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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全本)作者:草木葱 txt-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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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父脱罪?他与乱党为伍,自甘堕落。朕不忍忠肃公一世清名,毁于他手,才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皇帝平缓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妙如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奏折,呈给了圣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德帝慢慢抬起头望着她:“这奏章何人所作?”
“臣女不才,在亲友的帮忙下,草拟了此封奏章。个中情由,全系亲历,句句属实。恳请陛下给臣女一个尽孝的机会,为父亲作证辩解一二。”言毕,妙如又拜了下去。
“朕原打算,关一段时间,给个教训就放他回去。你们家人其实不必如此担心。”说完,皇帝喟叹了一声。
妙如低声泣道:“求陛下原谅!此事皆因臣女而起,‘攀附权贵’这类恶名,为了亲人。父亲已经背负许多年了。虽说他不在乎,好似已然习惯。可臣女不忍心,更多莫须有的指责加在他身上。”
“罢了,罢了!”皇帝摆了摆手,“朕应了你就是!能不能为他洗清污名,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坐在马车上,妙如心里暗想,接下来的事,就只有靠自身努力了。不管长公主府那边的人,再怎么不愿意她抛头露面。这个堂她是上定了。
回到钟府,汪姨父和旭表哥早已等在家中。在场的,还有任昭和白姑姑两口子。听说她今日面圣了,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我们都只以为罗家三姑娘,帮你引见皇后娘娘。是想让娘娘帮着求情,怎么还见着圣上了?”汪嗣弘有些瞠目结舌。
“是皇后娘娘引荐的吗?侄女你几时跟皇后娘家,镇国公府扯上关系了?”任昭事后才听说她进了宫,急匆匆赶来的。
只有汪峭旭一脸焦急地问道:“姨父几时能放回来?”
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妙如舒缓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面带微笑答道:“妙儿求圣上早日审理此案。应该快了!”
“妙儿,为何不直接求圣上宽恕了澈之弟?”汪嗣弘皱起眉头,望了儿子一眼,“这样,甥女你就不用上堂作证了……”
汪峭旭微微蹙了下眉峰,没有作声,也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妙如眸光一黯,凝神半晌。然后回答道:“妙儿并非没想过。若是那样,爹爹人是出来了,身上的污名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无论以后为官,还是回家教书,终身都要背着这个恶名。咱们一家人该如何生存?”
“妙儿不能只顾着自己,家中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二弟都不到四岁。”她抬起头来,脸上尽是不忍。
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一把扶过妙如,白绮轻声安慰起她来。
梨清苑的宋氏,听说大姑娘成功进宫,还见到皇帝。准备再次进宫,为钟澄作证,洗脱他的罪名。她坐不住了,等汪、任两家人离开后。抱了明偲来浮闲居看望她。
妙如正在整理后日要带去的东西,一些作呈堂证供的材料。听说宋氏来了,忙让人请她进来。
进门,宋氏就期期艾艾起来:“大姑娘,听说你后天要进宫作证。可否带上姨娘?”
妙如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不知她是何意。
“大姑娘别误会!听说御史还弹劾老爷,替杨家藏匿赃物。妾身就想,这事我去证明会更好。毕竟妾身乃皇上赐赏的,从宫中出来,替老爷作证,或许更有说服力。陪着姑娘作作伴也好。”宋氏满脸的诚恳。
妙如见状,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姨娘要请记得,洗清爹爹身上的污名,保住咱们一家子才最重要。千万别节外生枝……偲弟今后的成才,需要一个安稳的家。”
“大姑娘请放心,妾身省得,不会胡来的。”宋氏作出保证。
妙如又把关于钟澄窝赃这部分的应对,跟宋氏合计了一遍。
这日,妙如特意穿了身较为素净的衣裳,带着了一箱子证物,和宋氏乘着马车出门了。
上面安排,在早朝宣和殿的偏殿里,为钟澄的案子作最后的问审。
因这案子没有原告,只有被告。而且还涉及到忠肃公独子的家事,在妙如递上奏章后,皇帝就吩咐,让人把钟澄从刑部大狱,转到了宫中来关押。
这天,前来听审的朝臣,除了三司的都察院御史,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官员,当然还有内阁的几位辅政大臣,以及帝师程太傅。
太子姬翌作为监国,也列席其中。
看到满堂的大臣,不是胡子花白,就是目光锐利,气势压人。
妙如心里难免有些发怵。不过,她一想到这是最后的机会,就暗地里给自己打气,不能退缩。最后鼓起勇气,拿出当初毕业答辩、找工作面试、设计稿当众宣讲的劲头,硬着头皮进来了,宋氏被挡在了外面。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因为礼俗上的避忌,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戴上面蒙。这样也可帮她挡掉一些刺人的视线。
走到大殿中央,拎着装证物的箱子,她小心翼翼跪下叩首行礼。
“下跪者何人?”堂上传来肃穆冷厉的质问声。
妙如抬起头来,前面是一位冷面的中年官员,也不知是何来路,光凭气势就能吓退一票胆小的。
“禀大人,小女乃翰林院侍讲学士钟大人之女。”妙如恭声答道。
之前她想过,为了不输气势,答话时千万不能畏缩。是以,她虽然跪在地上,也把腰杆挺得笔直的。
“来此地何事?”
“回大人,为父申冤,替父作证。”清脆的女声在空旷的大厅上回荡。
此时,殿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
“冤从何来?”堂上的大老爷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妙如并没被吓住,跪立在地板上,向前方围坐的一众官员们拱了拱手。
“不知我父下狱,是因何缘由?”
“御史弹劾他三大罪状:不认亲女,虐待谋害亲女、窝赃。”
“可有证据?”
“这里有彭泽、杭州他昔日同僚的证词。同地为官,他们竟从未听过,他大女儿是元配所生亲女。”正位上的主审,让旁边的侍者,递来一叠文书。
妙如应付地扫了一眼。
“请问大人,那钟大人有跟他的同僚亲口说过,小女子不是他亲生女儿吗?”
“这……”
“想必那些人的供词,多为道听途说,或是女眷之间的猜测议论。妇孺闲聊时的笑谈,岂能拿来作证?!”
“本官派人到钟府调查过。你家奴仆证实,在钟大人回乡守制之前,你都称他为‘老爷’,称他妻子杨氏为‘太太’。而你两位妹妹,皆为他们为‘父亲、母亲’,可有此事?”
“不错,六岁前,小女子确实都是这样称呼父亲的。”
“那你还有何话好说的?”
“大人明鉴,小女子出生时,是昭明初年,那时祖母和娘亲皆在逃难途中。因为颠沛流离,生母林氏诞下小女和双生兄弟后,就离世了。哥哥也当场夭折。后来幸得继母之父派人搭救。咱们祖孙俩,才被千里迢迢送回到家乡,与父亲相聚。小女子自幼身弱多病,听祖母讲,还在襁褓中时,有次生病,眼看快要不行了。得远来的游方和尚医好后,说小女子父母缘薄,得出家才能养活。祖母和爹爹自是舍不得,那僧人又指点了一条化解之法。说只要在六岁之前,不认他们为父母,当成从外面抱来的或过继的抚养。是以,小女平日都喊他们为‘老爷、太太’。”
“此话你可有证人?”
“当然有,父亲和祖母都知道!只因那和尚说,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此法就不灵了。其他人并不知晓。是以,继母进门后她也不知道,以为当真是抱来的。小女子四岁时还因这个缘故落过水,差点没命。”
此话一出,让人联想起,之前关于杨氏的传闻。似曾有她出手害眼前这位落水的说法。
“既然没人知晓,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祖母临终前,亲口告诉小女子的!”
“钟姑娘,钟老夫人去世时,你有多大?”
“五岁!”
“五岁的女童,能听得懂此事?还能记上这些年?”
“那天是小女子此生最痛苦的时刻,印象自然深刻。而且还记得当时替祖母诊治的,是前朝宫中出来的裴太医。说是虚劳之症,油尽灯枯……”说到最后,妙如的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
第一百五十章挂冠
本章节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想起当年钟御史被逐出京城的事。
听说,不久还在离京路上就去世了。他的遗孀和独子,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不知所踪。
直到钟澄殿试脱颖而出,接着就消失不见了,说是报了丁忧。他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已经与杨家二女订了亲。有人这才查到,他竟是钟御史的独子,却成了杨景基的女婿。随后他又主动要求外任,后来没过几年,钟母就真的离世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官老爷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今日他们之所以摆如此排场,圣上的意思很明显:务必要查清这些年来,钟杨两家的纠葛,让钟御史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有的在点头,有人似在摇头叹息。还有人惊异地上下打量着妙如。
原来钟杨两家结亲,背后的故事,竟然这般凄凉。
泰和四十二年淮河的大水,让在座的几位老臣至今仍然心有余悸。那年皇上刚登基,外有鞑靼陈兵十万,内有两淮灾民,江南一带尸殍遍野,朝中还有不甘争位失败的靖王旧党。
“肃静!”主审官把惊堂木拍得山响,众人神色一凛,案件接着进行。
随后,妙如又把昭明九年,她落崖后,父亲钟澄采取行动,调查的关于幕后黑手的证据呈上。
“为何当日朝廷问崔家罪状时,他不去举报?”
“因小女子乘坐的,是福荣长公主府的马车,才会投鼠忌器,不想坏了她府里的名头,遂压下此事。不过,自那以后,爹爹跟杨家人反目。杨府跟石家结亲时。他都未到场祝贺。此事,想来不少朝中大臣可当证人。”
“此事不足以证明,钟大人跟杨逆划清了界线。”
“落下山崖后,起初父亲以为小女子已无生还可能。为此跟杨家长辈大吵了一场,还递了辞呈准备离京。谁知递到吏部后,不知何故被人压了下来。如若不信,可去查阅那时的存档记录。大人们试着想想,若是合谋害女,所图为何?转身连官位都弃之如敝履了?”
妙如的话音刚落,立刻引来堂上人一阵议论。众人神色各异。点头的点头,叹息的叹息。
最后,主审官又把有人举报钟澄,帮杨家窝赃之事拎了出来。
“大人,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早已形同陌路。母亲回娘家看望亲人,带回什么,私藏何物,父亲自是不会过问。况且,钟府在两三年前。因一些纷争,早已将家中产业,分人打理了。每到年尾时,父亲都会特意遣小女子作监审,核查账目。绝无可能将杨家之物,纳入了钟府私产的道理。若是有人乘机混水摸鱼,那也是她的私下行为。大人们自可去查封疑犯的嫁妆私产。”
说罢,妙如把她接手以来。家中产业的账册样本,递上去请堂审官过目。此外,还请求宋氏出来作证。
一番理论下来,妙如竟将钟澄的三大罪状,推得干干净净。
等众人回过神来,才惊觉跪在地上的这位。虽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姑娘。竟在不知不觉中,帮父亲洗脱了罪名。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答间,有理有据,入情入理,环环相扣,丝毫不显得慌乱失措。
突然,堂上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击掌声。
“古有缇萦救父,今有婧女陈情。”
众人朝发声处转过头去。原来在旁观审的太子殿下,早已站起身来,望着钟家小姑娘抚掌而笑。
一旁的程太傅,也一同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妙如褒扬道:“果然有钟御史的遗风。只可惜托了个女儿身……”
担当主审的大理寺卿范大人。见太子殿下和程太傅都表了态,赶紧派人替堂下中外着的,搬来椅子,命她坐下答话。
被宋氏扶起来时,妙如只觉得两条腿,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待她的腿脚恢复知觉,能行走时,太子殿下派人安排了轿子,送钟家女眷出宫。
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她们,不必担心钟大人,只管回府静候佳音。
待妙如被送走后,刚才听审的众位大人,就此事展开了争论。
“此案可以结了吧?!既无原告,又无苦主,钟探花当年也是被人挟恩逼迫。”上个月刚入阁的工部尚书谢安良提议到。
内阁次辅沈潜则摇了摇头:“总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钟姑娘好似回避了一些问题,诸如她为何五岁就听得懂‘改运’的说法?”
“这有何难?!当然是小时候记在心里了,长大后问的别人。据谢某所知,从昭明三年起,确实有人就见过裴太医,隐居在苏杭一带。我有个本家叔祖,前年就从杭州寻访到他,请他来救过一命。她一小丫头,为何不说张太医,李太医,偏偏说是裴太医。”谢安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这钟家姑娘,听说打小就聪慧得紧。沈大人是没见过她的画作。那功夫看起来,哪里像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儿家所作。虽然跟以往的风格不同,但惟妙惟肖的绘画功底,还是摆在那里的。”左都御史李瓒,早看出太子殿下对钟家那丫头甚为欣赏,故顺水推舟地随声附和道。
“老夫也不相信钟御史的后人,是个无骨气之人。他若是攀龙附凤,当年何必以探花之身,在彭泽这穷地方一呆就是三年。回京后不群不党,连前承恩侯石家,他都不买账。”首辅赵崇也加入到力撑钟澄的行列。
“那他为何一直不敢休妻?”沈阁老揪住此点不放。
“没听他女儿说吗?救命之恩在前,他现在不也没休妻?!若真是个阿谀奉承之徒。此时何不乘机跟杨家人撇清关系?!”谢安良起身反驳道。
太子殿下含笑不语,在一旁观战。
“让他去吧!老夫之前也动过此念头,让他跟杨逆撇清关系。没想到有自己的难处,是咱们苛求他了!”德高望重的程太傅,最后喟叹道。
在妙如进宫救父后,杨氏才得知,宋氏也跟着去了,心里很是不忿。
“她这是干啥?想在这种场合乘机表现?!好让皇上一张圣旨,把她扶正吗?这哪是一个妾室该出面的场合?!”宋氏就像柄剑,一直悬在她头顶。只要一想起来,杨氏就寝食难安,再也没法淡定下来。
“早知如此,要是咱们也跟着大姑娘一起去就好了!省得那贱人,朝您身上泼赃水。”崔妈妈并不知钟澄罪名中,有窝赃一项,是在代杨氏受过,还在旁边撺掇道。
杨氏有些心虚,没有吱声。不过经她提醒,一个激灵,似是想起什么来。
“去!把二姑娘给我叫来!”她吩咐守在门口的丫鬟丁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妤如就到了华雍堂。她一进门,杨氏就让崔妈妈,把屋里人都带下去。
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俩时,杨氏递给女儿一叠银票,催促道:“赶紧贴身藏好!这是娘亲仅剩的一点家底了,是你跟弟弟将来出嫁和娶亲的银两。母亲这里不安稳,官府的人,可能马上会来查抄娘亲的嫁妆。你先贴身藏着,等风头过了,再还给娘亲。”
妤如依言收了起来,神情有些忧郁:“娘亲……妤儿听过她们议论了,说爹爹入狱,是因为……他会不要咱们三个了吗?”
杨氏眉头一拧,沉声道:“不会的,娘亲向你们保证。他不敢!外公曾有恩于你祖母……就是休了娘亲又如何?!把这个藏好,有了银子咱们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妤如点了点头,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去了。
果然,妙如回到家中后不久,刑部的人就跟着来了。
查抄钟府杨氏的私产,要求她拿出当年的嫁妆单子对照,把多余的部分,全部收缴充公。
杨氏还被带到刑部问话,让她倍感屈辱。
回来的路上,杨氏看到了父亲杨景基和兄弟杨俊贤,被关在囚车里,好似要带到什么地方去。她想跟上前去,却被人挡了回来。
第二日,钟家女儿勇救亲父一事,就在大楚的朝堂上传播开了。跟着这个传出的,还有钟杨两家十多年的恩恩怨怨。包括钟澄登科之际丧妻,被杨景基挟恩逼娶的传闻。
妙如再次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红人,不过此回她倒不甚在意。
反而希望此事传播得越广越好。
这样一来,世人对父亲的误解,就可以多一些人了解事情真相。今后无论是为官,还是开馆,都是大有裨益的。
下午的时候,钟家的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打探消息。当众人闹哄哄地询问妙如这几日的经历时,被关押多日的钟澄,终于回家了。
只见他衣袍赃皱,发丝凌乱,神色有些萎顿。看到府里来了如此多的客人,显然有些诧异。
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对秦妈妈交待的:“去通知太太,让她呆在华雍堂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府半步。家里的事,暂交由宋氏掌管。”
他说的第二句话,更是惊得众人的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只见钟澄望着女儿妙如道:“爹爹已向圣上请辞,交接完手头上的差事,一个月后咱们回淮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解脱
听到钟澄的决定,妙如能感觉到,此次他是真的放弃了。
想想爹爹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心既不狠,脸皮也不够厚。看他处理家人之间关系,就知道了。
其实有种人,天生擅长居于幕后。教书育人,启发培养学生,可能才是他的天赋领域。
从此以后,他不必为自己杨家女婿的身份而纠结,更不用在夹缝中求生存。
压在心头十来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妙如从心底替他高兴。
钟澄像完成了心愿般,仿若得到解脱和新生。在留京的最后一段日子里,隔三差五寻师访友,倾尽风流,有朝名士发展的趋势。
得知妙如要跟父亲回乡,长公主有些诧异。忙派儿子汪嗣弘前去劝说,想让孙儿提前把她迎娶进门,等及笄后再圆房。
“澈之弟,为何要辞官离去?甥女不是已经替你洗清污名了吗?”跟钟澄同游云梦山,在道边亭子里歇脚时,汪嗣弘开口问道。
“一言难尽,家中这种关系,很难再在宦场上有所作为了。澄比不得博然兄,可以寄情于山水。还是退隐江南,回去当一名教书先生,更加快活自在。小女今后就托兄台照应了……”钟澄淡淡说道。
汪嗣弘神色一暗,心有戚戚焉,他又何尝不懂个中滋味?!
只是那十年里,他处于昏迷状态,无知无觉罢了。
“家母想让两个孩子提前成亲,也好让他们早点在一起培养感情。再说,妙儿回到江南,又要适应那里的生活,怕有诸多不便。”他乘机提起婚事。
“小女想回去跟她二伯母再学学。况且,当年慧觉大师替她算过命。十五岁之前运道不顺。就是这原因,才让她上山拜了师。也是时候让她回去,在佛祖跟前拜拜,多修些佛缘。”
时值三月,春风拂面,下山后,两人纵马于原野,汪嗣弘又向连襟问起今后的安排计划。
钟澄勒紧缰绳回过头来:“澄想回乡开馆授徒,好好教养家中这几个小家伙。以后来京城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有你们父子,还有长公主殿下照顾妙儿。我也算是放心了。”
“何不就在京成开馆,以弟之高才,拜倒在门下的学子,怕是会趋之若鹜。”他有些不解。
“澄想让妙儿的母亲,离她远一点,怕影响她今后的幸福……”
汪嗣弘默然,有对方比着,他感到自己对儿女的付出,还远远不够。
至直钟家人离京的前夕,杨家父子在菜市口问了斩。作为杨景基的女婿。两家均派出人来,替他们收殓并安葬了。在郊外找了块地草草埋了,此乃后话。
杨家从此成为大楚历史上翻过去的一页。
汪钟二人均受过杨家人的拖累,同时又都与杨氏姐妹共同孕育了孩子。他们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两府此后很少再提起那家人,似乎有成为禁忌的趋势。
在京里的最后一个月,妙如甚是繁忙。
除了和家人收拾行李,安排搬迁事宜,还要接待前来探望和告别的亲友。
听闻妙如要离京。傅红绡第一个赶过来求证。
她表现得十分难舍难分的样子。
想当初,一同进京。几年过去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胜似亲姐妹。虽然年纪相差不少,可甚是谈得来。妙如喜欢她的爽朗和真诚;傅红绡欣赏对方的才华和善解人意。
为了减少分别的伤感,妙如故意打趣道:“放心吧!就是到了淮安。我也不会忘了咱们生意的。江南的铺子正要需要人理,我把莲蕊派过去。她现在能读会写,一手算盘打得噼叭作响。放心,误不了姐姐的事。以后的新品,可是要从江南先流行起来了哟!”
“明年,明年等竑哥儿再大些,就让相公陪我回江南归宁,到时去看望妹妹。”傅红绡是个乐观的性子。想到对方两三年后,还是会嫁到京城来的,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好啊!到时我一起上云隐山拜佛,为竑哥儿祈福。”妙如笑了起来。
两人正聊得起劲,帘外织云前来禀报:“姑娘。罗家三小姐拜访您来了。”
妙如一喜,忙拉着傅红绡迎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向她解释:“当初妙儿之所以能进宫,给皇后娘娘作画,得亏了镇国公府的萱姐姐引荐……”
傅红绡恍然大悟,兴致勃勃跟着出来了。
刚下走廊,院子外头迎面进来一群女子,把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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