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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的24小时-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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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低头应道:“是!”

皇帝舒了一口气,道:“李靖奏请迁突厥所部三万户于长城以南,并请将东突厥勋贵尽数迁来长安,你们怎么看?”

戴胄想了半晌,开口道:“臣以为夷狄之辈,其心背我,若迁入内地,恐其不安本分,又生祸端。与其如此,朝廷不如在阴山北麓设道,或曰安北督护府,驻军备边安抚地方,如此可就近监视诸族,祸乱不生,臣以为良策。”

李世民沉吟片刻,问房玄龄道:“玄龄以为呢?”

房玄龄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臣以为此事涉及颇多,非一二人可定,陛下应就此事召开廷议,召诸王公、三公、三省宰相及政事堂参议得失参与朝政之臣共议之,此事似应待李药师回京再议,也听听他的意见!眼下臣以为最要紧的,是必须尽快决定如何处置颉利,是杀是囚,陛下总要心中有数才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也好,这些事情都不妨等李靖到京,听听他的意见再说!你们下去布置礼部准备郊迎大礼吧!”

出了显德门,戴胄方才问道:“适才侯君集之事,相公何以不发一言?”

房玄龄叹了口气:“玄胤,此事暂且不提也罢。主上此举,实是自有深意的,此事你我多言无益……”

戴胄诧异道:“相公何出此言?陛下自登基继位以来,屡下明敕鼓励臣下大胆谏言,大臣面谏无论是非均不获罪,魏玄成几次将皇帝顶得雷霆大作,官却越做越大。历朝历代,以本朝谏风最盛。如今朝廷制度,参与朝政即是宰相,中枢之地,择人任事岂可不慎?侯君集虽是皇帝藩邸旧人,却终归并无显赫军功,治庶就更加无从说起,陛下超拔其入政事堂,明显是私心作祟。明知人主处事有误,为人臣者怎可不谏?”

房玄龄苦笑了一声:“玄胤,你所言大体不错,然则此事之不妥,愚钝如你我,也能一眼看透,聪慧敏达如魏玄成者,难道反而看不透么?”

戴胄愕然,却听房玄龄款款而言道:“事实上,魏玄成在这件事情上非但没有大加拦阻,反而是他第一个在主上面前举荐侯君集,言其有宰相之才可入枢机。玄胤细想,魏玄成此举究竟真意何在?”

戴胄浑身一震,脱口道:“玄成此番可看走了眼了……”

房玄龄笑道:“玄成习的是王霸之术,非儒门正统。看人看事,自是和我们有所不同。李药师此番北疆之捷,于国家实是一件大幸事,于他个人而言却实在说不上是件好事。你想想看,自武德年间以来,在药师手中灭掉的诸侯有多少,像这种才力举手之间便可灭国兴军的统兵大将,历朝历代哪个能够得善终?李药师此番功盖天下,陛下以社稷开创之功,亦仅足与之比肩,何况他人?魏玄成不愧是当世豪杰,他这一荐,表面上看不无揣测主上心意奉迎阿谀之嫌,实际上却是在为国家保存一良将。侯君集是天策府中主上引为腹心之将,虽无大的功勋和卓越才绩,却深得陛下信任,如今他加封国公,以兵部尚书身份参与朝政,自然可对药师这个以军功拜相的威武大将军收制衡之效。如此陛下对李药师也不必过于猜忌,朝野上下也不会有人党附药师再生事端。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你我若是硬要拦阻,不是反而害了药师,又使朝野不宁么?”

一番话说得戴胄如大梦初醒。李靖此番大捷,威震天下,如此大功不遭皇帝猜忌才是怪事。侯君集出任兵部尚书入政事堂,等于一下子就夺去了李靖的兵权,李靖虽然荣升尚书右仆射,却并不能对追随他征战多年的这些将校们加以提携关照,侯君集是皇帝信得过的人,有他以宰相身份主管兵部,皇帝心安,李靖的性命前程也都保下了,确是两全其美之事。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玄成历事李密、建德、建成数主,而陛下仍旧引为股肱,才略见识,确非我等可比……”

四夷来朝

贞观四年三月一日,南阳郡公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检校中书令李靖亲率一万骑兵越过阴山北麓,星夜进至距帻口十五里处。突厥可汗颉利因见唐俭持节钺来使,以为唐廷已中其缓兵之计,因此未加防范,待得听闻军报,李靖大军已将牙帐团团包围。颉利措手不及,仓促之间上马单骑脱围而去,其部众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迅即被唐军击溃,颉利的妻子隋义成公主死于乱军之中。此役有将近一万突厥骑兵被歼,男女部众十余万人及牛羊杂畜十余万头被俘获。与此同时,李世积率唐军主力自正面出击,将失却了统一指挥的突厥大军分割包围各个歼灭,并切断了突厥北窜的道路,迫使许多部落来降,俘获五万余人。三月十五日,小部落可汗苏尼失将逃窜到其领地的颉利可汗俘获献与唐军。至此,在中国历史上曾经煊赫一时不可一世的东突厥汗国彻底灭亡。

捷报四月初传到长安,大唐皇帝李世民当即前往太极宫谒见太上皇李渊禀报佳讯。当天,太上皇发敕,召皇帝及文武百官至凌烟阁夜宴,宴上太上皇亲执琵琶,大唐皇帝当庭起舞,欢愉之情可见一斑,宴会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定襄之战影响深远,此战之后不长时间,唐廷便控制了自阴山至大漠的广大地区,困扰中原王朝已久的北方威胁冰消瓦解。数年之间,北方诸部落纷纷来降,大唐天威远播塞外,化外诸族于贞观四年五月上表,称大唐皇帝为“天可汗”,自此,唐廷发往域外诸族的敕旨文书上,均有“天可汗”字样。

贞观四年五月五日端午日,李靖、李世积诸将率领三千士卒押解颉利等突厥贵族抵达长安,大唐皇帝李世民亲率长安城内的王公贵戚文武百官出城五里相迎,礼部仪仗高奏凯旋乐,迎接凯旋的将士们。当日长安城内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次日,朝廷在承天门外举行献俘大典,李世民当众历数颉利十大罪状,命其“居长安待罪”。这一天,尚书省正式发布上敕,以李靖为尚书右仆射,加封代国公,以侯君集为兵部尚书参与朝政,加封潞国公,以李世积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加封英国公,其余北征将士,各有封赏。

五月八日,皇帝在显德殿召集廷议,议处突厥旧部。

朝堂上,朝臣们发生了较为激烈的争论,多数朝臣主张北狄自古为中原祸患,而今幸得破亡,应趁此良机,将其悉数迁入内地,使之散居各州县,教之耕织,使其逐渐改俗习农,以永空塞北之地。然而也有许多大臣反对此议,这些人以为,若将突厥迁入内地,改其习俗,非但不能教化之,反倒在中原埋下了祸患之源,得不偿失。

李世民坐在御床之上默默倾听着群臣的发言,见争吵越来越激烈,便微笑着摆了摆手:“诸公少安毋躁,近日我们有的是时辰仔细辨析此事,不必过于意气用事!”他转了目光,盯着刚从夏州被召回来的夏州都督窦静道:“窦卿,你的辖地毗邻突厥诸族,你说说看,朝廷怎么处置这些异族方能不生祸患?”

窦静泰然自若地走出班列奏道:“陛下,北方夷狄之性,几近于禽兽。华夏之刑法不能威之,中原之仁义不能教之,况且其民与罪酋事从日久,其情亦不能骤转,这些人置之中国,有损无益,恐一旦作难,犯我王略,朝廷又需发大兵平之,于天下大治不利!”

李世民看了看他,嘴角带着笑意道:“哦?那以卿之见,如何处置这些人方能不坏天下大治之局呢?”

窦静躬了躬身,道:“北方夷狄,因其本是业已破亡之地,此时其上下尊卑,均战战兢兢以望长安而待罪,若主上施以望外之恩,假以王侯之号,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权弱势分,易为羁制,可使常为藩臣,永保边塞!”

第59章 不计前嫌;李世民大力起用东宫旧人(10)

大唐皇帝听了,却也不置可否,转头道:“温卿,你在塞外待过一阵子,窦卿所言之策,你以为可行否?”

尚书右丞检校中书令温彦博从容出班奏道:“陛下,窦大人在边塞多年,其言颇合夷情。臣以为陛下可按汉之建武安置匈奴故事,使突厥留居塞下,不要改变其风土习俗,全其部落,顺其土俗,此一可充实北方边境人烟空虚之地,二可使之成为朝廷对付北方夷狄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此则朝廷不必靡费过多钱粮便可安定北方,何乐而不为呢?”

李世民心中一动,正欲继续问下去,却听一人道:“陛下,温大人所说,臣以为切不可行,此实为误国之言也……”

群臣愕然看去,说话的却是站在左班列中的天子宠臣秘书监参与朝政魏徵。

大殿内气氛顿时紧张,魏徵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责新任中书令“误国”,如此肆无忌惮,群臣心中均不禁惴惴不安。温彦博与魏徵平素并无恩怨,又素知此人脾气属驴,平日里连皇帝的面子也极少买,因此倒也不以为忤,只是稍微躬了躬身,谦恭地道:“愿听玄成公高见!”

魏徵也不客气,凿凿而言道:“陛下,夷狄化外之人,素来不习王化,不知礼仪,不能以常理度之。臣遍览诸史,其人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桀骜狡诈,绝难驯服。如今阴山一役,降者十万余众,如悉数迁入内地,则数十年间,繁衍生息,人数将倍之。其人彪悍,久而久之必为朝廷心腹之患。晋初年,诸胡与国人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晋武帝将其驱出塞外,武帝不从,二十年后,伊洛之地,竟成胡人牧马放羊之地。陛下,五胡乱华殷鉴不远,大唐不可重蹈覆辙!”

李世民坐在御座之上,听了魏徵的谏言,笑着道:“温卿,玄成指你误国,你怎么说?”

温彦博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道:“须知王者之于万物,就如上苍之于世间,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途末路,举族来归,我若拒而不纳,犹如上苍舍弃万民,其心何忍,化外诸族,又当如何看待我大唐?若是突厥能在中国生业安居,以为效仿,则四方之夷,不发大兵亦可平也。圣人云有教无类,难道教化还要有华夷之分么?对于突厥,将其从濒死绝境救出,教给他们礼仪和谋生的技能,若干年后,这些人便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唐百姓。对其部落首领,遴选忠心者入京宿卫,以示恩宠信任,使之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

魏徵冷冷哼了一声:“温阁老此言,几近于宋襄公,阁老以仁心待夷狄,只怕日后反受夷狄之害!”

温彦博笑了笑:“温某在定襄喝过两年羊奶,饱受风霜之苦,尚且不拒夷狄,玄成居于长安,怎么反而如此畏首畏尾?”

魏徵正色道:“魏徵不才忝居帝侧,凡事皆以社稷为本,大唐初立,百废待举,如今立论定策,首倡实际,仁义虽美,可待后世行之,此刻孜孜以求,无异于空谈误国!”

见温彦博还要反驳,李世民笑道:“罢了罢了,王道霸道,皆是治国之道,朝堂之上,诸卿各持己见,说到底都是为了国家社稷,此时不急,大可从长计议。传敕下去,颉利虽是夷狄之君,亦是一方之主,囚在京师,饮食起居,不可慢待了……”

天下长安

贞观四年八月四日,原魏国公、司空、尚书左仆射裴寂薨,这位在武德年间权势煊赫一时的“玄真相国”晚景凄凉,人生的最后几个年头里被当今皇帝贬斥得灰头土脸,先是罢司空职衔,紧接着因沙门法雅一案遭黜,爵位降为郡公,出守外郡。贞观四年初有人控其谋反,皇帝下敕严加斥责,命其回京待罪。恰与此时,裴寂的老对头,原门下纳言刘文静案宣告平反昭雪,这两件事情,预示着皇位已然稳固的新皇帝开始向武德年间的旧臣下手了。可怜裴寂为相十载,此刻朝中竟无一人肯为其说话,忧惧交加之下,这位皇帝名相终于病发不治。他的死讯传来,皇帝一反常态表示哀悼之意,下旨赦免其罪,复其国公爵位,只是人已经死了,再做这些未免有些惺惺作态之嫌。九月,太上皇李渊颁敕布告中外,正式让出太极宫大内,迁往大安宫居住(即原先的宏义宫)。原本武德年间为秦王修造的养老之所,到头来反倒成为了李渊自己的养老之所,此敕一下,朝野议论纷纷,均道朝中又将有大变局。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大唐皇帝不顾群臣反对,于十月一日正式下敕在长安城北修造大明宫,以为太上皇李渊安居之所。

十月四日,上敕秘书监参与朝政魏徵检校侍中,正式入阁拜相,同日,御史大夫参与朝政萧瑀除参与朝政。至此,内廷三省及政事堂人事更替宣告完成。朝堂之上,尚书省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李靖;中书省温彦博、杜淹检校中书令;门下省王珪守侍中、魏徵检校侍中;戴胄以尚书左丞户部尚书参与朝政;侯君集以兵部尚书参与朝政,大大小小八名宰相组成了大唐贞观政府。

与此同时,还有两道人命敕便显得不那么显眼了——十月五日,尚书省敕刚刚由荆州刺史任上调回京还不到一年的秘书少监岑文本转任中书侍郎,殿中侍御史马周越级超擢中书舍人。

长安城内三公九卿比比皆是,三品(;文;)以上大(;人;)员也不(;书;)可胜(;屋;)数,中书舍人是五品官,说起来也算不得多么了不起的大官。不过,因其职在知制诰草敕命,因而日日与皇帝见面,甚至可与宰相同堂而坐,品秩虽低,却是极荣耀的天子近臣。自隋以来,中书舍人一职例由当世名儒担当,因此一向被天下读书人视为清要之位。马周是寒门出身,又不曾举明经进士,布衣得任此职,当即轰动长安,官场仕林,纷纷传言文王太公、先主武侯之际遇亦不过如此。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前来祝贺的同僚,马周刚刚换上便衣,门人来报,阳平县男左领军卫将军常何来访,马周急忙请见。

“宾王,入中书检正兵房公事,转眼之间,昔日布衣寒士,如今已然隐隐有宰相之资了!”常何大笑着走了进来。

在常何面前,马周也不拘形迹。微笑着摆手道:“好啊,常公也来取笑穷书生!”

常何一边坐定一边继续调侃道:“我怎敢取笑于你?如今你虽说品秩比我低那么两级,可天天能见着皇帝,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说起来,我这个无人问津的老长随可是万不可比了!”

马周摇着扇子笑道:“无人问津的老长随?常公,你这话若是传到主上耳朵里,可是要让陛下伤心欲绝了。武德九年为左监门卫将军,飞骑尉;贞观元年元月擢右金吾卫将军、骁骑尉;贞观二年元月为左金吾卫将军、骑都尉;贞观三年元月又擢右领军卫将军、上骑都尉;今年元月再擢左领军卫将军、阳平县开国男,实封三百户。常公,你这官升得虽不算快,却是一年一迁,稳当得紧,爵位也是一年晋一级,嘿嘿,再过两个多月,你恐怕就要升右威卫将军、封子爵了。照这么个升法,用不了几年,等你升到左卫大将军,大约爵位早已越过国公,加封郡王了……”

这一番话唬得常何连连摆手:“宾王仔细,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这么些个龙子龙孙如今都罢了王爵,我一个外姓人何敢存此非分之想?再者说你看看,大唐这些封了王的外姓人,从杜伏威到罗艺,有哪个落了好下场?如今除了突利,我大唐竟是连一个外姓王都没有!我好心好意前来道贺,宾王怎么反倒取笑起我来了?”

马周哈哈大笑:“常公如今不觉得陛下亏待你了吧?”

常何脸上一红,叹道:“陛下待我没的说,可惜了,如今四海升平,再没有机会为主上建功了!”

他顿了顿,笑道:“我这官升得虽稳,却着实没什么意思,倒是宾王你,短短几个月之间由布衣客卿做到中书舍人,前程不可限量,宣麻拜相,不过早晚间事罢了!”

马周用扇子指着他笑道:“却又来了,常公今日是专程来取笑我的么?”

常何神情认真地道:“不是取笑,武德九年的事你还记得么?王珪由从五品的谏议大夫做到宰相,连半年时间也未曾用。宾王之才,过于王老夫子多矣……”

“情势不同,怎可一概而论?”马周哂道,“那时候皇帝老臣充斥朝堂,陛下急需新近臣子来取而代之。如今朝堂之上皆是新贵,朝局刚刚稳定,你以为换宰相好玩么?那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再者说,王珪拜相之前做了多年太子中允,又做过山东道行台的外任,论资历丝毫不亚于朝中部院台寺的大臣,他出守门下也是众望所归,我这在朝中无根无基的穷书生怎能比得?”

常何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看看自今上登基以来,所用大臣多是山东寒士,关陇亲贵却一个个束之高阁,就连长孙无忌以国舅之尊,也不过领个开府仪同三司的空名赋闲在家。如今摆明了陛下要大用天下出身寒庶的读书人,这两条宾王你都占全了,进政事堂做宰相,不过是迟早间事罢了!再说,嘿嘿,当年那袁先生给尊夫人相过面,是极品诰命之相,我那时候不知好歹要去迎娶,哪知夫人就是看不上我,如今我才明白,常某一介武夫,根本没有这个福分,夫人看上的,是你这个宰相之才。”

一番话将个马周说得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常公,这些胡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千万莫要乱说,仔细哪个御史多事,参上你一本,你这一年一擢的官运,恐怕就到头了。”

就在马周和常何在府中戏谑调侃之际,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和门下省检校侍中魏徵却正泛舟于曲江池上。这两位宰相平日公务颇多,今日也是难得浮生半日闲,端坐在船头,将随从遣得远远的,自顾自叙话。

“主上到底还是采纳了温大临的主意,要将突厥大部安置在大河之侧了……”房玄龄叹道。

魏徵面上丝毫没有不愉之色,微笑道:“阴山一战之后,突厥元气已灭,百年之内断难恢复过来,纵有小患,也不伤大局。眼下突厥之患已不再是我们应忧心的大事了。陛下如此处置,也不算错,毕竟君主抚有万方,想事情不能像我们这般小器!”

第60章 大局已定;唐太宗开创大唐盛世

房玄龄笑道:“玄成可知,到前日为止,天下州郡仓廪岁入均已核实,今年天下十二个道却有半数以上大熟,丰收在即,而天下仓廪如今皆殷实如大业初,若是现下有外敌入犯,朝廷便是一夜之间征召六十万兵马亦不在话下。自贞观元年天下大灾以来,大唐总算缓过这口气来了!”

魏徵笑道:“治安也好了许多,玄胤前日跟我说,有十几个州郡刑狱空置,今年京兆一个死刑犯都没有!看来天下大治已然有望!”

房玄龄捻着胡须道:“武德九年陛下刚刚登基之时,不要说你,就连我和克明也担心主上会耐不住性子大动刀兵,那时候对突厥用兵,即使大胜,中原也必然十年恢复不了元气。多亏了玄成在旁劝谏,主上这才拿定了主意,玄成功在国家,房某佩服之至!”

魏徵笑了笑:“说几句真话有什么难的?陛下如此性情刚烈之人,能够听得进去不容易,听进去后又能够耐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就更加不容易!今上……非寻常之主也!”

房玄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玄成,老夫心中有个疑问,不知玄成可否为我解惑?”

魏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玄龄但讲不妨!魏徵定然知无不言!”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玄成自大业初便奔走于四方豪杰之间,历事李密、窦建德、隐太子和今上,以你之见,这些人当中,除今上之外,还有谁能使天下大治?”

魏徵沉吟半晌,缓缓道:“蒲山公当世枭雄,其长在乱而不在治;夏王英雄不下今上,奈何时运不济,麾下堪用之才甚少,况且起自草莽,即便得了天下,百姓亦要受一番折腾苦楚!至于隐太子么……”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中满是惆怅,淡淡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因为……”

“因为什么?”房玄龄追问道。

魏徵迟疑半晌,缓缓站起了身形,走到船头,远眺着太极宫的方向淡淡道:“因为玄武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第61章 尾声(1)

平日里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的棋盘大街上,此刻气氛肃杀冷峻,大小绅民无论贫富贵贱均战战兢兢闭门守望。整条街被身披黑甲乘骑骏骥的禁军武士封锁得严严实实,连只耗子都无处遁身。帝都长安承平日久,小民百姓康宁熙乐的日子过惯了,连好多老人都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等阵仗。久居长安的耄耋悬车犹自战战兢兢,就更不必说仰慕帝都文明繁茂远来定居的异国商使了。这一天,是大唐贞观十七年四月辰朔日。就在这一天,做了十七年皇太子的大唐储君李承乾在东宫居所被执,也就在这一天,大唐皇帝下敕,历数太子承乾十项大罪,废为庶人。

史青一家自开皇初年便迁来长安居住,已历经两朝风雨。史家在棋盘大街东侧开了一个绸缎庄。史青父母早亡,全仗祖父史全贵抚养成人。长安隆盛冠于天下,商贾往来络绎,更有许多外邦富户为睹上邦盛世风采慕名而来,因此祖孙俩营生虽乏善可陈,却也足保小康。

史青年方十六,好奇心盛求知欲烈,此刻正巴巴儿地把着门缝往外猛瞅。这后生边瞧边咂舌不已,喃喃自语道:“天塌了,天塌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一个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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