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霜林醉-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听到“遁形衣”三字,氿慈仿佛雷电击中,浑身发麻,半晌方回过神来,指着小鱼骂道,“你好大胆子,自己掌嘴!”小鱼看氿慈急赤白脸失态模样,心中害怕,慌忙讨饶道,“奴婢知错,奴婢再不敢说了。”氿慈盯了她许久,方平复下来,“罚你一月银钱,若敢再提半个字,你就不必服侍我了!倘若还有谁胡言乱语,一并拿下治罪!”小鱼连连点头,“多谢娘子开恩!奴婢绝不再提!”
氿慈低下头去,思忖片刻,开口问道,“大王预备如何处置——她?”小鱼惊魂未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方才回道,“回娘子,奴婢回转时,小厮正捧着一根杖子进去,我悄悄打听,这杖子竟是大王吩咐,今日赶制完工的。”氿慈面上一滞,“杖子?他竟——”滑到喉咙的两个字,却又咽了回去,只低低叹息一声。
氿慈面色郁郁,小鱼心下奇怪,试探着问道,“奴婢不明白,郎君替娘子出气,娘子不欢喜么?”氿慈摇摇头,挥手令她下去,抬眼望向镜里——水镜里的俊朗男子满面微笑,双眸如星。这面水镜,来历不凡。传说朔风山女神香消玉殒时,她的梳妆镜跌落凡间,黄金镜面一半没入沉寂悲凉的荒原,另外一半坠入浩淼广阔的碧海。落入吉雅荒原的那片长成一块镜石,能照出路人心中的思念。因此,镜石成为吉雅荒原的圣地所在,被草原人经年顶礼膜拜。而海水中的被人拾得制成水镜,辗转到了氿家娘子手中。
氿慈久久凝望水镜中的男子,涩然苦笑,“咫尺天涯,我终是明白呢!”对面的翩翩男子,她的夫君,放在心坎儿里的,其实是那个丫头,纵然打她骂她,也是爱她护她。那自己又算得什么?爱人睡在枕边,新婚夜里唤的,却是那丫头的名字?想起母亲的话,氿慈生出几分自怨自哀来。何须水镜来照?他的心中明明白白,便是汐月二字。阿爷也说错了,她的夫君,从未移情别恋,他的一颗心儿,自始至终,牵绊的只有一人。那个人,却不是她!
麓淩宠溺汐月,氿慈嫁入之前,也并非不知。只想着此女出身低微,行事张狂,麓淩皇室贵胄,蕴藉有度,怎会看中她?不过把她拾回,心存怜惜,就如养的猫儿狗儿般欢喜罢了。氿慈甚至天真地打算,嫁入王府,自己也如麓淩那般,宠爱这个妹妹,以博夫君欢喜。谁知新婚筵席上,汐月就上来挑衅。当晚,麓淩就下令关押汐月。禁足,也是怕她再惹事端吧?他若存心责罚,又何必等三月之久?
氿慈心中气苦,便要发作,却无从发起。她的夫君,举止娴雅,从容得体,人前人后,将她捧上了天。归宁之日,姐妹看她的眼神,艳羡得要冒出火来。氿慈满腹苦水,无处倾诉。深夜惊醒,她吓得满头冷汗,害怕终有一日,她便从这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尽管如此,她仍小心翼翼,维持着渟妃的雍容大度,稳重端庄。嫁夫随夫,何况,她是如此地欢喜他!她战战兢兢,守护着心中的痴恋。她知道,自己若不牢牢拉住他,夫君的心儿,便会漂得更远,远的她再也无法追回。
她闭上眼睛,记起八年前,麓淩方二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有日,皇帝麓潨忽然下旨,令他搜寻遁形衣。此宝是开国皇帝麓滢打造,留赠后代君主。传言服此衣者,可遁身化为无形,如同消失一般。有一年,麓潨喝醉了酒,兴起之下,将此衣赏赐给汤仁将军。汤仁叛逆,被抄家灭门,父亲氿锋向皇帝提及,汤家遁形衣是龙神灵物,务必搜出,归还皇族。麓淩接下旨意,将汤家翻个底朝天,四处搜寻,却始终找不出遁形衣。
奉诏不谨,有辱圣命,麓淩虽是皇弟,也按照律法,被当廷杖责一百。父亲麾下氿涣告诉她,麓淩被打得皮开肉绽,中途昏晕几次,勉强灌下参汤,昏昏沉沉复又行刑,等用杖完毕,麓淩皮肉鲜血沾衣,撕扯不开。氿慈偷偷哭泣数日,想去探看,终觉唐突。听说他卧床数月,方能下地行走。有次远远望他,竟是形销骨立,不复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氿慈心痛如绞,回去又哭了几夜,恨不得替他受苦。终于,他慢慢好转,而遁形衣仍不知所终。
“遁形衣!”氿慈轻声念着这三个字,从心底涌起深深厌恶。过了几年,听氿涣提及往事,氿慈才知道,原来公主当日怀疑,遁形衣并未失踪,却是被麓淩悄悄藏起。她不能明白,公主与他本是姐弟,便是人间至宝,难道比那活生生的至亲还重要吗?这些事情,她委实弄不懂。氿慈叹了口气,水镜上的夜明宝珠,兀自灼灼生辉。她便在这满室宝光的笼罩下,静静等侯她的良人驾临。
汐月走在园中小径上,心头忐忑不安,却又隐生欢喜,淩哥哥终于肯见她了!自从大婚之日她犯了错,一直被麓淩关押在房中,三月以来,淩哥哥再不肯睬她。汐月常常怀疑,麓淩大婚,不过是场噩梦。等噩梦醒来,他就如同往常一样,面上带着和煦春风的微笑,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骂她,“疯丫头!”
对新近入府的渟妃,汐月说不出的讨厌。那人为何要夺走她的淩哥哥?她失去自由,日日苦盼,熟悉的男子身影终未出现,反倒等来一道严令,免她随侍之职,严禁四处走动。她心中气苦,原被麓淩拱若珍璧,如今因那女人的缘故,自己竟身陷囹圄,这般可怜。侍女小贝壳每日送饭,汐月问及大王,小贝壳总说,大王新婚燕尔,鱼水之欢云云。汐月闻言,周身百骸酸楚,怕是能拧出几缸醋水来。
一路上愁肠百结,汐月终于来到书斋门口,她抬脚想进,忽然记起麓凌的禁令,又生生收回左足,低低道,“汐月求见郎君!”“进来!”熟悉声音平静若水,汐月心头一喜,突又有些酸楚,慢慢挪步,入内站定。房中的一切如此熟悉,书桌后的男子丰朗俊逸,面色温和,一如既往,正是她日日苦念之人。汐月鼻中发酸,忍不住低声唤道,“淩哥哥!”
这声呼唤柔绵悱恻,麓淩浮起的微笑慢慢滞住,停了半晌,复又一点点展开,淡淡问道,“命你思过,你可曾想明白呢?”麓淩的笑颜,如同熏人暖风,把汐月那颗心,层层包裹轻轻揉搓。她浑身发软,暗自得意,“淩哥哥这般和悦,他心中还是喜欢我的!”这样想着,胆子便大了些,朗声道,“月儿想明白了,月儿要永远留在淩哥哥身边!”她与麓淩朝夕相处,懵懵懂懂,只是害怕离开他,如今被禁足数月,得了闲暇思索,她的思绪终于清明通透——听闻他大婚的消息,为何自己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新婚喜筵看那女人,为何又愤怒得全身颤抖?所有种种,缘于她心中糅杂的爱恨嫉妒,汇成一把熊熊的烈火。烈火的源头,就在眼前男子的身上。她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麓淩蓦地怔住,八年了,少女终将她心中的念头,或者说,他隐藏的心思,真真切切说了出来。八年了,当初收养她时,麓凌并未料到,这个少女,会落入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最初见她那刻,汐月不过七岁,幼童瘦骨嶙峋,仿佛一把就能捏碎。她躲在皇兄麓潨榻边,忽闪着怯生生的双眸,惊恐望向自己。皇兄那年五十岁,眼神却茫然得仿佛病重的老者。他哆哆嗦嗦,死死握住三弟的手,颤声吩咐,“好好照顾她,我对不起汤将军,只有留她这根血脉了。”
麓淩强忍悲恸,跪倒正色道,“皇兄放心,臣弟自当竭尽全力,庇佑此女!”麓潨点点头,呜咽道,“我对不起梓童,她那次滑胎,其实是……是被……下了药!”泪水顺着君王的眼角慢慢淌下,一点一滴,仿佛滴在麓凌的心上。懦弱的皇帝停了半晌,终于咬牙道,“三弟,你要记住,渺国的天下,终是姓麓!”麓淩闻言胆战心惊,恭恭敬敬磕头,“臣弟谨记在心!”
麓潨这个国君形同虚设,政权早被长公主麓湝夺取。她冷酷专横,荒淫跋扈,对皇帝弟弟颐指气使,殊无敬意。看二弟软弱,麓湝越发变本加厉。麓潨婚后无子,新娶的年轻皇后欧阳弱怀孕,麓潨大喜,不料麓湝公主指使御医下药,欧阳弱不日滑胎。皇后原本身体虚弱,经历丧子之痛后,愈发郁郁寡欢,撑了一个多月,终于撒手西去。
欧阳弱是北国公主,桃李年华,香消玉殒,北国皇帝欧阳寂闻此噩耗,心中大恸,派使臣前往渺国,痛斥麓潨。北渺两国,世代联姻交好,欧阳寂本人,也娶了海国公主为妻。但是两国的公主出嫁后因为水土不服,往往生病体虚,几年后纷纷登仙。
这次海国公主驾鹤西去,麓潨专派使臣,赶往北国解释修好。欧阳寂原本是个荒唐随性之人,又厌恶这个北海联姻的祖制,他大大羞辱海国使臣一番,将他轰出了城。因为此事,两国关系一落千丈。后来南国开战,北国、海国也再不互相援手。
汐月的父亲,汤仁将军跟随麓潨多年,因不满麓湝公主骄淫乱政,欺辱国君,带兵包围皇宫,意欲刺杀,被麓湝发现,当场乱刀斩死。麓湝随即觐见皇兄,迫他下旨,将汤家满门抄斩。麓淩暗想,孱弱皇兄为留下这个女童,也不知鼓足多少勇气?又费了怎样的周折?在外人眼中,麓潨未必是个好皇帝,在麓淩心中,他却是和蔼的兄长。麓淩从小受孝悌之道,皇上为君兄,他为臣弟。可如今的渺国朝堂,君在哪里?臣在哪里?兄在哪里?弟又在哪里?
八年过去,汐月婷婷袅袅,出落的娇艳动人。过了今日,她便十五了,及笄少女,插簪待嫁。麓淩想起,两年前汐月生辰之日,他带她去东海采摘珍珠。对着豆蔻美眷,麓凌暗暗发誓,“等月儿过了笄年,我便娶她为妻。”终于等到这日,誓言犹在耳边,她尚未嫁,他却已娶。今夜,他送给她的及笄礼,不是寄送情思的束发金簪,却是泛着金光的楠木杖条。
麓淩心中的仇恨,缓缓升起。那日匆匆别后,他再未见过麓潨。麓湝以皇兄静养为由,严禁旁人靠近,也包括她这个胞弟。但麓淩分明记得,临行前皇兄的惨然一笑:“三弟,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有心愿未了。”他面现疲惫,慢慢阖上眼睛。麓淩当是皇兄病中昏话,并未在意,后来阅历渐长,回忆往事,皇兄倒不似全然昏庸。否则,他为何将遁形衣赐给汪仁,再辗转到了汐月手中?
麓潨驾薨的消息传出,国内臣民的反响,如同微雨入平湖,寂静悄无声。病了这么些年,有名无实的君王,终于驾鹤西去,渺人并不悲恸。因为他们早已习惯,由麓湝公主掌控天下。谁坐在那个龙椅上,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分别?
皇兄旧臣,被麓湝公主发配潇河的满将军,听闻皇帝山陵崩塌,号召往日部众,挥兵起事。满将军称,国君抱恙多年,象征帝王身份的龙珠,从未出现。麓湝公主既为新君,便需捧出龙珠,昭示天下。麓淩知道,龙珠丢失多年,虽然宫中封锁消息,终是没有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他诸多狐疑,冷眼旁观,姐姐能否拿出龙珠?
每次念及麓湝手段,麓淩心中便萌生寒意。公主和皇兄是同胞所生,公主和他、麓沥则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们本该是天下至亲。然而骨肉亲情,终敌不过至高无上的皇权诱惑。麓湝一直对他百般戒备,八年前的刑杖,表面是皇兄旨意,其实是姐姐和氿锋,对他的试探与警告。他默默忍受,这些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做的?恭谨顺从,委曲求全,艰难的过着日子。当氿锋提出迎娶他的女儿,麓淩不等姐姐下旨,便满口答应……麓淩握紧拳头,姐姐淫威之下,他忍了多年,他还必须要忍下去!
他缓缓抬头,瞧见汐月深情的眼神,少女双眸放着光彩,肆无忌惮将柔情一泄千里。麓淩心中发酸,暗想,“若非我这般纵容,好生管教,或许,她会比现在懂事些?”八年来,他将对皇兄的承诺,隐忍的痛苦,全化作三春雨露,遍洒在少女身上。他那些哥哥姐姐,早已名存实亡,这个少女,或许才是他看的见、摸得着、可以全心付出情感的妹妹?岁月如梭,麓淩慢慢发现,他已不满足她做妹妹……每日来到书房,他为何双目张望?原来,只为等侯慵懒小猫般的女子,扑到他身边偎依撒娇。看书累了,他抬起头来,灿灿灯光下,又是谁人花沐春光的笑颜,令他心中一荡?
这样百般怜爱,他真是把她宠坏了!听说他要迎娶渟妃,她无声无息,销声匿迹。他心急火燎,派人寻回,大发雷霆,狠狠骂了她一顿!他冷着面孔,告诫她注意自己的身份。麓凌以为,这般当头棒喝的心情,汐月能够明白,他却没曾想,渟妃嫁入当日,婚典之上,汐月藉着酒性,泼了氿慈半身酒水,新娘的精美喜服污得狼狈不堪。幸而氿慈为她掩饰,称汐月失手,将这事掩盖了过去。那日宾客满门,倘若氿慈吵闹,这事张扬出去,被氿锋知晓,汐月怕是难逃一死。麓淩心头怒极,将汐月关入房中,防她惹事,特为禁她乱走。麓凌指望她反省自悔,没料昨日,汐月又胆大包天,剪破了渟妃的鞠衣。
麓淩心头火起,淡淡道,“你思过数月,便想出这句话么?”汐月仰头微笑,“淩哥哥,我便是这样想的。”麓淩面色霁和,柔声道,“你到我身边来!”汐月心头一喜,跳着跑上前来,拉住他的衣角,道,“淩哥哥,你答应呢?”麓淩轻轻抚她肩头,这窄窄双肩,好久没有抚摸,那温暖的记忆,却越发清晰了。他漫不经心问道,“你为何要剪了慈儿鞠衣?”汐月并未察觉麓淩山雨欲来的异样,脱口道,“我讨厌她,我更讨厌你这么亲热叫她!”
麓淩轻轻笑了一声,汐月登时后悔失言,急道,“不是我!我一直被你锁在房中,出不去的!”麓淩并未理睬她的辩解,手势温柔,从她肩头滑到颈后,再顺着她雪白颈项,一点点朝下探究。汐月心怦怦乱跳,声音越发酥软,“淩哥哥,月儿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麓淩一只手抚到她腰间,突然停住,一把扯了她衣带,淡粉绮裙便悄然滑落到了足底,露出少女雪白的素绫中衣。汐月吓了一跳,讶然抬头,“淩哥哥!”她的面颊红若珊瑚,惊恐神色中,透出丝丝喜悦。
麓淩心若刀割,面上慢慢收了笑容,抽出藏在书下的杖子,沉声吩咐,“伏到案上去,本王要杖你!”

此时无限情

汐月瞪大眼睛,直疑心自己听错,期期艾艾道,“淩哥哥!”麓淩冷着面孔问道,“你自己说,你犯了多少错?该打多少下?”汐月顾不得绮裙滑落,上前攥紧麓淩袖口,摇晃着撒娇道,“不过剪烂件衣裳,重新缝制,也没什么大不了。”麓淩见她全无悔意,心中恼怒,将杖子重重敲在几案上,喝道,“跪下!”侍从闻声入内,麓淩暴怒,“滚出去!没我命令,不许进来!”侍从诺诺退下,关闭房门。
麓淩面色铁青,汐月惧意渐生,慢慢跪倒,泪水涟涟。麓淩森然道,“大婚前夕,我怎么交代你的?”汐月低声回道,“对王妃恭谨有礼,不可胡闹生事。”麓淩冷笑道,“本王所言,你便当耳边风么?”汐月不以为然,心道,“我就是厌恶她!”这话却不敢说出,但她眉宇间的厌恨神色,却是隐藏不住的。麓淩越发气恼,喝道,“你在喜筵上闹事,该当何罪?”汐月暗想,“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低头不语,手指散漫地绞着麓凌袍角。
她一幅不知轻重,若无其事的模样,麓淩恼怒交加,忆起自己从前在朝堂上苦捱廷杖,又觉心酸,叱道,“你真要找死么?”汐月鼻中一酸,暗想,“淩哥哥何曾这般粗声大气对我?”她瘪嘴苦脸,一串泪珠荡到下颌,垂而不坠,甚为可怜。麓淩略略平息怒火,低声骂道,“你真是泼天的胆子,还敢用遁形术!这三月来,你用了几次?”汐月低声道,“只昨夜跑出一次!”她双手不住绞着衣角,打小时起,但凡说谎,她便是这幅德行。麓淩哼道,“还敢撒谎!”汐月迟疑着又道,“还出了趟王府,街上转了转。”麓淩嘴角抽动,怒极反笑,“你被锁在房中,还敢蹿去街上闲逛?”

汐月忽觉委屈,眼中酸热,低声抽泣。麓渟最看不得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喝道,“不许哭!”语音却软了许多,汐月心下略宽,“凌哥哥一定不舍得打我,他不过吓唬我罢了。”听麓渟又问,“就这两次么?”汐月迟疑不语。麓淩冷然笑道,“你要我用板子打着你问么?”汐月脸上一红,横了心道,“我还去了笼烟楼。”
笼烟楼是麓淩特为氿慈新修的楼阁,乃新婚夫妇就寝处所,不料汐月竟然悄悄闯入,麓渟眼中闪过惊怒光芒,“你跑去那里做什么?”汐月知他恼怒,却忍不住回答,“大家都说,你们夫妻恩爱,我不相信,偏要去瞧上两眼。”顿一顿又道,“你对她那般温柔,讲那么些听也听不懂的话,对我就没有……”不待说完,麓淩已声色俱厉道,“住口!”
没料汐月这般妄为,竟偷窥他夫妇云雨之事,麓淩气得眼前发黑,挥杖便打,他陡然发作,汐月慌忙伸胳膊去挡,口中却争辩道,“说什么天长地久,我就是气不过,才去绞了她的衣裳。”麓淩双手打颤,杖子却挥不下去,重重顿在案上,一把扭住汐月胳膊,“我早就告诫你,不许用遁形术,你为何不听?”
八年前,麓淩初见汐月,思忖如何带她出宫,这七岁女童,首次展示遁形本事。看汐月肢体在眼前蓦然消失,麓淩直惊得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汤仁带兵勤王前,已将遁形衣穿在女儿身上。后来麓淩奉旨搜寻此衣,渺国见多识广的海大师告诉麓淩,遁形衣但凡选定主人,就钻入主人体内,两者融合肉眼难辨。除非主人死亡,否则衣裳不会脱离人体,亦不现形。麓淩当即明白,若遵皇旨交出遁形衣,汐月就难逃一死。他又怎能让她死?他不敢将汐月带回王府,外面寻个安全处所偷偷藏好。等到杖刑风波过去,一切平静,这才接她回府。
麓淩记得,入府初日,他曾郑重训示,不许她人前人后遁形,否则就逐出家门。幼年汐月只怕哥哥抛弃,乖乖听话。如今大了,反而不懂得自全,竟凭借遁形衣,惹事生非。麓淩心下懊悔,她在书房侍读时,偶尔也玩些隐身小把戏,自己本该好生训诫,可才刚骂上几句,看她哭得可怜,心下一软,就抬手放过。正是自己管教不严,方纵容得她不知轻重。若是皇姐知晓,王府藏有遁形人,汐月焉有命在?
目前形势,更加今非昔比,氿慈嫁入王府,府中凭空便多了几十双皇姐的眼睛。再者说来,氿慈是氿家爱女,汐月无端去招惹她,氿锋若是知晓,定不干休。便是撇开遁形衣抗旨不交这档事,也会惹祸上身。他暗想,这丫头好不晓事!今日断不可手软,自己若再姑息,便是推她入火坑了。
麓淩前面作势挥杖,汐月吓了大跳,此刻胳膊被麓凌捏的生疼,看男子脸色阴晴不定,少女终于服软泣道,“淩哥哥,你别生气,月儿再不敢了!”麓淩也不多言,松开手道,“既然知错,就领罚吧。”顿一顿道,“今儿也不多打,就杖你三十!”汐月脑袋轰隆作响,吓得魂飞魄散,一颗心似要跳出腔子。自己长这么大,纵然犯下天大的过错,麓淩也不过骂她两句,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今日竟要打她三十板?
汐月花容失色,又羞又气,又惊又怕,扯着麓淩衣衫,呜咽着不肯放手。麓淩也不作声,目光冷冷,由着她扭动身子,潸潸落泪。汐月越发恐慌,仰头望他,隔着薄薄泪眼,也看不真切,用袖子抹了一把,麓淩那张面容,俊美沉静,穆如清风,与平日似无分别。汐月爱恨交织,胸中愤懑,挣得一身筋骨酸痛难耐。
麓淩并不催促,只垂手旁观。汐月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免打。偏是脑中昏沉,无甚良策。突然忆起今日是自己生辰,他若念及,或可放她一马。她鼻子抽动,柔声唤道,“淩哥哥!”麓淩不理她,汐月便自顾自道,“你可记得今天日子?”麓淩答道,“我自然记得!”汐月双眼放光,喜道,“我就知道,淩哥哥不会忘记!”麓淩轻笑道,“今日是我和慈儿大婚三月,明日我需陪她归宁,又怎会忘记?”汐月登时怔住,麓淩又道,“说好关你三月,若非如此,今儿又怎会放你出来?”
汐月心中气苦,他娶了那个女人,竟连自己生辰也忘记了。她怀中藏着玫瑰酥,清晨特为溜出王府买的,想着今日生辰,淩哥哥放她出来,两人一起享用。麓淩喜食珠城“伏岭居”玫瑰酥,却不加桔饼,从前都是她亲自去买,自己这几月禁足,思他多日未食,巴巴的买来,唯恐侍从生疑,还层层包裹小心藏好。本待取出美食,听他此言,犹如冷水浇头,登时凉了半截。
汐月满脸失望,麓淩硬着心肠只不理会。汐月暗想,今日这般情形,这顿打怕是不肯饶的,少女心乱如麻,泪若滚珠,犹疑着不肯挪步。双目逡巡,落向桌上刑杖。它色泽橙黄,丝丝烁金,花纹淡雅,质地温润,静卧在案上,清幽无邪得宛若少女。这般雅致玩艺儿,竟然作为刑具?汐月撇一下嘴,麓淩淡淡笑道,“这根杖子是专为你做的,可好看么?”
听到这物件“专为她”打造,汐月有些茫然,胸口却越发地酸胀,泪下渫渫。麓淩解释道,“这金丝楠木,表面看似柔弱,其实坚如铁石,防虫耐腐,可用多年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