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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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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姬感到自己的话说中要害,更为急切地问道:“兄长,这便如何是好?”    
    栗卿已是苦思片时,他将牙齿一咬,目露凶光地说:“有道是‘无毒不丈夫’,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栗姬未能领会:“却是对谁下手?”    
    栗卿反问:“太子何时方可即位?”    
    “自然要在万岁百年之后。”    
    “假如当今皇上今夜暴病身亡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太子明日就当即位。”栗姬苦笑一下,“万岁他身体好着呢,怎会突然辞世?”    
    “何不设法让他早赴黄泉呢?”


第一部分 公元前151年的盛夏第8节 绝妙的主意

    “这!”栗姬大吃一惊,旋即摇摇头,“要我投毒怕是难以奏效,万岁他近日根本不进我的云阳宫。”    
    “不是用你,”栗卿压低声音,“我要派人行刺!”    
    “啊!”栗姬怔了片刻,“这可是比登天还难,皇宫内院重重卫兵,怎能近身入内呀?”    
    “有武艺还愁进不了皇宫?”栗卿将他的想法道明,“这难道不是个绝妙的主意吗?”    
    “依兄长之言进宫却也不难,但是何人有此胆量,有此高超的武艺呢?”栗姬言道,“这不是一般武士能办得到的。”    
    “我府中的长随叶影,便有惊人武功在身,已跟我多年,对我绝无二心,派他行刺万无一失。”    
    “那,你又如何布置他去行事?”    
    “这些都要有劳妹妹你了。”    
    “怕他是不相信我的话呀!”    
    栗卿摘下身带的玉NB023:“有此为证,叶影定然深信不疑。”    
    栗姬接过玉NB023,不觉有几分悲壮:“这要是失手,你我二人,还有栗家九族的性命都要不保。”    
    栗卿劝慰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非败即胜,何况此举经过精心谋划,至少有九成胜算,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喷嚏,很近也很清晰,似乎就在门外。栗卿一惊:“何人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栗姬推开屋门张望,只有他的亲信太监在相距一丈远处放哨。回头对栗卿说:“没有外人,也许是我的太监。”    
    “这事好不奇怪。”    
    “这太监绝对可靠,漫说是我们在室内的谈话他不会听到,即使是听到了,也不会坏事的。”    
    栗卿虽说还有疑心,但事已至此,又无其他可疑之处,就叮嘱栗姬:“回去抓紧实施,明晚就要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好吧,兄长静候佳音。”栗姬攥着玉NB023走了,她感到掌心的玉NB023有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门前,狱吏笑嘻嘻在门前迎候:“娘娘千岁,体己话说透了,这时间可是够长了。”    
    “啊,不过是安慰一番。”栗姬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忍不住问,“怎么,还有怀疑不成?”    
    “哪里,小人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娘娘千岁生疑。”狱吏恭恭敬敬将栗姬送走。    
    繁华喧嚣的都城,又迎来新的一天。皇宫与街市一样,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但每日都在发生着不同的变化。    
    刘嫖端坐在景帝的对面,景帝对她频繁地进宫似乎有几分厌烦:“皇妹又早早进宫,该不是又有大事吧?”    
    “皇兄错矣,莫以为妹妹无事自扰,今日入宫,是关系到圣上的性命。”    
    “有这么严重?”景帝的口吻显然是漫不经心。    
    “皇兄,太子已生谋逆之意。”刘嫖为引起景帝重视,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抛出主题。    
    景帝一惊,继而镇定下来:“皇妹,你该不是有意耸人听闻吧?”    
    “这等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岂敢戏言。”    
    “但不知有何为证?”    
    “俗话说,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万岁要斩栗卿,栗姬搬太子向万岁求情,而太子见了万岁之面,未敢明言,兄皇可知其中奥妙?”    
    “太子言道,不敢干预朝政,当面所言,甚是明理啊!”    
    “兄皇差矣,他在东宫对栗姬言道,且让栗卿做出牺牲,保住他太子之位,一旦继位,一切还不是新皇为所欲为。”    
    “有这等事?”景帝欲信又疑,“太子背后之言,皇妹如何知晓。”    
    “实不相瞒,太子的贴身小厮,早已为我收买,是我安在他身边的耳目,太子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景帝不禁睁大了吃惊的眼睛:“想不到你也有这一手。”    
    “怎么,这是兄皇用过的手段吗?”    
    “哪里,朕一国之主,怎能行此不义之举,”景帝自知失言,急忙掩饰,“朕倒是要问问长公主,你该不会在朕的身边也安有眼线吧?”    
    “妹妹还未吃熊心豹胆,不敢做此欺君罔上之事。”刘嫖为使景帝放心,特地发誓,“若有分毫过错,甘领死罪。”    
    “这朕就可以睡安稳觉了。”    
    “兄皇,你可安稳不得。”    
    “怎么,你还要对朕另使手段?”    
    “不是妹妹,而是太子。”    
    “太子?他还会加害于朕吗?”    
    “兄皇试想,太子与栗姬既有继位翻天之念,只怕就等不得圣上百年之后了,那就一切手段都可能用上。”刘嫖显然是在加强景帝的恐惧感,“我的兄皇,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今往后可要时刻留意啊!”    
    “这,可是难煞朕躬了。”景帝皱起眉头,“饮酒用膳品茶要防投毒,行走坐卧要防行刺,可说是时时刻刻有危险,这不是防不胜防吗?”    
    “兄皇所言极是,害人者在暗处,你在明处,而且你难以分辨身边人谁是太子、栗姬的爪牙。老虎尚有打盹时,圣上也难免有疏漏之处,一时失误防范不到,便有杀身之祸呀!”    
    “妹妹一说,朕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恐兄皇不肯。”    
    “你且讲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废了太子方为上策。”    
    “这,”景帝明显犹豫,“无谋反大罪,太子焉能轻言废立。”    
    “难道兄皇还留他日后翻天吗?”    
    景帝沉吟。    
    刘嫖又晓以利害:“栗姬为人,兄皇最明白不过,刘荣即位,王美人和圣上所有的姬妃、太子公主,都难免杀身之祸啊!”    
    景帝一时无语,显然是动心了。    
    总管太监来到景帝身边,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些悄悄话。只见景帝略为迟疑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说:“妹妹,你先坐这儿等候片刻,朕去去就来。”    
    刘嫖心中好不纳闷,皇上这样匆匆离开,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大约一刻钟后,景帝方才转回。但他的脸色异常难看,明显是生气的模样。    
    刘嫖试探着问道:“兄皇,适才出去为何,是不是栗姬来闹事,圣上气色怎就这样不佳?”    
    “虽不是栗姬来寻闹,但也与她有关。”景帝有些伤感地,“看来一切都应了妹妹之言。”    
    刘嫖立刻觉出事情与方才自己的话题有关系,便追问说:“兄皇何妨明告,也让妹妹帮你拿个主意。”    
    “不幸为你言中啊。”景帝叹息一声,“事情是这样的……”    
    刘嫖听罢,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他们真就如此歹毒,若不是兄皇事先安排了耳目,这,这岂不是要遭他们的毒手。”    
    “妹妹,此事当如何处置?”景帝让刘嫖拿主张,“把他们立即全都抓来,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刘嫖想了想:“这样不妥!万一他们咬定不认账,岂不要费周折,莫如将计就计……”    
    景帝听得频频点头:“此计甚好,也可验证一下他们是否确有此阴谋,如果实施,便人证物证俱在了。”    
    夜的帏幕笼罩了皇宫的绿瓦红墙,一切都融入无边的黑暗中,树枝和花草在夜风里轻轻摇动。一个骄健的身影,像无声的黑色闪电,在夜色中穿行。很快,摸到了灯火阑栅的五柞宫。御书房内,景帝背窗而坐,正在烛光下观书,似乎是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聚精会神得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不见一个卫士,也不见一个太监,黑衣刺客心中大喜,暗说这真是天助成功。他就是受命前来行刺的叶影,当栗姬手执玉NB023向他交待任务时,叶影是抱着以死报主的心情进宫的。虽说自己武功卓越,但皇帝身边戒备森严,岂能轻易得手。及至见到眼前的情景,他自信皇上是难逃一死了。凭他的武艺,用什么办法都可将读书的万岁置于死地。他毫不迟疑地取出七星连环弩,隔着窗纸对准皇上的后背,食指一勾,钢针般大小的七支弩箭衔尾射出,室内的皇上惨叫一声,趴在桌案上头一歪便不动了。


第一部分 公元前151年的盛夏第9节 一张网从天而降

    叶影得手后喜不自禁,转身刚要撤离,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将他团团罩住。哪里容得他拔出利刃割破逃脱,七八支挠勾齐上,将他连皮带肉勾了个结结实实,黑衣破碎,鲜血淋漓。几名武士过来,三下五除二,将他倒剪双臂,五花大绑,推进了宫室。    
    叶影一眼望见皇上俯身桌上,脸部扭曲变形,口鼻流出黑血,已是气绝身亡,放声大笑起来:“我叶影便死也死得值了,昏君死在我手,总算不负主人矣!”    
    “蟊贼,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刘嫖从内室步出,“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是谁。”    
    随着话音,景帝也从内室中气呼呼走出:“大胆叶影,胆敢对朕行刺,犯下了灭门之罪。”    
    “啊!”叶影见到景帝大吃一惊,再看那伏案已死的人,只不过是皇帝装束,显然是别人假扮。    
    “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景帝怒问。    
    刘嫖翻翻死者的眼皮,见人已死定,对景帝不无扇动地说:“想来真是怕人,若不是预有防备,兄皇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景帝怒气不息,逼问叶影:“快招。”    
    叶影报以冷笑:“既已失手,有死而已,我是不会出卖主人的。”    
    刘嫖冷笑一声:“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事情是明摆着的,万岁既已知你来行刺,还会不知是谁派你前来吗?”    
    “这,”叶影一想也是,不由暗恨栗姬,手指景帝,“我叶影一身武艺,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密走漏风声,是不会让你活命的。”    
    景帝气得全身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嫖在一旁规劝:“兄皇,不要再与他多费唇舌了,立即传旨押栗卿进宫,召栗姬和太子同来现场对质。”    
    “现在?”景帝恍然如在梦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未能冷静思考,“是不是太仓促了,明日如何?”    
    “兄皇,叶影不能回去交差,栗姬他们必然警觉,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坏事,不能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好吧。”景帝也无更多主张,就依从刘嫖之言一一传旨。    
    栗姬奉召第一个来到五柞宫,偌大的厅堂里只有总管太监一人。她便大呼小叫起来:“皇上呢,皇上在哪里?他传旨召见,人为何不在?”栗姬其实是以此来壮胆,因为叶影来行刺她心知肚明,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也许是得手了,也许是失手遭擒了。    
    总管太监并无过多言语:“娘娘稍候,万岁就到。”    
    栗姬也不明白总管之言的真伪,正在纳闷之际,却见太子刘荣匆匆来到:“皇儿,你为何进宫?”    
    “父皇召见哪。”刘荣奇怪地反问,“母亲缘何在此?”    
    “不用再多问了。”说话间,栗卿被押进厅堂,“一切全完了,你我三人看来都活不过今天了。”    
    “怎么,叶影他,他……”栗姬不想把失手二字说出口。    
    刘荣睁大惊愕的双眼:“母亲,舅父,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打起通向内室的黄锻门帘:“都进来吧,万岁爷在里面。”    
    三人进入内室,看到被捆绑的叶影立时都傻眼了,栗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栗卿则是低下了头,刘荣不明就里,茫然不知所措。    
    叶影气得哼了一声:“栗大人,我好恨,恨你办事不密。若不是你走漏风声,这中了弩针而亡的替身太监,就是昏君了。”    
    栗卿慢慢抬起头:“昏君,我自知必死无疑,但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莫非有未卜先知的神算,怎就知我派人行刺?”    
    “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刘嫖双掌一拍,“出来。”    
    狱吏应声从后面走出。    
    “你!”栗卿有些诧异。    
    “难道栗大人忘记,在你与栗姬娘娘密谋时,有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狱吏一副调侃的样子。    
    “你,你莫非会隐身术不成?”栗卿越发费解。    
    “不管我在何处藏身,总之你们的密谋全都逃不过我的双耳,我才报告圣上,方能预有防备。”狱吏打趣说,“栗大人,你是够精明了,但还是失算了,我主圣德天佑,天命不可违呀。”    
    原来,在拘押栗卿的囚室隔壁,就是一间夹层,壁墙只以木板为隔,囚室的对话可以一字不漏地传到夹层。而那日夜间,狱吏将头部紧靠在板壁上,积存的尘土吸入鼻孔,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幸好没有引起栗卿的警觉。    
    刘嫖得意地问:“栗大人,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咳!”栗卿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刘荣已觉出大局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景帝面前:“父皇,这一切都与儿臣无关哪。”    
    栗卿为太子之言提醒:“万岁,要杀要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太子一丝不知。”    
    刘嫖冷笑:“怎么,还想等太子日后登基时翻案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们是合伙谋害万岁,谁也休想撇清。”    
    景帝始终苦着脸:“栗卿竟敢派人谋杀朕躬,且是主谋,其罪本当凌迟,朕格外开恩,枭首示众。”    
    栗卿依旧昂首挺胸,被人推下去了。    
    “万岁,太子亦当同罪。”刘嫖叮嘱刘荣。    
    “这……”景帝毕竟有骨肉之情,“密谋时太子并未在场,当与太子无干。”    
    “兄皇,不能忘记小厮之言,百年之后,太子一旦继位,就会翻天哪。”刘嫖加重语气。    
    想到日后,景帝也禁不住不寒而栗:“这……”    
    “兄皇,斩草要除根,不能留后患。”长公主一心要问刘荣死罪。    
    景帝不忍要亲生儿子性命,思忖一番后降旨:“太子失德,但无死罪,着即废了太子之位,改封临江王,明日离京赴任,无旨不得入京。”    
    “谢万岁不斩之恩。”刘荣虽说极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不过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皇儿!”栗姬眼见得要与儿子分离,悲悲切切拉住刘荣的手不肯放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刘嫖下令:“带下去。”    
    太监和武士生拉硬拽将刘荣扯走了,栗姬哭啼啼追到门前。    
    刘嫖看一眼景帝:“兄皇,栗姬可是主犯,是必死无疑的。”    
    景帝从内心反感栗姬,但真要将她处死,心中又觉不忍。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起以往相亲相爱时的情景,叹口气说:“按说栗姬依律当斩,只是她兄长业已伏诛,儿子又赶出了京师,已是够可怜了,且饶她一条性命,打入冷宫,永不得再见朕面。”    
    栗姬哭喊哀求,全都已无济于事,刘嫖见景帝似有不忍之意,急忙叫武士把栗姬拖走了。


第一部分 公元前151年的盛夏第10节 低垂的阴霾

    低垂的阴霾,飘零的冷雨,伴随着砭人肌骨的凄风,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愈发显得孤独清冷。没有人欢马叫的场面,没有以往威风八面的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侍卫随从,昨日今天的对比竟是这等强烈,刘荣像经霜的枝叶一样打不起精神,他彻底蔫了。    
    负责护送的中尉郅都没好气地训斥道:“我的王爷,你倒是走啊,像你这样磨磨蹭蹭,驴年马月能到江陵啊!”    
    “将军还当宽容一二,小王自幼不曾走这远的路,而今两腿犹如铅重,是一步也挨不动了。”    
    “怎么,难道让本将军背着你赶路吗?”郅都抬腿一脚狠踢过去,“你就是爬也得爬去。”    
    刘荣被踹了个大前趴,挣扎着坐在地上喘粗气:“郅将军,请看在小王年幼的份上,帮我雇一辆车吧!”    
    “顾车,你有钱吗?”郅都蔑视地冷嘲热讽,“你而今不是太子了,被废就等于是废人一个,身无分文还想摆谱,做梦去吧!”    
    刘荣摸摸索索从胸前掏出一柄手指长的金如意,“将军,这是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看能否变卖一下以为雇车之费用。”    
    郅都一把接过,看得出做工精细,足色赤金,至少也要价值几百两白银,立时揣到自己怀中:“好吧,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苦差事。等着,我去给你雇车。”    
    少许,伴随着一阵阵“吱吱扭扭”的响声,一辆牛车来到了刘荣面前。驾车的车夫跳下车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左眼是明显的玻璃花,在冷风中鼻涕哈拉子一齐流下来,说话也是嗑嗑巴巴:“上,上,车吧!”    
    刘荣再看这辆车,一头老牛瘦得皮包骨,木车棚子眼看就要散架,打补丁的布篷坏损了多处,风一刮呼呼达达。    
    郅都不耐烦地催促:“你倒是上车呀!”    
    刘荣心说,给你那样一柄金如意,就雇来这样一辆破车,但他不敢直言:“这车,只恐是挨不到江陵。”    
    “嫌它不好,皇上的銮驾好,可惜你没那个福分。痛快上车吧,再不上我就打发回去了。”    
    落到这步田地,刘荣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极不情愿地爬上了破牛车。一路晓行夜宿,栉风沐雨,历尽千辛万苦,这一日总算是熬到了江陵。    
    郅都到江陵府衙去投递公文,刘荣就在衙前等候。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江陵府官吏出迎。好一阵子,郅都才和一个衙役一同出来。两个人也没怎么理睬他,只是打个招呼让刘荣跟着走。    
    拐过几条街巷,到了城东北角十分偏辟的地方。前面是一所破败的关帝庙,刘荣跟着走进荒凉的庭院。    
    郅都告诉刘荣:“这里就是你的住处,自己看哪间屋子好,随你挑拣一处下榻。”    
    刘荣逐屋看了看,不是缺门少窗,就是顶漏墙破,而且各屋全都是潮湿发霉,那气味呛入肺腑令人作呕。刘荣手掩鼻子后退几步:“这里,实在是难以安眠。”    
    “而今你不是太子了,还想住你那个东宫啊?你将就着住吧!”    
    “我,”刘荣胆怯地看着郅都,“请将军通融一下,给换个住处吧,好歹我还是临江王呢!”    
    “你就别再做美梦了,实话告诉你,还嫌地方不好呢,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千之喜了。”    
    “这……”刘荣无话可说了,乖乖地蜷缩在潮湿的屋地上。    
    衙役将郅都领走了,自然是酒肉款待。刚端起杯未及下咽,长公主的信使从京城赶到,交给郅都密信一封。郅都拆看后当信使面烧掉,信使随后马不停蹄回京复命去了。    
    郅都哪里还顾得上喝酒,他重又走回破败的关帝庙。一盏如豆的油灯,照着饥渴交加的刘荣,望见郅都到来,真是如遇救星一般:“郅将军,我已是饥饿难忍,不管是好赖吃食,你总要赏我一些。”    
    “还有心思吃饭?”郅都想起长公主密信中要他尽快结果刘荣性命的指令,琢磨着如何下手。    
    “而今小王方知,人是铁饭是钢啊!”    
    郅都见他还是个少年,思前想后不忍下手,心说,还是让他自己了断,也免得日后自己良心受到谴责。便有意渲染说:“殿下,你可知道,栗姬娘娘已被斩首弃尸于市了。”    
    “这,这如何可能!”刘荣当真如受当头一棒,因为他将复出重返京城的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我该怎么办哪!”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京中传来消息,圣上也要将你斩首啊!”    
    “父皇他竟会这样绝情!”    
    “不除掉你,如何册立新太子啊!”郅都引导说,“与其圣旨到身首异处,倒不如自己了断还留个全尸。”    
    “这……”    
    “殿下,这种日子是人过的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俗话说,早死早脱生,也省得活受罪了。”    
    “咳!小王好命苦啊!”刘荣已是无路可走,当夜缢死在关帝庙中。    
    太子自缢的消息传到京师,传到冷宫,本已心灰意冷的栗姬,也失去了生存的精神支柱,随之精神失常。几日后便病饿交加死在了冷宫。临咽气时,还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儿不当那个受罪的皇帝了,他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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