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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汗血宝马-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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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细烛急忙垂下手,把纸块给拆开,纸上一个字:“七”!   
曲宝蟠哈哈大笑,一步走到“中间人”跟前,把那只拿纸的手一抓,高高举起,对着看客大声喊问道:“看好了!是个七字么?啊?是个七字么?哈哈!”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骑在马上的邱雨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曲宝蟠拎起鸟笼,回身走到黄毛瘦马跟前,牵了就走。鲍爷脸上冒着虚汗,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然,曲宝蟠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脸来,看着还在场子里发怔的“中间人”。   
他的目光在“中间人”的脸上游动着。   
他想起,那天在天桥药店外,正是这个人挑着一担西洋乐器在叫卖……上驷院外那个被炸开的墙洞里,满脸青肿的这个从手里执着草扒子,对着骑在汗血马上的曲宝蟠低吼:“留马!”……   
曲宝蟠的脸沉下了,露出一丝冷笑,对赵细烛沉声道:“过来!”   
赵细烛看着曲宝蟠,没动。   
曲宝蟠厉声:“过来!”   
赵细烛迟疑了一会,向曲宝蟠走了过去。   
曲宝蟠把鸟笼子挂在黄毛瘦马的背上,抬起手掌,对着赵细烛的脸重重地打了过去。“啪!”赵细烛的脸上响了一声,两股鼻血涌出。曲宝蟠哼了一声,骑上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赵细烛被打木了,站着,任凭鼻血流淌。   
邱雨浓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赵细烛。   
两行泪在赵细烛的脸上淌着,鼻血也在止不住地流。“给!”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把一束青草递给赵细烛。   
赵细烛看了看草,道:“我不吃草。”   
女孩道:“把草搓成草团子,塞住鼻子,就不淌血了。”   
赵细烛道:“谁教你的?”   
女孩道:“没人教我,是那个骑马的人让我把草送给你,还让我告诉你,这样才能止血。”   
赵细烛抬脸朝女孩指着的骑马人看去。   
骑在马上的人也在看着他。   
“是他?”赵细烛认出了邱雨浓,失声叫起来。   
曲宝蟠托着罩着黑而的鸟笼,骑着“赌”来的黄毛瘦马,走进“租马局”院子大门。他刚下了马,后脑袋上便被抵上了一支枪。   
“我不是在等着你么?”曲宝蟠怔了下,突然笑了,“白蛾子,把枪放下!”   
站在曲宝蟠身边的白玉楼放下了枪:“备齐了?”   
曲宝蟠大马金刀地在石凳上坐下,点火吸烟:“欠你多少?”   
白玉楼道:“别装了,十二万!”   
“哧!”曲宝蟠一笑,“我还记着是一百二十万哩!不就买上个宅子置上几亩地的钱么?跟我曲王爷说这个小钱,你也不怕寒碜了我?”   
白玉楼道:“今日可是你最后的限期。见钱,活命,没钱,丢命!”   
曲宝蟠指了指身边的那匹黄马瘦马:“钱就摆在你眼前,怎么,没瞅见?”   
白玉楼道:“你这匹马,刚从马市上打赌打来,马背还没坐热,就想着把它变成钱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地跟踪着我?”   
“有句俗话说,欠债的身后总是跟着讨债的。”   
“你把这匹马牵走,便宜你了!”   
白玉楼哈哈笑起来:“就这么匹瘦马,值十二万?”曲宝蟠道:“看看,外行了吧?实话对你说,要不是你拿着杆枪把本爷的脑袋当成了瓜,本爷还舍不得让它抵十二万大洋哩!”他摸出个铜板,高高地抬起手,“看好了,这么一扔,这匹马要是动上一根毛,它就不值十二万!”   
没等白玉楼开口,曲宝蟠已将铜板重重地往石头上掷下。铜板在石头上猛地弹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白玉楼的眉心,白玉楼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曲宝蟠冷笑着站起,拾起铜板放袋里,侧着眼对地上的白玉楼道:“跟曲王爷玩,你还早着哩!——来人哪!”   
从屋里跑出两个伙计。曲宝蟠拍打着手里的土:“找个麻袋,把这娘们给我装了,扔进御城河喂鱼去!”   
两个伙计齐声道:“明白!”   
赵细烛鼻孔里塞着青草团,狼狈不堪地走进了客栈院子。店主在忙着扫院,问过话来:“您去哪了,这一天一宿的?”   
赵细烛抱着一线希望:“那个牵走马的人,来过么?”   
店主摇头:“没有。”   
赵细烛失神起来:“马自己回来了么?”   
店主道:“牵走马的人没回来,马怎么会回来?”   
赵细烛道:“我糊涂了。”   
店主看着赵细烛的鼻子:“怎么了?鼻眼里塞上草了?”   
赵细烛挤出笑来:“马没带回来,草倒是带回来了。没事,我会找到马的,它丢不了,昨晚上我还梦见了它。”说着,他走进屋子,关上了门。很快,从屋里传出了赵细烛趴在床上的哭泣声。   
店主的脸上浮起了狠鸷的冷笑。他回到自己住的屋里,关上了门,从柜里找出了一个小纸包,拆开,将白色粉末倒成了茶壶里。   
倒进茶壶的是砒霜。   
御城河边寒气逼人,一辆马车停下,曲宝蟠的两个伙计从车里下来,把装了白玉楼的大麻袋抬下车。两人抓住麻袋,晃着,往河里扔去。   
“慢!”黑暗里走出个骑马人。两个伙计吓了一跳,放下麻袋:“你是谁?”   
骑马人道:“邱雨浓。”   
一个伙计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起咱爷们的事来了?”   
邱雨浓道:“说得好,我正是个跑江湖买东西的东西。”   
两个伙计笑了。   
邱雨浓道:“在二位眼里,买一条人命,要花多少钱?”   
那伙计的眼珠转着:“莫非你要买下这口麻袋?”   
邱雨浓点了下头:“买下。”   
两个伙计半信半疑地凑着脸叽咕了一会,道:“真要买?”   
邱雨浓道:“做买卖的时候,我从不说第二遍话。”   
“行!”那伙计道,“你要就卖给你!二百大洋,你有么?”   
邱雨浓道:“没有。”   
那伙计道:“一百?”   
邱雨浓道:“没有。”   
两个伙计齐声:“五十?”   
邱雨浓道:“没有。”   
那伙计道:“那你能出多少价?”   
邱雨浓道:“一元。”   
“嘛?”两个伙计笑了,“一元钱就想买个活人回去?”   
邱雨浓道:“正是。”   
那伙计道:“这一元钱,刚够咱们的雇车钱!”   
邱雨浓道:“我给的,正是雇车钱。”   
那伙计道:“说了半天,你是想打劫啊?”   
邱雨浓道:“不是打劫,是打人。”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马鞭子重重地打来,两个伙计一声惨叫,抱着头跑了。邱雨浓不慌不忙地下了马,从地上抱起麻袋,放在马鞍上,掏出了一元钱,扔上马车,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牵着马走了。   
客栈客房响起了敲门声,赵细烛躺在床上,眼里淌着泪,问:“谁?”   
“我。”是店主的声音,“给您送茶水来了。”赵细烛道:“我不渴。”   
店主在门外说:“客官,您也别太难过了,赶明儿,我帮你去找马,我就不信找不回马来!”   
赵细烛下了床,打开了门。门刚打开,他顿时傻眼了。店主张着嘴站着,两只眼瞪得像铜铃,一股污血正从嘴里往外冒着。   
“你……你这是?”赵细烛失声道。   
店主眼皮一翻,一头栽倒,手里的茶壶摔得粉碎。   
一把尖刀插在他的背上!   
一脸惊骇的赵细烛奔出门来,在院子里四下看着。   
土墙边站着白袍人鬼手!   
“又是你?”赵细烛惊声道。   
  三枚空弹壳   
布无缝躺在马袋子客栈客房的炕上,疤痕累累的脸极其苍白,显然,他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了。   
风筝和风车站在床边,眼睛有点发红。   
布无缝声音微弱:“……我让你们来……见我,是想把我……没办成的事……告诉你们……”   
风筝道:“布先生,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没办成的事,就是带着我和风车去京城找到汗血马。等你养好了伤,我和风车一定跟你去京城!”   
布无缝摇了下头:“我要说的事……不是这件事。我……怕是活不了了……你们两姐妹,给我发个誓,要是我……我死了,有人带你们去京城找马……你们会去么?”   
两姐妹相视了一眼,沉默。   
布无缝道:“为什么不回答我?”   
风车道:“那你先告诉我们,那个能代替你的人,是谁?”   
布无缝道:“这正是我要……我要告诉你们的事!……这个人,是个……盗马贼……”   
“盗马贼?”两姐妹失声。   
布无缝道:“是的,他是个盗马贼……而且……而且是个……天下第一……盗马贼!”   
风筝道:“这人是谁?”   
布无缝道:“这人……就住在马袋子……客栈里。”   
风车道:“马袋子客栈住着个天下第一盗马贼?”   
布无缝道:“是的……他现在就在……这座土楼里……”   
风车道:“他是谁?”   
“金袋子!”   
“就是那个领着一头贼猴的丑男人?”   
“他不丑……至少,不比我丑。”   
“你要让咱两姐妹跟这个人去京城找马?”   
“是的……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帮你们把汗血马找到……”   
“不!我和风车不会跟这个人走!”风筝喊了起来。   
“姐,”风车道,“让布先生把话说完!——布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叫金袋子的人,是个盗马贼?”   
布无缝道:“从他骑的马……看出来的。”   
风车道:“怎么看出来的?”   
布无缝道:“他的马……尾巴打成了辫……尾巴根上扎着一根……扎着一根黄布条……这黄布条,就是……就是盗马贼的记号!知道这个记号的人……很少很少!……扎上这根黄布条……就是为了告诉盗马贼的同行……黄布条所到之处,也就是盗马贼的地盘划定之处!……黄布条……是占地盘的标志……”   
“你已经托下这个人了?”   
“没有……还没有……我之所以不能死……就是为了当面把找马的事……托给他……”   
风筝道:“莫非布先生连盗马贼也信得过?”   
“你们是说……他不会答应?”   
风车道:“是的,咱们付不起请他的钱,他不会答应的!”   
“不,他会……答应!……只要……只要……”声音微弱下去。   
“只要什么?”风车俯下脸去急声问。   
布无缝指着自己的胸口,嘴里涌出血来。风车把手伸进布无缝的胸前,摸出了一封染着血的信。布无缝的眼睛已经泛白:“……等你们拾……拾到了三个……三个弹壳之后……就把这封信……交给……交给金袋子……”   
风车大声道:“布先生!三个弹壳是什么意思?”血从布无缝的嘴里大股大股地涌出,声音又轻了下去:“……去……去把我的……黑马……牵来……”   
风车犹豫了一下,奔出了屋子。   
桂花房里,一大碗酒在往一张胡子拉碴的嘴里倒着。金袋子喝干了酒碗,抹着嘴,睁着一双醉红了的眼睛,一把抓住坐在马鞍车的桂花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尖刀,指着自己敞着的毛茸茸的胸脯道:“桂花……你用这把刀……把金爷的肚子……剖开!看看金爷肚子里……可也像金佛肚子里的金子……金子打的五脏六腑……五脏六腑一样……是金子打的?”   
桂花把尖刀扔了,娇声道:“袋子哥,你又喝醉了。刚才的话,我才说了一半哩,你听下去嘛!”   
金袋子道:“不就是盗……盗匹马么?”   
“我让你去盗的这匹马,可不是凡马!”   
“不是凡马……还会是天马?”   
“既不是天马,也不是神马,是匹鬼马!”   
“鬼马?”金袋子摆着手,“我金爷……什么马没见过?可还没……没听说世上有……有鬼马!”   
桂花道:“有!我让你去盗的,就是一匹鬼马!”   
金袋子的眼睛直了:“当真有?”桂花一脸神秘:“当真有!”金袋子摇着手,咕噜了一句什么,睡倒了。   
桂花摇起了金袋子,道:“你在听么?”   
金袋子醉眼朦胧:“在……在听!”   
“听说,谁骑上了那匹鬼马,那鬼马就会把骑它的人,带到一个地方去!”   
“带……带到什么地方去?”   
“坟地!”   
金袋子的眼睛睁开了:“再说一遍?”   
“带到坟地!”   
“哈哈哈哈……”金袋子大笑起来,“世上要是真有这样的马,我金袋子……盗定了!”   
风车把黑马牵进了屋。风筝急忙道:“风车!你真相信他的话?”   
风车没有理会姐姐,把马牵到炕边,对布无缝大声道:“布先生!我把你的马,牵来了!”布无缝的脸微微侧了下,看着黑马,泪水滚滚:“……魏老板……我要……走了……不再回来了……”   
黑马默默地看着布无缝。   
布无缝道:“谢你……伴了我这么多年……其实,我的名声……是你给我的……”黑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布无缝继续道:“我……最后托你办的事……我已经全都……全都告诉你了……我相信……我相信……你能办好……是么……魏老板?”   
黑马的眼皮合了下。布无缝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很好!……咱俩……下世……还是搭裆!”   
黑马的眼里滚出泪来。布无缝把目光移向风车:“告诉……告诉你姐姐……她可以信不过我布无缝……可要信得过……魏老板!……记住,从现在起……你俩……要一刻不离地守在魏老板身边……它去哪,你们也去哪……把那三个……三个弹壳……拾到手!”   
一大口血从布无缝的嘴里喷出!风车急声喊:“布先生!布先生!你不能死!不能死!”布无缝的眼角顽强地残留着生命的一丝光芒,伸出一只手,指向黑马的皮鞍,嘴唇动着,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风车道:“布先生!你要什么?”   
布无缝的嘴唇动得更厉害了,黑马在床边跪了下去。风车立即明白了布无缝的意思,对风筝大声道:“姐姐!布先生是想爬到马鞍上去!快,帮帮他!”   
风筝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是不相信他!”   
风车暴声:“姐姐!布先生都快死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他?”   
风筝道:“姐姐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风车猛地推开身边的姐姐,俯下身,扶起了布无缝,咬着牙,将布无缝扶上了马鞍。   
黑马撑着四蹄站了起来,布无缝已无力再直起腰,身子趴在马颈上,血不断地顺着马腹往下滴落着。   
“你们……记着……”布无缝用尽力气,仰起了脸,道,“还会有一个……一个人……会帮你们的……”   
风车道:“还有人帮我们?这人是谁?”   
布无缝的嘴里涌着血:“这人是……这人是……是……”他没能把名字说出口,脑袋便耷拉在马颈上了。   
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接着便是打开大门的声音和马蹄远去的声音。   
风筝推开窗看了看,道:“金袋子出门了!”   
风车和魏老板几乎同时回过脸来。屋里一片死寂,只有马的呼吸声和人的呼吸声在响着。   
金袋子顶着黑暗,策着马驰出了马牙镇城门。巧妹子坐在马鞍上,紧紧抓着金袋子的腰。一个时辰后,马来到了一座小村落边,在村口的树林旁停下,鼻孔里喷着白气。巧妹子已经跳下了马,垂着手看着主人。   
金袋子不紧不慢地下了马,将马在林子里拴好,点着了粗大的烟卷,猛吸了两口,扔给了巧妹子,然后往村西头方向走去。   
巧妹子吸着烟,蹦跳在主人身前,一路小跑着。   
一人一猴来到了村里“老茶壶”酒店外。金袋子在墙角处站停,看了看动静,对巧妹子打了个手势,巧妹子一下跳到了金袋子肩上。   
“记住,是匹尾巴打了九股辫的马!”金袋子对着巧妹子做着各种古怪的手势,巧妹子瞪着小眼听着。   
“都明白了?”金袋子问。巧妹子抬起手,把烟卷还给金袋子,拍了几下胸脯,金袋子道:“去吧!好好干活!”巧妹子一下跳到地上,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金袋子笑了笑,在一处阴影里坐下,吸起了烟。   
巧妹子从土墙上跳了下来,落在院里。屋窗上,映着几个还在喝酒的人影,不时有豁拳声和逼酒声传出。巧妹子静观了一会,不忙着找马厩,却是先跳到了后门边,找了个木棍,把横着的门闩顶了下,趁着门闩一头落下的一刹那,紧紧地将门闩抱住,然后轻轻地放下地,那门闩便全脱开了,无声地落在巧妹子的背上。巧妹子放下门闩,对着门轴撒了泡尿,门被无声地拉开。   
这一切都做得极其娴熟,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巧妹子跳到屋窗上,捅破窗纸,往里看了看,见喝酒的人在忙着豁拳,便咧嘴笑了,又跳下了地,见墙边的筐里有落花生放着,顺手抓了几个吃了,贼眼瞅准了马厩,这才往后墙边跑去。   
马厩里,几匹骡马栓在槽边。   
巧妹子蹑手蹑足地进了马厩,一眼就看见一匹尾巴上打着辫的马站着吃夜草,便跳了过去,先在马腿上搔了几下,稳住了马性子,一把抓过马尾,数了一会,果然是九根辫,便快活得又搔头又抓背,找到一根小树枝叼嘴里,跳到柱子上解开了马缰,随后就用这小树枝对着马脑袋打了三下,牵起了马缰绳。   
那马像是着了魔似的,温顺地被巧妹子牵出了棚子。站在槽边吃草的骡马都停住了嘴,安静而又好奇地看着。   
巧妹子牵着马,走出了后门。   
等马一出门,巧妹子又跳到门边,将门关上了。   
巧妹子牵着马朝村口走来。   
金袋子的大烟卷正好吸到烟屁股上,见马盗来了,重重地将烟往地上一扔,大靴子踩了火,掏出个饼子扔给巧妹子,从巧妹子手里接过了马缰。   
他打量起桂花说的这匹“鬼马”来。“鬼马”浑身漆黑,似乎连眼珠也是黑的,身子又瘦又干,那一身骨头刺棱着,像是只包着一张皮子,怎么看怎么不起眼。“这是鬼马?”金袋子笑了,拍了马脑袋一下,“听说,你会把骑你的人,给驮到坟地里去?”“鬼马”用黑眼珠看着金袋子,嘴咧了下,呲出白牙,露出怵人的诡笑。金袋子的心猛地一颤,脸上的笑顿时收敛了,道:“你吓着我了!我金袋子见过这么多马,可还是头一回看见马会这么笑!”   
“鬼马”的嘴角冒起了白沫,沫子一团一团地往地上掉。   
“看来,你真是匹鬼马!”金袋子道,“可你越鬼,我金袋子越不服你!咱俩比比,谁鬼得过谁!”他一下骑上了“鬼马”的裸背。   
“巧妹子,你领着黄毛老马先回客栈,”他对巧妹子道,“我骑上这匹鬼马遛一会!天亮的时候,准回来!”巧妹子吱地叫了一声,往拴着黄毛老马的树林子跑去奇Qisuu書网。金袋子夹了下“鬼马”的马腹,道:“现在看你的了!”   
“鬼马”掉过身,往一片漆黑的野地走去。   
“鬼马”驮着金袋子走来,走向一片荒野的衰草深处。   
金袋子在马背上点着烟,道:“我就不信你会把金爷驮到坟地里去埋了!”说罢,哼起了小曲,竟然还闭上了眼。   
“鬼马”沉着头,一路吐着白沫,一声不吭地往枯草深处走去。   
又走了一阵,“鬼马”站停了。金袋子睁开了眼,顿时暗吃了一惊!   
这儿果然是坟地!暗淡的月光下,一座坟茔,一条条沙沙飘动着白幡,一块块歪斜着的墓碑……   
金袋子笑起来:“果真是匹鬼马!奇!这天底下,能把金爷给镇了的,不多,你算一个!”白沫子在“鬼马”嘴角边涌着。金袋子拍拍“鬼马”的脑袋:“金爷服你了!谁教你的?”   
“既然是鬼马,教它的当然是鬼!”一个男人声音从暗处传来。   
金袋子一惊,酒已是吓醒了一大半,一边掏枪一边问着黑暗:“说话的是谁?”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脸色惨白的瘦男人,此人竟然是在山崖边已被金袋子打死在马背上的郎爷!   
“郎爷?”金袋子失声,“你不是被我打死了么?”   
郎爷冷声笑了下:“打死了又活过来的人,不就成鬼了么?”   
金袋子的头上冒出冷汗来:“不!你没活!你肯定被我打死了!”   
郎爷扯开外套的扣子,露出贴身穿着的一件铁片铠甲,又冷冷地一笑:“现在明白了吧?”   
金袋子怔看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原来是你设下的套!好吧,金爷我鞍上不栽沟边栽,今日认栽了!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你的这匹马把我驮到这儿来的?”   
郎爷:“你摸一下马嘴!”   
金袋子伸手往马嘴上抹了下,抹了一手白沫,放鼻子上闻了闻,失声:“大烟?”   
郎爷:“说对了!要是你早发现这匹马吃了大烟,你就一定会想到,它会跟着一个身上散发着大烟味的人往前走!然后你就会想到,一定是那个引着马往坟地里走的人,要在坟地里置你于死地,想到这些,你一定会跳下马来,逃回马袋子客栈!金爷,我说的对么?”   
金袋子无话可说了,沮丧地摇了摇头,道:“开价吧,想要我金爷什么?”   
郎爷重声:“九十九副金佛肚!”   
金袋子道:“要是我不给呢?”   
郎爷道:“那你死定了!”   
金袋子猛地抬起了双手,拇指一扣,枪机双双打开,两个枪口都对准了郎爷。郎爷却是站着没动,笑了笑:“开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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