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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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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的反应让齐国使者不知所措——他命令全军披麻戴孝,自己跑到军门之外,号哭了三天。然后告诉齐国使者,寡人确实是为了齐侯而来,但是你们把他给杀了,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寡人现在要替天行道,为齐侯报仇。
夫差对吴军的实力很有信心,尤其是对徐承率领的奇袭部队寄予厚望。然而不久之后,败讯传来,徐承部队劳师袭远,水土不服,还没抵达临淄,就被齐国的地方部队打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夫差决定连夜撤军。
吴国第一次北伐未果而终,倒霉的是鲁国。
公元前484年刚开春,齐国部队便踏上了鲁国土地,对鲁国去年的入侵进行报复。
孔丘的弟子冉求此时担任季氏的家老,当季孙肥问到他的意见,他回答:“一卿守城,其余两卿随国君出兵到边境抵抗。”
众所周知,鲁国的三卿即是三桓。季孙肥为难地说:“我可使唤不了他们两个。”
冉求说:“不愿跑那么远也行,至少要到曲阜近郊迎战。”
季孙肥说:“我试试看。”于是去找仲孙何忌和叔孙州仇商量。果然,这两个人听说要出征,都连连摇头,表示不干。
季孙肥回去告诉冉求。冉求说:“既然这样,那国君便不能出战。请您亲自率领部队,背城而战,看他们好不好意思躲在曲阜城内当缩头乌龟。据我所知,齐军战车之数,尚不及我季氏,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孟氏和叔孙氏不来参与,我们也有胜算。而且他们不来的话,以后鲁国的大事,就是您一个人说了算,没他们插嘴的份儿了。”季孙肥还在犹豫,冉求又说:“您现在可是鲁国的一把手,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如果齐国人杀到家门口来了,您都不能与之一战,让天下人如何看您?”
冉求这句话打动了季孙肥。第二天上朝,他让冉求跟着去,候在公宫之外。叔孙州仇看到冉求,远远地打招呼,说:“齐国人已经打到清河了。冉求,你怎么看?”
冉求大声说:“诸位君子深谋远虑,我这个小人哪里能有什么看法。”
仲孙何忌路过正好听到,觉得冉求话里有话,也掺和进来,硬要冉求发表意见。冉求回答:“小人有自知之明,发表意见之前,先要考量对方的水平。对方水平太高的话,小人就不敢乱说。”
叔孙州仇和仲孙何忌都听出来了,冉求这话表面上自贬,实际上是讽刺他们没胆识,不足与言。两人受到刺激,回到家里,便下令集合战车和步卒,准备出兵。
鲁军兵分两路。右军由仲孙何忌的儿子孟彘带领,颜羽为御者,邴泄为车右护卫;左军由冉求带领,管周父为御者,孔丘的另一位弟子樊迟为车右护卫。樊迟当时还小,季孙肥检阅了部队之后说:“樊迟未免太瘦弱了。”冉求说:“瘦是瘦点,但是不会让您失望。”
季氏的精锐族兵七千人全部被投入左军,在曲阜的南门整装待发。相比之下,孟氏就显得太虚情假意了。左军足足等了五天,孟氏的右军才姗姗来迟。
齐鲁两军在曲阜城郊展开战斗,鲁军躲在沟濠后面,不肯主动出击。这也难怪,自从三桓“三分四军”以来,一个国家三支军队,各有各的算盘,谁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谁会犯傻呢?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樊迟,他对冉求说:“不是鲁国人不勇敢,是大伙对您还不信任,请您发布命令,我第一个出击。”冉求说:“好!”于是击鼓三通。樊迟应声而出,跃过濠沟,头也不回地朝着齐军冲去。左军将士受到感染,纷纷跟随其后,杀入齐军阵地。
正当鲁国左军气势如虹,奋勇杀敌的时候,右军却不争气地溃败了。右军毫无战意,溃败是意料之中的事。后人甚至认为,右军不是被齐军击溃,而是主动逃跑。
但是也有人表现出临危不乱的武士风范。据《论语》记载:右军将领孟之侧在逃跑中主动殿后,最后一个进入曲阜。快要入城的时候,故意拿着箭抽打自己的战马,对别人说:“不是我敢于殿后,是我的马实在跑不快啊!”孟之侧是孟氏族人,他这样做,估计也是想为孟氏找回点面子吧。
还有一位名叫林不狃的小人物,是右军的一个伍长,管着手下四名步兵。右军开始溃败的时候,手下问他:“咱们也跑吧?”林不狃说:“逃跑谁不会啊?非我所为。”手下说:“那咱们留下抗敌?”林不狃说:“大伙都跑了,就咱们五个人五条枪,抗个屁啊!”带着自己的队伍,保持战斗队型,徐徐而退,结果五人全部战死。
战斗从早晨打到中午。在右军逃跑的情况下,冉求的左军孤军奋战,竟然大获全胜。当天夜里,齐军夜遁。冉求得到情报,三次要求追击,都被季孙肥否决。
最让人无语的是右军统帅孟彘,打了败仗回来,逢人便说:“我的表现确实不如颜羽,但是比邴泄强。颜羽在战场上跃跃欲试,恨不得冲在最前面;我不想打,但我知道保持沉默;邴泄这家伙最窝囊,一个劲儿地叫‘快逃’,所以我们就逃跑了!”言毕又是一阵大笑,丝毫不觉得脸红。
夫差去得快,来得也快。同年夏天,吴军再度北上,讨伐齐国。
越王勾践听到消息,亲自率领文种、范蠡等亲信来到姑苏,预祝夫差马到成功。吴国上自夫差,下至普通士人,都得到了勾践送来的一份贺礼,人人有份,举国欢喜。唯有伍子胥愁眉不展。有人问起来,他便恶狠狠地回答:“难道吴国是勾践豢养的一条狗吗?”
那人吓了一大跳,说:“相国何出此言?”
伍子胥说:“他扔块骨头,咱们就得流血牺牲,这不是养狗吗?”
那人赶紧把耳朵堵上,不敢再听。伍子胥余怒未消,跑到宫里对夫差说:“越国对于吴国来说,始终是心腹之患。勾践现在这样温柔驯服,不过是为了掩藏祸心,请大王明察秋毫,不要上了他的当。”
夫差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仍然耐着性子,故意问道:“若依相国之见,寡人当如何?”
伍子胥说:“停止讨伐齐国,先收拾了越国再说。齐国远在东海,就算我们打败齐国,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越国就在吴国旁边,吴不亡越,越必灭吴。”
夫差冷冷地说:“相国对越国的成见可真是很深哪!”
伍子胥回敬道:“大王难道忘了杀父之仇?”
夫差脸色大变,说:“寡人心意已决,休得再谏!”为了不让伍子胥再在身边唠叨,干脆派他出使齐国,去下战书。自古以来,两国交兵,哪有派相国去下战书的?伍子胥长叹一声,遵命而行。不过他留了一个心眼,将自己的儿子伍丰也带了过去,回来的时候,就让伍丰留在了齐国。
同年五月,吴、鲁联军攻克博城(今山东省泰安境内)。齐国亦发兵抵抗,双方在嬴城(今山东省莱芜境内)附近对峙。齐军摆出的阵势是:国书统帅中军,高无丕统帅上军,宗楼统帅下军。而吴军摆出的阵势是:夫差亲自统帅中军,胥门巢统帅上军,王子姑曹统帅下军,展如统帅右军。
这一战,关系到齐国的生死存亡,齐军将士都憋足了劲,发誓要让吴国人有来无回。下军统帅宗楼与大夫闾丘明互相鼓励说:“大丈夫终有一死,能够为国捐躯,死而无憾。”中军统帅国书和御者桑掩胥将写有“必死”二字的白布裹在头上,公孙夏见了,十分感动,命令他的部属唱起《虞殡》(送葬的挽歌)相送。陈逆命令部下嘴中含玉参加战斗,以示赴死的决心(古代死者含玉,据说可使灵魂不散)。公孙挥向部下发表战前演讲,豪气干云,说:“每个人都要带上八尺长的绳子,准备收拾吴军的首级!”东郭书是第三次参加战斗,他对部下说:“古人说,三战必死,我已经是第三次来到战场,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命人将心爱的琴送给好朋友弦多,说:“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齐国的第一权臣陈乞也参加了这次战斗。众人爱国热情高涨的时候,他也鼓励自己的亲弟弟陈书:“奋勇杀敌,不要活着回来!”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如果死了,齐国就是我的了!”言下之意,要陈书用生命为陈家争光,好使陈家能够顺利夺取政权。陈家人的思维,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陈书简单地回答:“这一战,我只会听到前进的鼓声,不会听到您鸣金收兵了,请保重!”
双方在艾陵(今山东省莱芜境内)展开战斗。齐军虽然士气高涨,仍挡不住吴军的金戈铁马。展如率领的吴国右军首先击溃高无丕率领的齐军上军。齐国的中军开始击败了吴国上军,但是夫差亲率精锐的王卒救援,又将齐国中军击溃,遂大败齐军,杀死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等众多将领。
相比齐国人的慷慨赴死和吴国人的所向披靡,鲁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可以用“不堪”二字形容。据《左传》记载,夫差在战前召唤叔孙州仇,说:“你担任什么职务?”叔孙州仇说:“忝为司马。”夫差便赏赐给他盔甲和长剑,说:“好好为你的国君服务,不要辱没使命!”意思是要他奋勇杀敌,别活着回来。叔孙州仇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应对。倒是端木赐胆大,眼看要冷场,连忙上前跪拜,替他收下盔甲,说:“州仇接受盔甲,听从君令。”受甲而不受剑,意思当然是只求自保,不肯卖命。幸好夫差不计较,战后还将俘获的齐军战车八百乘和齐军首级三千献给了鲁哀公,其中包括国书的人头。
鲁哀公不敢怠慢,命人精心打造了一个匣子,用红黑色的丝绸做垫,将国书的人头装好,还绑上精致的缎带,派大史固连同一封信送回齐国,信上说:“如果上天不是明察秋毫,怎么会让下国(指鲁国)获胜?”话说得很得体,但是据《国语》记载,这句话应该是夫差写给齐简公的——齐悼公死后,公子壬被立为国君,也就是历史上的齐简公。
艾陵之战是夫差称霸天下的最重要一战。单从军事上而言,艾陵之战无疑是空前成功的,这一点从夫差送给鲁哀公的八百乘战车就可以看出来。八百乘战车,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是相当庞大的军事装备,几乎是一个中等国家的全部军事力量,却在一战之间成为吴军的战利品,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后世有人认为,吴军之所以取得胜利,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大胆突破常规,在传统的三军阵型之外,使用了右军作为游击部队,对突破齐军阵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一战术,正是孙武“以正合,以奇胜”的作战思想的体现。
然而,艾陵之战也是夫差走向灭亡的关键一战。这一战后,夫差自信心爆棚,从此不将天下诸侯放在眼里,在国内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第一个死在夫差剑下的,便是伍子胥。
据《史记》记载,太宰伯嚭素来嫉恨伍子胥,想取而代之,便在夫差面前进谗说:“伍子胥为人刚暴、寡恩、多疑,常有怨言,迟早会成为祸害。前一次大王讨伐齐国,他认为不可,您最终还是出兵并且取得胜利,举国欢腾,唯有他心怀不满,反而加深了怨恨。这一次您讨伐齐国,他又强烈反对,恨不得吴军失败,好证明他的正确。没想到您英明神武,打得齐国十万大军全军覆灭,让天下人都在您的剑下战栗。什么齐桓、晋文、秦穆、楚庄,在您面前不过是寻常君主,羞称霸主!伍子胥不但不为您感到高兴,反而到处说您的坏话,说什么吴国危险了,笑话!您只要跺跺脚,晋侯在新田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颤抖,哪个傻瓜会认为吴国有危险?不,伍子胥不是傻瓜,他这是别有用心。下臣听说,他趁着去齐国访问的机会,将儿子伍丰带到了齐国,投靠在鲍氏门下。齐国人为了讨好他,还封给伍丰土地。作为吴国的相国,他这不是里通敌国么?”
夫差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等事?”遂派人调查,果然如伯嚭所言。伍丰投靠到鲍氏门下,不但获得了土地,还被封为“王孙氏”,过得十分潇洒。夫差大怒,派人给伍子胥送去一柄“属镂”,说:“您自己看着办吧!”
属镂是宝剑名。前面刚刚说过,国君赐臣剑,只有一个意思,让他不要再活了。伍子胥当然知道夫差的心意,仰天长叹道:“当年我为了报仇来到吴国,倾尽全力让你父亲当上吴王,又助他打败楚国,称霸江淮。而今你竟然听信小人的谗言,要杀我这个老头子!罢,罢,罢,我死不足惜,只有一事相求,死后请将我的眼睛挖下来,挂在首都的东门之上,我好看着越国人是怎么灭掉吴国的!”说罢自刭而死。
夫差让人将伍子胥的尸体用草革包裹着,扔到了长江里。
伍子胥死后,夫差耳根清静,加快了称霸天下的步伐。公元前483年夏天,夫差与鲁哀公在吴国的橐皋(tuógāo,今江苏省如皋境内)举行会晤,大宰伯嚭请求重温五年前鄫城之盟的誓词。这个要求让鲁哀公感到很为难。众所周知,鄫城之会上,吴国要求鲁国以百牢之礼招待夫差,伯嚭还宣召季孙肥前来相会,完全没把鲁国放在眼里,鲁国人回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耻辱,怎么还会想去重温那段誓词呢?
孔丘的门生端木赐再度出马,对伯嚭说:“誓词,是用来巩固诚信的,所以要用内心来记住它,用文字来表达它,用布帛来记载它,向鬼神发誓来维护它。寡君以为,两国当年签订了神圣的盟约,互相之间一直遵守,没有丝毫变更,完全没有必要拿出来旧事重提。”伯嚭再度被端木赐说得哑口无言,这事就搁下来了。
夫差还派人请卫出公前来参加会议。卫出公不想去,大夫子木劝道:“吴国虽然无道,但仍然足以成为卫国的忧患,您还是去吧!大树倒下,砸倒一片;好狗发疯,见人就咬,何况是这么可怕的国家!”卫出公于是战战兢兢地来会见夫差。
夫差的如意算盘是,先搞一个东部的小型国际联盟,将卫国、鲁国、宋国、邾国、郯国等纳入进来,然而逐渐向西发展,与晋国一争高下。但是卫出公秘密会见了鲁哀公和宋国的代表皇瑗之后,胆子突然大了,明确向夫差表示,不能和吴国结盟。夫差很生气,庞大的齐国都被吴国打败了,小小的卫国居然敢公开叫板?于是派兵将卫出公的住处包围起来,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子服何对端木赐说:“诸侯相会,事情办完之后,盟主向大伙赠送礼物,东道主安排宴会,依依惜别。现在吴王不但不向卫侯赠礼,反而将他囚禁起来,您得想想办法啊!要不,您去跟伯嚭沟通沟通?”
端木赐说:“我是跟伯嚭打过两次交道,他对我也挺尊重,我可以去试试。可是这个人贪婪成性,你不能让我空着手去。”
子服何说:“这个自然。”
于是,端木赐“束锦以行”,带着礼物去找伯嚭,先不说明来意,一味闲聊,装作不经意地聊到卫国。端木赐故意问:“听说贵国派兵将卫侯的住处包围了,这是为什么啊?”
伯嚭说:“那得怪卫侯太不识抬举。寡君好心,要与卫侯交朋友,他却姗姗来迟。寡君害怕他又匆匆离去,所以只好将他留下来了。”
端木赐说:“原来如此。我听说卫侯来之前,曾经与臣下商议,有人主张他来,也有人反对他来,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迟到。那些支持他来的,是吴国的朋友;反对他来的,是吴国的敌人。现在贵国将卫侯囚禁起来,不是让朋友感到难堪而让敌人洋洋得意吗?而且吴王想领导诸侯,却又囚禁卫侯,谁不感到害怕?亲痛仇快、诸侯畏惧,这可不是称霸天下的做法哦!”
伯嚭第三次被端木赐说服,请求夫差释放了卫出公。想来是吴音温软,卫出公被吴国人囚禁的这段时间,竟然喜欢上了吴国的语言,回到卫国之后,还是学着吴国人怪腔怪调地说话。卫灵公的孙子公孙弥牟当时还小,听到卫出公的声音便对人说:“国君恐怕不免于难了,被人囚禁了还学着人家说话,这是打算长久去南蛮之地生活啊!”
【夫差会盟诸侯,勾践乘虚而入】
一系列的战争和外交手段之后,夫差认为自己已经铺平了称霸天下的道路,于公元前482年通过鲁哀公向晋定公发出会盟的要求,三方确定将黄池作为会盟地点。
为了向中原各国炫耀武力,夫差决定亲率吴军的主力部队北上,再度讨伐齐国,然后一路向西,参加黄池之会。但问题是黄池在今天河南省封丘境内,离吴国距离较远,不利于部队大规模行动。吴国的水利工程师解决了这个难题,在原来已经挖通的邗沟的基础上继续开挖渠道,接通了沂水和济水(黄池在济水故道南岸)。这样一来,数万名吴军便可乘船从江南开到河南,夫差出入中原就方便多了。
宏伟的工程背后,是吴国百姓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和血汗,再加上那些年光景不好,粮食连年欠收,吴国早就是民怨沸腾,朝野之间对于即将到来的黄池之会更是议论纷纷,夫差听得头皮发麻,下令:“谁敢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死罪!”
但仍有人冒死进谏,那就是夫差的儿子大子友。有一天清晨,大子友手持弹弓,从后花园出来,衣服和鞋子都湿了。夫差觉得很奇怪,问道:“一大早的,你拿着弹弓,衣冠不整,成何体统?”大子友说:“刚刚经过后园,听到秋蝉鸣叫,便循声去看。只见那蝉附在高高的树上,饮了清晨的露水,吹着凉爽的秋风,悠然自得,振翅而鸣。不料有一只螳螂借着枝叶作掩护,悄悄地跟在它身后,作势欲扑。螳螂专心致志,志在必得,不知道自身后还有一只黄雀,悄无声息地接近。黄雀一心想着螳螂将是一顿美味的早餐,却不知道我手里拿着弹弓,正在树下瞄准它。好笑的是,我一门子心思要射黄雀,跟着它移动脚步,没有看到地上有一个洞,一脚踏了进去,摔了个狗啃泥,所以才搞得这么狼狈,让大王笑话。”
夫差笑道:“只顾眼前之利,不见身后之患。所谓愚蠢,莫过于此。”
大子友不失时机地说:“还有比这更蠢的。鲁国承袭周公的福德,无欲无求,而齐国不爱惜百姓的生命,举兵相侵。齐国大举进攻鲁国,没有想到吴国尽起境内之士,千里奔袭,打得他们丢盔弃甲。而吴国兵强马壮,只想着称霸中原,不知道越王正在偷偷地训练死士,将趁虚而入,屠我吴国,灭我吴宫。大王,您说世上还有比这更危险的事吗?”
夫差挥挥手,让大子友退下,若有所思。然而,黄池之会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元前482年六月,晋定公、鲁哀公和吴王夫差在黄池相会,周敬王也派卿士单平公参加。
七月六日,各路诸侯举行盟誓。在谁当盟主的问题上,吴国和晋国的官员发生了争执。吴国人认为,吴国的先祖太伯,本为周室先祖周太王的长子,因为周太王喜欢小儿子季历,很想立季历为储君,便主动避让,这才让季历的儿子周文王得以即位。从这段历史上讲,即便是周天子也得让吴王三分。晋国人认为,吴、晋同为姬姓诸侯,晋国自晋文公年代开始,就一直是中原的霸主,没有理由让吴国争先。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眼看就要闹成僵局,晋国的赵鞅在营中大声呼道:“司马寅何在?”
司马寅是晋国军中司马,负责行军作战的安排,当时正在帐外候命,听到赵鞅召唤,赶紧进帐。
赵鞅说:“天色已晚,大事还没有定下来,这是你我二人之罪。马上击鼓,命令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谁当盟主,光费口舌是争不出个结果来的,还是打一仗再说吧!”
司马寅大吃一惊,连忙说:“待下臣前往吴营打探一番,然后再请您定夺。”
司马寅跑到吴营,装作嘘寒问暖,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他对赵鞅说:“请您稍安勿躁。吴国人的气氛不对,虽然大夫们都谈笑风生,吴王本人却兴致不高,估计是国内出什么大事了。我听人说,越国趁着吴国大军在外,偷袭了吴国,但是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从吴王的表现来看,恐怕形势不容乐观。请再等等,我们有的是时间,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屈服的。”
果然,不久之后,吴国方面传来信息,愿意让晋定公主盟。夫差雄心勃勃而来,却以一步之差与霸主失之交臂。
吴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原来,就在吴国大军抵达黄池的时候,越王勾践也开始行动了。经过多年的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勾践不但获得了越国民众的衷心拥护,而且拥有了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将这支军队一分为二。大夫畴无馀、讴阳率领其中一队作为先头部队,从南面抵达姑苏近郊。
当时吴军主力尽在国外,留守姑苏的部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大子友临危不乱,带着王子地、王孙弥庸和寿于姚等人登上横山(今江苏省苏州境内)观望越军。弥庸远远地看见越军中竖着一面战旗,说:“这是我父亲曾经使用的战旗啊!”——弥庸的父亲当年跟随阖闾讨伐越国,战死沙场,其战旗亦为越军所获。弥庸向大子友请求出击,说:“不可见到仇人而不去杀他!”大子友不同意,说:“我已经派人加急送信到黄池,但是要等父王大军返回,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城内守备空虚,我们凭借城高池深,坚守不出,或许还能支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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