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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之眼-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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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怔,想起当初来到凯姆?特时的经历,展琳低头一笑:“知道。”忽而想起什么,她俯下身子:“不如包艘船吧。”    
“你出来带了多少钱?”    
“所有的都在这里。”把钱袋伸到他鼻子下张开。    
“买头骆驼都不够。”    
“……算了,弄骆驼去……”有些沮丧地直起身,正要随奥拉西斯一起离开码头,冷不防眼角扫过处,倏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眉峰轻轻一挑。随即,一声不吭地朝着那身影晃动的大船处慢慢走去。    
那是艘相对而言比较华丽的船,至少在21世纪的话,是属于游艇级别的。没有刚才那艘渡船那么大,但渡船的配置一样不缺,包括巨大的独帆和两个嘹望室,就连船体下伸出的长桨数量都几乎同渡船一样多。镀金的船头雕塑和船身精美的浮绘显示了它制造的昂贵,和其拥有者的身价不菲,停泊在港口那些色泽晦暗、颜料斑驳的渔船旁,鹤立鸡群般出类拔萃。    
而吸引展琳目光的,却是那艘船甲板上指手划脚指挥着船工搬运货物的,那个瘦小而略带佝偻的身影。    
肤色漆黑,鼻翼宽阔,典型的非洲人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形象。只一双眼,小小的,却闪烁着同他的年龄和体魄所不符的锐利和精明。    
这世界真是挺小,不是吗?    
唇角轻轻一牵,展琳已通过踏板,跨上了这艘船光洁的甲板。无声无息,不动声色。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同一头狼的到来,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把搬上船的货物移入舱底,而哈鲁发则像只敏感的老狐狸般东张西望注意着每一个船工,似乎惟恐他一个不注意,便会有人偷了他的货跑路一般。    
“你!动作快点!饭没吃饱是不是?!”    
“杰布力!杰布力!哦我的神!你看看你在干些什么!笨手笨脚!”    
“你!喂!说你呢!箱子要倒了……”正颐气指使地说得唾沫横飞,老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自己站着没动,必然是谁在走动时撞到了自己身上,谁,这么大胆,撞到他连声气都不吭?一脸愠怒地回过头,老头气冲冲吼了一声:“谁?!”    
后面紧跟的咒骂还来不及从嘴里滚出,那粗哑的声音,突然间硬生生卡回自己的咽喉,因着视线凝聚后所看清的,那紧贴于自己身后,熟悉而诡异的笑容。    
“好久不见。”抬手对着这惊呆了的老头摆了摆,另一只手顺势将他佝偻的身子一把扯住,展琳放开目光,在整艘船上漫不经心地浏览一圈:“不错啊,你的船。”    
“不……这不是我的船……小……小姐……”脸色瞬间由黑亮褪至灰白,来不及惊诧,老头僵着身子,忙不迭陪笑回答。    
“哦,是你哪个同伙的?”    
“不是不是……”    
“哦,这么说是偷来的。”    
“不不不……”越是紧张,越是说不好话,实在是这女人曾经给他带来过太大的心理压力。好容易稳住心跳,他结结巴巴道:“是……是哈鲁发的主……主人……”    
“你也会有主人?”微微一笑,却骇得老头一阵抽搐:“看你刚才的样子,不像啊。”    
“你……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看得严些……”    
脖子一紧,展琳的手指轻轻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你们的船去哪儿?”    
“大……大绿海……”    
“大绿海……”低头朝身旁的奥拉西斯看了一眼,奥拉西斯朝她点点头。    
“好吧,哈鲁发,帮我个忙。”    
“小姐……小姐请说……”    
“正巧我们也要往大绿海那个方向,不如……让我们搭个便船?”    
如果刚才哈鲁发的脸像刷了层石灰,那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脸就像石灰上再抹了层糖浆:“小姐……大,大姐……不是哈鲁发不肯,实在是哈鲁发的主人……他……他……”    
“有客人,哈鲁发?”正当老头的脖子在展琳的手指下逐渐朝猪肝色演变,身后不期然一道清朗干净的嗓音,令展琳以及奥拉西斯的神色,为之微微一变。    
蓦然回头,只见距离他们不到十米,一抹黑色修长的身影斜倚着桅杆注视着他们。黄色的肤,黑色的发,清秀的眸清澈中隐着深邃,那目光淡淡的,似笑非笑。    
是在皇宫里遇到的亚洲人……    
空气,因着这瞬间的僵窒而寂静下来。凝固般的感觉,除了周围船员来来往往若无其事搬运着货物的响动,以及哈鲁发那粗短僵硬的嗓子,在展琳手指有些忘形的压力下,挤出的嘶嘶声音:“森……森大人……森……森……”    
金色细沙在水晶打磨的砂漏中线状滑落,就好像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中那么悄然过去了,无声无息,安安静静。只除了长桌上首那个一脸沉思的老者,翻看卷宗时偶而爆发出的一两声干咳。    
右手那个位置便是法老王的专座,不过,已经空置了数天。    
“路玛。”    
听这年迈的宰相叫到自己,路玛拉回游离于窗外的视线,直了直身子:“是,阿赫拉谢普大人。”    
眉头微微一蹙。对着周围站立侍候的使女们点了点头,那些安静的女子们立即躬了躬身,悄无声息地倒退着朝议会厅大门外走去,顺手,将那道白色镂花门轻轻合上。    
老宰相再次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合上卷宗,朝路玛看了一眼:“我知道王近来很疲倦,但路玛大人不会不知道,有些事情未经王的首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无法做主的。”    
“路玛明白。”    
“路玛大人也一定明白,虽然王一直通过你转达着他的一些决定和安排,但他持续对例行议会的懈怠,让我们对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法与他当面做直接的商洽。如果就这样随便处置,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责任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当得起的。”    
“比如?”    
“密报说曾在迈锡尼发现过亚述人的行踪,传闻亚述王向迈锡尼人购买军用船只,虽然消息不知道真假,不知道王有什么打算。”    
路玛扬了扬眉,抿着唇,默不作声地等着老宰相的继续。    
“而不知道路玛大人留意到没有,近来北边有不少人迁来底比斯。”    
“确实是这样,我接到不少各县官长发来的类似讯息。”    
“而就在昨晚,我收到了这个。”从一旁抽过一份卷宗,平展开了,轻轻推到路玛眼前:“你看一看。”    
“骚乱?”飞快扫了一眼,路玛抬起头。    
“听说孟菲斯最近市内骚乱频频,只是一时还不清楚引发骚乱的原因,我正命人加紧打探。”    
“可不久之前孟菲斯督长还来信说,一切无恙。”    
“这就是让人疑惑的原因。”    
“……或许该派人去巡查一次了。”    
“所以我才说,有些事必须王在此,才能做定夺。”    
路玛的眼神轻轻一闪,不语。    
“此外,太后迁入西边别馆,好吗?俄塞利斯大人不在这里,随便移动她……”    
“这是王的吩咐。”    
“我当然知道这是王的吩咐,但是……”    
“宰相大人!”门外传来的声音将室内两人不断升温的对峙蓦然打断。    
“什么事?”回头,阿赫拉谢普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    
门依旧紧闭着,隔着这道厚重的大门,外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浑浊:“王召路玛大人晋见。”    
“现在?”    
“是,现在。”    
朝路玛看了一眼。而那年轻人有些歉然地朝他笑了笑:“看来路玛不能再陪宰相大人了。”    
“既然王召唤,路玛大人自便吧。”    
“宰相大人的话,路玛一定会对王转达。”    
“多谢。”    
出议事厅大门,路玛仰天一声叹息。    
只不过两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崩溃了。虽然对奥拉西斯反常的行为,从那天将他们从谷中救出来后就有所觉察,但当那姑娘两天前把一切情况完全告诉自己的时候,仍是令他震惊到不知所措。    
人和狼的灵魂互相交换,说出去,谁信?更何况进入自己所崇敬的那个男人体内的,居然会是个如此邋遢愚蠢,连一点点基本狼性都没有的狼的灵魂……天知道,自琳带着法老王出发去孟菲斯后,他过的是种什么样的日子。    
什么样的担心都不能表现出来,什么样的紧张都不能让人观察出来。一边在那些大臣面前冷静周旋,一边穷于应付那头稀世的蠢狼……    
“阿努要吃肉!!”    
“路玛,那个阿努可不可以多吃一块?”    
“没有肉阿努不干了!!不干了!!!!”    
“那个姐姐可不可以抱抱阿努?”    
……    
琳说奥拉西斯之所以不肯把他的状况告诉路玛,那是因为他无法忍受目前的样子被别人知道,对此路玛不置可否。    
他认为那是奥拉西斯不信任他的一个表现。无论走得有多近,无论雷伊离得有多远,他路玛,永远不可能与雷伊在这位法老王心目中的地位相提并论。    
然而,现在他信了,自从看到那头狼瞅着他手里的肉,口水把胸饰浸湿一大片之后。    
为此他不得不每天带上三块手巾,以备这位“法老王”随时抹口水之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究竟能够支撑多久,照目前越来越多新出现的状况来看,真的,前途莫测。      
~第十二章怪物哥哥~    
“开船了。奥拉西斯,照这种速度,我们不需要一周就可以到了吧?”    
“是的。”    
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展琳从床上跳下,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囊。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从她背囊中变法术般被取出来,奥拉西斯在一旁看着不语。转眼间,不大的桌面被堆出一座小山。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的包会那么鼓,里面塞满了硬面包和干烙饼。    
“我想船上有吃的。”    
“我不认为有那个老头在的地方,能有让人放心吃下肚子的东西。”    
“我以为你和那位船主人认识。”    
手一顿:“可我以为你认识他。”    
“我?”    
“在宫里时,我曾经看到过他,我以为他是你的宾客之一。”    
“什么时候?”    
“就是……我在宫里遭到袭击的那一天,我不会记错。”忽然留意到奥拉西斯的目光有些闪烁:“难道不是?”    
“不是,我从没见过他。”    
“那我们更得谨慎些了,老头以前绑架过我,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次跳上窗检查了一下那道整个舱室惟一的窗户,确认没什么问题,拍拍手跳下:“所以会和他在一起的人,想来也不会可靠。”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放心留在他的船上?”忽然觉得背上有些痒,奥拉西斯踱到墙角边,不动声色地贴着墙蹭了蹭。    
“为什么不?小心点儿就是了。”随手将一包东西塞回包里,展琳笑了笑:“当初那样都拿我没办法,”东西似乎有些沉,塞进包囊的时候,会发出一些金属撞击般的声音,“更不用说现在。”    
挑了挑眉:“你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没理会,展琳仔细检查着舱门,不知道是没听见他的话,还是故意忽略。    
“你总是这么谨慎。”似乎蹭墙并没起到多少作用,奥拉西斯低下头,悄悄用了点力。    
“习惯吧。”    
“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特殊的习惯?”继续蹭,用力蹭……    
“因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她一笑:“因为我对于受过的迫害记忆力总是特别深刻。”    
“好习惯……”天,越蹭越痒……    
“当然有时候容易让人……”话音未落,目光瞥见奥拉西斯在墙角一副奇怪的样子,她愣了愣:“你怎么了?”    
“没事。”一惊,他迅速停下动作。    
“你确定?”停下手里的动作,展琳仔细看了看奥拉西斯。他的表情让她对他的话不能确定,虽然要从一头狼的脸上辨别表情,确实比较有难度。    
“确定。”    
“真的?”    
“真的。没事,我很好,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不,我是说,哦!神!神!这头该死的狼!它身上有虱子!!”    
突然蹲下身子,不再有耐心继续维持自己的形象,奥拉西斯抬起了爪子,用力朝后扳着,试图去挠那仿佛有上万只小虫在毛里头乱窜的背脊:“该死!这头邋遢的畜生!该死!”    
很不幸的是,作为一个刚成为狼的人,他完全忽略了平时这种动物用的是后爪,而不是前爪去挠身上的痒痒,所以努力的结果是,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    
展琳咧着嘴僵在原地,想笑,没好意思笑。    
诚然,阿努这么邋遢,同她在某些方面的懒惰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阿努别的方面都挺好,有点小聪明,还能陪人说说话。但就是怕洗澡,每次昆莎给它洗澡都像是要它的命一样,洗完后整个一劫后余生的难民。所以后来展琳干脆让它去,拿它的话来讲:作为一头有血性的狼,脏了在沙子上打个滚就干净了,洗澡会把人家的野性“味道”给磨掉。    
现在看来,野性“味道”给它保留了,不过某些野性生物在它身上,生活得也蛮滋润的样子……难怪老看到那小鬼后爪在背上挠得跟个车轮轴子似的。    
“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看我。”    
“其实你应该试一下……”    
“琳,请你出去一会儿。”    
“我给你打点水吧?”    
“就一会儿!请你出去!”    
“……”    
“琳小姐。”出舱门把门带拢的时候,身后倏然响起哈鲁发的声音,低得让人觉得小心翼翼。    
展琳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自禁地后退半步,老头的脸在油灯变换不定的阴影下,辨别不出任何表情:“主人想邀请您共进晚餐。”    
“谢谢,我不饿。”    
“事实上主人有些事想和小姐谈谈,如果小姐有时间的话,希望可以赏脸……”    
展琳再次望了望他。正想细细辨别一下他低垂着的眼睛里闪烁的究竟是种怎样的光时,冷不防舱内一阵模糊的呻吟,让她猛地把门彻底关上:“好,请带路。”    
哈鲁发有些谨慎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上前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展琳牵制着那一遭到她碰触,便立刻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一步步朝楼梯口走去:“我的狗,吃多了正在闹。不管它,我们走吧。”    
“是,小姐……”    
宴席设在一层的主舱。    
三米长的镏金餐桌被三烤两汤十六道冷食所占据,看来应该做过一番精心的准备,食物相当丰盛,也极精致。    
桌旁没有随侍的仆从,一身简单装束的船主森,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柔软的靠垫上自斟自饮,在两旁随船身摇曳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显出一张清秀安静的脸庞。    
“主人,琳小姐来了。”恭恭敬敬说完这句话,哈鲁发在门口行了个礼,便不再陪展琳往里继续进去。    
展琳没有理会,心知他这一回的“主人”在他心目中的威慑性,她自顾着走向桌子边。    
“来了?坐。”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名男子开口说话。一口流利漂亮的古埃及官方语,几乎听不出一点点口音。    
展琳在他身旁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一名用纱布蒙着面的中东女子紧随其后悄然走入,在她面前摆上酒杯和进食餐具,随后走到边上的灯座前停留了片刻,不久,便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展琳感觉整个舱内亮了许多,一丝浅浅的香味从鹭鸶灯座上的油灯里溢出,和着酒菜的浓香,化开缠绕成一股令人垂涎的味道。这是种无论在贵族府邸还是宫廷都非常流行的香灯,在宫里待久了,她或多或少对这些奢侈的玩意儿有所了解。通常价格非常昂贵,因为是舶来品,考究些的地方,不同的进餐时间、不同的会客级别以及入睡时点的香灯,其选取的香料都不一样。    
“菜都不合胃口吗?”没有客套的应酬话,亦没有劝展琳进食,森懒懒地斜在靠垫上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直起身,用手巾抹了抹嘴唇。    
“我不饿。”笑了笑,展琳轻轻转动手里的酒杯。杯身是纯银的,很多古人乃至现代人都认为,银是极佳的测毒材料,因此拿银子做器皿非常广泛。而在这离21世纪有三千年之久的古埃及,银却是比黄金都要珍贵的物品,从王宫库里的价目单上就能窥知一二,因此能使用银子打造成酒杯的奢侈行径,再次昭示了这位年轻船主的高贵和富有。    
但她还是避免用它来喝东西,因为事实上大多数人都知道,很多种毒物并不能依靠银子的化学反应来得到窥知。    
像是知道展琳的心思,森淡淡一笑,取过酒壶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随后不由分说地,将那壶里香槟色的液体注入她的酒杯。    
一股浓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感觉……    
展琳蹙了蹙眉。    
“好酒。”漆黑如墨般的眸子低垂间斜睨向展琳,带着丝微微讥讽的笑,朝她举了举杯子,随后,轻轻说了句让展琳几乎将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的话语:“美酒伴佳人,最不枉此生。”    
流利的汉语。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虽然,听上去有用惯的外族语言所卷翘的舌音。    
“你……”    
“快18年没有人能令我再次使用这语言,琳,你是第一个。幸会!”    
“你真的是……”    
“不是。”眼神慢慢转淡,他起指,在展琳眼前轻轻一摆:“我不是。”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你想说,我真的是和你来自一个国家。”    
展琳脸微微一红,而森却粲然一笑:“可我不是。”    
“但……”    
“那个将我比作神,又转念间咒成魔的地方……”眼底凌厉的光一闪即逝,他微笑着,靠回软垫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忘了这话题吧。琳,真的不打算尝一尝吗?我亲手酿制的,一品香。”    
“我不会喝酒。”摇了摇头。刚想变换一下坐姿,眼前蓦地一花,展琳险些扑倒在桌上。    
她一惊。    
抬头再次望向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身在风浪中摇晃的关系,他的身影,此刻看上去有些不稳:“哈鲁发说你有事找我谈,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当然。”眉梢轻轻一挑,他敛了神色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我们来谈谈……这艘船航程的方向问题。”    
“什么意思?”眼皮有些沉,或许是因为这地方太安静,而这位年轻的船主人说话的口吻,又实在是太过咬文嚼字的关系。展琳强打起精神,注视着他在火光下有些模糊的面孔。    
“你们打算去孟菲斯港口?”    
“没错。”    
“但哈鲁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要去的方向是大绿海?”    
“正巧同一个方向,不是吗?”    
“可我们并不打算在沿途的任何一个港口靠岸。”    
“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我们赶时间去迈锡尼,如果有延误可能会有很大的损失,就是这么简单。”    
“可以在中途找个最近的港口让我们上岸,我知道,尼罗河有一段水域非常狭窄……”    
“事实上,”略略提高嗓音,森微笑着打断了展琳的话,那笑容模糊得有些不太真切,“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迈锡尼。”    
“什么?”展琳眯着眼朝前凑了凑,却连带着将面前的酒杯尽数打翻。桌上迅速湿了一片,而她却似浑然不觉。目光直直对着那年轻的船主,脑子里全是瞌睡与他的话并存的声音。浑浊,有点遥远:“你说什么……”    
“伟大的亚述王等了你很久了,琳。”伸出手,他轻轻拂开挡在展琳眼角的发丝,抬手,抬起她的脸:“能够在迈锡尼见到你,我想他会很高兴。”    
“亚……述……”    
“对,亚述……”    
“森,”眨了下眼睛,展琳对他这近乎无礼的举动,没有特别明显的抗拒,“老实告诉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你究竟用什么方式对我下了药……”    
“呵呵……”笑,微弯的眸,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深陷的暗:“不要怪我,琳,我已经劝过酒了,是你自己不肯喝,不是吗?”抬头朝上吹了口气,一盏金色的香灯倏地摇曳了一下,灭了。暗蓝色的烟顺着空气妖娆流连于整个房间,如同一只迟迟不愿离去的纤细手腕:“有些药,要在充分燃烧后,才能在空气中发挥出它的作用,而解药,就在被你打翻的那杯酒中……”    
话音未落,展琳的头猛地后仰。想趁势抽离他的钳制,却不料对方似乎早已料到此招,手松,在她使出全身所有力量的刹那,抬指,在她肩头轻轻一点。    
展琳一头栽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因为重心早被打散了。    
“原谅我,其实,我并不想用这样不堪的手段。”蹲下身,那张清秀的脸在摇晃的视野中逐渐放大成一片淡淡的空白,如同他的声音,一种越来越遥远的感觉:“但观察了你很久以来的表现,琳……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    
展琳想冷笑,不晓得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还是自己目前陷入的、完全束手无措的局面。    
“他很想见你。”脑中意识逐渐抽离的时候,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其实你们早就应该见面了,如果当时,你没有像条鱼那样急急地游掉。”    
目光一凝。当时船上站在老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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