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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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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病得那么厉害,怎么现在竟然无事了?半夜三更还跑出院子去?”
玄明知道来人认出自己,不由暗暗叫苦。正想用什么法子掩饰。就见房门一开,清远出了门来。想是听到声音,担心自己。清远视力极好,一眼便瞥见他们二人,连忙上前扶起玄明埋怨道:“爷爷,你起来怎么也不叫我?薛太医说你这病虽然来得快去得快,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定要小心些。白天喝了药一直睡着没吃东西,可是饿了?这里不是我们自己家,是大相国寺的厢房。您在家犯糊涂倒没什么,在这寺里,可不能乱走。”
玄明心中大定,顺着清远的话道:“是啊是啊。我见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想要自己找点东西吃,谁知外头黑咕隆咚的,心里害怕,就回来了。”
清远听罢转身对杨得广说:“这位兄弟,我爷爷上了年纪,脑子有些混沌,大半夜的出来乱走,都是我的不是。多谢你出言提醒。这么晚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得广本就孝顺,见得这一幕,心中的疑虑略微消解。他本不擅言辞,三两句就被清远转移了话题,答道:“我也是带了我娘到大相国寺看病的。今日轮不到,才被知客僧安排宿在寺里。我夜里起来方便,才看见老人家从外头进来。白日里亲眼看到老人家犯病,这会突然见到他如好人一般,有点不敢相信。”
清远笑道:“莫说你,我起初都不敢相信,要不怎么说是太医呢?扎了几针,又开了药。我爷爷就缓了过来。其实我爷爷这病看着凶险,并不严重。时候不早了,兄弟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看诊呢。”说罢也不再理会杨得广信不信,扶了玄明往房里走,边走还边说:“爷爷再不可乱走了,你饿了我给你留着馒头呢。”
玄明装作有点痴痴呆呆的,只一味说好。
杨得广虽然还没完全打消疑虑,也不好说什么,还是明天带母亲看病要紧,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玄明师徒二人进了房间,才松了一口气。玄明见清远机敏沉着,比他这个师傅还强些,十分高兴。两人虽是师徒,年纪相差却如祖孙。玄明想到今日不仅把自己卖予那女阴灵,还连带徒弟也卖了,实在有些无奈。他师徒一体,脱口而出已经习惯。况且自己年岁已大,若自己一个,也不知道能看顾她几年。将来那女子真有什么造化,清远还年轻,必定能承受好处的。如今清远日臻成熟,脑子也好使,玄明看着也能老怀安慰了。
何妈妈因少夫人听了慧有大师的安排,要宿在寺里,白日里就带着在外等候的管家侍卫众人回陈府取一应物品。质子陈洪恺听见声响,便出了书房,在厅里召见了何妈妈。听何妈妈说了大概,陈洪恺不禁深深歉疚。原来孩子竟然是受了他们夫妻二人思虑所害。虽则慧有大师答应为孩子做什么法会,陈洪恺仍不大相信。只盘问了何妈妈几次关于薛太医看诊的情形。
知道夫人决定宿在寺里,何妈妈还有很多事要准备。陈洪恺就没再多说,吩咐她下去了。
这次到底是要闹得越来越大,事已至此,陈洪恺担心也没有用,只期望真的能有奇迹发生。老天能还他们夫妻一个活蹦乱跳的宝贝女儿,便知足了。
大相国寺里,那个气若游丝的病人终于没有挺过去。薛太医叹了口气道:“薛某已经尽力了。”病人亲属嚎啕大哭,慧有带领在场众僧,为死者念着往生咒。看着那具尚余体温的尸体被缓缓盖上白布,慧有内心叹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想到那个陈国质子女儿,若是袁梦托身于她,究竟算是生,还是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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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十五、自诩天命
第二日的义诊仍旧人满为患。慧有见此情形,心知绝不能一一满足。遂选派了五名素习医理的僧人在门外筛选,那些平常头疼脑热,擦伤破皮的,一律在寺外简单处理。真有疑难杂症,才发号排队等候。如此一来,真入寺里看得义诊的人,都是最有需要的。
慧有眉头微皱,如今这些人,都是穷苦百姓。便是偶尔有那么几个带孩子来看诊的,也是男孩居多。家中本都不宽裕,女孩的安危远不如传宗接代的男孩来得重要。倘若一直如此,只怕除了西殿等候的那位陈国质子千金,再无一人适合。
慧有满怀心事的回到禅房,揭开琉璃玉盘,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那食指大小的指骨舍利,一夜之间,竟然缩小到只有蚕豆大小。袁梦也早觉察到不妥,见慧有开盖,颤声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大师曾说可护我三十日周全,如今还不到十天……”神情十分紧张。
慧有也忧心忡忡道:“我也不明究竟。看来不是我高估舍利的功效,就是低估了袁姑娘的来历。我本不愿深解你的身世,只怕自己越陷越深,但是一旦要走下一步,贫僧就是参与了此事,担着责任。盼袁姑娘实情相告才好。”
袁梦一时哑口无言。该怎么说才好?实情相告?依自己对慧有的了解,一旦他知道自己来自后世,定会十分惊恐,生怕自己会改变历史,干扰了他所畏惧的“天机”。若不说实情,总要编个自圆其说的理由才行。一时想到,如今历史走向已经跟自己所知不同了,那么……索性编个大道理,震住这老和尚再说。
袁梦沉声道:“事已至此,我就实情相告。大师所知,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大相国寺与大师均无善果!”
慧有正色道:“贫僧谨记!”
袁梦开始编剧:“华夏自古以来,均以汉人为正统,虽经数次动乱,异族兴起,均被汉人同化。奈何一饮一啄,均是前缘已定。盛极必衰,也是历史必然。北宋覆灭之后,本应金国与南宋隔大江对峙。然后元蒙兴起,覆灭金国,继而席卷中华至西域广袤大地,乃至更远的地方。此是一场绝大造化,非人力所能阻止。”
慧有听得脸色苍白道:“那岂不是华夏之邦要落入异族统治?”
袁梦道:“既对又不对,元蒙兴起于华夏北方,虽是塞外,但自古以来就有犬戎,匈奴,渤海,契丹等各族部落建国。既与中原帝国征战不休,又时而与华夏文明互通有无。虽然彼与我汉人风俗礼仪文字语言皆大相径庭,但自古以来,他们就是生活在这方土地之上。若大师跳脱自己的汉人身份,倒是可以想想,凭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能威服四夷。而这些草原上的民族,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
慧有一时冷汗淋淋,无言以对。
袁梦这才接着道:“如今形势已变,元蒙提早兴起,引得金国警觉,提前北归,双方胶着。华夏才有了喘息之机,只是四下分裂,一旦元蒙吞并金国,必有染指中原的野心。到时候万千铁蹄之下,大师觉得如今宋齐梁陈各国,如何抵挡?”
慧有不知一问之下,听到如此多的秘闻,一时呆住了。半晌回过神来,急道:“不知姑娘的来意是?”
袁梦盯着慧有没有说话。
慧有心中顿时百转千回:是不能再说?还是不必再说?
良久,袁梦才低声道:“大师与我是天命选中的人,此时不可再犹疑不决,如今舍利保我不住,只能选择那陈国质子女儿了。还请大师立即准备!”
说完这一大通话,袁梦才松了一口气。她真是逼得没有办法了。倒是玄明老道的态度启发了她,知道古人最是迷信天命这一套。如此一记重锤砸下去,慧有再也没有犹豫的余地。
慧有素来修炼得圆融的佛心再也守不住了。他脸色苍白,低声道:“如此大事,贫僧就是拼了一死,也是值得的。眼下确实再没有别的人选。我这就去通知陈家人,今晚就行事。姑娘好生休养。今晚定有一场辛苦。”
袁梦郑重点头。熬了这么久,终于要重生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端着架子骗人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害怕。
慧有立即召集僧人们准备定魂法会,寺里人手本就捉襟见肘,众僧都暗自嘀咕:是那孩子撑不下去了?还是那家府里来头大,引得方丈如此重视?
揣测归揣测,众僧如今摄于慧有威严,并不敢有违。只得各自分派,忙得一塌糊涂。
有执事僧人到病患暂住的小院,将大相国寺今晚有重要大事,要封闭后殿的消息传达了。并告诫众人,夜里不可外出,不得喧哗。
那些小老百姓自然不敢违抗,可这事听在玄明的耳朵里,就知道托身之事已定在今晚了。一时心里奇怪,义诊才第二日,为什么这么快就定下。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又有什么变故?
想起对那阴灵的承诺,不由有些紧张。今次不同往日,后殿守卫必严,自己得想个万全之法。也不知慧有有多大本领,既希望托身之事顺顺利利,又希望慧有不支,自己好显几分本事。
慧有亲自到了西殿,将此事安排告诉了陈少夫人。长宁一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这几天心情起伏,精神既亢奋又疲累。如今到了这最后一点希望。对她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即便如此,长宁还是放心不小,低声问道:“国师,此事可有多大把握?”
慧有沉默。今日之前,他指骨舍利为凭借,还略有些自傲。但如今情形,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为今之计,也只有竭力一拼,至于成数。约莫七成,已经算高了。
但此时此刻,慧有要坚定陈少夫人的心,便沉声安慰道:“虽然话不可说满,但老衲颇有信心。”
长宁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即纳头就拜。
这一刻,即将来临,算计的,筹划的,期待的,各人如同天道之下的一颗颗棋子,落到了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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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更新时间确定不下来。不好意思了。
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十六、各方发动
夜幕降临的时候,总是容易让人感到凄凉与落寞。这一天的大相国寺里,兴奋紧张的情绪却随着光影的暗淡而蠢蠢欲动。
玄明在房里走来走去,清远也低头沉思。玄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清远。如今,该是让徒儿知道全部的时候了。
玄明走到清远身边,低声将所有事一一说了。清远越听越是郑重。他一直没法理解师傅为什么这么偏执,为什么要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一个猜测上。但是这一刻,清远从师傅的眼里读到了一点:这是他的追求。
清远是个孤儿,从小是师傅带大的,他知道师傅的作风,走遍天涯,历经世事。那是一种孤逸的风骨,一种出尘的心境。然而,与表面上闲云野鹤不同,师傅终究是有抱负的。为了天下,为了道门,师傅这是一场豪赌。清远知道,从师傅答应那个阴灵开始,自己的使命就已经注定了。但是他并没有反感,既然是师傅的追求,那么同样必定是他这个弟子的追求。师傅救他,养他,教他,真心疼爱他,让他一直躲在师傅这颗大树之下。有一天,师傅总会走的。自己是唯一可以帮助师傅实现抱负的人。
想到这里,清远似乎放开了所有的纠结和不安。嘴角也翘了起来,微笑道:“师傅,我有办法了。”
玄明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如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弟子,似乎昨天还是个光屁股小捣蛋,终于有一日,也成为了一个男子汉。
清远自信道:“昨日不治而亡的那个病人,如今就停灵在东角落偏殿,那殿宇很小,就只有一个家属在守灵。从那偏殿翻墙过去,就是后殿的一处荒地,满是杂草。今日后殿法会,这处必定有人巡视。要想引开他们,只需我蒙面在另一边墙头,用暗器伤一人,必定吸引他们注意。师傅抓住时机,以您的身手,只要三息之间就能隐入草丛。他们必定会有人来追我,大相国寺如今人手吃紧,如此一来则防御空当必定变大。到时候师傅从后殿隐蔽处潜入,应当是办得到的。那慧有做这种事,必定也是瞒了绝大多数人的,随侍的恐怕至多一人。师傅进了后殿自然安全。”
玄明知道如此一来,清远的危险最大。但这个方法已经是综合考虑了各种情况最有希望成功的法子。他只担心年轻的清远的安危。清远见师傅眼中的忧虑不减反增,心中一暖,低声道:“师傅放心,我将来还有好多事要去做,一定会小心的。”
说罢自傲的微笑道:“我是师傅唯一调教的弟子,这么多年苦练,我有信心!”
玄明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烟雾缭绕的后殿,陈少夫人长宁看着昏睡的女儿,脸上不知是悲是喜。这一遭造访大相国寺,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后一次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瑜儿就与这尘世无缘了。
慧有大师手中拨着一串念珠,低声道:“时辰快到了。夫人请先回去休息。此地就交给我们吧。”
长宁虽是不舍,依然顺从的离开了后殿,出门的时候,她定定的看了孩子一眼,似乎害怕,再次看到的时候,孩子就不是这个模样了。
慧有将案前经纶展开,八个守成稳重的中年僧人鱼贯而入,分别捧了佛宝,祭品,香烛,鲜花。一一摆在此殿正中,慧有抬头看去,地藏王菩萨眼光怜悯的俯视着众生。既包括那个孩子,也包括自己。
时辰一到,已经有僧人敲了磬,清音一声,在场众僧立即盘坐在孩子四周,低声念起波若波罗密心经。虽然出自不同人口中,却在这空间里合成了一种节奏。处在众人中间的孩子,奇异的没有被这声音吓哭,反而睡得更加安稳,嘴角还带着舒适的笑容。
案前的慧有眼睛盯着那个盖着琉璃玉盘的龙象钵盂,像是看出了神。
钵盂中的袁梦也听到了念经的声音,那种声音的节奏快慢飘忽不定,但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连那缩小了许多的指骨舍利,也焕发出更精纯的光芒。有那么一刻,袁梦似乎感觉要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念经的声音渐渐了无声息。众僧起立一一鱼贯而出。后殿只余一片寂静。
慧有深吸一口气,将龙象钵盂郑重捧了。走到孩子的面前。襁褓中的孩子有些瘦弱,但是眉目之间,十分漂亮。
还没等慧有动手,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厉喝:“有刺客!”
玄明师徒二人已经按照事先计划动手了。慧有心中一惊,今天之前,他将此事看得太过简单,这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刻,竟然来此窥探!
门外一个武僧禀告道:“惊扰方丈了。来人只在墙头露了个脸,使牛毛针伤了一个师弟。如今师兄已经带了人前去追了。”
慧有问道:“可看清是什么人?”
那武僧答道:“不曾。那人蒙着面。看身手不弱。”
慧有肃声道:“切不可大意。好生把手!”
殿中一角,玄明露出冷笑,这报信的和尚好蠢,若不是他赶来邀功,自己哪里这么顺顺利利就进了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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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节字数偏少,但为了不影响情节进程。明天戏肉上演,补齐字数
第一卷、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十七、变故连生
慧有觉得眼皮直跳,他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慧有将琉璃玉盘揭开,龙象钵盂中的袁梦,按照慧有之前的指点,闭目不动,调息精神。那指骨舍利缩小到只有米粒大小,光华也渐渐明灭。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慧有也不敢怠慢。盘膝坐在孩子襁褓之前,左掌端平,右手持金刚法印,口中喃喃念出一道晦涩难懂的梵文咒语。只见本悠悠沉浮在龙象钵盂中的袁梦,似乎得了什么无形中的牵引一般,慢慢的飘在空中。
慧有将左掌伸出,抚着那女婴头顶,动作轻柔,却手势繁复,玄明眯着眼睛隐在暗处观察,心中大为紧张。须臾,那女婴顶门便有一阵微弱的白光现出,在这昏暗寂静的后殿,十分诡异。那白光如同开了一道门户,慧有左手小指微勾,立即有一个几近透明,虚实难辨的女童影子,飞了出来。
慧有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禀赋太弱,虽然投胎到皇族,却没有福缘消受。今日你本将身死魂灭。如今我承天命,欲借你躯壳一用。作为报答,我为你精心超度一番,愿你来世修积,得享善果。”
那女童魂魄懵懵懂懂,似乎根本不知道慧有在说什么。慧有也不再啰嗦,伸手一指,那女童魂魄便悠悠落在龙象钵盂里。
袁梦在空中停留不过一会,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渐渐往地面落下。而那失了魂魄的女婴顶门白光越来越微弱。慧有知道时机紧迫,正自着急。忽听外头一声更响,时辰已到。
慧有再不等待,左手将袁梦一捞,半握在手中,朝那女婴顶门按去。若说慧有之前将女婴魂魄勾出,虽然有些阴损,但是还算顺应了天道先生后死的规律。如今要想将袁梦托身入体,死后重生,却是逆天而行。袁梦灵体才只进入了少许,慧有便觉得手下如有泰山万钧之力,要将她反弹出来。
慧有念动大力金刚咒,立即加持了佛门法力,手中力道猛增了一大截,这才缓缓抵御了那反弹之力,只那女婴躯体离魂渐久,倘若如此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慧有脸色涨红,额头上密布细汗。后殿阔大的空间里,安静而紧张。眼见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一刻,慧有再也安坐不住,站起身来,口中大力金刚咒念得更急,似要拼尽全力一搏,浑然不顾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来。
一直躲在后殿的玄明也看出慧有已经不支。他又是惊讶又是暗喜。此时不能再拖,玄明突然走了出来。低声道:“大师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成事,让老道助你一臂之力!”
慧有大惊:“你是何人?”他如何不认识眼前此人?昨日还是病情凶危的垂垂老者,此刻却是气度非常的高人模样。
玄明也不理会慧有的惊诧,立即取出三张符箓,分别贴在女婴躯壳双脚脚心以及心口的位置,一边布置一边解释道:“我是茅山教下玄明,与大师一样,也是为小姐筹划托身之事。此时危急,不便多言。你我合力,助小姐速速附体。”
慧有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只得咬紧牙关坚持。心中却想道:这个道士是怎么知晓此事?看他乔装打扮混进这里,所图必大。袁姑娘事先竟不告诉我此事,却暗藏了一招在此!
袁梦此时已经痛不欲生,她原想此事老和尚慧有说得轻松,谁知生之苦,远苦过死。她怕玄明的到来引起慧有不满,强忍着痛对慧有道:“大师莫要疑心,道长也是局中人。”
慧有神色变幻,奈何此时他骑虎难下,便点点头,一言不发。
玄明无瑕理会慧有,等他封好女婴躯壳三处气海,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香气扑鼻的朱红色药丸,塞进女婴嘴里。他怕慧有疑虑,便道:“这颗千机丸是我教灵药,最能定身护体。我怕时间一长,这女婴躯壳经受不住。如今大师催动佛法,从顶门自外渡小姐入体,我施展道术,隔绝她体内阳气,自内导引。双管齐下,尽快成事,以免夜长梦多!”
说罢玄明搓动双手,眼中精光直射,似乎看透了女婴躯壳的全身脉络。双掌不停拍打那躯壳各处穴位,只把慧有看得个心惊肉跳。这女婴如此脆弱,玄明如此这般大阵仗,若不是浮夸莽撞,必定就是胸有成竹了。
慧有哀叹一声,只能奋起精神,继续施为。玄明的脸色也越来越郑重。头上冒起阵阵白烟,双臂也轻微颤抖,他真的参与其中,方知他与慧有一样,错估了形势。这女婴骨骼清奇,体内精华内蕴,绝非等闲。以他数十年的修为,要在这女婴虚弱的外表和强大的内在之间找寻一个平衡,也是十分困难。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一僧一道保持着那个姿势,已经摇摇欲坠。袁梦的灵体已经进了绝大部分,只余下头部尚未入体。但此刻已经是面如金纸,脸容扭曲,再也难以动弹。
玄明不知事情如何会到这一步,但此刻已无退路。说也奇怪,这小小一个躯壳,外在看着柔弱,内里却是如此自成天地,抗拒之力简直不可撼动。玄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女婴躯壳立即血污一片。沾了血污之后,女婴躯壳似乎受到震动,女婴眼珠突出,舌头伸长,耳朵也渗出血来。慧有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双掌合十,旋转做宝瓶手印,奋力将袁梦灵体一推。
一道震天骇地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后殿的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头已经风云际会,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发出了这致命一击。
后殿在如此可怕的天威之下,西边立即坍塌了下来。外头院子里等得焦急的僧众再也顾不得方丈的严令。一窝蜂抢进后殿。
只见后殿里滚滚的灰尘连同被烧焦的房梁,滚得到处都是。靠近地藏王菩萨塑像的香案下面,此刻正倒着一僧一道。慧有眼窝深陷,面白如纸,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而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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