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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林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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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傲天面无表情地一笑,“洁儿自然安然无事。白府派来的刺客已被斩杀,我令人将首级送往北国,面呈白将军了。”白灼华悚然一惊,“刺客?哪里来的刺客?”她心头狂跳,思绪纷乱,好容易定了定神,还待再问,燕傲天却已走远。
燕相所言,似乎有人潜入燕府行刺,他怀疑是白家所为——哥哥上次被燕霡霂鞭打后,一直咬牙切齿,满脸痛恨,嚷嚷着要报仇,联想到哥哥近日行径,白灼华已然信了几分,却不知阿遥是否受伤?她细细回想燕相的表情,似乎燕霡霂平安无事,杖伤也已康复,白灼华略略宽心,暗骂哥哥糊涂。倘若真是哥哥派人行刺,燕府声张起来,将刺客送官查办,立时就掀起轩然大波。现下自己无法抽身,等回府定要揪住哥哥问个明白。
惊悸滚过,心底又隐隐作痛。她知道脑疾发作有多疼,她多想跪在他的身边,紧握他的双手,与他共同承受苦痛,就像他为自己遮挡风暴那般。然而,燕相的表情,分明告诉她,她俩面前横亘着一道鸿沟,他明明就在那里,她却只能远望,瞧着他辗转受苦,却连句安慰的情话,也无法倾诉。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原来,思君不见君的哀伤,便是这般无可奈何。
白灼华满脸愁思,慢慢走回三昧堂。区曦以手支颐,正自沉思,听到脚步声响,怔了一怔,抬起头来,打量白灼华的神色,料想她又吃了闭门羹,淡淡一哂。他们近日共处,彼此熟悉,白灼华也不瞒他,缓缓坐下,忍不住问,“燕将军——真不愿见我么?”区曦扬起眉来,思忖片刻,笑了一笑,“我若是他,也不愿见你。”白灼华怔怔道,“这却为何?”区曦眼眸亮了一下,解释道,“你倒想想,燕霡霂的性格多少孤傲?他受杖后的模样狼狈不堪,一定不愿让你看到。你且耐心等待,他伤愈后,自然会来找你!”
白灼华一震,恍若明白过来,颔首,“言之有理!”呆了片刻,“却不知他伤势如何?每次问燕府中人,他们含糊其辞,总说他身子硬朗,也问不出究竟。”区曦漫不经心笑道,“捱两下板子,不妨事的。休养个把月,自然就好了。”他说的倒是轻松,白灼华咬了下唇,低低叹了口气。

须放我疏狂

到得晚上,张思新果然驾临。这些日子,皇帝常来香堂,点名白灼华侍候。孙翱差人将床榻器具全套搬了过来。白灼华熏香,张思新或阅读,或沉思,有时夜深了,他便宿在三昧堂里。白灼华心中忐忑,唯恐皇帝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好在除了侍香,张思新只偶尔寻她说说话,并不多搭理她。
今晚张思新进入香堂时,面色苍白,脚步沉重,坐下后半晌不语,一直瞧着掌心的紫翡出神。白灼华知道,张思新近日无论走到哪里,掌中总握着这块紫玉龙凤翡翠。翡翠玉质洁净雕拓精美,是多年前皇帝赐给二皇子的生辰礼物。后来,秦韵文将它押给碧海云天抵作开支,辗转又落回张思新的手中。
白灼华侍驾多日,耳闻皇帝将二皇子抓入寂寥堂的消息,在朝堂掀起了惊涛骇浪。寂寥堂刑讯犯人手段酷忍,张思新素来宠爱沐王,却怎么忍心,将二皇子投入那样的虎狼之地?皇帝将秦韵文打入寂寥堂受苦,自己却总携带这块玉佩,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因为二皇子流连风月,张思新一怒之下,查封了碧海云天。园中官妓,或杖或流,凡与秦韵文有染者,悉数绞杀一个不留。圣人无端迁怒,风尘女何其无辜?花落花开,总赖东君主。白灼华暗自叹气,偷觑张思新,他清俊的双眉微蹙,里面的殚精竭虑、苦痛哀愁,她想,她是懂得的。
白灼华打开梅花蔗段香盒,取出银枓勺了龙脑膏,膏液黏腻,顺着勺背一缕缕流淌,延绵不断,仿佛君王无尽的愁苦情思。白灼华耐心等候脂膏淌净,预备倒入博山炉中。耳边听张思新轻声唤道,“蒟蒻!”声音里面,透着一丝虚弱疲惫。
白灼华应声抬头,“陛下?”张思新迟疑片刻,“换怀梦香吧!”白灼华柔声劝道,“陛下累了,需舒缓心脑,怀梦香太伤神,不宜多用。”张思新斜睨她一眼,“你胆子不小,我的旨意也敢不听!”白灼华微微一笑,也不作答。
张思新端详此女其貌不扬,到了傍晚,不知怎的,她就如同丢入水中的小锦鲤,眼眉口角莫名鲜活开来,明眸善睐,顾盼神飞。尤其笑容绽放时,少女整张面孔妩媚娇艳,俨然长成一个美人。张思新好生奇怪,很想伸手抚摸她一下,看是否自己眼花?他的手指动了动,却触到掌心的紫翡玉佩。柔润的美玉并不重,却压得张思新心中一沉。
张思新望向翡翠,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眉心又凝结起来,白灼华低声叹息,“陛下——”张思新伸指轻轻摩挲玉佩,自嘲的笑了一笑,“今夜,我去看了秦儿。”
自打秦韵文入狱后,宫中但凡谁提及他的名字,张思新便雷霆震怒,严加笞挞。尽管如此,众人私下里仍议论纷纷,称秦韵文遗落国宝雪珠,大失恩宠,会被皇帝从重处置。今夜不知怎的,张思新竟主动提起他这块心病来。
白灼华数日伴驾,懂得皇帝对二皇子的牵挂,暗忖,“他这番愁苦心思,不能跟皇后讲,不能跟慧娘娘讲,也不能跟臣下讲,真是无人可以倾诉。在香堂里跟我说一说,或许他心里会好过些。”白灼华屏住呼吸,唯恐打断了皇帝的情绪,只很轻很轻地问,“二郎可还好么?”
“很不好……”张思新苦笑,烛火摇曳,皇帝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哀伤,“秦儿杖伤未愈,高烧得厉害,我立在牢门外许久,听他昏昏沉沉中一直喊疼,还不住呼唤‘叔叔’,”停了片刻,张思新的眼中仿佛蒙上一层雾水,“我忍不住走近,仿佛鬼使神差般,尽管秦儿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他却忽然闭紧双唇,一声也不吭了。”
秦韵文一直管张思新叫叔叔,他被叔叔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之中兀自叫着叔叔,而张思新将儿子关押重杖,又悄悄潜入狱中探望,这对父子,真不懂心中是怎么想的?白灼华暗自唏嘘,张思新却伸掌按住了胸膛,仿佛难以承受心口的疼痛,他的身体微微发抖,“蒟蒻,我真想摇醒他,当面问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
“或许,当初,我真是做错了?”张思新喃喃自语,声音也被夏夜的湿润气息浸淫地软了下来,白灼华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君王的眼神复杂地变幻,“秦儿真是被我宠坏了。他算准了我舍不得杀他,所以抵死也不肯认错。”
唇角再次沁出苦涩的笑意,张思新垂下了眼睑,沉默片时,再次抬眼时,他的目光恢复了平素的冷锐,“秦儿却不明白,他是我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宁愿他死,也决不让他离开我——”白灼华一头雾水,不知张思新在说些什么,皇帝的脸上忽现凌厉之色,他狠狠握拳,玉佩上雕刻的纹路刺破了掌心肌肤,猝然针扎般的疼痛,反而令他生出几分快意。张思新懂得儿子的痛,正如秦二明白他的感受,他们父子都心知肚明,然而谁也不肯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有些事情,不说的时候纠缠在心中是个结,一旦说出来,便成为伤疤,他们都不想自己划出这一刀,然而,那刀痕早就在那里,早就难以愈合了。
白灼华一旁听着,满心狐疑。宫中传言,秦韵文乃张思新流落民间的私生子,此刻听张思新这番言语,似乎秦韵文真是他的亲生骨肉,白灼华好生纳闷,他既如此在乎这个儿子,为何又要拘押折磨呢?南国雪珠,真的那么重要么?在他的眼中,南国的雪珠,白城的白玉,都比亲情人命值钱么?
白灼华心底不安,犹豫着是否劝解皇帝,望向张思新手掌,忽然惊道,“陛下流血了!”几缕细细的血丝,顺着张思新掌心渗出,想是他握的太紧,玉佩刺破了肌肤。白灼华忙着去按压伤口止血,张思新一把拉住她,“别动,陪我说说话。”
这句话好生耳熟,白灼华心念一动,多年前,那个元月的寒冷夜里,大雪纷飞,重伤的少年郎飞马驰到她的帐中,衣衫透血,她手忙脚乱去寻药,他也是这般拉住她,要她陪他说说话。白灼华鼻中酸楚,张思新却蓦地笑了一笑,“今日颀儿来面圣,我杖了他一顿。”
皇帝打了大皇子?白灼华面上一惊,不知张颀又犯了什么大错,竟惹恼皇帝动用刑杖?揣测张思新神色,却不似对儿子很气恼的模样。白灼华心头奇怪,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听张思新又道,“虽然杖了他,其实,我心里是欢喜的。”白灼华越发心惊,不敢接口。张思新淡淡一笑,“风谲云诡,他竟敢站出来为孙博请命,总算天良未泯!”皇帝的眼神隐隐透着嘉许,“我原以为……”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天良未泯,皇帝为何如此评论德王?白灼华忽然联想起来,昨夜太傅孙博莫名被捕,今日张颀便匆匆面圣。原来,德王神色慌张,缘于老师孙博下狱,他想向阿爷求情。如此说来,张思新非但拒绝了大皇子,还下旨杖责儿子一顿。
然而,张思新所谓的欢喜,又是什么含义?她面上茫然,张思新轻轻笑了一下,“蒟蒻不明白么?”白灼华低声应道,“阿奴驽钝!”张思新望着掌心的美玉,眼神淡淡,“这当口,他本不该来面圣。我正想寻个机会,敲敲那些整日见风使舵的官儿们,他竟送上门来!”
白灼华知道,二皇子秦韵文下狱,朝廷官员们的目光,都转向大皇子,有些甚至忙不迭地向德王示好,皇帝对此极为反感。如此说来,张思新藉机杖责张颀,便是敲山震虎,向群臣摆个姿态。“只是可怜了德王!”白灼华暗自唏嘘,“皇帝统共两个儿子,一个下狱,一个受杖,他心里定然不好受。”忍不住劝道,“夜深了,陛下也累了,且保重龙体,早些回殿歇息……”
张思新轻轻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蒟蒻,我来到这里,便是想寻个清净所在,暂且抛却烦恼。”他神色憔悴,仿佛有些挫败地靠着椅背,白灼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灯影摇曳,他面上的表情也被晃动得模糊不清。白灼华思忖着,是否该为他沏碗凉透的香茶,张思新忽然问道,“蒟蒻多久未见父亲?”白灼华一震,不明白他为何转了话题,回答道,“年节时阿爷曾回家,如今过去八个月了。”张思新张开眼来,淡淡望向她,“白谋领兵时威仪肃整,在家中,待你们兄妹也这般严厉么?”
白灼华低头一笑,“阿爷整日操劳,纵然回家也忙于公务,无暇管教我们。”想一想又道,“我们兄妹盼着战事大捷,能与阿爷早日团聚。”张思新沉吟片刻,眼前投向远方,悠悠叹道,“二十五年了!蒟蒻与阿爷分别八月,我与父亲分别,竟足有二十五年了!”白灼华狠狠一震,张思新却笑了起来,笑容落寞复杂,殊无欢喜。
二十五年了!他缘何提起自己的父亲?白灼华听说云国新君即位后政局大变,具体也弄不清楚,但不知云国国相云玄近况如何?她暗暗心惊,越发不敢搭腔。张思新眼神飘渺,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凡造五逆罪,死后坠于阿鼻地狱,永生受苦,蒟蒻,你相信么?”五逆罪,指的是杀父母,杀神佛。白灼华心头狂跳,张思新不信天帝,不尊神佛,为何没来由地问出这话来?
记起十八泥犁的万劫不复,白灼华浑身发冷,狠狠打个寒噤。张思新奇怪地看她一眼,“蒟蒻又不曾犯罪,却怕什么?”白灼华眼神慌乱,低头掩饰道,“我想到经文说的冰山油锅,有些害怕。”张思新想了一想,“那说的是娼门秽乱之人,裸身攀爬冰山,复入油锅泥犁……”仿佛想起什么,他蓦地止住话语,皱起眉头,“真是无稽之谈!明日我便下旨,将这些佛经,悉数焚毁。”白灼华眼睛蓦地一热,下意识地咬住口唇。
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皇帝的眼神转回到掌心的翡翠上,注目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蒟蒻会唱曲么?给我唱支曲吧!”白灼华点点头,打起精神问,“陛下想听什么?”张思新无所谓地一笑,“随便什么都好!”白灼华清了喉咙唱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张思新打断道,“朕不要听这个!”白灼华又唱,“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张思新蹙眉,摇头道,“再换一首!”白灼华暗自叹息,她知道他喜欢听什么,她却……不能唱。
室内静默无声,气氛有些窒息。张思新等了一会,低声呢喃,“蒟蒻,还是我唱给你听吧!”他要唱曲?白灼华惊奇地抬头,心底有些发慌。香炉中清冽干净的龙脑,本是虔诚敬佛的膏香,为何此刻香气氤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白灼华偷偷揉了揉眼,对面男子清俊的面容,依稀回到了二十年前,那般地温柔而多情。
张思新却不懂少女心思,晶亮的目光扫过她的发髻,“蒟蒻不配金饰么?”白灼华眼前浮现了少年时的光景——他俩在花下饮酒,她拔下束发金簪,轻敲酒爵和声而歌,第二日醉醒,两人伏在几案上,梅花落英缤纷,洒满全身……白灼华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一时间口干舌燥,双颊绯红,如烟似霞。张思新微微一哂,摘了冠巾,抽出金簪。平素深沉威仪的帝王,满头黑发蓦地披散开来,仿佛从前白衫拓然的散漫少年。夜色深沉,烟笼寒水月笼沙,一切朦胧得恍若梦境。
张思新敲着白瓷茶盅,轻声唱道,“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明月清风满树繁花下冷傲俊雅飘然出尘的少年,如今好杀伐权谋,穷兵黩武,与他讥讽痛恨的父亲一样,高处不胜寒。南国疆域年复一年地广阔,从前出尘脱俗、与世无争的心境,却还剩下多少?
一丝余音盘旋绕梁,两人的沉沉心思,兀自追随着曲声,飘荡摇曳。张思新低下头,那当作器乐的茶盅,精细描绘着珊瑚红云赶珠龙纹的图案,红龙刚劲威猛,张牙舞爪,奋力追逐一颗赤珠。张思新怔了一怔,忽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也许她的香气令他脆弱,不由自主带他回首往昔,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美好往昔。
张思新眼神一凛,有些警觉地望向白灼华,却瞥见少女的满面泪痕,他怔了一怔,“蒟蒻怎么哭了?”白灼华擦拭泪水,强笑道,“这曲真好听!”张思新眯着眼睛,淡淡道,“好多年没唱,当是忘了,今日儿不知怎的又想起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放下金簪,张思新瞅一眼铜鉴中自己的模样,回神过来,自嘲一笑,“这样儿却出不得门,蒟蒻为我挽发吧!”
白灼华缓步上前,端来铜盆净水,小心涂抹男子发梢,再从袖中取出竹篦,一缕一缕小心梳理。张思新由着她摆弄,口中调笑道,“蒟蒻没给男人梳过头吧?怎么心跳的这般厉害?”白灼华委实心慌意乱,手指不住发颤,几次扯痛了张思新的头发,他不由蹙起眉来,“这般粗笨,若换成旁人,我早就下旨,拖出去重重打一顿板子!”白灼华心潮翻滚,鼻眼作酸,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张思新瞧见她扑簌簌掉泪,奇道,“咦,我还没打呢,蒟蒻怎么委屈成这样儿?”白灼华忙伸手拭擦泪水,“郎君稍待,很快就好了。”她神情恍惚,理好发髻,随手从花瓶中摘朵梅花,簪在他的发上,“挽好了,可还中看么?”
她等了许久,未见回答,白灼华有些心虚地抬头,张思新手指拈着梅花,细细端详她,双眸闪烁出异样的光彩。她猛然忆起,从前少年逗留红楼,也缠着“她“梳洗,完毕后,“她”总在他发上插朵梅花,促狭笑道,“蔼然清绝更无过。”今夜自己糊里糊涂,不知怎么就学了“她”当日的手法。
白灼华暗自懊恼,慌乱地低下头去。张思新缓缓伸手,指尖抚向她的面颊,白灼华仓惶闪避,惊呼,“陛下!”她忙不迭的后退,如同一头受惊的小兔子,张思新心下忽有些怜惜,手定在空中,停了片刻,缓缓收拢手指。他很认真的凝定她,眉目变幻,“蒟蒻,好好学着梳头,我下次来,你若没有长进,我真就拖翻你,狠狠打屁股!”白灼华惊窘交加,面孔倏地红透,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张思新唇角掠过一丝笑容,翩然离去。

盛衰各有时

赵耀立在白辱阁外,心急如焚。张颀面圣近一个时辰,始终未见归来,也不知情形如何?赵耀在心底暗暗埋怨,皇帝这段日子龙颜不悦,孙博竟然再次上书“正国本以安人心”,明摆着不识时务,惹怒了张思新。孙博啷当入狱,朝中私下议论,就是皇帝暗中指使的。张颀在这当口,还敢为老师求情,岂非自讨没趣?
赵耀越想越不安,只觉日头火辣辣地灼眼,他的心中也仿佛燃起一盆火来,焦躁难耐,便吩咐门口侍立的小黄门,“你去瞧瞧,德王面圣何时回转?”赵耀身份高出小黄门太多,若是往日,小黄门定然点头哈腰,忙前跑后,此刻却陪着笑脸解释,“回令官,这个差使小的不敢办。前些日子,右介园也来此打听二郎动向,门口的人多嘴了两句,圣人知晓后天颜震怒,直接喝令杖毙。求令官恕罪,可怜可怜小的,这差使实实地不好办!”
赵耀愣了愣,旁边一个面目乖巧的黄门插嘴道,“痴人!不盈殿何等金贵,哪里是右介园能比的?”转身对赵耀躬身,谄媚笑道,“令官稍待,小的这就去打听。”一路小跑着去了。秦韵文下狱后,从前趾高气扬的右介园内宦地位一落千丈,见人便矮着三分,而不盈殿的地位扶摇直上,赵耀感觉众人投来的目光,似比往日更加恭敬了。
福祸相倚,这样的变化,究竟是福是祸?赵耀心下唏嘘,不一会小黄门回转,脸上表情却颇为古怪。赵耀暗暗担忧,“怎么?”小黄门苦着脸,压低了声音,“小的悄悄进去打听,却听说——”他忽然住口,面上有些犹豫。赵耀越发焦急,心砰砰乱跳,“什么?”小黄门犹豫片时,终于接口说了下去,“里面传,大郎惹怒圣人,被放倒打了板子……”
赵耀头皮轰的一炸,停了片时,脊背上毛孔中方渗出大片冷汗来。皇帝鲜对张颀动用刑杖,赵耀只是难以置信,“这,这——”小黄门后悔自己多事,恨不得赶紧逃走,赵耀忽一把拉住了他,“杖数多少?如今大郎可怎样了?”小黄门摇头,“小的不知,听说没传寂寥堂的刑官,就在圣人书房里行杖。”没传寂寥堂行刑,就意味着这顿杖责不属于官刑,也不会记录在册。
张思新平素责罚臣下,都吩咐拖到寂寥堂打板子,也不知这次是否气急败坏,竟在书房当堂就动了刑责。赵耀心头七上八下,暗忖天颜震怒,也不知大郎伤成什么样子,又想张颀最好面子,定然羞辱难当,这事传扬出去,真不知该如此收场。慌乱之际,他忽然想起什么,吩咐小黄门,“你悄悄去不盈殿报个信,别的都不必说,只说大郎累了,让他们准备车舆,再派两个贴身的小宦速速来这里,记住不要声张!”
他和张颀匆匆前来,身边也不曾多带奴役,此刻担忧张颀捱完板子走不得路,所以要寻人寻车伺候,小黄门一听登时明白,应声去了。赵耀瞧着小黄门背影,心砰砰乱跳,双腿都有些发软,转头过来,正看到张颀低着头慢慢走来——他幞头端正,紫袍齐整,步履稳沉,觑不出身带刑伤的模样。白辱阁服侍的两个内人,远远尾随在他身后。赵耀呆了一呆,“大郎——”张颀抬头,冲着他笑了一笑,“我们回去。”
张颀脸色泛白,其他却无异状,赵耀心底狐疑,“看大郎好端端的,莫非是小黄门误传消息?”这事也不好相问,赵耀正犹豫间,张颀握紧腰间玉带,又低下头去,两眼只盯了地面,缓缓前行。
赵耀跟将上去,走了一阵,张颀呼吸粗重,脚步也越来越沉,赵耀心头暗惊,瞧见大郎后颈汗水层层叠叠,忙抢上问道,“郎君可是——累了?”张颀恍若未闻,眼角也不扫他,赵耀正待相拦,见两个宦侍匆匆迎面而来,当先正是魏蒹葭。他瞧见张颀,面上一惊,“大王满头大汗,想是热得很,车驾就在后头,可要乘车么?”
赵耀原想寻个身强力壮的帮忙搀扶,没料来的却是软手软脚的魏蒹葭,他皱了眉头,正待呵斥,张颀忽然开口,“有茶么?”蒹葭忙从旁边宦侍手中取了茶盏,递上前去。张颀也不伸袖,只就着蒹葭手饮茶,他似乎渴得厉害,连饮三盏方才住了,歇息片时,吩咐赵耀道,“你俩且先回去,蒹葭陪我走走。”赵耀劝道,“郎君,还是乘车吧!”张颀皱眉,“统共几步路?要什么车驾?”赵耀愣了愣,“郎君,你,你身上——”张颀蓦地抬头,闪电般扫了赵耀一眼,“怎么?”张颀眼神骇人,赵耀嗫嚅着不敢争辩,只瞪了蒹葭,低声喝道,“好生服侍大王!”他虽然躬身退离,却也不敢走远,只蹑手蹑脚后面尾随。
蒹葭知道近日张颀心情郁闷,递过帕子陪笑,“郎君,这儿日头大,去前面阁中歇息可好?”张颀哑声道,“你替我擦汗。”蒹葭擦拭他面上汗珠,见张颀衣领也被汗水浸透,心忖,“德王怎么这般大汗淋漓?”取出袖中折扇,为张颀扇风。张颀眯着眼望了远处,奈何双目发花,也看不清方向,“前面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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