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岂是哭来的--正说刘备 作者 罗衾不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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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曹操与孙权，而是在内部。刚在徐州时，他为无法拒绝找上门来的刺头吕布而发愁。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基业完全有被和平演变的可能。为此，他同诸葛亮同志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过，现在的敌人还是曹操。刘备躲了他八年，但这个令人无比恐怖的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十四回：南走江陵。
第二十五回：兵败当阳（上）
据《三国志·刘巴传》载：“先主奔江南，荆楚群士从之如云。”刘备的队伍未出襄阳，百姓就蜂拥而来，不断加入，一个庞大的洪流向南蠕动。
从襄阳到江陵旱路大致有四百里，如果部队按照每天五十里的一般速度行进，大致十天可达，而骑兵二三日可达。

但现在刘备这支队伍，主体已是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百姓，一天最多才走十余里。按照这个速度，到江陵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队伍刚走了一两天，有人就看不下去，对刘备建议道：“主公，这样可不行呀。现在咱们的人是多，可都是手无寸铁的白丁，要是曹操的人马追到，我们拿什么抵抗？很有可能被曹军包了饺子。咱们得抛开老百姓，加快行军速度，以早日占据江陵。”（或谓先主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诸葛亮，但刘备面对这个人说了一句放到二十四史中也熠熠闪光的话：“夫济大事者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想必那个人面对这样的话语，当时肯定被羞了一个大红脸，哑口无言地退到一边。
刘备如此仁义的作为让后世敬仰不已，晋朝大史学家习凿齿对此举击节赞叹：“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观其所以结物情者，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哉！其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的确把刘备成功的秘诀找到了。在表扬刘备的人中，习凿齿无疑是说到点上了。
其实，刘备也不是一味的“蠢猪式的仁义”，一出襄阳，他就分兵两路了，让关羽率水军从汉水顺流南下，先到夏口，再溯长江西上江陵；而刘备等人率领步骑保护百姓从旱路赴江陵。不过，这个分兵计划也存在很大疑问，那就是关羽走水路要兜一个大圈子，距离几乎是陆路的三四倍，到了长江还要逆流而上，恐怕未必会比刘备早到多少。假如刘备真是打算占江陵的话，那就是太低估曹操的进军速度了。

在刘备离开二十多天以后，曹操统帅大军到达襄阳，刘琮和部下文武举州投降。但这个时候，差点出现一个绝妙的插曲。《汉晋春秋》载：在曹操即将到达襄阳之时，荆州大将王威向刘琮献计：“曹操既知您已投降，刘备也跑了，必然松懈无备，肯定会轻兵冒进，假如给我数千奇兵，我埋伏在险要之地加以邀击，必可生擒曹操。擒获曹操即能威震天下，中夏虽广，可传檄而定，这岂不是比仅仅保全自己更有意思吗？”事到如此，刘琮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摆摆手，没有采纳。刘琮的做法其实是对的，输了就是输了。后世的张学良在西安也曾玩过一次这样的伎俩，结果还不是贻笑大方。

降曹没有错，曹操进入襄阳后，封刘琮为青州刺史、列侯。蒯越等十五人因劝降有功，也都被封列侯，大多高居显位，并皆得善终。居此乱世，混到这样一个结果已属不易。
兵不血刃地拿下襄阳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刘备跑了却让曹操怎么也笑不起来。假如刘备真的抢先一步占据江陵，那么下一步就不好办了。于是，曹操让大队人马先行休整，等待于禁、张辽、张郃、朱灵、李典、路招、冯楷等七路大军在襄阳会合；而自己与曹纯以及新收降将文聘亲率五千“虎豹骑”马不停蹄地向江陵方向猛追刘备，决心要在他到达江陵前予以歼灭。刘备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没有达成，襄阳远远没有满足曹操的胃口。再说都八年了，大概曹操很想会会自己的老朋友，也是他眼中仅剩的敌手。

此时，刘备的大队人马已走出三百里，抵达当阳长坂坡。从当阳长坂坡一直到江陵附近，是绵延百里的丘陵，人称“百里长坂”。那时的长坂坡长满了栎树，当地人将那里称为“栎树长坂”。
刘备和诸葛亮、张飞、赵云、徐庶等人下马缓步走上长坂坡，山风阵阵，树荫下非常凉爽。刘备举目向北望去，只见蔓延数里的百姓队伍正缓缓向坡前移动，不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又没走多远呀。”于是让人传令全军休息，等待后面的百姓。他不知道正是在前一天的这个时候，曹操的五千精骑已经离开襄阳，正马不停蹄地追来。

突然，刘备脸色大变，他看见正北方烟尘大起，一股彪悍的骑兵杀来了。一看那速度和架势，刘备和身边早已站起身的张飞、赵云等宿将都脱口而出：“虎豹骑！”
来者正是曹纯率领的虎豹骑，他们作为这次突袭战的先锋，比其他四千骑兵早到了半个时辰。他们一日一夜走完了刘备二十多天走的路，疾行三百里，终于在长坂坡追上了刘备。
还不等刘备下令，两千多名士兵，上马的上马，拿枪的拿枪，都自发地列阵准备抗击曹军。转瞬之间，千余骑虎豹骑已绕过百姓，抢先向长坂坡冲来。刘备率军刚要抵抗，却连叫不好，因为虎豹骑并没有冲向他们，而是绕向他们身后，显然是要切断他们的后路。最善于留后路和逃跑的刘备，看到敌人的举动差点疯了，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曹纯，你小子今天是要我刘备死在长坂坡呀！连个后路都不给我吗？”

什么将带什么兵，士兵们跟刘备是一个心思，这次也还是不等发令，士卒们已向东边的当阳桥溃退，他们都清楚敌军要是抢先把桥占了，今天大家就都没命了。到了这个时候，刘备也没招了，只好翻身上马，随着败退的队伍拼命地向河边冲，而张飞和赵云更是一马当先，分开人群，直冲当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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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岂是哭来的——正说刘备》　第35节

还好，混乱的队伍挡住了曹军铁骑冲锋的势头，士卒们用血肉之躯为刘备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刘备与大多数文臣武将抢在曹军前面赶到桥头。但十余万人民、数千辆车装载的辎重以及刘备的两位夫人、儿子阿斗以及两个女儿全都顾不上了，扔在了河西。这是刘备第四次丢弃老婆孩子了，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与张飞一同死守当阳桥的赵云，突然发现几位夫人和阿斗都没能突围，二话不说打马杀回桥西。

曹军铁骑凶悍异常，但幸好在此河网密布的地带无法展开，刘备军暂时守住了当阳桥。为了接应更多的人向桥东撤退，刘备和张飞、诸葛亮等人继续据桥死守。
眼看士兵被曹军铁骑像砍瓜切菜似的屠杀，张飞大怒，冲到桥西，再次杀入曹军阵内，保护更多的文臣和百姓退到河东。
这时匹马单骑杀入重围的赵云，已经找到了甘夫人，又救下糜竺，便命糜竺保护甘夫人先退到桥东。接着，赵云再次杀入敌阵，终于在一堵土墙下找到了身负重伤的糜夫人，她怀里抱着幼主阿斗。赵云下马请糜夫人上马，糜夫人不同意，将刘禅交给赵云之后，趁赵云不备转身投入身后的枯井。
这时，有人对刘备说：“赵云往北去投曹操去了。”刘备根本不相信，摇了摇头说：“子龙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怎么能弃我而去呢？”果然，话音未落赵云就怀抱阿斗由敌阵杀了回来。
第二十五回：兵败当阳（上）

这时，刘备的军卒死的死、逃得逃，只剩下二十多人。仍挺立桥头的张飞一看这时不能退呀，一退敌人必然全力追击。于是，他站在当阳桥头，单骑横矛，面对夏侯惇、夏侯渊、许褚、曹仁、李典、文聘等万夫难当的猛将，瞋目大叫道：“身是张翼德也，可来共决死！”曹军久闻张飞勇猛，见他如此威风凛凛，心中已生胆怯，又见张飞背后的树林里尘土飞扬，害怕还有埋伏，于是引兵稍稍后退。

不仅是刘备，其他许多人的家眷都失散了。徐庶的老母也被曹军掳走，于是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对刘备说：“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从此别。”在这样的当口徐庶要走，刘备岂能再留，只好洒泪相别。此一别，真是天涯陌路了。后来“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未必是有主意不说，恐怕是在人才济济的曹营根本没说话的机会。但曹操待他不薄，让徐庶做到右中郎将、御史中丞。

曹操这时也亲临前线，但他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就是没有继续追击刘备。也许他以为已将刘备彻底打跨，刘备想东山再起已经没有可能了，至少没有时间了，而江夏刘琦部就更不足为患了。同时，自己的五千精骑从南阳一路奔袭数百里，早已疲惫不堪，也需到江陵休整。更重要的是，曹操已经把下一个目标锁定为孙权，现在要做的就是急下江陵，在那里进行一次军政整合，好痛痛快快与孙权打一场仗。但曹操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他让刘备喘了这个一口气，未来的事态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江陵是去不了，现在唯一的去向就是向东到汉水边与关羽会合，再一起去江陵下游几百里处的夏口，那里是刘大公子的地盘。
现在连兵带将，连文带武，只剩下了三四十人，这支小小的队伍行军速度快了许多。刚走出没几里，马蹄声响，刘备举目一望，迎面驰来一支小小的马队。刘备连呼：“今日我命休矣。”刚要拨马狂奔，却听对面领头那人高声呼道：“请问这是刘豫州的队伍吗？”刘备身边的尹籍惊道：“主公莫慌，来人是江东的鲁肃鲁子敬。”
此时的刘备怎么也想不出，江东的鲁子敬怎么到了长坂坡呢？
事实上，陈兵柴桑（今江西九江）的孙权君臣，时刻注意着荆州的动态。要不是曹操进兵，他们也许早一步就对荆州动手了。八月传来刘表死去的消息，鲁肃对孙权说：荆州与咱们接壤，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我们要是据而有之，您成就帝业恐怕就不是一句空话。现在刘表刚死，两个儿子翻了脸，军中诸将也各怀二心。刘备是天下枭雄，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刘表忌惮他的才能而不重用。现在，假若刘备与荆州方面同心协力，我们就与他们结盟，共抗曹操；假如荆州内部四分五裂，刘备也是心怀二意，那我们就见机行事，为我所用，以夺取荆州。鲁肃接着说：请您批准我以吊唁为名，慰问荆州的领军之人，同时说服刘备安抚刘表部下，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刘备肯定欣然从命。如果我们能与荆州联盟，天下可定也。如果我们不赶紧行动，恐怕又让曹操抢了先。

可见，东吴君臣始终没有打算放弃荆州，即使曹操南下，东吴方面也准备火中取栗。现在荆州局势并不明朗，而且曹军是否真的要在荆州用兵也不确定，于是鲁肃建议做好两手准备，但总的目标是通过刘备联合荆州势力，“共治曹操”。刘备那点兵力不是他们所借重的，但刘备的声威与人望是鲁肃特别看重的。
对于鲁肃的建议，孙权表示完全赞成。于是，鲁肃立即启程，直奔夏口。本来江东是荆州的死敌，但刘琦却被荆州主和派所排挤，同时大兵压境，鲁肃清楚刘琦不会难为自己。果然，刘琦待鲁肃为上宾，并告知曹操已兵进荆州。
鲁肃清楚刘大公子不是干事的人，要想确定荆州的未来，还得去找刘备。于是日夜兼程赶到江陵。到了江陵，却听说刘琮已经降曹，而刘备正向江陵撤退。于是，鲁肃风尘仆仆地向北来迎刘备。无巧不成书，当鲁肃赶到长坂坡时，正好遇到新败之后的刘备。假如鲁肃再晚一会，恐怕就会错过刘备了。
鲁肃向刘备转达了孙权联合的想法和爱戴之意，又问刘备：“豫州现在想去哪儿呀？”刘备眼珠一转，一想这个鲁肃还真老实，于是想探探鲁肃的口风，故意说：“我与苍梧（属交州，今广西梧州）太守吴巨有点交情，想去投奔他。”鲁肃说：“孙权将军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东的英雄豪杰无不归心于他，现在已据有江东六郡，兵精粮多，足以成大事。我现在替您考虑，不如派一个心腹之人跟我一起到江东达成联盟，共成大业。而您怎么想去投吴巨呢？吴巨只不过是个平庸之辈，又身处偏僻之地，早晚将被人兼并，您投靠他有什么用呢？”（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群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

鲁肃真是老实人说老实话，刘备闻言很是高兴，心说我现在正不知去哪里呢，我想找你们联合，还怕你们不收呢！现在你还找上门跟我联合？这样的好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刘备当即点头应允。鲁肃见刘备首肯，转身又对诸葛亮说：“我，是您兄长诸葛瑾的铁瓷。”（我，子瑜友也。）于是刘备与鲁肃达成联合的口头协定。
刘备、诸葛亮与鲁肃等人，并马向东，文臣武将加之士卒统共才二三十人，想不快也不行了，不久就来到汉水边的汉津（今湖北沙洋镜）。也不知是关羽走得太慢，还是特意回军来接应刘备，总之刘备与关羽的水军会合了。关羽在汉水上来回这么一折腾，也不是做无用功，算是对这一带的印象越来越深了。后来，他“绝北道”以及率军北伐，走的就是这条水路。历史的伏笔，有时比小说还令人称绝。

沿着汉水水陆并进，很快又遇到刘琦的接应人马，大军一起来到夏口（今武汉）。但刘备的人马没有蹲在刘琦的老窝里，而是向下游又走了几步，屯于夏口以东的樊口（今湖北鄂城西北）。这里是孙权的地盘，也就是说刘备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属于需要孙权保护的附庸了。
但孙刘联合仅仅是一个口头协议，现在还无法兑现，因为孙权和刘备都无法确定曹操的下一步行动。驻扎在江陵的曹操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在这种情况下，刘备并不急于派人去找孙权谈联盟的事情，刘备可能担心自己过于主动会让孙权轻看。鲁肃一看刘备不着急，自己也干脆留在樊口。
十月到来了，江陵方面传来消息，曹操起大军水陆并进向江夏而来。刘备慌了。不过，越是情况危急，刘备越是有机会。刘备的事业其实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创造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十六回：定计柴桑。
第二十六回：定计柴桑（上）

从九月占据江陵，到十月顺江东下，曹操在江陵呆的时间并不长。
这一个多月，曹操也不是故意浪费时间，而是做了大量必须要做的事情。
从南阳至江陵，曹操一路都是轻骑猛进，不但后续部队和军需辎重都没跟上，而且荆州绝大多数郡县也有待受降。如果不将荆州全面搞定，事实上曹操也等于孤军深入。
一到江陵，曹操便收编了荆州七万水军，并获得战船一千多艘。最繁重的任务还不是这些，而是对新“解放区”进行安抚，还要派人去招降位于荆州江南的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湖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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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岂是哭来的——正说刘备》　第36节

一座城市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其地理位置。夏口是两条伟大的河流（汉水和长江）的汇合处，日后发展为偌大的武汉三镇并不奇怪。注定要留下名字的还有柴桑（也就是今天的九江），它是整个豫章郡（今天的江西省）的水路咽喉，现在则以孙权的前敌大本营出现在历史上。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曹操在紧忙活，反倒是刘备和孙权都在观望，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无法达成真正的联合。要不是到了“最后关头”需要共同御敌，两支陌生的部队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可笑而危险的事情。假如曹操止步江陵、大军北撤，那么孙权要做的事情很可能就不是联合刘备，而是进攻刘备和刘琦，彻底占领江夏。
但曹操的进攻最终促使孙刘取得了联合。十月，孙刘方面都获悉曹操已在江陵集结完毕，即将引大军从江陵水陆并进、沿江东下，这才慌了神。
诸葛亮对刘备说：“事急矣，请赶紧让我向孙权求救吧。”（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诸葛亮这个时候，大概说话都带哭音了。是呀，这样的阵势他可没见过，不过对于刘备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刘备不能不答应诸葛亮出使了，尽管他知道诸葛亮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此行将为诸葛亮自己得不少分。诸葛亮跟着鲁肃一起乘船顺流而下，大概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便到达柴桑。

毫无疑问，鲁肃是促成孙刘联盟的第一功臣。正如裴松之所说：“刘备与权并力，共拒中国，皆肃之本谋。”事实上，联刘抗曹是鲁肃一以贯之的战略思想。正是依靠鲁肃的这个战略，刘备得以起死复生，鼎足而立。
问题是，鲁肃为什么要让刘备占这么大的便宜呢？
这要从鲁肃的出身讲起。鲁肃，字子敬，是临淮东城（今安徽定远）人，家资巨富。但他祖辈无人为官，于是这个大财主家的公子哥少有壮志，跟当年的张飞一样也想尽快改变门风。同时他跟刘备一样，学历不硬，走正规仕途不行，于是只好走上了任侠好义之路。他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于是聚拢了一群乡中少年，晴天击剑骑射，雨天讲习兵法。又因随手借给周瑜（时任居巢县长）三千斛粮食，与周瑜成为至死不渝的至交，这一点又有点像在徐州资助刘备的糜竺。后来被袁术任命为东城县长，但在周瑜的介绍下，投奔孙权，并因“密室献策”成为孙权身边数一数二的人物。

大商人出身的人似乎都是这样，就是敢于下本，也敢于谋大事。鲁肃给刘备机会，但是替东吴考虑，而且想得很长远很周到。虽然孙权有实力兼并刘备和刘琦，或者不给他们以盟友地位，坐视他们的存亡而自己独力抗曹，但如果刘琦倒向曹操，或者与曹操对垒又不堪一击，都会使曹操的势力轻易进占江夏一线，那样江东门户洞开，而且曹军甚至可以走旱路直捣柴桑。

许多人都没注意到，东吴与二刘联合，其实也占了很大便宜，那就是东吴可以顺顺当当地将势力扩展到江夏一带。如果在这一线打败曹操，那么以后还可以由此西出继续争夺南郡；如果失利，也可以退守到柴桑一线继续抵抗。总之，与刘备的合作，东吴方面并没有吃亏。这个算盘，鲁肃替孙权打得是不错的。只是刘备和诸葛亮在新败之际，刘琦又面临大军压境，所以都没注意到与东吴联合实际上也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以后占据荆州的不是曹操而是东吴。

这次诸葛亮来吴，不是他要劝说孙权联刘抗曹，事实上他仅仅是代表刘备方面亮亮相，并商谈具体合作事宜的。这是公关或总经理做的事，而大盘子早在长坂坡时鲁肃就与刘氏集团的董事长刘备已经谈妥了。因此，如果要问在联孙问题上刘备和诸葛亮谁的作用更大，唯一的答案当然是刘备了。最终打动孙权的是刘备的固有威望和残存实力，而不是诸葛亮的口舌。

诸葛亮在鲁肃的接引下终于见到了孙权。那一年，诸葛亮二十八岁，而孙权比诸葛亮还小一岁，两位都是刚到可以留胡子的年纪。这两位年轻人会面的场景非常有意思，不用改编就是上佳的影视剧本。二十四史得司马公真传者，岂非陈寿一人哉？
本来孙权不仅要抗曹，而且还要图谋荆州的，但现在，曹操不仅轻轻巧巧地拿下荆州，而且还完好无损地接受了荆州的所有部队和辎重。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要抗曹，但计将安出呢？
诸葛亮来游说孙权，事实上就是要打消孙权的顾虑。于是他对孙权说：“自从海内大乱，将军您起兵于江东，我家主公刘豫州收众于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现在曹操平定北方，袭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家主公刘豫州才‘长征’到了江夏，愿孙将军量力而行，以后的事情您就看着办吧！如果您能以东吴之力与曹军抗衡，不如趁早与他决裂；如果不敢跟他决裂，我看您干脆就丢盔卸甲，跪地求降！现在孙将军您对他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情如此紧急却下不了决断，大祸就要临头呀！”（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据有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一上来，诸葛亮就来愣的，玩上了激将法。

孙权一听，心道：好你个诸葛亮，你是拿我找乐呀。于是反唇相讥：“既然如此，刘豫州为什么不投降曹操呢？”（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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