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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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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翁大赞道:“仙骨珊珊,非吃烟火食所能道,拜服,拜服!”子云与众人也都大赞,又赞琴仙的字比先写的更加精美。
子玉看了,真是喜不自胜。琴仙见子玉题了这副好对,也觉得玉颜春暖,笑启朱唇,仲清、南湘等也替子玉喜欢。
大家走出了梅崦,过了梅林,转过一处,又是一个庭院。
前面两块英州灵石,平屋三进。后有一楼,楼上有一神龛,供设花神牌位。中间一进,署名为红茶仙馆,两边都有厢房。道翁道:“此处既供设花神,索性做个花神庙,改名为蕊珠仙府,湘帆兄可再咏一联。”春航应了,想了一想,写了出来。众人看是:花雨散缤纷,娇舞霓裳云贴地;风情吹旖旎,轻摇月佩步凌虚。
道翁笑道:“湘帆兄的是妙才,写得如此风流香艳,真把那花情花魂都写出来了。”春航自谦了几句,众人也帮着赞好。
于是出了蕊珠仙府,顺着两行修竹径,一条荔支街,又过 了几处神仙洞,望东走,到了萧次贤的梨院来。道翁道:“可不必进去了,梨院可改为卧云香院,庸庵兄请题一联。”王恂一面想,随着走到了海棠春圃来。子云道:“且请坐坐,喝杯茶,那边又要用船了。”都进了海棠春圃坐下。道翁道:“海棠花为花中艳品,还有那些紫白丁香衬贴他,更觉香色兼备,须好好起他个名字才好。”即笑对琴仙道:“我看你于那些诗词上也还明白,我今日当着人考你一考,你能起这个名字么?”
琴仙听了,红起脸来,答应不出。子云道:“很能,很能。你快想来,如不甚好,也没有人笑你的。”琴仙道:“有倒有一个,只怕不好用。”道翁道:“你且说来。”琴仙道:“春风沉醉轩,不知用得用不得?”子云拍手赞好,子玉等同声说道:“果然真好!这沉醉二字,用得入神入妙。”道翁也点点头,道:“也难为他。”又道:“你还能作一副对子么?”琴仙正要回言,王恂已写了卧云香院的对子出来,看是:梦到香云生屋角,笑看新月上墙腰。
道翁与众人也着实赞赏了。琴仙道:“这个春风沉醉轩是昨日偶然想着的。对子只有上联,没有想得出下联。”道翁道:“你且将上联写出来看看,不好就不用他。如可以用得,请一位替你对成了才好。”琴仙就将上联写了出来,众人看是:一曲惜余芳,娇比玉颜时醒醉;众人大赞,倒将琴仙赞得不好意思起来。仲清道:“可惜没有下联。”子玉将这句不住的吟哦,次贤道:“这下联非庚香续成不可。”道翁道:“果然,就烦庚香点铁成金罢。”子玉欣然提起笔来,写道:千金买良夜,好酬春色正温柔。
道翁大赞道:“此与湘帆兄一样手笔,今日看诸兄题的联句,正是一人一样性灵,原不能强合的,就是前舟还没有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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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喝了一会茶,子云命家童去驾船。那边池水宽阔,撑了一个画船来。众人绕过了河堤,下了船,荡出了小港,即是个大宽阔处,令人豁目爽心。不多一刻,到了吟秋榭,子云请众客进了榭。道翁尚未游过,把这三层水榭游了一转,老年人也乏了,就在中间一层坐了。子云道:“少酌几杯,此处已预备了。”于是众家人上来,在各人面前摆了个攒盒,斟了杯酒。
道翁饮了数杯,倚阑眺远,见旁有条条小港,叠叠崇山,前有绿柳低垂,红桥斜跨,山上有泉,翻银滚雪,屋边皆树,云护烟笼,赞道:“我看园中以此处为第一,这榭名也好,就每层有一副对子。前舟题第一层,竹君题第二层,剑潭题第三层。
必皆有惊人好句,老夫洗耳恭听。”三人不能推让,先看文泽的第一层是:楚江烟水吴江雨;N字阑杆丁字帘。
道翁及众人痛赞了。道翁道:“这第二层最难,上有第三层,下有第一层,这要看竹君的巧思了。”南湘已想了一会,颇难着笔。仲清也在那里凝思,各要争胜。南湘已得了,写了出来,道:“题得不好,将就算他第二层罢。”众人看是:秋色扑帘栊,置身已觉超平等;月光穿竹树,放眼请登最上层。
道翁赞道:“果然是第二层的联句,移易不动,这是煞费苦心才得出来。剑潭的第三层如何?想另有妙意。”仲清道:“我的不及竹君的切题。”即写了出来,看是:君如趁月来游,云移一鹤;我欲乘风归去,桥卧长虹。
南湘看了,先痛赞起来,道:“剑潭此联,颇有仙气,这断不像第二层,也不像第一层,实在是第三层最高处,我真服了你这种浑脱句子。”道翁与诸人也齐声痛赞。
吃了些点心,又下了船,慢慢的遥众名士领略那水光山 色,佳兴增添。穿过了六曲红桥,沿着那竹树蒙茸,到了一处,那是停云叙雨轩。高下两层,一在半山,一在山脚,甚为幽雅,大致与吟秋榭仿佛。道翁道:“这个名字要改,此处是第二个胜景,着不得陈腐语,改为练秋阁罢。”众人道:“改得很好。”
道翁道:“此处须静宜添一副好对子。”次贤道:“恐题得不佳。”也即写了两句,看是:清樽满赏《山香曲》,画舫遥听《水调歌》。
道翁与众名士赞赏不已。
子云让众人下船,对次贤道:“先到桂岭,转来再到缥渺亭罢。”次贤道:“自然先到桂岭为是。”就从练秋阁旁,转入一条小港,随着山脚,荡有三箭多远。上坡见是一个药圃,四面围着白石短栏,一个亭子。从亭子进去,有几间屋宇,内中清洁,有些药铛、杵臼等物。一边是豆花篱,此时却还空着。
一边是鹿栅,有只梅花鹿在里面,见人来便呦呦的叫起来。众人也赏玩了一回。出了药圃,是一座土岭,见无数的挂树,过岭来桂树更加多了。内有好向处院落,自成一景,亭台楼阁,备极其胜。子云领众都走到了,进了正屋坐下。子云又让客用了些茶、点心。诸人一面游赏,道翁道:“此处是个大坐落,桂岭二字不足以尽之,改为丛桂山房罢。”子云道:“改得妙。”
道翁又道:“你自置一联。”子云笑道:“道翁先生既要考我,也应早些命题。到临时才说,教我如何想得出来?”构思了一刻,也集了副成语,写将出来。众人看是:大雅扶轮,小山承盖;落花入领,微风动裾。
道翁道:“集得甚好。”即起身出了桂岭,望北而来。只见怪石嵯峨,若飞若走,颇为骇目。古藤如臂,香草成茵。上了山径,直盘旋到了山顶,有十丈多高,把园中的景致,望得□然。看了好一会,才一步步的拾级而下,到一个山凹里亭子 边,便是缥渺亭,靠山踞石,两翼外张如飞的样子,好不幽险。
亭中可容三席,下面东手就是方才的练秋阁了。道翁道:“怎么又走回来了?”看亭子里有副对子,是他的学生华光宿的,也还用得,便对子云道:“你于此处,何不再集一副成语?”
子云道:“我料着道翁还要考我,我已想就了。”即写道:幽岫含云,深溪蓄翠;横藤碍路,弱柳低人。
道翁说:“好。”又步下山来,沿着右边一带山径,足足走了半里多路,过了好些石磴、云屏、小亭、曲榭,到了一带梧桐树边,前面远远望见赐书楼。才从西边一条曲径走去,又穿过了几处神仙洞,便是一道清溪,围着一个院落,门外也有几堆小山,尽是碧桃花树,已盛开了。遂同过了小石梁,来到桃花坞。这里有五六处坐落,游赏已毕,道翁道:“此处改为寻源仙墅,也须添副对子,再借重庚香一题罢。”子玉想了一会,写出看是:此处即仙源,自有问字青鬟,添香红袖;名园为福地,不数踏歌潭水,打桨春潮。
道翁大赞,众名士也随声附的。
出了寻源仙墅,又过一座半石半土的小山,接着就是几百株杏林,围着三四层重楼,湘帘晁漾,绮户文窗,令人应接不暇。道翁道:“这个楼名题得才妙,无须更换。东风昨夜楼是那一位题的?”次贤道:“是度香题的,对子是我做的。”道翁道:“好对子。”朗吟了一遍,也叫琴仙写了出来,琴仙记得是:一夜雨廉纤,正燕子飞来,帘卷东风,北宋南唐评乐府;三分春旖旎,问杏花开未,窗间青琐,红牙白□选词常于是从东风昨夜楼后面走去,说不尽园中的景致。又到了一处,尽是些榴花艾叶、萱草紫薇等类,有几架老藤花开满四 处,还有些罂粟、虞美人,有五六处坐落。道翁各处看了,知是小赤城,因榴花而设。又看了些对联,自己题了一副,命琴仙写了出来。众人看是:翠黛忘忧,琥珀杯斟金谷酒;红巾侍宴,珊瑚枕卧赤城霞。
众人大赞,又走了出来,望北而行,右手竹梅外,望见宝香堂的东墙角。又见风露清吟馆的那一带峭壁,迤向西北。沿池走去,又到一处,见碧梧、翠竹、芭蕉、棕榈、柿子,清荫满目,爽逼衣襟。有五六块大盘陀石,顶上盘着凌霄花,正开得茂盛。此处妙不可言,道翁与众名土在石磴上坐了,道翁道:“这里别开生面,宜夏宜秋。”坐了一会,进了屋宇,见有回廊,有抱厦,有平台,有敞厅,游历不厌。正在厅内,见题着积翠轩,有几副对联。道翁道:“积翠轩可改为清凉诗境。”
众名士道:“这诗境二字大妙。”道翁道:“庚香再题一联何如?既题了温柔乡,也不可不题清凉境。”子玉听了,颇有愧色,只得唯唯听命,也就集了成语。众人看是:零雨送秋,轻寒迎节;狂花满屋,落叶半床。
道翁与众人赞毕,过了清凉诗境,便是个水荡,青蒲细柳,绿蘸波光。湖边有两三处茅舍竹篱,是个稻庄,其余隙地尽作平畴,颇有鸡犬桑麻之胜。东边河面窄处,有个石梁,众人走了过去,就是先来的射圃,那边就是菊畦了。到了稻庄,闲步了一会。又到稻庄后面,尚有无数的小房子在那里,都是园盯花叟住的地方。还有藏花窖,藏冰窖,茶寮酒肆,倒也有趣。
那些园丁见主人同了客来,一齐躲到屋里去了。众人又绕到西边,尚有些鸭栏、鸡埘、蟹簖、渔庄,麦牟麦一畴,菱茨满荡。
道翁不胜留恋,想起归田之乐来。谓子云道:“将来尊大人回来,这个平泉庄胜于古人多矣。”便数今天添的对子,已有了二十二副,内有最多者是子玉与他自己,其余也有两副的,惟 文泽、王恂只有一副,未免不公,于是烦王恂、文泽各撰一副,又改稻庄为红雪西庄。先是文泽念了出来,是:梅雨平添瓜蔓水,豆花新带稻香风。
王恂也念了两句,是:
宰相归来游绿野,将军老去隐青门。
道翁道:“这两联都好,不分伯仲。今日这些对联,各有所长,老夫只可拜倒辕门了。”众名士谦让了好些话。
今日这怡园也算游尽,只剩了些小景致,不关紧要的地方。
子云请众位还到宝香堂,已是夕阳西下,朱霞半天,映着那些牡丹花,更为绚烂。已撤了护花的幛子。子云备了两席,一席是道翁、南湘、子玉、琴仙、次贤,一席是仲清、春航、文泽、王恂、子云。
正饭酒间,王兰保、金漱芳、秦琪官、林春喜同来见了,即分开坐了,谈了些闲话。子云道:“今日这二十四副对子,清芬浓艳,各尽所长。但我看来,始终要推道翁先生的赐书楼、承荫堂冠冕堂皇了。”众名士道:“自然,我们到底觉得力薄,那里能这样大方,这是勉强不来的。”道翁道:“这也不然,一来相体裁衣,二来是各人的性灵。今日高超的是剑潭,沉着的是竹君,细腻风光的是庚香,风华绮丽的是湘帆,秀润工稳的是庸阉、前舟,潇洒跌宕的是静宜,就是度香那副集句,也觉得落落大方。正是各人自立一帜,无从评定甲乙。你们看这二十四副对子,好在虚字少,尽是实字多,便见得力量。若教外边那些名宿做起来,不知要添多少虚字在里头,才凑得成、捏得拢呢。”众名士一齐佩服。子云道:“先生何不将那篇序文拿出来,大家看看?”道翁道:“我本要请教。”即叫书童到春风沉醉轩取了出来,大家争先要看。子云道:“不用,我与静宜是看过的了。”便叫书童找了两个针,将序文插在壁上, 携灯照了。众名士看时,那四旦也同过去看,见道:昔者署书之体,肇于白虎芬龙;刻石之诗,目方自平泉翠筱。
故《兰亭》一序,春贴争传;《柏梁》数篇,华词擅藻。况乃地严紫禁,云护皇都,名著金台,星连帝座。铜街复道,珠市通衢。龙楼映凤阁以生辉,玉辇随金銮而同警。貂蝉贵第,大开竹木之园;驷马高门,广建芙蓉之府。尔乃东海巨公,南天协相,秉百蛮之节钅戎,领两浙之湖山。岛屿风清,海洋令肃。
鲸氛净而飞??万里,蜃气息而晴霞满天。预谋韩忠献昼锦之堂,先廓晏大夫近市之宅。赐来水衡之钱百万,拓出金谷之地十弓。
则有翩翩公子,弱冠为郎;岳岳清才,英年攀桂。簪裾云集,皆四姓之门庭;裙屐风流,洵一时之俊彦。共商图画,成此园居。鸠工庀材,三十六月;风廊水榭,四百八间。人杰自应地灵,云蒸亦复霞蔚。其园也峥嵘窈□,突兀□崎,山列如屏,水潆成带。灵枫人柳,老化红羊;怪石危峰,暗蹲碧兽。三分竹而二分水,五步阁而十步楼。横塘曲槛,尽草木之扶疏;青琐绿墀,极房栊之繁盛。听鹂有馆,斗鸭成陂。驰马球场,设鹄射圃。春风一来,则繁花如绣;夕阳欲下,则好鸟咸啼。流泉数金石之声,岩岫染黛眉之色。则有云间词客,邺下才人,落唾生珠,清词霏玉。回紫澜于大海,骑彩凤于神山。琉璃研匣,置鸲眼之端溪;悲翠笔床,卧鼠须之湘管。朱盘展而华月倒行,宝鼎喷而祥烟成盖。夜吟未已,宵露珠圆;晓寐未遑,朝阳金灿。竹楼花浦,时来不速之宾;残雪为霞,绝少离群之感。论古则源探星海,辩才则河下龙门。风云壮而五纬经天,月露新而七星贯手。洵乎豪矣,不亦壮哉!于是南都石黛,妙选歌台,北地胭脂,齐来舞榭。惊鸿飞燕,飘冶袖之双双;鹿锦凤绫,结霓裳之队队。联步于广寒这阙,玉宇无尘;回眸于洛浦之滨,秋波屡转。唾花飞而香留三日,歌珠串而莺啭一林。
何论蛾眉螓首,夸桃李之颜;翠羽金染,盛侈钗钿之饰也。
而议者谓玩物丧志,节欲保身,腥西农之味腐肠,窈窕之妹伐性。
是以寇公居处,地乏楼台;羊子清贫,衣惟布帛。上卿犹豚难掩豆,丞相亦门不容车。即为清德之是徵,高风之足尚。岂知屏列歌姬,不失汾阳之业;庭罗丝竹,愈形谢傅之贤。陶士行有童仆千人,于襄阳称馈遗十万。金花银烛,羊公爱客之心;醇酒妇人,信陵自豪之致。况本门高王、谢,佩爱罗囊;姓拟金、张,卫森画戟。自有甘临之象,何须苦节之占。宜乎视金银为土芥,轻珠玉如泥沙。且超脱者为才子之情,豪纵者尤少年之气。阳春烟景,大块文章;驰电难追,逝川谁挽。苟不及时以行乐,殊为拘执而鲜通。更逢樱桃为郑国之尤,芍药以扬州为盛。故琵琶筝笛,游楚常以随身;月观琴台,徐湛因之宴客。龙华会上,聚青真玉女之仙;兀迹山前,志赤乌美人之地。
千灯张而银河落于树杪,重帘卷而珠彩生于栋间。华□忉利之天,原许神仙游戏;流水夭桃之际,岂无花草迷人。多见者识广,博览者心宏。若云尹文子之身宜布衣,公孙弘之餐应脱粟;清风明月,买不因钱;扫雪烹茶,贫而能乐。是犹舍江湖之大而濯蹄涔,忘华岳之高而惊培□也。仆衰年作吏,憔悴风尘,壮岁束装,羁栖宾客。然而览洞庭彭蠡之胜,瞻南衡东岱之崇。
登吹台而揖高岑,入戎幕而抗范陆。拥裘雪塞,走马兰台。庚子山萧瑟生平,江关已暮;杜少陵飘摇风雨,草舍无存。今也驽骀犹系盐车,归田何日;社燕暂寻朱户,胜地重逢。会珠敦玉□之场,作联袂题襟之集。呜呼!蓬心将死,经零雨而重苏;桐尾已焦,遇赏音而犹响。结交以道,文字为缘。他年事业勋猷,相门出相;此日池台花鸟,仙境求仙。若谓歌梓泽之芳园,言兴珠翠;序玉台之新咏,书凿金银。则仆才尽江淹,赋输王粲;愿投梭而看织锦,请捧研以俟生花。
当下众名士看了,正是游、夏不能赞一词,惟有拜倒而已。
道翁自谦一番,又道:“可惜今日吉甫未来,又少了许多名作。
明日想他也就大好了,请他来看了,斟酌斟酌再刻。”诸名士皆以为然,直饮到三更,方才尽欢而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奚十一奇方修肾潘其观忍辱医臀
话说诸名士那日在怡园分题了些对子,经道翁一番赏识,俱极欣喜,后又看了那篇序文,真是五体投地,不能不服。就是南湘、春航,是最不轻易服人的,此时也是真心拜倒。明日子云又请金吉甫到园,将那些联额看了,吉甫亦甚佩服。请道翁用真行字,写了十六扇屏风,吉甫荐的季十矮子在园中刻起来。
到了四月十一日,春航、南湘报中进士,南湘中了二十一名,春航中了三十四名,两人不消说都欢喜,把个蕙芳、兰保也乐得说不出来。南湘此番在京,借住在文泽处,因去年乃翁赴任时,将住宅卖去。蕙芳因春航在文泽处,虽彼此相安,但他出进虽没人说话,也常要到门房走走,因此觉得不甚便当。
又见南湘也中了,想他们二人的才学,是必入馆选的,即与春航、南湘商量,何不合租一所房子。他二人甚愿意,就托蕙芳留心,蕙芳又托人问了几处,皆不合意。一日来到子云处,说及此事,子云道:“何不到我园中来,也热闹些。且道翁已选了南昌府通判,不日就要赴任,玉侬是要同去的了,你们搬进来,不好么?”蕙芳道:“我是不搬进来。”子云道:“你也搬进来。”蕙芳道:“我要搬进来,还要等一两个月,此时还不能呢。”子云道:“桂岭那边丛桂山房就有三十几间屋子,竹君、湘帆二人很够住了。你去对他们讲,说我说的,不必另觅,将来如有家眷来了,再找不迟。我明日拣个日子去请他就 是了。”蕙芳应了,又到次贤、琴仙处谈了一会。琴仙知道不日就要出京,回念旧时朋友相好一场,出京之后,不知何年再叙,甚觉缱绻,留蕙芳坐了半天,谈了好些话。蕙芳道:“你要出京,我们自然要送行的。但我令尊在家,拘拘束束,不甚畅快,须到外边去才好。”琴仙也应了。蕙芳谈了许久,方才辞出,见了春航、南湘、文泽,均将此话说明,度香要请他们二人过去,春航道:“竹君可以去,我这几日就想接家母与内人来,房子终要找的,省得挪来挪去。”南湘道:“我也看去不去,也在两可。”春航明日面辞了子云,说要接家眷来京,子云也不好相强。蕙芳也找着一所房子,甚是合式,就在鸣珂坊,与子玉相近。又替春航备了车马,新收了几个管家。那赶车的就是周小三,进来后,又荐他小舅子许老三,改名许贵,做了跟班,局面一变,暂且按下。
且说那奚十一病好之后,已养了一月有余,此时性子减了好些,身体瘦了好些,烟瘾又大了好些。但奚十一这个孽障,虽经了这番痛苦,就应该痛改前非,保身节欲。谁知他身体一健,仍旧不安本分。况且内有菊花,外有巴英官,这两重前后门是封锁不来的,未免也要应酬应酬。无奈那厥物甚不妥当,不动作时倒也不觉怎样,此时原只剩了半截,没头没脑,颇不壮观。到动兴时,内中有一条筋胀得生疼,要勉强应酬几下,也是不能的,把个菊花心内急得无法,唯有暗中流泪。奚十一也觉抱愧,自己一想,今年才得三十岁,怎好就是这样?若在家乡,倒还能想个修治法子,这里只怕未必有这个能手,把他移梁换柱起来。
一日要到宏济寺去谢唐和尚,封了五十两银子,叫英官拿了。到了寺门口,见间壁开了个饭庄子,挂着招牌,写着安吉堂。奚十一也不理会,到寺中见了得月,有些恨上心来,把他 肩上狠狠的拧一了把。得月嚷道:“做什么使劲的拧我?”奚十一笑道:“你害得我好苦,病了一个多月不算,把那子孙桩也锯掉了半截,教我做了个废人,我好不恨你。”得月把眼狠狠的瞅了他一下,冷笑了一声,道:“你不知那里沾了来,倒来冤我!我好好儿的有什么,你只要看我的师父,”说到此,住了口。奚十一坐了,拉他在身边,问道:“你师父那里去了?”
得月道:“在间壁庄子上。方才有个杨八爷请他去说话,就回来的。”奚十一又与得月顽笑一会,再问聘才,也不在家。
只见唐和尚醉醺醺的回来,见了奚十一,满面春风的道:“恭喜,恭喜,如今是大好了。”奚十一笑道:“多谢,多谢,还亏了你。虽然如今做了歪脖子的老短,到底还留得一半。若用了那人的药,定然弄到斩草除根,净了身了。我也没有什么谢你,这一点东西算还你的药本罢。”说罢,作了一个揖,从英官手里接过来,双手送上。唐和尚连忙的辞道:“这如何使得?咱们弟兄怎样的交情,你竟把我当作外人看待,送起谢仪来,快请收回。”奚十一道:“你莫非嫌少么?”唐和尚连忙陪笑道:“岂有此理。”双手只管推来。奚十一道:“唐大哥,你不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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