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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乘风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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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刚从郑东霆手中接过了签了字的生死状,高举双臂,讲生死面朝外向四周观擂的江湖子弟一展,扬声道:“生死文书已立,这一战双方生死各安天命。”

“好!”这样打起来才真是痛快!台下的武林人物绝大多数都是不甘寂寞的惹是生非之徒,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纷纷叫好。

“郑东霆,多撑几个回合,让咱们兄弟好好过过眼瘾!”

“弓天影,洛阳擂上就看你威风了,杀了他你就是天下第一!”

“好!夜落星河剑对夜落星河剑,这回热闹大了!”

“天山派会夜落星河剑,越女宫也会夜落星河剑,现在连江湖捕头郑东霆也会,这套剑法的剑谱是不是有得卖啊?”

“江湖捕头郑东霆什么时候会使剑的,兄弟们这些年都没看出来啊?”

台下的江湖客议论纷纷,都对现在洛阳擂上的峰回路转感到惊讶万分,也更加兴致勃勃。

真正关心郑东霆的人们见到生死文书一立,心中却火烧火燎。祖悲秋此刻双手使劲抓着头发,心中内疚得快要疯掉。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郑东霆这十年来都没有使过剑,一下子对上剑法突飞猛进的弓天影,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本来他要是用五虎断门刀以刀破剑还有五成胜算,现在却是十成十要到阎罗殿报到了。

洛秋彤和天山弟子们也感到焦急万分。郑东霆和祖悲秋乃是挽救冯百岁性命的恩人,而且与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如今他抢先洛秋彤一步上台,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令他们对他的安危牵挂不已。而此刻他们已无法为他做任何事情,反而要靠他来替厉中廷报仇雪恨,那种无力感折磨得他们心如刀绞。

连青颜本来也是想要上台找弓天影算账,没想到被郑东霆抢了先手。这位粗豪汉子虽然在江湖上混得一塌糊涂,但是心胸磊落豁达,又屡次救过他的性命,连青颜已经对他另眼相看,当他为平生知己,如今看到这位好朋友走上擂台自投死路,连青颜的眼中只欲喷出火来,心里暗下决心,只要郑东霆一有危机,立刻脱缚而出,其他一切都顾不得了。

而那隐藏在街角的关中梅掌门则轻轻叹息一声,转头低声问道:“机会如何?”

在她身边的中年汉子沉吟了一下,迟疑地说:“他是牧天侯的徒弟,总该有几分真本事,机会三七开。”

“三七,也罢,我就在这里好好看看牧天侯亲传的夜落星河剑。”关中梅掌门说到这,语气中露出罕见的期待之情,令在她身边的中年汉子不禁侧目。

当郑东霆和弓天影重新分开站立在洛阳擂上的时候,整个场子不可遏止地重新被一片死寂所笼罩。因为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比武,中间夹杂着大多东西。郑家的血仇、夜落星河剑的归属、天山和越女宫的兴衰荣辱,还有无数和弓天影有关联的仇恨的延续,都要靠这场比试来决定。郑东霆和弓天影身上聚集着数不清的焦虑和期盼,仿佛整个南市数千观擂者都在用和他们同样急促的频率呼吸着空气,连心跳声都仿佛变成了整齐划一的焦躁鼓点,嘭嘭作响。

弓天影的长剑此刻静静地卧鞘之中,他的手轻松地放在背后,用一种老鹰瞪小鸡般的轻视目光看着郑东霆木无表情的黄脸,他那俊俏妖异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残忍的狞笑。他并不准备一剑杀死他,像杀死厉中廷一样。他希望一点点一分分地慢慢处死他,就像一个刑场的刽子手,一刀刀零敲碎剐面前的人犯。他对自己的剑法拥有充足的信心,对夜落星河剑更是自信满满。练习快剑首先需要天分,其次需要磨炼,他两者都具备,又怎会赢不了十年不握剑的郑东霆。

郑东霆将手中无鞘的利剑交到较为灵活的右手上,一侧剑刃,光滑的剑身倒映着今夜皎洁的月色,发出明丽的光华。剑长三尺九,刃宽寸半,海底珊瑚金百炼而成,剑托窄小,剑柄无穗,五色布捆扎,用来吸附汗水。这本是弓天影的佩剑,曾经取过郑东莱的性命,将祖悲秋的身子刺得对穿,更痛饮过数不尽的江湖豪杰的热血。但是不可否认,它仍然是一把令人爱不释手的好剑。

郑东霆右手轻轻一翻,这把长剑宛基突然间活了一般,在他的掌心欢快地打了一个转,在夜空中画出一道明亮的圆环。他感到浑身上下一股鲜活热动的生命力不可遏止地喷涌而出,仿佛经过长达十年无奈而艰苦的禁锢后,如今终于破茧而出。这把冰冷的长剑此刻化为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突然延长的手臂,这种感觉让他从心底欣喜如狂。

郑东霆突然将这把长剑抛回自己的左手,接着左腕一翻,将长剑在掌心依照同样的轨迹转一圈,一朵同样优雅的光环在他的左侧冉冉升起。他兴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长剑抛回右手,这把长剑似乎长了眼睛,乖乖地飞落到右手掌心,遥指向弓天影的眉心。诡异而疯猜的奇特笑意不由自主地在郑东霆的脸上浮现,此刻的他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欢快,就仿佛自己突然胁生又翅,转眼就可以摆脱凡尘俗世的牵绊,飞到九霄云外。

弓天影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线,仿佛从夜色中爬出来的妖魔嗅到了鲜活甜美的血腥味。他的双手悠然自得地背在身后,大踏步朝着郑东霆走来。这是他曾经击杀厉中廷的起手势,也是他逼退风空寂的绝学,他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他的出鞘一剑足以削飞郑东霆握剑的手臂。

看到弓天影的攻势,郑东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仿佛是一只饥饿的老虎看到可口的食物被送到了嘴边。他长剑一挑,曲曲折折的剑光化为一道划空而过的流星,一瞬间飞到弓天影的眼前。

“一线星破楚天界!”虽然心中早就知道郑东霆乃是牧天侯的徒弟,会使夜落星河剑,但是听说和亲眼看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郑东霆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夜落星河剑一招攻势剑法使将出来,剑式如此段落分明,剑意如此空灵缥缈,虽然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攻势,但是却仿佛闲庭信步一样挥洒自如,蕴含在剑法中那种不经意的绝美被他表露无遗。看到这种剑法,天山弟子们都感到仿佛刚刚灌下一杯烈酒,浑身一阵热辣辣地发麻,一股脱缰野马般的兴奋和狂热左右了他们的情绪,令他们恨不得大声疾呼,立刻陷入疯狂。

“好剑法!”就连平时稳守大家闺秀礼仪的洛秋彤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但是她的吼声却完全被周围天山弟子们如痴如狂的嘶吼所淹没。擂台周围的其他观战者并没有天山弟子那种对剑法观感的敏锐,所以在郑东霆使出这招剑法时,并没有作出及时的反应,但是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时间喝彩。

弓天影的出鞘一剑乃是快剑手之间心存默契的比拼,本身并不符合夜落星河剑的剑决。他忘了郑东霆本身未带剑鞘,又如何和他比这出鞘一剑。此刻郑东霆出手“一线星破楚天界”,虚实变幻的抢攻剑法正好克制了他向不空回的出手快剑,因为他这一抬根本无法变招,一定会是实打实的进手招式。

千钧一发的关头,弓天影暴喝一声,临时变招,长剑从鞘中轻灵地雀跃而出,仿佛一只白色翅膀的云雀,轻轻附在郑东霆曲折变幻的剑身上,双剑紧紧并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两把拂尘无声无息地碰在一起。这正是夜落星河剑守中带攻的绝招“星光烂漫袖生尘”。郑东霆只感到一股威猛霸道之极的力道从弓天影的剑上呼啸而来,带得他往后连退三步。紧接着,弓天影呼啸着凌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一个飞旋,手中剑化为万点寒光,犹如三冬瑞雪席卷郑东霆的上中三路,正是“万点星光惹尘埃”。

这本是郑东霆应该使出来的招式,但是他被弓天影山洪暴发一般的力道所压制,身子往后一倾,慢得一慢,这一招便被弓天影抢先使了出来。他毫不慌张,双膝一屈,仰天跪倒在地,身子仿佛流水一般从弓天影的身下一扫而过,长剑立于中庭,就势往上一伸,刺向弓天影的脊柱,却是一招“金樽斗酒醉西星”。这一剑乃是摸似一位坐卧天池畔的天山剑侠以一枚金樽盛满美酒,映射满天星光的姿态,这直上直下的一剑正是举杯痛饮之姿,说不出的豪放潇洒,痛快淋漓。

“万点星光惹尘埃”本来是势不可当的攻敌剑,数十剑攒刺凌厉无比,即使天山大弟子冯百岁也要使尽笑醉瑶池剑的所有奇妙剑法才勉强度过难关。但是郑东霆随手一招夜落星河剑的普通招式不但奇迹般地让过了这一招,而且还可以和弓天影展开对攻,这简直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天山弟子们看得如痴如醉自不待言,连在一旁的六位镇擂人都瞪大了眼睛。

“精彩!”本来在远久默默观战的连青颜此刻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站起身,双手合十,指尖放在自己尖细的下颌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在他身后的掌刑官早就一个个看得呆若木鸡,谁都没有管他。

“不愧是牧天侯亲传的弟子,出剑完美无缺。”在他身边的瘦剑客龙铁胆沉声道。

“我从不知道‘万点星光惹尘埃’可以用‘金樽斗酒醉西星’来破。”胖剑客赵恒也赞赏地说。

“连大哥,你看起来似乎挺关心郑捕头的。”鱼邀霞忽然咯咯一笑,低声问道。

“不得胡说,郑兄乃是连某江湖上的好友,关心他有何出奇?”连青颜麦色的面孔微微一窘,苦笑一声,沉声道。

第四十章 看谁舞剑落星河

台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声震天地,令弓天影怒火滔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郑东霆竟然在他的剑下无惊无险地走了两招,这对于一向自负的他已经是一个打击,而博得满堂彩的居然也是郑东霆,这让他更加无法忍受。他猛然在空中一个飞旋,身子从横空而飞变成了竖直向上,一式“目送归鸿星染”,剑锋迅雷闪电般朝后倒扫而出,狠狠击向郑东霆直刺而来的长剑,务求一剑震断他的兵刃,未尽的剑势意图直接摘取他的首级。

郑东霆直刺的长剑扑簌簌一闪,剑锋前后数变,一招“鲤鱼搅尾碎天河”,让开了弓天影反臂横扫而来的利剑,长剑在去势已尽的剑身上微微一点。借这一点借力,郑东霆仿佛一位刚刚酒醒的仙人从地上扶摇而起,手中剑反臂一扫,依样使出了弓天影刚才的那一招“目送归鸿星染翼”。他这两招数式动作奇快无比,但是一招一式却使得清楚分明,而且每一剑的剑意都挥洒得淋漓尽致。在那些熟知夜落星河剑的天山弟子眼中,郑东霆似乎变成了一位身披满天星斗,从容挥剑起舞的天山剑仙,充满了超凡脱俗的清雅风流。天山男弟子们对他崇拜至五体投地自不待言,那些天山女弟子们看他的眼神更充满了追慕之色。

弓天影满心希望靠刚才的一招变式抢攻占得先手,此刻却又让郑东霆逼了回来,那种仿佛就要爆炸的郁闷几乎令他发狂。他仰天长啸一声,身子在空中一扭,一个倒后空翻奇迹般地空中变向,身子朝后倒飞两丈,整个人不但躲开了郑东霆的反手一剑,而且同时面对着郑东霆而立,占得出剑的先机。这是他融合了天山踏浪而来、越女宫凌空渡虚两路轻功所施展的全新轻功身法,一瞬间返回了前三损毁的劣势。只见他长剑一圈,“青刃横空落七星”、天罡北斗破八阵”、“二十四宿凌东君”三招全攻剑法脱手而出,呼啸翻腾的剑光宛若漫空咆哮的雷霆闪电,天星海雨一般朝着郑东霆迎面扑来。

这三招剑法一出,台下仿佛炸了锅一样,惊呼声四起。夜落星河剑本为快剑,这三招剑法更是快中之快,更加三招合一,这无影无形的快剑却让人如何抵挡。

郑东霆长剑一摆,剑花绕身而生,身子施展着灵动无比的轻功在满空剑影中穿插而过,剑光起处寒光满袖,仿佛在他周围穿了一身满是明亮鳞片的鱼鳞甲,弓天影狂风骤雨般的剑光都徒劳无功地在这片剑网侧缘划过,不但没有一剑击中要害,而且没有一剑能够和郑东霆的长剑正面相交。几乎每一剑的力道都被巧妙地卸掉,而不是迎面硬挡。

“好剑法!”这一次脱口而出的不再是那些早就看痴了的天山弟子们,反而是洛阳擂畔的镇擂人之一海南长老童天奇。此人平生爱剑如痴,穷尽毕生精力钻研剑道,如今看到如此精微奥妙的剑法,再也忍不住。

在他的身边,华超老英雄双拳也紧紧握起,微微在身前一晃,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一天星雨洗秋池。化攻为守,一招破三式,妙到巅毫。”这个突兀的声音来自天山派泛舟居总教头熊振坤。此刻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双目却仿佛北极星一样明亮,似乎也激动于自己能够看到如此超群的夜落星河剑法。

“这样漂亮的剑法已经多年未现江湖。”豹师赵如刚和天龙禅师同声赞道。

就在镇擂人交谈热烈之时,郑东霆依着“一天星雨洗秋池”的剑式以两仪太极圈的姿态撤开弓天影的所有攻势剑法,抬腕一剑平刺他的眉心。此刻弓天影攻势已尽,眼看着郑东霆平平淡淡一剑刺来,却已经无力去挡,只能满心不甘地狂啸一声,身子宛如一团被风吹动的白云向后疾退七丈,飞速躲开了郑东霆接下来的攻势,挺剑和他遥相对峙。

就在这时,慕容妍已经难以容忍眼前的局势,高声喝道:“弓儿,磨蹭什么,立刻出剑罡,速速了结他。”

此话一出,全场大哗。

“越女宫的好不要脸,开口支招,不公平!”

“干脆你天女殿主来比武算了,还让弓天影比什么?”

“观棋不语你懂不懂,一点儿教养也没有!”

几乎所有江湖弟子都不满地大声鼓噪了起来。而台上的弓天影更是羞怒交集。慕容妍这句话分明是指着鼻子告诉他你在剑法上羸不了江湖鼠辈郑东霆。他不知道出尽了多少心机手段才终于摆脱了天山月侠连青颜的阴影,开始了自己扬名立万的风光日子,如今却遇到了另一个令他无法超越的青年高手,偏偏还是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无名之辈,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此刻他的双眼已经从青蓝色转为赤红,望着郑东霆的眼神就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嘶——”弓天影左手抚在握剑的右手上,拼命抑制着狂怒所引发的手腕颤动,长剑遥指郑东霆胸前,一股妖异的淡青色光芒宛若蝮蛇的毒液缓缓爬上剑梢。随着他口中吐气发功的嘶嘶鸣响,这股清流化为一枚长约一丈的青牙在剑尖上方延展着。

在空中缓缓蔓延着的青光照射在郑东霆的脸上,宛若地狱之底的鬼火,令人毛骨悚然。强烈的气流在弓天影的身上激荡着,一股股腾腾的白气冲顶而出,强大的冲击力冲破了束发的头簪,令他本来齐整的头发一瞬间披散了下来,为他的形象更添了一丝鬼气。

台下沸沸扬扬的鼓噪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弓天影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妖异之气,剑上所释放出来的恐怖剑罡,还有他披头散发如魔鬼的森寒模样都让人从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寒气。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嘴唇,紧张地等待着弓天影下一步的攻势。南市上下无论是否赌了弓天影夺冠,每一个人都开始为台上的郑东霆提心吊胆。

四海楼顶上歌舒郡主已经忍不住缩进了父亲的怀里,尽管如此,她的身子仍然不禁瑟瑟发抖。

“爹爹,那个弓天影的武功为何如此邪气,简直不像是人,而是一个妖怪。”歌舒慧颤抖地说。

“这弓天影本是天山派弟子,从小修炼天山六阳功,本来是纯阳之质。但是他太不知足,入了越女宫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修炼明玉诀,没有花足够时间调息阴阳之气,硬生生将两种截然相反的内功路数混为一体,自然会造成自己体内气质、性情甚至身体机能上的变化。”歌舒侯爷沉声道,“哼,本来普通人经过这番折腾,早已经死于非命。这弓天影居然能够就这样压下气机反噬,内功大成,修成剑罡,实在是一个异数。普天之下,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但是爹爹,他岂非已经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女儿若是嫁给这样的家伙,还不如立刻自尽身亡痛快。”歌舒郡主恨恨地说。

“嘿,女儿莫慌,万事有爹爹为你作主。”歌舒侯爷心里也暗暗气恼:本以为在这一届洛阳大会上能为女儿找一个佳婿,令她可以脱出官场,享受游侠江湖的逍遥自在,远离朝廷上的一切是非。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洛阳擂上出了这么一个妖物。他心底里暗下决心,如果弓天影真的夺得了洛阳擂的第一,他就算拼尽整个洛阳的御林军也要将他斩于刀下,不得让他毁了女儿的终身幸福。

铺天盖地的凶猛气流沉重地挤压在郑东霆身上,似乎要将他的三魂七魄挤出体外。他只感到耳鼓一阵阵涨痛,双眼金光闪烁,浑身上下的衣物都仿佛沾了一层沉重的铅水,紧紧裹在身上。他早知道了弓天影剑罡凶猛,当他一展开剑罡,自己凭借着已经生疏了的夜落星河剑,恐怕难以自保。但是经过刚才一阵比剑,当弓天影出剑罡之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由衷的兴奋。他一度曾经害怕依照弓天影的剑法,自己根本不用施展出整套的夜落星河剑就可以战胜他。但是今夜的洛阳擂台之战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施展夜落星河剑,错过这次机会,他只能带着这路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剑走进坟墓。十年来,他不知道多少次梦中挥剑,在星光下舞动生辉,梦醒时分激动得泪流满面。每一个夜晚临睡之前,他都默默祈祷自己能够再做一个挥剑起舞的幻梦。现在的一切,对他而言就仿佛一个辗转成真的美梦,他希望至少在这场梦中,他可以使足一整套夜落星河剑。这套剑法已经不仅仅是他烂熟于胸的武功,它代表着郑东霆昔日的青春岁月和曾经炽烈如火的生命与激情。

郑东霆微微侧过头,朝台下扫了一眼。站在擂台最近处的祖悲秋此刻已经被弓天影吓得瞠目结舌,满眼惊慌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朝不保夕的幻影。在他身边的洛秋彤和天山弟子们看起来也忧心忡忡,焦躁紧张,个个恨不得冲上台来和他并肩作战。

“朋友虽多,知己却没有一个。”郑东霆暗暗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到远处。忽然间,他看到了静静站在一处店肆房檐下的连青颜。他旁若无人地淡淡微笑着,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右手两指一并,轻轻一挥,做了一个剑指青天的姿势。这一瞬间,郑东霆仿佛痛饮了杯浓烈的美酒,浑身腾腾地发热,他朝连青颜颔着回礼,脸上露出一丝无悔的笑容。

就在这时,弓天影狂野地暴喝一声,手一翻,一片波涛汹涌的青色光华浪潮一般朝着郑东霆站立的地方包裹过来。连绵不绝的剑光混合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剑罡直欲将郑东霆碾成一堆狼藉的碎末。即使在这种势不可当的剑罡攻势之下,弓天影仍然依足了夜落星河剑“星耀前尘路三千”剑式,可见夜落星河剑的每一招每一式已经深深印在了这个武林怪才的脑海中。只是,漫空飞舞的剑罡已经令这一式空灵曼妙的剑法蒙上了一层狂暴凶猛的阴影,也添加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之气。

郑东霆清啸一声,一连串干净利落的空心前滚翻,身子扶摇直上云霄,躲过了第一波青浪的轰击。弓天影的剑罡没有击中郑东霆,却扫中了擂台东南、东北两角用手抓住天蚕锦身为擂柱的彪形大汉。这两个大汉惨叫一声,同时松手放开天蚕锦,头朝下栽入脚下的店铺之中。整匹天蚕锦顿时朝着东方倾斜了下来。

“护擂!”站得最近的天山熊振坤,海南童天奇齐刷刷跳到东南、东北两侧,一人抓起一角天蚕锦,将擂台重新撑平。

这个时候,弓天影顺势站稳脚跟,对准身在空中的郑东霆再次挥剑。这一次乃是夜落星河剑煞气惊人的攻势剑法——“孤星穷尽千层云”,凝为一线的青光犹如一枚刮动风声的青色流星锤闪电般击向郑东霆的小腹。绵延达四丈之长的青色剑气触目惊心,引起满场的惊呼。

郑东霆半空中已经无处借力,眼看已经无幸。谁知他左手一把扯下身上的灰衫,攥成一团抖手射向弓天影喷薄而出的剑气。这团衣衫刚一接触到剑罡就炸裂了开来,碎成了一天布屑。郑东霆右手剑趋势出手,流光溢彩的剑影犹如一道炫目的星虹缠绵地缭绕在青光的一侧。弓天影的剑罡本是无坚不摧的刚硬气劲,被郑东霆的一团衣衫缓得一缓,杀气用尽,再被这充满了绵劲的长剑一缠,竟然发挥不出半点攻击力,只能无力地将郑东霆的剑锋往西一推。郑东霆借着这一股弹力,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一个转折,朝着西方的擂台飘逸而去,毫不费力地躲开了弓天影剑拔弩张的攻势。

“好一招飞星情挑西王母!”天山派弟子们异口同声地暴喝道。

郑东霆的身子已经落地站好,弓天影的身子因为施展剑罡的滞缓,这才终于转到了和郑东霆面对面的位置。未待他再次发招,郑东霆的身子已经宛若一挘午咳缁玫木杷布淅吹搅斯煊把矍埃そR簧粒泊滔蚬煊暗难屎怼9煊芭纫簧碜右慌ぃ种薪G喙饧采粒阆蛑6淖笱邸V6笥医诺那昂笪恢猛蝗灰槐洌碜由窦R话阃蝗灰煌#每7妫桓鲂砩恋绨愠鱿衷诠煊暗纳聿啵そR簧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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