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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汗血宝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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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道:“因为我漂亮?”   
“在我的眼里,你不漂亮。”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救你,我只是买下了你。”   
“买下了我?”   
“是的,只花了一元钱。”   
“难道我只值一元钱么?”   
“你值多少钱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花一元钱就能买下一个军火商人的性命,那么,如果我花十元钱,不知能买下多少节火车车皮的军火。”   
白玉楼大笑起来:“果然不出所料,你找我,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做军火买卖!”   
邱雨浓从怀里取出一叠纸:“这是订单!”白玉楼接过这厚厚一叠纸翻看了一会,抬脸问道:“货主是谁?”   
邱雨浓道:“当然是麻大帅!”   
白玉楼冷声笑了起来:“可据我所知,麻大帅如今喜欢上汗血宝马了,他还要这么多军火干什么?”   
空空的马市上到处是马粪骡尿,一个老头在往地上铺着干土。赵细烛走来,在每个马棚里找着。“大人,”他对铺土的老头欠欠身,问道,“今儿个马市怎么没人哪?”老头道:“你喊我什么?”   
赵细烛道:“我喊您大人啊。”   
老头笑起来:“做官的才称大人呢!我是马市的马倌,不是朝廷的命官。你问什么?”   
赵细烛又重复了一遍。老头道:“马市逢单开市,今日是双日,当然没人。”   
“向您打听件事。您有没有见过一个人来这儿卖了……卖了一匹大白马?”   
“大白马?”   
“对,大白马!”   
“有,是一匹骨架子奇俊的白马,把这马市都给惊动了!”   
赵细烛一把抓住老头的手:“知道被谁买下了?”   
老头道:“知道,被鲍爷买下了!”赵细烛叫起来:“鲍爷买下了?就是那个……”打手势比划起来,“那个敞着怀,穿一件黑底子绣白蝴蝶绸衫的那位爷?”   
“就是他!”   
“知道他住哪么?”   
“知道,住鲍家庄。”   
“鲍家庄在哪?”   
老头打量着赵细烛:“莫非你要找他?”   
赵细烛连连点头。   
老头笑了:“你吃过几颗豹子胆?”   
“没吃过豹子胆啊!”   
“那你还不歇菜,找死啊?”   
赵细烛回到天桥的时候仍在失神,他的身边跟着灯草。   
“细烛哥,”灯草问,“你是怎么了,像被谁抽了筋似的?”   
“知道哪儿有卖豹子胆的么?”   
“你要买豹子胆干嘛?”   
“吃。”   
“吃了豹子胆,是想去杀人还是去做贼?”   
“去找马。”   
“找马还用吃豹子胆?”   
赵细烛哭丧起脸:“什么话跟你一说,怎么都说不清呢?你走吧,那马,看来是送不成了。从今以后,你做你的贼,我做我的……”   
“你做你的什么?”   
赵细烛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一片“铿铿锵锵”的锣鼓声从一个个戏围子里传出来。赵细烛无精打采地走来,灯草远远地跟着。几个在拉客看戏的汉子站在戏围子外,一把拉住了赵细烛:“客官,您听,场子锣鼓刚敲响,你一进门,就开台!池座官座都有位,由您自个儿随便坐!”“不看,不看。”赵细烛挣脱着,“身上没钱,想看您也不让进门呀!”他脱了身,刚要走,忽听得一阵唱戏声传来,便回过了脸去。   
他认出是演木偶戏的场子,便走了过去。   
场子里空荡荡的,长凳上坐着十来个老人孩子,那戏台上正在演着《汗血宝马》。赵细烛走了过去,也不敢往长凳上坐,拣了几块砖当凳,在一个角落里悄悄地坐下了。他已记不清自己在这个场子里坐过多少回了。   
小小的布搭戏台上,木偶马正演得热闹。那木偶马的马背上骑着个执刀的将军,配着锣鼓钗钹二胡单弦等杂器声,正与一匹黑马打得不可开交。赵细烛喊了几声好,见身边没人应声,便不再喊,托着腮,仍在想他自己的心事。   
台后里,跳跳爷浑身的乐器都在动着,已是满头大汗。   
戏布后头,一脸妩媚的鬼手坐在一张高凳上,腰肢儿细细的,手腕儿白白的,十个涂着寇丹指甲的手指牵着密密绵绵的丝线,边唱边牵动着木偶:   
天山点起十万兵将,   
马蹄踢起尘土千丈!   
猛可里爆雷似一声喊响,   
早有了铁桶般四下刀枪!   
杀得个千尸万骸悲风荡,   
丢弃个千段万根灌血肠!   
这边是重重叠叠短刀长枪,   
那边是喧喧腾腾喊爹哭娘!   
全为得,夺一匹汗血宝马牵回朝堂!   
木偶马打成了一团!突然,鬼手猛地将众木马一收,转眼间便将两匹白色的汗血木马换上,在一片刀枪丛中,这两匹汗血马被“押”了出来。   
此时,就在京外的一条公路上,一辆军用卡车在砂石路面上飞快地驶行。   
车厢里,站着浑身拴着绳子的汗血马,一群士兵像押送囚犯似的端着枪,将汗血马团团围着。押马的卡车后尘土飞扬。汗血马在车厢里一声声嘶鸣着。   
戏台下,赵细烛看得入了神,眼睛睁得大大的。鬼手配着跳跳爷的乐器悲声唱道:   
堪可哀,堪可哀……   
汗血马本是天生一对多恩爱,   
哪禁得铁骑刀枪将它逮!   
黑压压兵将十万,   
惨昏昏套索盘转,   
汗血马流汗如血谁人怜?   
只落得,母马临风泣血将个夕阳染,   
只落得,公马被擒身披铁锁囚车还!   
囚车已远,囚车已远……   
可知晓,天山千丈之高云连绵,   
望不断江流一线,雪风长卷,万千云烟;   
可知晓,谁在千日长哭泪满脸,   
一回回爬上山尖,望断天边,血涌双眼?   
鬼手唱得眼睛通红,脚尖一踩,一只塞了红布条的皮袋风箱的风门便打开了,随着她的脚一下一下地踩那风箱,红布直蹿到台上,就像流淌起一条“血河”。   
台上,滚滚“血河”中,两匹汗血木马一匹在山顶上长嘶,一匹在囚笼里远去……山顶上,汗血母马在声声长嘶……荒道上,汗血公马在囚车里含泪回望……   
鬼手的眼里含着泪花,缠线的手指疯狂地弹动着。   
赵细烛的肩上猛地被人打了一下,回过脸来。打他的是灯草,笑道:“细烛哥,你怎么哭了?”   
赵细烛想掩藏已是来不及了,脸上泪水模糊。   
直到深夜,木偶戏棚外还孤零零地坐着赵细烛和灯草。天飘起了雨丝,风也刮得紧了,灯草冻得缩起身子,推了推身边的赵细烛:“你想在这儿过夜了?”   
赵细烛的牙也在打颤:“我问你,有人朝你下过跪么?”   
“有,是个没腿的叫花子。”   
“我问的是长腿的人。”   
灯草摇摇头。赵细烛道:“有个长着腿的人,对我跪过,这个人,做过大清国的兵部侍郎。”   
“就是那个托你送马的人?”   
赵细烛点点头。灯草道:“他给你磕头了么?听说,跪下的人,只有磕了头,才是真跪。”   
“他磕头了。”   
“磕了几个?”   
“一个。”   
“得磕三个!”   
“他的这个头,磕了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那是他的腰有病。”   
“不是,他把自己的头……用手枪打飞了。”   
灯草沉默了。好一会,灯草像个成年人似的说:“一个人用头来托你办事,这件事一定比头还贵重,你哪怕就是死,也要替他把这件事办成。”   
“谢谢!”赵细烛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雨风,对着灯草抬起了手掌。   
灯草对着这只手掌重重地击了一掌。   
赵细烛道:“我要是把实话告诉了你,你发誓,对谁也不说。”   
灯草道:“我发誓!我说出一个字来,那个没头的人,就变成鬼吃了我!”   
赵细烛低声:“那个人托我办的事,就是把大清国的最后一匹汗血宝马送回天山草原去!”   
“汗血宝马?”灯草叫起来,“刚才木偶戏里演着的,不就是汗血宝马么?”   
赵细烛道:“我觉着,那戏里演着的马,就是我要送回天山草原的马。”他朝戏棚看去,棚里的汽灯已经熄灭,只点着一支照明的蜡烛,烛光下,那一匹汗血木马悬挂在幕纱后头,木马的影子在风里晃动着……   
路边食摊挂着的木牌上,写着点心名称:“驴蹄烧饼、马蹄烧饼”。   
赵细烛站在摊前看着。那卖烧饼的老头在案板上做着饼,一两发面揉一个,放油撒盐沾芝麻,贴入一口炭炉里烤着。不一会,大火钳夹出了烤得金黄喷香的饼子,小个的活像驴蹄,大个的活像马蹄。赵细烛指着大个的:“来两个马蹄烧饼!”   
老头道:“马有四个蹄子,您就来四个吧?”   
赵细烛犹豫了一下:“行,就来四个!”   
灯草也在桌边坐下了,要了面汤,一人两个饼吃了起来。老头在案板旁边干着活边说着笑话:“……这马蹄子,可是好东西!官服,有马蹄袖;钱庄,有马蹄金;庭院,有马蹄莲;掌子铺,有马蹄铁;我这小摊,有马蹄烧饼!那做官的、管钱的、瞧花的、跑马的、饿肚的,都跟它有缘!”   
一个吃客笑道:“那宫里的女子,穿的就是马蹄鞋。”又一吃客笑着道:“那典当房的票单上盖着的,还是马蹄印!”   
赵细烛听着,忽想起什么,捞起了自己的衣襟,指着肚上的一大块红胎记,道:“我爹说,我在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娘梦见了马,这一梦,就给我的肚子上留下了这么一大块,您给瞧瞧!”那做饼的老头凑过脸看了下,惊声道:“哟!这不是马蹄痣么?这么大一块马蹄痣,可是头一回见识!您这位爷,跟马有奇缘哪!”   
灯草道:“他可跟马没缘!要不,怎么会丢了一匹汗血宝马呢?”   
赵细烛瞪了灯草一眼,低声:“闭嘴!你忘了发过的誓了?”   
灯草打了一下嘴。赵细烛起身付钱,问老头:“向您打听个地方,知道鲍家庄在哪么?”老头道:“出西城,往东走八里,见着个大坟,再往南走二里,见着有一排拴马桩站在庄头,那就是鲍家庄了。”   
“灯草,咱们这就去鲍家庄!”赵细烛说着,拉上灯草就走。   
一旁小桌上,坐着戴了一顶披纱笠帽的鬼手。   
鬼手的眼睛在黑纱里看着赵细烛和灯草。   
出了城,路就不太好走了,赵细烛和灯草一脚高一脚低地赶着路。   
灯草说:“马已被那鲍爷买下了,你怎么要回来?”   
赵细烛道:“你不是做贼的么?”   
“你是说,让我偷马?”   
“把马要回来,不可能;抢回来,更不可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   
灯草站停了:“我不干!”   
“怕了?”   
“听说,偷马的人要是被抓住了,不是剁手就是吊死。”   
“是我让你偷的,要剁剁我,要吊吊我。”   
“你立个字据,见官的时候,我也好说话。”   
“行,拿纸来。”   
灯草拾了根树枝:“给,就往路边的沙子上写!”   
“哪有在沙子上立字据的?”   
“别管这么多!只要有你的字,我就胆大了!”   
赵细烛走到路边河滩上,用树枝在沙上写下了长长一行大字:“本人请灯草偷马,万一抓住,要剁剁我,要吊吊我!赵细烛立此为据!”   
“行了不?”他回头问灯草。   
身后,灯草早已不见了!   
鲍家庄外,赵细烛满头大汗地走来。   
他看见了庄口的一排拴马桩,路边的石碑上也刻着“鲍家庄”三个字,便站停了,朝庄子里望去。   
一条大路通向庄里的一大片瓦屋,路面上到处是马粪和马蹄脚印;在路边的一个马场上,十来个庄丁在压马,鲍爷手里握着根马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声吆喝着,显然是在训练家兵。赵细烛正想着怎么溜进庄去,听得身后猛地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回头看,见一辆军用卡车沿着土路摇摇晃晃地驶来。   
赵细烛急忙在一丛茅草里趴下,张望起来。   
卡车在马场停了下来,从车里跳下个穿军服、蹬马靴的军官,对着鲍爷敬了个礼,把一封信双手捧上:“这是咱们麻大帅的亲笔信!麻大帅说,鲍爷送了一匹好马给他当坐骑,他不能白领这个情!”拍了下手,从驾驶室里下来两个士兵,从车厢里抬下几捆步枪和几大箱子弹。   
鲍爷下了马,拆开信看了看,笑道:“麻大帅客气!请转告大帅,鲍某送上的那匹马,是一匹上好的乌孙马,大帅骑着这匹马打天下,必是天下臣服!将来,麻大帅做了新皇上,只要不忘记鲍某人,鲍某人就感恩不尽了!”   
那军官道:“这是麻大帅送给鲍爷的六十杆步枪和三万发子弹,请笑纳!”   
鲍爷一摆手,让家丁把枪弹收了,笑着一拱手:“鲍某有了这些枪,就能拉成一支马队了!往后,要是大帅用得上鲍某,吩咐一声便是!鲍某定当效犬马之力!”   
军官还了礼,坐进驾驶室,车又摇摇晃晃地驶离了马场。   
“又是麻大帅!”赵细烛在草丛里看得真切,脸色变了,自语,“鲍爷送给麻大帅的马,一定就是宝儿!”   
他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猫着腰,朝卡车追去。   
卡车在土路扬着铺天盖地的黄土,赵细烛拼命追着车。他重重地跌倒,又爬了起来,咬着牙狂追,猛地一跳,两只手搭住了车厢板,用力爬进了车厢。   
他倒在车板上,脸色煞白,喘起了大气。   
好一会,他坐了起来,皱着脸揭起了裤管。膝盖上血肉模糊。他咝咝地倒吸着凉气,撕下一条内衣布条,紧紧将膝盖包扎了起来。   
卡车在通往兵营的公路行驶,赵细烛靠在车厢角落里,身子随着卡车的晃动不停地弹动着。天已经全黑了,远处,闪出一片军营的灯火,路边守哨卡的士兵检查了卡车,吆喝着放行。   
赵细烛趴在车板上,透过板缝紧张地看着。   
卡车在兵营的停车场停住了,那军官和两个士兵下了驾驶室,往一幢屋子走去。军官边走边对几个洗车的士兵道:“把车洗了!”士兵应了声,扛着水桶走到卡车边,将一大桶水泼进了车厢。   
赵细烛浑身淋得湿透。他的脸更是惨白了,他知道,顷刻间,那洗车的士兵就会发现他,于是紧紧抱住了脑袋。   
好久,卡车边再也没有动静,赵细烛松开手,贴着车板往外看去,直见那洗车的士兵已经在屋檐下吸烟去了,他不再迟疑,像蜥蜴一样爬下了车,趁着夜色朝卡车底下躲去。   
汗血宝马就在军营马厩里。它身边,站着一排军马,都在默默地看着它。   
马儿们在说着它们自己的话——   
“你从哪来?”   
“从鲍家庄来。”   
“你是大帅的坐骑么?”   
“不是。”   
“那你就像咱们一样,早晚得死。”   
“为什么?”   
“上战场的马,没有不死的,纵然不死,也必是有了伤……”   
“大帅来了。”   
汗血马侧耳听去,一阵马靴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一匹黄色军马道:“大帅的马靴是新的,钉上了新马刺。”   
汗血马朝马槽下看去,一双簇新的钉着马刺的马靴出现在槽外,来的是一身大帅服的麻大帅。它打量起麻大帅来:一张很宽大的脸,一对很宽大的眼眶,一双很宽大的鼻孔,还有两撇很粗很黑的往上卷起的胡子。   
麻大帅走近汗血马,拍了拍马颈,问身边跟着的军官:“鲍爷说,他送的这匹马,是乌孙马?”   
军官回道:“正是这么说的!”   
麻大帅道:“本帅不信!乌孙马可是万马之中难挑一匹的神驹,鲍爷真得了这么好的马,不会这么轻易就送了人情!”   
军官道:“鲍爷当年是大帅您的部下,如今当上贩马的老板了,走的又是黑道,他知道,要是没有您老人家撑腰,这碗饭,他吃不长。再说,鲍爷是料定麻帅有朝一日定会入主紫禁城,所以,得了匹好马,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大帅您!”   
麻大帅又拍拍了汗血马的脑袋:“马倒是好马!不然,本帅也不会白给了鲍爷那几十杆好枪!这匹马,双目阔大,目大则胆大,胆大则不惊;鼻子也大,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走;这牙齿也白,牙白则寿长。看这头脸,有点像乌孙马的模样。可这腰骨,却像是太软了些,这喘息之声,也似乎细了点。”   
军官:“良马胯下知。大帅不妨骑上这匹马溜上一溜,好劣便了然于胸了!”   
“好!”麻大帅道,“趁着今夜月色明亮,本帅要溜上一遭!”   
赵细烛在营房间的阴影里闪着身子,躲避着巡逻的士兵,寻找着马厩。他找着地上的马粪,跟着马粪找去。突然,猛听得一阵马蹄响,一道白色马影飞掠而过,向着校场方向驰去。   
“宝儿?”赵细烛失声。   
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已将校场照得通明,麻大帅骑着汗血马驰来。他是行伍出身,曾是大清的绿营骑兵,又是个嗜马如命的人,这骑马的身架子,更是威风了得,腰板笔挺,双腿不紧不松地夹着马,缰绳也不紧不松地提着,挂在腰间的佩剑随着身子的耸动一蹦一蹦的像装了弹簧。   
他策着汗血马,绕着场子飞奔,越奔越快。   
汗血马奔跑的姿势有点奇,带着很强的鼓点节奏,马身往前耸的时候,那马尾和马鬃也随之扬起,像舵似帆,将擦身而过的风声也掀动得像音乐般好听。   
麻大帅震惊了!突然,他对着卫兵大喊了一声:“传军乐队!”   
卫兵长声喊:“大帅有令!传军乐队!”   
赵细烛重又爬回马车底下,看起了在场上奔跑的汗血马。“是宝儿!是宝儿!”他对着自己道,急得不知所措。   
汗血马一圈一圈地跑着,不时地从马车前驰过。   
猛然间,场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军乐声!赵细烛看去,直见一支军乐队吹打着洋鼓洋号,绕着场子,边奏边走了起来。再朝汗血马看去,赵细烛更是惊奇地发现,汗血马竟然踩着乐曲声,走起了舞步!   
赵细烛看得傻了!   
汗血马驰到了场子正中,踏着极高贵的舞步,威不可视地时缓时疾地走起了方阵!骑在马背上的麻大帅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的马,惊得目瞪口呆,拔出佩剑,高高的举着,竟然也像马似的耸着身子。   
“本帅得了匹上好的乌孙马!”麻大帅发疯地大喊起来。   
军乐队奏得更响了,马身有节奏地左右摇晃,把麻大帅晃得几次要从马背上摔下。麻大帅连声喊:“天赐良马也!天赐良马也!本帅要是当了皇上,骑上这匹良马,也不算掉身价了!”   
军乐队奏得天摇地动。   
“此马到了战场上不知如何?”麻大帅对自己道,突然将剑往左重重一劈,狂声喊:“停——!”   
军乐队停住。麻大帅的剑又往右重重一劈,狂声喊:“枪炮考验——!”   
卫兵长声喊:“大帅有令!枪炮考验——!”   
只一会儿,从营房里列队奔出几十个扛枪的士兵!炮房的门也打开了,炮兵轰轰隆隆地推出了两门大炮!步兵和炮兵奔到校场中央,布下铁桶阵,子弹齐齐地上膛,炮弹齐齐地推膛,只待大帅一声令下,便可开枪放炮!   
骑在马上的麻大帅见枪炮齐备,喝了一声好,将剑往空中猛地一指,拉着嗓门大喊一声:“发——!”   
顷刻间,枪炮齐响!麻大帅一夹马肚,汗血马便在惊心动魄的枪炮声和滚滚硝烟中绕着场子奔行起来。   
四蹄生风!马鬃如旗!   
“了得!果然了得!”麻大帅嚎嚎欢叫着,将手里的剑挥动得成了一条白练,发狂似的一圈一圈地转着。突然,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其声如鹤鸣般通透明亮,又如虎啸般沉雄不群!麻大帅被这种从未听到过的马嘶声惊呆了,猛地勒住了马。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去,马脖间汩汩流出了鲜红的汗液。   
麻大帅一愣,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往马脖上摸了一下,放到眼前一看,整个人霎间成了木头人,抬着的手再也放不下了。   
枪炮声停止了。校场上一片沉寂,只有火把的燃烧声在响着。   
“这……这……这……”麻大帅看着手套上的马血,猛地将手里的剑一扔,双手高举,狂喊道:“这……这……这是汗血宝马!”   
汗血马又一声长嘶!麻大帅滚下马来,重重地跪下了,猛地举手问天:“苍天何恩,福赐宝马?本帅不才,何有此受?”   
天空中,残月飞渡。麻大帅拍打着地面,又猛地抓起两把弹壳,疯狂地扔得老远,跌跌冲冲地爬起,一把抱住了汗血马的脖子,把脸往仍在渗流不止的马汗上蹭着,将两面巴掌都染得红了,便展开双臂,学着马的样,绕着场子狂奔起来,边奔边喊:“本帅得了汗血宝马——!本帅得了汗血宝马——!鲍爷!你瞎了眼窝了——!瞎了你的眼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苍恩送天马,我麻大帅打下天下,登基称帝之日,指日可待也!”   
他趴在了地上,竟然“呜呜”地痛哭起来。   
“宝儿淌出汗血来了?”赵细烛在马车底下也惊得呆住了。   
汗血马默默地看着趴在地上因喜而哭的麻大帅。麻大帅猛地抬起脸,抬手指着苍天,发出了一阵狂傲的大笑后,大骂起来:“大脑袋袁世凯!你听着!你也想做皇帝么?你修行不够,时命冲了天厩,限日临头,纵然是爬上天驹之鞍,也得跌断脖子!大胡子张勋!你听着!你也想做皇帝么?你小人得志,地魁冲了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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