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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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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眼就是特别的地方。”

逝世前,鲁迅在病榻上完成散文《死》,这也是他的“遗嘱”:一、不得因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二、赶快收殓,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四、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真是糊涂虫;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文学家或美术家;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施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执拗】

许寿裳回忆,鲁迅并不喜欢游览,他在杭州任教的一年间,只去过西湖一次,还是因为许的邀请。对于西湖美景,他也无太多兴趣,无论是为人称艳的保俶、雷峰二塔,还是烟波千顷的“平湖秋月”、“三潭印月”,他都只说平平而已。

尚钺回忆,一次他去拜访鲁迅,有鲁迅不愿见者也上门求见,鲁迅让保姆告诉来人说他不在。过了一会儿,保姆拿着名片进来说:“他说他下午看见先生回来的,有事要见先生。”鲁迅立刻沉下脸来,拿着名片走到门口提高嗓子对保姆说:“你再去和他说:我说不在家是对他客气!”

未名社知道国民党当局准备办《国民新报》后,决定让韦素园去副刊当编辑,他们让某人去请鲁迅和北大教授徐旭生当介绍人。某人对徐说,鲁迅请你介绍韦去编副刊,又对鲁迅说,国民党要求你介绍一位副刊编辑。最后二人都写了介绍信,韦成功当上副刊编辑,鲁迅还热心地为他向人约稿。后来鲁迅知道某人玩的花样后,生气地说:“你看,他竟到我这里玩手段来了。”于是,他到死都没再和某人说过话。

鲁迅第一次领到厦门大学发的400元工资,便拿着支票到厦门的美丰银行去兑现。银行职员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破灰布棉袍,头发长长的老头儿,问道:“这张支票是你的吗?”鲁迅吸了一口烟,给了该职员一个白眼,一语不发。银行职员连问三次,鲁迅也连吸了三口烟。最后,银行职员只好给他兑了支票。

夏衍回忆,鲁迅不喜欢田汉。日本左翼作家藤森成吉到中国时,内山完造在一家闽菜馆为其洗尘,鲁迅、茅盾、田汉、夏衍等人都受邀在座。席间,田汉对藤森大谈自己与日本唯美主义“恶魔”派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交情,鲁迅极为反感,低声对夏衍说:“看来,又要唱戏了。”说罢便起身离席,田汉很是难堪。

许广平记载,鲁迅幼时每每穿上新衣,家人总时时监视,警告他不要弄脏新衣,弄得他坐立都不自由,便觉得穿新衣服是一件最不舒服的事情。初到上海时,许广平见他的蓝布夹袄破了,给他做了一件蓝色毛葛的棉袄,但鲁迅无论如何也不肯穿,说滑溜溜的不舒服。

一次,鲁迅请大家吃饭,当时他的身体已不是很好,所以吃饭时,他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大家都认为他喝多了,便问许广平。鲁迅听到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不多喝酒的。小的时候,母亲常提到父亲喝了酒,脾气怎样坏,母亲说,长大了不要喝酒,不要像父亲那样子……所以我不多喝的……从来没喝醉过……”

鲁迅晚年,常看电影作为消遣,他也常介绍人去看电影:《夏伯阳》《复仇艳遇》《人猿泰山》,或者非洲的怪兽这一类的影片。但他说:“电影没有什么好的,看看鸟兽之类倒可以增加些对于动物的知识。”

鲁迅从不逛公园,居上海十年,连离家最近的虹口公园也从未去过。一年春天,萧红常告诉他,公园里的土松软了,公园里的风多么柔和。鲁迅于是准备选个天气晴好的周日,带儿子一起去游兆丰公园,但最后还是没去。鲁迅曾给公园下定义说:“公园的样子我知道的……一进门分做两条路,一条通左边,一条通右边,沿着路种着点柳树什么树的,树下摆着几张长椅子,再远一点有个水池子。”

曹聚仁曾对鲁迅说:“你颇像爱罗先珂,你是寂寞的,而你又是怕寂寞的。我觉得你最大的苦痛,乃是‘往来无白丁’,所与谈的都是读书人;因此,你谈话先有戒心。你又敏感得很,又是言者未必有意,你听了却搁在心头。”鲁迅颇赞同曹之言。

【谨严】

鲁迅在教育部上班时,每天一定准时下班,沿途商铺都将鲁迅当成时钟,看见他乘坐人力车走过,便说:“可以做饭了。”

孙伏园发现鲁迅西服的裤子总是单的,即便在寒冷的北京的冬天,也一向如此。他对孙说:“一个独身的生活。决不能经常往安逸方面着想的。岂但我不穿棉裤而已,你看我的棉被。也是多少年没有换的老棉花,我不愿意换。你再看我的铺板,我从来不愿意换藤绷或棕绷,我也从来不愿意换厚褥子。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了。”

孙伏园曾说:“鲁迅先生的房中总只有床铺、网篮、衣箱、书案这几样东西。万一什么时间要出走,他只要把铺盖一卷,网篮或衣箱任取一样,就是登程的旅客了。他从来不梦想什么是较为安适的生活。他虽是处在家庭中,过的生活却完全是一个独身者。”

1924年2月的一天,许钦文到砖塔胡同去看望鲁迅,刚进门,十二岁的俞芳便对他说:“昨天晚上,大先生那里好像有客人,半夜了,还在高声谈话呢!”许进屋去找鲁迅,才知道,昨天晚上不是来了客人,而是鲁迅在独自朗读刚写完的《幸福的家庭》。每次鲁迅写完文章,“总要看两遍,自己觉得拗口的,就增删几个字,一定要它读得顺口”。

1924年,郑振铎主编的某期《小说月报》上,苏联人民教育委员长卢那卡尔斯基的照片下,写了另一位文学家的名字。荆有麟不能确定《小说月报》是否刊登错误,便买了一本,去找鲁迅。鲁迅一看便说道:“他们真胡闹,连照相也可以随便安排。”他马上跑到书房,不仅找出了芦那卡尔斯基的照片,还找出了该文学家的照片。之后,荆在《京报》上将《小说月报》的错误指了出来。

荆有麟回忆,鲁迅准备翻译《小约翰》时,发现日文译本不忠实,而德文译本又有删节,但他又看不懂其他文字。某次,他听同事齐中颐说英文本的很好,于是请齐用英文本帮忙。当时齐在中央公园整理档案,鲁迅便每天下午到中央公园,请齐为他解释英文本,同时参照日、德文本,逐字逐句校释。时值酷暑,鲁迅每天穿着旧且紧身的淡蓝竹布大褂,一手夹着书,一手拿着香烟,去中央公园找齐。有时到得太早,就在公园柏林下面转转圈,遇到熟人,便到露天茶社坐上一会儿。

鲁迅翻译日本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后,得知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他人翻译的版本,立即买来与自己译的逐一对比,发现商务的译本中,对于文法的处理及语句的运用,有些地方很难表现原作者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担任《奔流》、《语丝》编辑时,鲁迅每天收到的稿件真是五花八门:有自己写了不愿再看,让鲁迅仔细修改的;有翻译错误百出,不能登载,抱怨不断的;有一稿多投的;有字小且模糊的……这些稿件,鲁迅都用心加以编辑,设法登载。如果是译稿,但凡能对照原文的,鲁迅便自己对照,加以改正;如果原文是英文,鲁迅便向人打听,修改妥当。

鲁迅校书,不仅对文字的正误很严格,对排版也严格要求。每行的高低,字的大小、偏正,文字在整个页面的位置,他都严加校正,不惜一次次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一次,徐梵澄陪鲁迅去看一个西洋油画展,其中有一幅背面正坐的女子裸体画,只画了头发和背部,鲁迅看了一眼,便立刻回过头去。

鲁迅对别人赠送的书,收藏后专柜陈列,如需阅读,则另购一本。

萧红回忆,鲁迅的记忆力非常好,东西从不随便乱放。他提着一把伞,抱着印花包袱从外边回来,一进客厅,把伞挂在衣架上就陪客人谈起话来。谈了很久了,伞上的水滴顺着伞杆在地板上已经聚了一堆水。然后鲁迅上楼去拿烟,抱着印花包袱,也没有忘记那把伞,顺手带到楼上去了。

鲁迅的写字台面对着窗户,但他从不开窗。因为他怕开窗后,风会吹动纸张,这样写作时便时时要防备纸被吹跑,文章就写不好。故一到夏天,他的屋子里常热得像蒸笼似的,但他又不习惯换地方工作。有时太阳照进来,许广平劝他把书桌移开一点,他也不肯,于是又汗流浃背。

鲁迅家里,从楼上到楼下,没有一个沙发。工作时坐的椅子是硬的,到楼下陪客人时坐的椅子又是硬的。他对烟灰缸的要求是一定要深且大,里面放些水,免得烟灰乱飞。

休息的时候,鲁迅不听留声机,不出去散步,也不倒在床上睡觉,他说:“坐在椅子上翻一翻书就是休息了。”

书架和文具鲁迅都是自己整理,书架上的书摆放得非常整齐,文具也有各自的位置,从不乱放。他常说:“东西要有一定的位置,拿起来便当,譬如医药瓶子,换了地方,药剂师是会犯配错药的危险的。”

鲁迅对书很是爱惜,为了防止别人随意乱翻他的书,他总将喜欢的书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他不愿意借书给别人,遇到有人借,总是买一本送给别人。如果是别人送的丛书,他总要先包好,包好之前,除了儿子周海婴,就是许广平想看也不可以。一位朋友听说鲁迅不肯借书给别人,于是也效仿鲁迅,从此连自己的爱人也不借。

黄新波回忆,1934年,鲁迅选编《木刻纪程》时借用过许多青年木刻家的木板。书编完后,鲁迅将借用的每块木板上的油墨洗净,将一些弯曲的木板设法压平,然后用厚纸垫好板面,再用牛皮纸仔细包好,一一送还。

鲁迅包一个纸包也要包得整整齐齐。每次要寄书,即使许广平已经包得很好,他也要自己动手,重新包扎。包好后,用细绳捆上,那包方方正正的,连一个角也不准歪一点或扁一点,连绳头,都用剪刀剪得整整齐齐。增田涉回国时,去向鲁迅辞行,鲁迅准备了许多土特产送给他。许广平已经将礼物包装好,但鲁迅说许的包法不好,拿过来重新包装好后,方才交给增田。

【不羁】

林语堂说,鲁迅“生活全无秩序,亏得有许女士在旁照应,减少他魂灵上的寂寥”。

夏丏尊回忆:“周先生每夜看书,是同事中最会熬夜的一个。”

冶秋回忆,鲁迅的头发颇长,他转过身时,冶秋看见他的头发“已经为衣领所不能承受,而头发看来又是那样的硬,不会鬈曲的样子,于是就反折在那里”。

王森然回忆,鲁迅在北大授课时,来不及回家吃饭,就在红楼前的小饭摊上随便吃一点。一次下课,王和鲁迅路过小饭摊,鲁迅邀请王一起随便吃点东西,说:“咱们就吃这荞麦条子,皇帝老人未必享受过这么美味的佳肴。”这种小饭摊多卖玉米窝头、荞麦饸烙之类,在此用餐的都是人力车夫、卖报童叟。饭摊上也只有一个条案,没有椅子。鲁迅却不管,夹着书包,坐在砖头上,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是向周围人点头,好像和这些人认识甚久。

朱自清回忆,1924年,鲁迅到上海,朱自清与夏丏尊等人于宴席散后一起到鲁迅住的旅馆聊天。进屋后,鲁迅脱下长衫,随手放在床上。夏丏尊最爱管闲事,觉得长衫放的不是地方,便对鲁迅说,这里有衣钩,你可以把长衫挂起来。鲁迅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夏又对他说了一遍,他答:“长衫不一定要挂起来。”

鲁迅曾在厦门大学任教,当时教员宿舍没有厕所,住在宿舍的教员方便要到160步外才有厕所。鲁迅的对策是,天黑之后,小便就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就地解决。

鲁迅说,在厦门大学时,“夜间小解也不下楼去,用瓷的唾壶装着,看夜半无人时,即从窗口泼下去。这虽然近于无赖,但学校的设备如此不完全,我也只得如此”。

在厦门时,川岛常到鲁迅住处闲聊。一日刮台风,他没有去,到了天色墨黑,有人敲门,接着鲁迅便进来了。川岛只见他襟袖上都沾着泥土,手也擦伤了,忙问怎么了。鲁迅低下头去掸着身上的土说:“跳下山来,摔了一跤。”

许广平回忆,鲁迅在厦门大学时,因为气愤学校当局对资本家的态度,喝酒解闷,结果有些醉了,回到宿舍,在躺椅上抽着烟便睡着了。睡着睡着觉得身上热烘烘的,一睁眼,眼前一团火,原来腹部的棉袍被烟蒂点着了。火扑灭后,发现棉袍被烧了直径七八寸左右的一个大洞。这件袍子补过之后,鲁迅竟然还接着穿,后来到了上海还穿过。

增田涉每天在鲁迅的书房听他讲课,二人并排坐在桌子旁边,鲁迅大概由于满口假牙,发声不方便,不时口沫飞溅,“又时而咯吱咯吱地搔着两股周围”,增田一面心里暗笑着,一面听他的教导。

许广平回忆,鲁迅对自己的文稿极不爱惜,每次书一出版,原稿即丢弃。许觉得心疼,便将丢掉的文稿保留起来。鲁迅见到后,下次便将原稿撕碎,说没有这么多地方放。

许广平曾说,鲁迅是“囚首垢面而谈诗书”。他吃完点心糖果,手边没有可以擦手的,便很随便地在身上一揩了事。

【深情】

鲁迅八岁时,不足一岁的妹妹病重,他在屋子的角落里低声抽泣,母亲问他为何,他答:“为妹妹啦。”

少年鲁迅从绍兴返回南京读书,在《别诸弟三首》的跋中忧伤的写道:“磋乎!登楼陨涕,英雄未必忘家;执手消魂,兄弟竟居异地!深秋明月,照游子而更明;寒夜怨笳,遇羁人而增怨。此情此景,盖未有不悄然以悲者矣!”

在《阿长和〈山海经〉》中,鲁迅在文章最后饱含深情地怀念保姆长妈妈:“仁厚黑暗的地母啊,远在你的怀里永安她的灵魂!”

秋瑾是鲁迅留日时的同学,鲁迅写下小说《药》纪念秋瑾,《药》中的夏瑜就是秋瑾,最后,夏瑜的坟上平添了一个花环。

陶成章死去多年后,鲁迅依然不能忘记亡友,他写道:“夜雨潇潇的下着,提起笔,忽而又想到用麻绳做腰带的困苦的陶焕卿。”

鲁迅为被杀害的青年诗人殷夫的诗集《孩儿塔》作序时,写下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文字:“一个人如果还有友情,那么,收存亡友的遗文真如捏着一团火,常要觉得寝食不安,给它企图流布的。”

厉绶之回忆,他与鲁迅在日本留学时,正值甲午中日战争后不久。他们走在街上,常遭到日本少年的辱骂。厉听了十分生气,鲁迅却说:“我们到日本来,不是来学虚伪的仪式的。这种辱骂,倒可以编在我们的民族歌曲里,鞭策我们发愤图强。”

增田涉回忆,日本才女柳原白莲到上海后,由内山完造安排,与鲁迅、郁达夫会面。席间,鲁迅说了许多中国政治方面的不足。柳原问道:“那么你讨厌出生在中国吗?”鲁迅回答:“不,我认为比起任何国家来,还是生在中国好。”增田看到他的眼里湿润着。

陈翔鹤回忆,鲁迅曾给他写过长达三页纸的信,在信中对自己过去的消沉情绪进行自我批评,说希望现在的青年不要像他过去那样。在《呐喊》自序中,鲁迅也说:“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1931年,鲁迅送别增田涉,赠诗云:“却折垂杨送归客,心随东棹忆华年。”里面有对扶桑和青春的美好依恋。

1932年5月,丁玲被国民党逮捕,关押在南京。时传闻丁玲已遇害,鲁迅得知后,写下悼诗《悼丁君》:“如磐夜气压重楼,剪柳春风导九秋,瑶瑟凝尘清怨绝,可怜无女耀高丘。”

杨杏佛遇难后,鲁迅作诗曰:“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

瞿秋白去世后,鲁迅邀茅盾、郑振铎编印瞿的遗作。当时鲁迅的身体已经很孱弱,医生让他休息,“不看书,不写字”。许广平回忆说:“关于从排字到打纸版,归几个人出资托开明书店办理,其余从编辑、校对、设计封面,装帧、题签、拟定广告及购买纸张、印刷、装订等项工作,则都有鲁迅经办,以便使书籍更臻完美。”最后该书由叶圣陶、徐调孚等人捐款出版,书名由鲁迅定为《海上述林》,共60万字。称“述林”,取“述而不作”之意。出版者采鲁迅意见,署名“诸夏怀霜社”,“诸夏”即中国,“怀霜”是怀念瞿秋白,因瞿原名瞿霜。

鲁迅从不认为在上海“亭子间”里写作会脱离社会,他说:“这也是生活。”“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谿刻】

周氏三兄弟少时喜欢看鬼怪神仙的书。一年春节,三兄弟凑钱合买了一本《海仙画谱》。周建人对鲁迅不让随意取阅感到不满,便将买书之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让鲁迅将书拿来给他看看,鲁迅有些惶恐,只好照办。父亲翻看了一会儿,将书还给鲁迅,未置一词。以后,鲁迅便叫周建人“谗人”。叫了几次后,见周建人没有反应,鲁迅以为他不懂“谗人”的意思,就改叫周建人“十足犯贱”。后来见周建人并不理睬,他才不叫了。

周作人回忆,鲁迅“画了不少的漫画……随后便塞在小床的垫被底下……有一天,不晓得怎么的被伯宜公(周父)找到了,翻开看时,好些画中有一幅画着一个人倒在地上,胸口刺着一支箭,上有题字曰‘射死八斤’。八斤系周家隔壁邻居沈四太太家的小孩,比鲁迅大三四岁,夏天时常赤身露体,手里拿着自己做的竹枪跳上跳下地乱戳,口里不断地说:‘戳杀伊,戳杀伊’,鲁迅因而画此漫画,以示反抗。他叫了鲁迅去问,可是并不严厉,还有些笑嘻嘻的,他大概很了解儿童反抗的心理,所以并不责罚,结果只是把这页撕去了”。

儿时,鲁迅常画些怪画,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中回忆,一幅画中“画着一个小人儿手里提了一串东西,像是乡下卖麻花、油条用竹丝穿着……这实在乃是怪画,是卖淫的一种童话化的画。乡下这种不雅驯的话很是普通,所谓倚门卖笑俗语便称曰‘卖必’,但是怎么卖法在小儿心中便是疑问,意谓必是像桃子、杏子似的一个个的卖给人,于是便加以童话化,从水果摊里榨甘蔗得到暗示,随割随长,所以可以卖去好几个一串”。

每到周六下午,矿路学堂的本城学生们便纷纷告假回家,大都要到周日点名前才回来。但也有少数节俭的本城学生要吃了周六的晚饭才回家,次日晚饭前赶回学堂。对于此类学生,鲁迅挖苦他们说,阴间七月半开放地狱门,有些鬼魂于饭后出来,到了十六那天跑回地狱去吃晚饭。

由于鲁迅见解深刻,一针见血,邵明之也给他起了个外号:“毒奇”。

在日本留学时,吴一斋从国内来,鲁迅招待他在伏见馆住下。吴拿出一方火腿叫公寓的下女替他蒸一下,谁知下女煮成了火腿汤。吴很是生气,见人便诉说火腿之事,鲁迅因此送其诨名“火腿”。

一次,蒋观云谈论服装时说,清朝的红缨帽有威仪,又指着自己的西式礼帽说,西式服装则无威仪。回去的路上,鲁迅对许寿裳说:“观云的思想变了。”不久之后,蒋便与梁启超组织政闻社,主张立宪。鲁迅便给他起了个绰号:“无威仪。”

鲁迅、钱玄同等人在日本一起听章太炎先生讲《说文解字》。钱玄同话多,好动,听课时常在席上爬来爬去。所以鲁迅给钱起绰号日“爬来爬去”。后来鲁迅在写给许广平的信中还称钱玄同为“爬翁”。

钱玄同说:“人过四十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钱过四十后,便开始发福,他在北京师范大学担任国文系主任时期,禁止学生学习和宣传辩证法,并说:“头可断,辩证法不可开!”鲁迅曾写《教授杂咏》,其中一首即是讽刺钱玄同:“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何妨赌肥头,抵当辩证法。”

1929年,鲁迅到孔德学校访马隅卿,碰见钱玄同,钱见桌上放的鲁迅的名片高声说道:“你的名字还是三个字吗?”鲁迅答:“我的名片从来不用两个字,或四个字的。”(钱常用“钱夏”、“玄同”或“疑古玄同”)钱听罢默不作声,走出门去。鲁迅在两地书中谈及遇到钱之事:“途次往孔德学校,去看旧书,遇金立因(指钱玄同),胖滑有加,唠叨如故,时光可惜,默不与谈……”

鲁迅与范爱农、陈子英、马可兴四人一起喝酒,边喝边聊,气氛热烈。鲁迅很少说话,但每遇到他们有说错的地方,必指出是非。饮罢,四人到别处就餐,鲁迅走在前面,范居中,陈、马殿后,范指着鲁迅的背影笑着对二人说:“冷坑蚊虫!冷坑蚊虫!”意指鲁迅不说话则已,一说必句句击中要害,如冷坑的蚊子咬人一般痛。鲁迅听见,回头指着范笑着说:“烂虫!烂虫!”(绍兴土话,意为:我当面责备你莫怪,你怎么骂起人来了)陈、马二人哈哈大笑。

范源濂接替教育总长后,决定删除“美育”项目,鲁迅在日记中记道:“闻临时教育会议竟删美育,此种豚犬,可怜可怜。”

新文化运动时期,林纾写文言小说丑化、谩骂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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