在这样的气氛中,人们却不由显出十分的庄重来。六七十名官员按品级排成方阵,面向佛像。第一排是一色的红顶子,最后一排是白顶子,中间几排则为一片蓝色的顶子,在巨烛照射之下闪闪发光蓝汪汪的一片,镶着一白一红的边。
浙江巡抚福崧站在最前排的正中间,此时回过身来,沉沉的看了看大家,朗声道:“各位同僚,皇上命我三年将浙江全省亏空清完。我到浙江下车伊始,也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即让各州县自行盘查清点,由上级知府代报到我这里,再由我奏请皇上恩准,最终申请了三年弥补年限。老兄我对各位兄弟总算是做到了仁之义尽了,但诸位同僚哪一个给我面子了?到如今各州县之亏空,十不补一的大有人在,补足亏空的只有一县。上下何以不能同心,上下,竟何以不能同心啊!”
福崧说到此处,自己长叹一声又道:“都说我福崧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从不讲情面二字,但如今要将你们当中那些不能实心办事,庸碌贪婪之辈当堂拿下,抄家补赔,我福崧却心有不甘,心有不忍。难道将你们押入大牢,就能补得齐每县多至数十万两的亏空么?今天已是丙午之年的第一天,我领各位在这里对着三位神圣盟誓,今年必需设法弥补,如果再无一点成绩,必遭天谴。各位扪心自问,也愧食朝廷俸禄。”
众官齐声称诺,道:“谨遵大人钧命。”
福崧点点头,回身领着诸官朝老子像拜了三拜道:“既为臣,尽臣道。臣道不明,由贪欲昧心。诫贪应知足。老子曰: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知足之足,常足矣。 ”
众官手持誓词,齐声重复,声音在大堂上“嗡嗡”直响。
福崧又走到如来像前领诸官拜过,道:“佛说:悭贪妄取,不义自盜,福消气尽,饿鬼之心,行 饿鬼道 。昨日扶乩,为各位求得佛祖四句真言:犯法原因不离三,怠工奢泰昧心贪;若能勤俭事知足,平步青云大道参。”
待众官跟诵完毕,福崧又看看孔子像,正要再行参拜,只听大堂门口有人大声道:“真是笑话!堂堂封疆大吏,面对遍省亏空,竟束手无策,反求助于贤圣、佛祖。难道众官起誓之后,这亏空之案便可迎刃而解了么?”
众人一起回头,见大堂门口站着一位瘦老头儿,起花珊瑚红顶子,着九蟒五爪袍,外套锦鸡补服,正是吏部侍郎兼浙江学政窦光鼐。
窦光鼐大步走到堂前,福崧厉声道:“窦大人,你今日已经迟到,又咆哮于堂上,难道是成心捣乱不成?”
窦光鼐没有说话,抬头端详了那堂上僧道儒三圣像一会儿,才转过头对福崧道:“福大人,非是窦某不敬圣贤神圣,只是如此诡异之举,真能让浙江亏空一年之内全部补足么?老兄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同诸公设誓,并非希冀于借助神力。而是务祈同心协力,共抵廉隅。”
“若天下廉吏皆可由庙堂起誓而得,则何以贪墨之徒千年不绝?”
“不立誓,两司道府官员仍旧阳奉阴违,收受属下节礼馈赠,甚而强征硬索;而州县官员供奉不暇,浮费无度,哪里还有余银弥补亏空?本抚也是事出无奈,才出此下策。将佛道儒三圣请出设堂,或许还能激发天良,上下一心,把浙江亏空补上。”
“大权在手,何须立誓。身为一省之首,竟被下属所挟,实乃昏聩之举!”
福崧见窦光鼐当着众官对他说话毫不留情面,言语甚激,脸上很是挂不住,反驳道:“既然窦兄如此说,你便在这里给我一个办法,如何才能不乱而治?”
窦光鼐当初任监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时候,在与刑部会议某案之时,大堂之上将大学士来保、史贻直、协办大学士梁诗正骂了个狗血喷头,因此事被乾隆革职留任。后在担当顺天府府尹时(正三品)又因捕蝗的事,竟与顶头上司直隶总督杨廷璋吵翻了天,再次被革职留任,官阶降为四品。这样的事情,在他四十余年的官途中比比皆是。此时,窦光鼐说福崧被挟、昏聩等等尚属留了情面的。站在一旁的盛柱,怕窦光鼐再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来,急忙出来打圆场道:“窦大人是忧国之言,福大人也是无奈之举。既然二位大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浙江亏空能尽快完补,又何必这样剑拔弩张呢?不如先在厅堂起誓。其后,再在后堂共商完补之计如何?”
窦光鼐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布政使。乾隆四十七年他离京上任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外官,短短四年便青云直上,如坐飞黄,直升到从二品大员,金顶子换成了红顶子,二人抬小轿换成了八抬大轿。窦光鼐和盛柱接触不多,对他十分不感冒。认为他是靠了三座靠山,又惯会左右逢源,奉迎有术,加上小小的一点才干,才会在四年内连升十级的,并非真正有才之人,所以只是斜眼看了他一下,并未理会,又对福崧道:“我这里有治亏三策,福大人若能用之,必有奇效。”
(盛柱的三座靠山,当时已是众人皆知:与福崧有东翁西席之谊,相识十年,为一靠山;京中得到阿桂的赏识,其祖父与阿桂是乾隆三年同榜举人,又曾在阿桂门下做过幕宾,为又一靠山;最重要的是,盛柱的姐姐,于乾隆四十八年嫁给十五阿哥永琰做了福晋,就是正房大太太,未来的皇后,盛柱成了未来的国舅爷。此为最大靠山。)
“窦大人既有良策,不妨当堂讲来。”
“不杀一不足以儆百。据我所查,嘉兴、温州与台州三府亏空都已超过三十万两。福大人应将这三府的知府严审,并将三府之下亏空严重的州县长官革职拿问。其二,今后严禁奢靡之风,但凡在酒肆勾栏流连的官吏,一概拿下,当场杖责,再犯者拘十日,三犯者抄家补亏。上官无有靡费之举,自然不需勒派,下官也不必奉送,补亏之银便可从此省出。其三,废节礼,禁馈送。省官巡查到各府道,府道巡查到各州县,定下公费之限,数两白银便可解决,不得超支滥用国库之银。三策若行,浙江之亏,不足一年可补齐矣。此番虽用重典,却能救浙江百官。福大人如若怀柔不断,浙江各府之亏空还将日渐增多,其数必直追三府。到时皇上怪罪下来,将有更多的人难逃其罪,福大人更是无法卸责。”
“乱世方用重典!今逢治平盛世,刑自当轻。所谓刑罚世轻世重也,兄弟我这样做,不过是不忍骤兴大狱。这 ,这何尝不是皇上的意思呢?”
福崧已经是巡抚加侍郎衔正二品大员,窦光鼐是吏部侍郎兼浙江学政,也是二品大员。两个二品大员,两位浙江品级最高的长官在厅堂之上,唇枪舌剑,言来语往,一刚一柔,互不相让。在后边手捧誓书的官员们都听得十分清楚明白,几乎所有的官吏此时已是心向福崧,对这个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窦光鼐恨之入骨。此时一听福崧提到皇上,其中有几个官员突然大呼道:“万岁圣明。”
众官员如得令一般,“哗”的一声,齐齐打袖跪倒,竟像事先约定了似的齐声呼道:“皇上明鉴万里,圣心烛照。”
下面的话就乱了起来,有的说:“既受皇恩,臣必全力以报之。”有的说:“圣上睿圣天纵,臣等万分惭愧。”还有的喊道:“福大人宅心仁厚,下官愿全力清偿,以正您的清名。”
福崧听了这些话,刚才还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开,脸上稍有得意之色。随即换了一副严肃的脸色,对窦光鼐道:“窦大人,看现在的情势,你还能说兄弟我所做所为乃无益之举,诡异之道么?”
窦光鼐方才先是一惊,很快缓过神来,正色道:“虽非乱世,重典仍有可用之处。振玩兴废,用重典;惩奸止乱,用重典;齐众摧强,用重典!”话说到此,把袖子狠狠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这是一处僻静幽深的小院,青砖铺地,藤萝攀房,绿苔染墙。窦光鼐在院中踽踽独行。
作为一名浙江学政,窦光鼐掌通省之考试、教育。各地学校政令修订,州县岁、科两试,皆需亲身主持。每年还要遍省巡历,每至一处都要察师儒优劣,考生员勤惰,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帅教者。因此,窦光鼐有很多机会与位居下层读书人相识,也有机会与各州县的乡绅佐役打交道。对浙江通省亏空之事,早就洞察于胸而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未像过去那样挺身而出,不辩清是非曲直绝不罢休,是因为乾隆有三年期限,福崧有至清名声,而他自己也学了些明哲之术。
但到了今天,窦光鼐实在是无法再忍了。三年期限已到,浙江亏空如故。而且,福崧统计上报的亏空数字是三百三十四万两白银,而实际数字大约要五倍于此。如今,福崧竟在公堂摆设香案,希冀于众官良心发现,自补亏空。窦光鼐一想到此,心中便不住地冷笑。
“秉笔直书,将浙江之情如实上报皇上。”但想到此,窦光鼐却又是一个寒颤。此时我窦光鼐还是过去那个耿直无畏,倔强不屈,只为清名,不顾前程的窦光鼐么?窦光鼐竟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从上面来说,学政实为京中外派官吏,未奉旨不得干预地方事务,自己一道奏折上去,便是越权干涉,罪虽不大,亦难逃惩罚;从下面来看,浙江首府州县,几乎无处不亏空,无官不担债。一旦将亏空之事如实上报,必是在浙江官场中打出一颗轰天响炮,从而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今天上午,巡抚大堂之上众官的反应,便可见一斑。
窦光鼐想到此,停步了,抬头望空。此时虽是正午,天却阴沉沉的,北风吹得正紧,带着丝丝寒意,穿过口鼻,泌透心肺。窦光鼐沉思良久,仰天长啸,近呼癫狂的放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窦光鼐不能眼睁睁看着千里之外的皇上被这些群小欺骗,况我窦光鼐常常自比皋陶,欲效子产,而三年浙江不平之事郁结于胸,如鲠在喉,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不想过了。林升!研墨铺纸!”
家人林升早在书房里侍候着,一听此话,急忙掸尘拂灰、研墨铺纸,备笔摆砚。窦光鼐走进书房,拿起笔来饱蘸浓墨,略一思索,下笔写道:
臣窦光鼐获罪而奏:当初福崧办理浙江亏空只据司道上报之数统计,并不属实。实际之亏空远大于此。如今按上报之数十不完一,

正月初二,福崧因多年未见落雪,也来了情致,携夫人走到后花园赏雪。只见园内,群芳芽未吐,早已回春;白绮敛香尘,雪霁前村。白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白的白,绿的绿,尖或有些耐寒早开的花傲立雪中,十分好看。福崧笑道:“自到浙江以来,我已经三年未见雪了,江南的雪还是头一次见,倒别有一番情趣。”
正与夫人笑谈着,瞟见盛柱从回廊那边急急走过来,前面是管家乌成领着。知道必有急事,便让夫人先行,自己迎过去道:“国栋,有什么事?”
盛柱与福崧几乎是无日不见,与巡抚府上的人是急熟稔的,所以不用通报就进来了。国栋见了福崧急急道:“大人,窦光鼐有行动了。”
福崧啊了一声,呆了一呆,随即道:“这老头又要做什么?”
“我刚得到的消息,窦光鼐写了奏章,已在今日送出,用的是三百里火票。下官猜测,那必是弹劾您的折子。”
“尚在封印之期,即用三百里马上飞递,如果不是浙江出了大事,就是那窦光鼐要对我下手了。按他的文采,这弹劾我的奏章必是写的气势磅礴,暗藏机锋,恐怕会真的震慑圣心。你看该怎么办?”
“福大人,那窦光鼐所奏之事,无非是浙江亏额巨大,劳事三年而无功。上官贪婪无度,下官有恃无恐。事虽真,然皆泛泛之谈;情虽切,不过无凭无据。如今当务之急需办两件事。一,立刻也写一份折子,向皇上请罪。”
“请罪?这是什么意思?”
“文章可这样写:三年之期已完,尚有三十多万两亏空未完,实在有负圣恩,请圣上治罪。大人您当年上报的亏空之数是三百三十四万两白银,如今既然十已完九。虽无功,但亦无过。这便能将那窦光鼐的白简轻轻抵消。此乃四两拨千金之法。”
“好,好!那第二件事呢?”
“造账册!先传明札下去,说我将要带人亲自巡省检查。凡不能完亏空之州县,立即罢官。同时派人密传,只看账册不看库房。各府道州县必心领神会,自造一账,以保官职。到时以账目说话,他窦光鼐所奏之事,便皆是虚言。这又是瞒天过海之计。”
“此二法甚妙。不过,若是朝廷派人来查,又如何能瞒过?此棋甚险,不可不虑。”
“福大人,三年前陈辉祖侵吞大案之后,下官曾经建议您用严政治浙,杀一杀浙江官场的鬼气。但您说皇上有旨意,浙江之亏空毕竟与甘肃冒赈案不一样,还可宽容一些;而且浙江税赋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一动恐震动天下。但如今却是势同待决之堤,危如高垒之卵,浙江亏空十不完一。当初因体谅下属而少报之数,现在却成您担责之罪。我担心圣上并不会因当初的口谕,而原谅您眼下之所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福崧听罢,心中一阵的激动,盛柱之言句句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深深藏压在他心中的委屈,此时一丝丝的泌上来,不知是酸是苦还是涩。当年自己在四川川北道做道台,后迁甘肃按察使从总督勒尔谨讨贼,与阿桂、李侍尧查贪。那时为官做事是何等的畅快,特别是在剿匪苏四十三之时,杀伐绝断,身先士卒,建功于刀枪之中,可谓畅快淋漓。但如今自己手握大权,独当一面,却又为何如此难做事呢?他想到此,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定了定心道:“国栋,你说的话甚和我意,这差使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办的严密,不得出任何差错。”
福崧的奏折用六百里加急送了出去,所以虽然是后送出去的,倒比窦光鼐的折子先到。这一年是正月十九开印。福崧折子到时,是正月初十,还在封印的时候。
清代每年岁末,要由钦天监择吉日封印,官署例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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