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永乐风云-第8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又如何?”高煦仍然摇头,“本王虽然戎马出身,可也知道这理政上头的本事绝非朝夕可以练就。就算本王从此痛下决心多加研习,可在这上头也决然超不过大哥!”
“殿下错矣!”史复呵呵一笑,摇摇头道,“殿下对‘国政’的理解有所偏差。国政者,国策与朝政也。所谓国策,即为用以治理天下之大政方略;而朝政,则是具体的各类政事。由上述释义可知,国策乃治国之总纲,朝政则是在国策规限以内之具体应用,故二者之间,乃皮与毛之关系。为君王者,若能同时精熟于国策、朝政自是最好,但放眼古今,能有此修为者可谓凤毛麟角,唯唐宗宋祖等寥寥数人而已。然除此之外,华夏果再无贤君乎?非也!才具不如唐宗宋祖之辈,亦不乏大有作为、开创盛世者,观其治国之道,无非在两者之间有所偏重而已。而其所重者为何?便是国策!”史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舔舔嘴唇继续道:“国策为本,朝政为末。只要固本得当,那打理起朝政来,无论如何也偏差不到哪去!”
“你是要本王在国策上头下功夫?”高煦问道。
“不错!”史复点点头,放下茶杯道,“朝政与国策,便如同鱼与熊掌,为帝王者,若能两者兼得自然最好,若不能,舍鱼而取熊掌者,亦足以胜任。而国策与朝政,对才具之要求大有不同。打理朝政,自需饱学多识,从经史典籍中习得理政之要义。而所谓国策,其实质乃是一条既适应当下之国情,可以大力推行,且又果真可以起到兴国强邦之效的大政方略,其之制定与推行,着眼点不在经史,而在于时势,故这里更看重的是眼光、见识、器具、气魄!与学问的关系其实不大!”想了想,史复又进一步举例道,“譬如汉高帝,出身不过一亭长,可谓毫无学识,秉性更如同无赖,此等人物,哪里知道怎么打理政事?然后人读《汉书》,不管对其品行有何非议,但说到治国,莫不得由衷佩服?为何?就是因为他为天下制定了‘无为而治’这个安邦济世的国策,从而为四百年强汉打下根基!再譬如王莽,论学问,其可谓满腹经纶;论对打理朝政之勤勉精熟,亦为古今帝王中之佼佼者。然其一朝称帝,不过十余年,便引得天下大乱,饿殍遍野。何以至此?便是其国策大谬所致!”说到这里,史复深吸口气,总结道:“若论打理朝政,殿下不如当今太子,这一点朝野早有定论!但这国策见识上头,殿下与太子孰优孰劣,却尚未见分晓!若能在这方面压过太子,那殿下就具备了取代其承继大统的资格!”
史复这番关于帝王治国的见解鞭辟入里,高煦有茅塞顿开之感。但仅仅这些,却并未能完全解开高煦的疑惑。他思忖一番,又道:“照先生的意思,是要本王专注于国策。但仅若是要进献治国方略来获父皇青睐,也非本王之力所能及……”
“在下何时让王爷提什么国策了?”史复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高煦的话,旋又一笑道,“且不说这国策乃治国之根本,非一般人可以提出。就算殿下真能有所悟,可您又如何保证您的见解能为陛下认可?殿下您应知道,咱们此番议论国策之目的是为了夺储,而非思谋如何治理天下!”
“那你的意思是……”
“支持陛下之国策,并为其保驾护航!以此获得陛下青睐!”
“支持?”高煦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纪纲却插口道,“要说国策,我大明自开国以来一直秉承的国策便是休养生息!尤其如今靖难方罢,更是要恢复民力,这一点朝野上下皆有共识!就算二殿下支持这一国策,但举国皆如是,又岂能让陛下另眼相看?”
“若是休养生息这种老生常谈,那自然是稀松平常!不过……”说到这里,史复眼中突然精光一闪,沉声道,“若余所料不差,我大明国策即将迎来大变!”
“大变?”纪纲和高煦皆是一震。
“不错!”史复十分冷静地分析道,“纵览《二十一史》可知,但凡以武力得天下之朝,其建立以前必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譬如西汉前有秦末大乱、东汉前有新莽之乱、李唐前有隋末之乱。而正因为战乱导致海内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新朝建立之初,国家已是残破不堪,治国者只能采取修养生息之策,以恢复国力。但到国家实力恢复,接下来便很有可能会抛弃休养生息之策,转而变为开拓进取,而此类事,则又多由欲有所作为之君王发动,最为典型者莫如汉武。今上心志之高,不在当年汉武之下,且大明眼下亦称得上富强。有此二点,皇上定然会改变休养生息之国策,转为开拓振兴,在扩张一事上大显身手。而这次下西洋,便是国策大变的最好证据!”
“原来如此!”高煦这才明白,史复之所以在大家谈论下西洋之际突然引出国策,原来是已察觉到此二者之间的关联,并于此中发现了高煦翻盘的绝佳机会!再将史复之言细细回味后,高煦眼中露出狂喜的光芒!
“这只是你的一己推论!”就在高煦惊喜之际,纪纲却道,“国策之变非同小可!纵然下西洋有开拓之意,但仅凭此便断定国策有变,未免证据不足。万一皇上并无变国策之意,殿下却贸然迎合,那岂不是马屁拍到蹄子上?”
“仅凭下西洋一事,当然不能贸然下定论。但再将之前的几桩事结合起来看,那皇上改变国策之意图就非常明显了!”说到这里,史复微微一笑道,“其实之前我便已有此推测,但也正如纪大人所说,觉得证据不足,故不敢妄下结论。直到此次下西洋,在下才终敢作最后定论!”
“先生所言是哪几事?”高煦赶紧追问。
“第一件是升北平为北京。汉唐时也设两京制,但无论长安、洛阳,都地处中国腹地。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京都乃国家根本重地,天下士民仰望所系,若设在边疆,万一失守,于国家震动太大。北平虽为龙兴潜邸,但毕竟靠近边塞,于此设都,不免有违常理。想当年汉文初为代王,其都晋阳亦为边塞重镇,然其一朝为天子,也未有将其升封。由此推之,今上之所以升北平为北京,其意或只有一解,便是想借北京之设,以增塞上军力。一旦时机成熟,其便有可能挥师出塞!宋时之所以将大名府定为北京,不也是为了收复燕云么?”
高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先生之见倒也有几分道理!但仅凭于此便断定父皇经略塞外,未免武断了些!经营北京,也有可能仅是要巩固塞防而已。”
“那再加上限制开中呢?”
“限制开中?”纪纲不由一愣,旋即陷入深思。
所谓开中,是一种重要的盐法。古时盐铁之利甚高,故历代皆将其收归官府专营。通常情况下,商贾若想经营盐业,则需照官府要求,将一定限额粮食运到指定地区的粮仓,向当地官府换取盐引,此节称为“报中”;而盐商换取盐引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支取相应份额的食盐,此为“守支”;取得食盐后,盐商再将其运到官府事先指定的地区贩售,此为“市易”。“报中”、“守支”、“市易”三节贯通到一起,便就是“开中”了。开中的好处,便是通过利用盐商,使官府在保证其盐业收益的同时,还免去了其在各地转运粮草的耗费。虽说如此一来,民间盐价会因此抬高;但总的来说,由于商贾在运输粮草过程中的所有花费都需由自己承担,为减少损失,其无论是在效率还是降低耗羡方面,都要远胜于官府亲自操办。朝廷损失少了,相应的赋税也会有所降低,故天下百姓最终还是会从中受益;而且此法之行,还可有效防止官吏在运粮过程中营私贪赃。有这诸多好处,“开中”毫无疑问是一大善法。早在宋、元之时,“开中”便被两代朝廷广泛采用,明朝建立后亦沿袭此法,输粮的目的地则主要是各边疆行省,以供军需。不过到今年年初,开中之法有一大变。当时北京诸卫粮草短缺,为保障行在供应,永乐下旨,悉停天下输粮换盐,只在北京一地保留开中。
“朝廷每年北运的粮草足以供应军需。就算这两年增设了几个卫所,那也只需让江南多转运些便可,何至于要改革盐法这般大动作?而且限制开中后,江南每年转运的粮草却丝毫未少,区区北京一地,用得着这么多粮食么?故在北京大规模屯粮,其目的只能是一个,就是皇上有意经略塞外!”
“听你这么一说,此二者之间的确有些关联!”纪纲点点头,但又道,“只是去年时,鞑靼知院阿鲁台拥立鬼里赤为君,并去元朝国号,重称可汗。由此可知,蒙古已彻底放弃重回中原之妄想,当时朝廷也遣使谕之通好。看这光景,皇上对漠北,应该用的是怀柔之术,不像要起兵戈的样子啊!”
史复摇摇头道:“这不过是一时权宜罢了!此次鞑靼之所以自去元朝国号,多半是因为要与瓦剌争雄,故不愿招惹我大明。一旦阿鲁台击败瓦剌,一统漠北,其是否还会恭顺就难说了!古往今来,凡一统漠北之胡虏,有哪个不南侵中原的?皇上在塞上多年,深知胡人习性,对此怎会心中没数?只不过靖难方罢,北疆凋敝,朝廷同样需要时间休养生息,遂就顺水推舟罢了。不过这两年来,阿鲁台势力日涨,已有渐压瓦剌之势。朝廷虽不愿轻启战端,但也要未雨绸缪。再过几年,待北疆恢复得差不多了,鞑靼那边也很有可能已经一统漠北。到时候别说阿鲁台多半不会守诺,就算他果无南侵之意,皇上也未必会放过他!”
“不错,漠北一统,则中原难安;漠北分裂,则中原安宁,历朝历代莫不如此!以父皇之志,绝不会允许一个强盛的鞑靼出现!”高煦点了点头,笑道,“这下本王已有些信先生之推断了!”
“还有第三点!去岁以来,朝廷屡次遣使出山海关,至奴儿干地区招抚女直各部,并授各首领指挥同知等职,将其地纳入大明。这更是开疆拓土的最好证明!”
“先生说得对!”高煦一拍巴掌,兴冲冲地道,“本王明白了,只要本王坚决拥护开拓国策,父皇便会抛弃往日成见,重新视我为传人!”
“正是如此!”史复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若太子也赞同开拓呢?”纪纲却冷冷又道,“现在太子已经入主东宫,在国储之争中占据了主动。只要他也赞同开拓国策,那王爷即便附议也是枉然!”
“太子不会赞同!”史复毫不犹豫地回答。想了一想,他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他不仅不会赞同,还会坚决反对!”
“你怎就这么肯定?”纪纲毫不客气地反问。
史复伸出右手摸了摸鼻翼,嘿嘿一声道:“太子敦厚、宽仁、孝悌、学问也不错,但却生性懦弱、气魄不足,由此看来,其应是个墨守成规之人。这种人物,守成尚可,要说开拓进取,则绝非其所乐意!而且……”说到这里,史复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纪大人也是贡生出身,岂不知始皇帝与公子扶苏之事乎?”
听了史复的话,纪纲思忖一番,顿也心有所悟:公子扶苏对秦始皇的开拓之道颇不认同,并坚决反对,最终被贬往军中,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太子宝座。当今的太子朱高炽果真与扶苏十分相似,而永乐无论是在性格、志向,还是治国套路、手法上,都与当年的秦始皇几乎一模一样。照这么说,一旦永乐更易国策,朱高炽倒真的很有可能步扶苏后尘。到时候高煦就可趁机取而代之!想通了这一层,纪纲终于不再疑惑。他动了动嘴唇,正欲出言赞同史复之议,忽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引得纪纲一怔,再一细想,他不由大惊失色:秦始皇讨灭六国,一统天下后不仅不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南征百越、北击匈奴,并大肆征发百姓修驰道、建陵寝、筑长城。反观当下,也是战乱方止,天下亟需休息,而永乐却也是不待生息便积极开拓——图谋西洋、经略漠北,营建北京!这诸般举动,简直就是当年始皇帝的翻版!始皇帝的开拓大业,最终弄得国力殆尽,天下凋敝,秦朝二世而亡,根子便在于此!如今永乐原样照搬,那大明将来……想到这里,纪纲不由打了个寒噤。
“纪大人在想什么呢?”史复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纪纲一抬头,史复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张遍布疤痕的脸,让纪纲感到一阵恶心。他忽然想道:史复明明预料到了开拓国策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却仍力劝高煦鼎力支持,这其间意图何在?他史复又想从中得到什么?顺着这个思路再往下想,纪纲浑身猛地一哆嗦——难不成他想当赵高?他要将高煦硬扶上皇位,再将其玩弄于鼓掌中,进而把持权柄,号令天下?联系到这个人的神秘身世和这两年来的怪异行止,纪纲愈发觉得很有可能!
“奸贼……”纪纲悚然变色,欲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他却又生生把它吞了回去——证据在哪里?仅凭一己之猜想,便贸然攻击汉王最信赖的谋主,这后果何等严重!万一咬不死史复,被他怀恨在心。将来在高煦面前挑唆离间,那自己的靠山可就不稳了!而且还有一层顾忌,让纪纲更加无法开口——支持开拓国策,乃是汉王赖以夺储的最重要法宝!果真放弃,高煦将几乎完全丧失成为太子的可能。若果真是那样,将来高炽继位,自己这个党附汉王,且又为文官所嫉恨的锦衣酷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里,纪纲无奈地发现,自己必须附和史复。即便这个提议包藏祸心,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只能支持到底!
“史先生言之有理!”咽下口唾沫,纪纲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再看史复的丑脸时,纪纲的感受已不仅仅是恶心,而更加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便照先生之言行事!”高煦却没纪纲那么多心机。此时的他,已完全被史复说服。想到取代高炽大有希望,高煦已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
“还有一点!”史复似笑非笑地望了望纪纲,又扭头对高煦道,“此次变更国策,动作太大,又太迅疾,皇上为免天下震动,很有可能是只做不说,这就更为殿下提供了可乘之机。只要殿下能对陛下亦步亦趋,他老人家由是更会认定您见识不凡。”
“本王明白!”高煦连连点头。
“可这总兵人选怎么办?皇上还要殿下找个总兵出来的?”就在高煦兴奋的血脉贲张之际,纪纲一番话,却给他浇了盆凉水。
与支持改变国策相比,挑选总兵的意义当然要小了许多。但国策之事毕竟是远虑,而挑选总兵却是亟待解决的近忧。
“史先生可有办法?”冷静下来后,高煦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史复。
史复皱眉不语,半晌方抬起头,叹口气道:“这的确是件得罪人的差事。皇上要用燕藩旧将,他们却又畏惧波涛。殿下周旋其间,想要两全其美,难啊!”
见史复无法,纪纲自己又想了想,也觉无计可施,遂道:“要不索性回了陛下,就说寻访不到便是。燕藩旧将不愿出海,这皇上也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自己都无计可施,殿下又能如何?直言相告,大不了落一顿埋怨,省得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史先生以为如何?”高煦又问史复。
史复想想道:“还是先试试吧,殿下且先不要提皇上有意启用旧部之事,只到各位靖难勋臣处走一遭,探探他们口风,或有人愿意也未尝可知。若是不成,咱们再做计较。反正这总兵也不是即刻就要选定。过段日子还是不行,再回复也不迟。如此一来,殿下也算是尽了心,比直接回绝好多了!”
“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高煦点了点头,旋又笑道,“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只要拿定这开拓国策,不愁扳不到大哥!”
“正是此理!”史复也微笑着附和,旋又露出一丝奸笑道,“过不了几日,下西洋的事就会传开。而今战乱方止,朝廷各项开支又大,国库正紧张得很。这节骨眼儿再下西洋,太子肯定会出面反对,文官们也必是舆情汹汹。此等情势,正是殿下大显身手,为皇上出力的大好时机!殿下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本王明白!”高煦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五
果不出史复所料。筹备下西洋的消息一经传出,迅速在千步廊两侧的五府十八衙门掀起波澜。五军都督府的动静倒还小些,武官们所担心的,只是自己一旦被选中,就得到那茫茫大海中去受苦受罪,对下西洋本身倒无意见。而文职的大小九卿衙门则就不然了。自古以来,文官于对外进取就远没有武将积极,而且永乐为了避免将来蛮夷得知实情后心生疑虑,故从一开始就有意隐瞒了下西洋的最终用意,只对外宣称此举仅为招谕岛夷。然而当此国家战乱方息,朝廷用度浩繁之际,这种为图虚荣而大耗公帑的理由自然无法服众。消息传开当天,各相关衙门的堂官们就吵翻了天。
闹得最凶的是户部。户部尚书郁新的反对态度最为激烈,而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靖难三年,北直隶、山东受兵灾最重,战乱结束后,两省乡里已是十室九空。近两年来,朝廷一直在招纳流民复垦,而在生产恢复之前,官府必须供应衣食农具。仅此一项,开支便以百万贯计。此外,为充实行在人口,朝廷正从山西、河南二省向北京大举移民,安置他们同样需要大笔钱粮,行部和北京布政司已几次来文,请户部急拨款项,这份开支也是耽搁不得的;再者,另一位户部尚书夏元吉正在苏州治水筑堤,眼下已到最要紧时分,他那里要的钱更是一分都不能少;这几项加起来,得花多少钱?耗多少粮?再加上接下来营建北京的开销,这钱更是花得海了去了。此时筹备下西洋,采购宝货、建造海船,还有使团和军队的开销加在一起,户部立刻就得拿出三百万贯。这笔钱郁新不是没有,但一旦掏出去,户部的家底也就差不多空了。万一这几个月里再出个天灾人祸,他这个大司农就只能干瞪眼。
户部闹得欢,工部也没闲着。工部尚书黄福已为营建北京、协助苏松治水二事忙得焦头烂额,龙江船厂的事都没多少功夫顾及。得知还要再增造海船,他当即就急红了眼。
户部管钱粮,工部主营造,与下西洋再有关联的就是兵部。兵部是金忠管着。金忠对下西洋本身并不反感,而且他久随永乐,深知其心意,也隐约察觉此中或蕴含着开拓之意,对此还颇为赞许。但金忠不明白的是,眼下朝廷这许多难处明摆着,皇上为何要在挑这时候行此大手笔?有了这么层计较,在接下来的廷议中,金忠便与郁新、黄福三人一起,成为文官反对下西洋的急先锋。
尽管对文官们的反对早有准备,但舆情如此汹涌,甚至连金忠也提出质疑,这多少有些出乎永乐所料。下西洋毕竟干系太大,饶是永乐再乾纲独断,也不能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对群臣意见置若罔闻。眼瞅着这事儿就要告吹,汉王朱高煦忽然跳了出来,对下西洋之盛举大加赞赏,并慷慨言道:“凡鼎盛之世,必万国来朝。今圣君在上,国富民强,招抚岛夷,正当其时……”。高煦一出头,一些与他交好的大臣也都跟着站出来附议,这一下就把文官的声势抵消不少。两方人吵吵闹闹好几日,谁也占不了上风,永乐遂命择日再议。
廷议过后,永乐思虑数日,遂召金忠进宫叙话。君臣二人嘀嘀咕咕了小半日,待出得宫来,金忠便再绝口不提反对之事。紧接着,郁新也被召到武英殿。针对户部公帑不足的忧虑,永乐当即拍板,其中八十万贯由内库支付。而且永乐还特地命人拿出浙西、苏松一带地图,指给郁新看道:“夏元吉治水已近大成。只要水患一止,明年江东就能平添万顷膏腴良田。仅此一项,朝廷岁入就能增加百多万贯,足抵下西洋开销!”郁新拿了内帑,又亲眼确认了即将增加的进项,再加上永乐一番劝导,他终于也闭上了嘴巴。
安抚住了金忠和郁新,带头反对的文官就只剩下一个工部尚书黄福。黄福的圣眷本就一般,偏偏他又和东宫走得近。高煦见状,遂趁着永乐要压制文官舆论的机会,唆使左都御使陈瑛参了黄福一本,指其不恤工匠。永乐接奏,虽未治黄福之罪,但也顺水推舟,将他调往北京,接替刚刚犯事被诛的洛佥,充任行部尚书。而其留下的工部尚书一职,则由机敏练达,且一向唯皇命是从的礼部左侍郎宋礼接任。
下西洋与户、工、兵三部关系最大,之前也是他们闹得最凶。如今三部尚书都改了口风,其余文官纵有异议,但也成不了气候。
经过一番苦心积虑,永乐自觉统一朝中意见已不成问题,遂雄心勃勃地准备再次召集廷议,准备将下西洋一事一举敲定。孰料就在举行廷议前夕,先前前往杭州为《文献大成》收集典籍的解缙返回京城。得知下西洋之事后,他当即上疏反对。解缙在奏疏中言道:“……今国家百废方兴,百姓嗷嗷待哺。值此之际,陛下当以民生为重,将有限之公帑用之于海内。若为一二远夷大肆耗费,而罔顾国计民生,此与隋炀丝绸裹树以迎番人又有何异……”
解缙的奏疏言辞犀利,甚至把隋炀帝都抬了出来,永乐看得是大光其火。而就在这时,太子高炽也上疏陈情,言下西洋于朝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