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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之战长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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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终于不再捣乱,近乎停止。
如果没有弄错,那脑袋的主人他刚刚还有过交谈,恍惚间,他腿一软,几乎瘫倒。
然而,这不是倒下来的时候,他用力擦了擦眼睛,想睁大一些,再睁大一些,从喉咙里冲出绝望的嘶吼:“湘湘,湘湘……”
无头的尸体,断手地尸体,一条腿,带着长发的半个脑袋……他四处寻找,有头的就一个个翻出脸看,没有头的就看手——这个笨妹子对顾清明上了心,老是戴着他送的戒指,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管她有多少缺点,都是他最爱的妹子,陪伴他长大地妹子,和他心灵相通,痛也相通的妹子。
痛?他猛然醒悟过来,再次确定自己毫无感应,猛地朝旁边或坐或站的那些劫后余生者跑去,果然,就在刚刚分手处不远,几个熟悉的身影跳跃着冲入视野。
他以猛虎下山之势扑了上去,扑通跪倒,张开双臂抱住三人,终于嚎啕痛哭。
小秋似乎刚刚回神,也跪在他身边,眸中一片清冷。
对上他的目光,小满浑身一个激灵,迅速将几个拽起来,也不多说,从后头推着往家里轰赶。
“刘爹爹!”只会说“饼饼”的毛坨突然朝后面遥遥伸手,发出了无比清晰响亮的三个字,苦恼不休。湘湘恍若大梦初醒,霍然转身,将毛坨塞进小满大张的双臂,狂奔而去。
小满把牙一咬,将毛坨又塞给小秋,玲玲突然接过来,兜头将他囫囵抱住,退后两步,将两人小小的身体隐蔽在断壁之后,小秋长长吁了一口气,因为哑着嗓子,声音有一丝奇特的成熟:“我是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地,我不怕。”
他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鬼子来了,也由不得我们怕不怕。”
话音未落,小秋俯身拾起一截断臂,用脚扫出一块平地,将断臂小心翼翼放下摆好。也是在这时,汽车喇叭声催命一般由远及近而来,小满也算是救援队地编外人员,想起刚刚懦弱的表现,不禁有些赧然,也学着他地样子踢开石头铁片门窗等物品,打扫出地方放尸体尸块。
第三章 **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七ri
最先来的是湘雅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有个金发碧眼的大胡子老者,一下车就不停地在胸前画十字。到底是训练有素,大家下了车就四处搜寻伤者,轻伤的就地处理,重伤的招呼担架过来抬走。
然而,炸弹在人群聚集处爆炸,哪里还有活人。救护人员做的与小满和小秋大致相同,他们将马路胡乱打扫一遍,将完整的尸体一排排摆放在地上,每排之间留出空间,让家属来认领,至于残缺不全的,则由专人收集,准备运到郊区挖个“万人冢”埋掉。
小满和小秋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抬出来完整的,两人就把周围残破的肢体收集起来,尽数放在刚刚的位置,而在这里的几步之遥处,毛坨不停唤着刘爹爹的名字,哭得喘不过气来,玲玲紧紧抱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在现场,刚刚一片死寂的眸中有如燃着两团小小火焰。
警备队和救火队也飞奔而来,迅速分散开来,把呼天抢地的人们劝离,方便医护人员救护。看到一个官长模样的下车,小满连忙上前招呼,和他说明情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人也极不耐烦,小满没说两句就挥手打断他,命人弄卡车过来,将尸块先行运走。
那人是个瘦削得十分突兀的中年汉子,脸色青黑,目光冰冷,要是平时小满可不敢招惹,可还想磨出点什么消息。在长官身边绕来绕去,长官瞪他一眼,用嘶哑得听不分明的声音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确实没有婉转地必要,小满正色道:“长官,我姐夫以前也在警备司令部,他叫薛君山……”
“知道!”长官懒得跟他废话。深深看他一眼,沉声道:“他是条汉子。在最前线,打得很惨!”
长官转头看着这片修罗场,眼中一片血红,咬牙切齿道:“能杀几个鬼子,死了也值!”
小满心头一热,低头就走,帮小秋抬走压在一个孩子身上的门板。
湘湘很想落荒而逃。却又不得不继续挪动脚步,而刘爹爹臌胀的眼睛让她有走下去的勇气,短短的路,她似乎走了一辈子的时光,她不敢去看,却又不得不看,满地都是残肢血肉,满地都是不瞑目的眼睛。那些都是刚刚跟她一起唱《刘海砍樵》地父老乡亲,刚刚都是带着笑容的活生生地人,他们安安分分,没有做过孽,没有杀过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
东北的百姓、北平的百姓、南京的百姓。中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他们卑微渺小,只求生存,不应该被当成牛羊屠戮,或者像今天一样,死无全尸,到阴曹地府还要继续痛。
她突然觉得冷,仿佛全身地血都被抽干,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躯壳。走到刘爹爹面前。她慢慢蹲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想合上刘爹爹的眼睛,近处响起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让她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几乎栽倒在地。
于是,她看清楚了刘爹爹的眼睛。
不瞑目,东北的百姓、北平地百姓、南京的百姓,中国死在侵略者屠刀下的千千万万百姓,全都不瞑目!不可能瞑目!
侵略者的屠刀高举,人命如草芥,每个人都是朝不保夕,活着的人不能继续等待牛羊般的命运,孩子都会说“拼了”,何况前方地将士,何况读过书的青年。
不要怕,不要怕,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他们不会害你,天若有灵,会让这些冤魂安息,让那些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屠夫血债血偿!
原本以为的恐惧和尖叫慌乱通通没有来,她出奇地平静,眸中有如古井,水波不声生。
那是死而复生之人才有的平静,她听到心中有人在嚎啕痛哭,哭刘爹爹,哭小平安,哭湘泉哥哥,哭金凤在南京的亲人,哭活活烧死的伤兵,哭湘江上的冤魂,哭守卫比家山全营覆没的勇士,哭生存多艰地百姓……
第一次,她不是为自己地小情绪而哭,九一八之后,中华大地有无数的冤魂,是该好好为他们哭一场。
然而,她流不出一滴泪,泪仿佛和心头地血一样抽干了。
她再次伸手,将刘爹爹的眼睛轻轻合上,四处打量,想为他拼凑出一具完整的身体,让他入土为安,然而,周围除两块不知主人的血肉和满地狼藉别无他物,她发了一会呆,将两块血肉放在刘爹爹身边,一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金凤见一个有点像湘湘的女孩子在收拾,还当自己看错了人,这才跑过来一看究竟,见到果然是她,不禁百感交集,愣怔无语。
本是惊喜的故人重逢,只是时候不对地点不对,湘湘唤她一声,声音低微得如同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他们要侵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杀来杀去?”
是的,她就是在问自己,战争到底是什么,跟她一个女学生有什么关系,她的血也是热的,到底能为国家民族和亲人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她满身血污,神情凄迷,金凤还会把她当成以前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金凤的堂哥曾经参加学生社团,和当年的刘明翰一起,整日宣扬激进言论,金凤耳濡目染之下,最有爱国热情,只有湘湘屡屡逃避,甚至一提到这些话题就径直走人,让人气闷不已。
然而,这并不妨碍两人成为朋友,湘湘没有什么心机,有长沙人特有的爽快热情,而且跟那双胞胎哥哥小满在一起时,两人都像顽童,经常斗嘴甚至打得鸡飞狗跳,真是大家的开心果。
回想起过去那个精灵般的女子,金凤心中无比酸疼,轻声道:“我堂哥在前线跟南京大屠杀的鬼子干上了,哥哥也在前线,生死未卜,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憋着气上去的,死而无憾!”她定定看进那茫然的眼中,一字一顿道:“我哥以前说过,鬼子想三个月灭亡中国,那是做梦!只要从我做起,人人奋起抵抗,中国就不会亡!”
听到有人召唤,她转身就走,留下凄厉的袅袅余音:“我不相信他们能杀光中国人!”
第三章 **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七ri
大火之后胡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大开,胡十娭毑搬了条kao背椅出来,冷着脸坐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薛家老父拎着烟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直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秀秀出不了门,在墙角蹲着,急得呜呜直哭,胡长宁气得直跺脚,却拿胡十娭毑一点办法都没有,胡刘氏见他像无头苍蝇,一直坐不下来,连忙搬了椅子出来,轻言细语道:“老倌子,莫急,你也知道,日本鬼子没可能扔了一个炸弹就走,外面太危险了!”
胡长宁想抬手说什么,因为抖得太厉害而放弃,闷闷道:“你也不看看,这是犟的时候吗,收容所那里死了不少人,那就是细妹子经常去的地方,你挡在门口算怎么回事,人死在外头你难道不去收尸!”
“呸呸呸!”胡刘氏连忙捂住他的嘴,见胡十娭毑满面怒容,连忙把他拖到一旁坐下。
今天家里热闹,湘君也不睡了,抱着个枕头出来唱催眠曲。看这阵势都没人吃得下东西,秀秀认了命,去泡了一大壶芝麻豆子茶出来,好歹让大家填填肚子。
湘水跌跌撞撞跑回来,远远就大叫道:“娭毑,湘湘和小满没事,他们在帮忙,要我回来报平安!”
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胡十娭毑缓缓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湘水连忙冲上来扶。胡十娭毑突然发了毛,劈头盖脸打去,大吼道:“你跑什么跑,找死是不是!”
湘水直挺挺跪下来,硬挨了两下,低低呜咽。看到他红红肿肿的眼睛,胡十娭毑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塌陷下来,抱着他嚎啕痛哭:“我地宝贝孙啊。你们千万莫有事,老娭毑我送了一个又一个,我怎么受得了啊……老天爷啊,你们怎么不干脆先把我收了,不要收我的宝贝孙伢子,让我遭这份活罪……”
看着祖孙俩抱头痛哭,众人都垂泪不语。胡十娭毑回过神来,把脸一擦,起身拎着湘水的耳朵骂道:“以后乖乖跟我蹲在家里,不准乱跑,你爷老子已经没了一个儿子,要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湘水听出了浓浓的关心,装模作样地嗷嗷叫。胡十娭毑终于放手,探头出门看了一气,回头愤愤道:“什么都不会做,帮什么忙,我看就是帮倒忙!”
湘水筋疲力尽,就势往地上一瘫。生怕两人被自己连累了,梗着脖子道:“娭毑,他们是真的在帮忙!”他顿了顿,颤声道:“帮忙收集碎尸去埋。”
胡十娭毑猛地回头,瞪得眼珠子几乎掉下来,湘水还当她又要发难,抱着头哀嚎道:“是真的,他们就在爆炸现场,差一点点就没命了!”
只听一声闷响,胡刘氏轰然倒地。胡长宁连忙将她搬到沙发上躺下。几下将她掐醒,胡刘氏一睁眼。死死抓在他手腕,胡长宁叹道:“活着就是万幸,不要提了。”
胡刘氏收回手,嘴唇颤抖良久,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胡长宁将她揽入怀中,长长叹息。
“当……当……当……”客厅的落地钟敲响,昏昏欲睡地胡十娭毑惊得一跃而起,同时惊醒的还有在客厅门口打盹兼打望地湘水,两人冲到院子里,却见薛家老父笑吟吟走进门,一手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个子高一些的男孩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经睡得正香,脸上泪痕未干,还不时在梦中抽噎。
看到孩子,胡十娭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欢喜,朝小秋伸出双臂,小秋连忙将孩子交给她,怯生生道:“这是毛坨!”
胡十娭毑微微一愣,也不多说什么,目光落在门口躲躲藏藏的那两人身上,两人还好都没受伤,身上血迹斑斑,眸中有难掩的悲凄之色,胡十娭毑鼻子一酸,轻声道:“快去收拾一下,我去热点菜。”
听到动静,大家都冲了出来,分头忙活,胡刘氏去找衣裳,秀秀打水给大家洗澡,一贯奉行君子远庖厨地胡长宁找不到地方cha手,干脆去厨房帮忙。
人多办起事就是快,等几个孩子都收拾好坐在饭桌旁,丰盛的饭菜也上桌了,秀秀把湘君叫起来,一家人坐定,薛父捻须笑道:“这餐团圆饭虽然推迟了一些,大家都在就是万幸,废话就不说了,吃饭吧!”
闻到饭菜香,毛坨早就醒了,似乎还当自己在做梦,大张着嘴直直看着桌上,竟不知如何动手。
一下子多出三张嘴,小满和湘湘自知有些鲁莽,都不敢说话,胡长宁看着几个可怜的孩子,心疼不已,把毛坨抱到身边,柔声道:“毛坨,你以后叫薛平安好不好?”
薛父被说中痛心之事,顿时老泪纵横,一直迷迷糊糊的湘君突然尖叫一声:“平安?平安在哪里?”
毛坨吓了一跳,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好人,克制着满心恐惧,颤抖着努力发出两个音:“平……安……”
下一秒,他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妈妈的怀中。
湘君摸摸小家伙细瘦的手臂,茫然的目光陡然黯淡下来,将一块扣肉夹到碗里,用筷子拆开,一点点送到他嘴里,小家伙何曾受过这种优待,圆溜溜地眼睛大睁,从她温柔的笑脸读出让人欢欣鼓舞的消息,吃得半饱之后,眼睛笑得像两弯月牙。
湘湘却是连筷子也举不起,抱着碗发了半天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小秋和玲玲根本不敢夹菜,由得胡刘氏夹的菜在碗里堆着,一个劲往口里扒饭,只是怎么扒饭也不见少。胡十娭毑突然放下筷子,对两人柔声道:“以后也叫我一声娭毑吧,如果想进我们胡家就到祖先面前磕个头,不想进胡家也没关系,有我在,肯定不会少你们吃穿!”
小秋和玲玲惊喜交加,放下碗就跪,恭恭敬敬地分别给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薛父笑呵呵道:“亲家娭毑,你别老抢人啊,他们也跟我磕头了,进我薛家也不错嘛!”
胡十娭毑倒还记得自己寄人篱下,尴尬地笑笑,这事就算定下来,真是皆大欢喜。大家重新落座,小秋和玲玲神情轻松了许久,湘湘放下心事,只想随便吃点东西去大睡一场,忘记这场噩梦。刚端起碗,小满顺手给她夹了点平时很喜欢吃的肚丝,湘湘稀里糊涂吃了下去,脑海中没来由地闪过某个拼命要遗忘的画面,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狂奔而去。
胡十娭毑把筷子啪地放下来,冷冷道:“什么毛病,做不得霸什么蛮,浪费粮食!”
湘水追了出去,见她吐得满脸扭曲,泪痕遍布,心头一阵发紧,倒了一大杯水送到她手边,她漱漱口,又洗洗脸,拿着毛巾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道:“我要挺过去!”
湘水讷讷道:“湘湘,去休息吧。”
湘湘目光飘忽地回头,也不答话,挺直了胸膛走进饭厅,拿了自己地碗夹了些饭菜,端起来就走。
月光清冷,正好佐餐,她恶狠狠地吃着,没吃两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这次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苦得她泪流满面。
“不怕,我不怕!”她继续端起碗,继续恶狠狠地扒拉,继续吐得撕心裂肺……时钟再次敲响,她终于没了吐的力气,kao着梧桐树硬撑着站稳,把湘水递过来的芝麻豆子茶一饮而尽,这才发现大家都出来了,脸上皆是水光闪闪。
她用力挤出笑脸,断断续续道:“不要担心,我真的不怕了,没什么可怕的。死的不该是唱《刘海砍樵》的平头老百姓,他们却是战争里死得最多的。我想通了,能杀鬼子,死了也值得,老老实实在家等,说不定会有飞来横祸,结局既然没有不同,那就好好拼杀一次,让日本鬼子晓得,我们中国人是打不垮的!”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似用了全身力气,小满一步步走过去,轻轻和她碰额头,她扶着他的手臂,终于找到支撑,近乎瘫软在他怀里,他也没有拆穿她坚强面具地打算,和她紧紧相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会把他们赶出中国!”
湘水默默走近一步,丝毫不带杂念地和两人相拥,秀秀也来了,小秋和玲玲也来了,毛坨摸着胀鼓鼓地肚子走出来,感觉到某种凝重的气氛,干脆利落地扑上来抱住湘湘地腿。
胡十娭毑含泪摇头:“都是我们的好孩子啊……”
第三章完
第四章 **二十八年十月十ri
“君山,你太过分了,怎么把平安藏起来,还饿得这么瘦!”湘君打开门看到是他,眉头一拧,满脸嗔怪走出来。与前些天相比,她情况好了许多,现在不用别人帮忙也收拾得十分齐整,也知道贪漂亮了,今天换了件十分合身的织锦缎旗袍,花色艳丽,看起来神采飞扬。
薛君山眼睛一亮,却立刻察觉不妥,见小满和湘湘目光闪躲,一人头上敲了一记,挤出满脸笑容迎了上去,湘君打开他的手,愤愤道:“别老是去抓共产党,那都是些好学生,做人要有点良心!瞧你脏成这样,快去洗干净,不然不准进房间!”
薛君山终于明白哪里不妥,她的记忆已经完全混乱,始终不敢面对那惨痛的往事。薛君山略一失神,看到胡十娭毑慢腾腾从后院走出来,轻声道:“娭毑,我回来了!”
胡十娭毑眼一瞪:“还不快去洗澡吃饭,难道等我们跟你开庆功会么!”
薛君山尴尬地笑:“怎么敢劳烦您老人家,我就是不想开会才早早溜回来。这次真是窝囊,鬼子已经退回去了上头才反应过来,我们追着鬼子屁股打还给他们溜了,有个旅明明追过新墙河,正打得痛快,上头又要他们撤回来。我看薛岳也只是喊得凶,真正打仗还是要用湖南蛮子这套。”
湘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目光有些发直,想起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想起长眠比家山地亲人,谁也高兴不起来,湘湘坐在湘水身边,给他无言的安慰,湘水怔怔看着她凹下去的脸颊,突然有种碰触的冲动,他叉开五指。把双手死死绞在一起,将脑袋搁在膝盖在。看着自己的泪珠大颗大颗没入尘土。
难得被人真心仰视崇拜,薛君山脑子发热,还在大放厥词,薛父冷冷打断他:“你也知道自己是湖南蛮子,除了蛮劲什么都不懂,就不要置疑上头的话,他们打的仗比你过地桥还多。你不过打过一次就敢吹牛皮,都三十几岁了,怎么还不知天高地厚!”
薛君山脖子一缩,悻悻地拖下象征胜利的军装,溜到后院杂屋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又收拾得清清爽爽出来,发现小陈正等在门口,心下十分不快。当初为了找个kao得住地人护送湘君母子。他才临时认了这个兄弟,只是小陈似乎并没有把人照看好,虽然不是他的错,有这么个人老是在眼前晃晃,提醒自己的愚蠢,实在不是件痛快事。
小陈惯于察言观色。也很少惹他,然而现在趁他凯旋而归,正是拍马屁的好时候,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大哥,这次论功行赏,你能升个什么官?”
刚开了个头,被父亲打击了的薛君山不耐烦了,甩甩湿淋淋的头发,冷冷道:“别提升官的事,我不是为了升官才去打仗!”
小陈笑容僵在脸上。连忙换上正正经经地模样道:“大哥。我存了点钱,想在乡里买点地起房子。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你的钱哪来的?”薛君山似笑非笑道:“从死人身上弄的钱,还是别大张旗鼓花,会折寿的!”
小陈心头咯噔一声,垂头讷讷道:“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只有跑这种歪门邪道,我没有害过人,只想讨个堂客好好过日子,你别看我个子小,我都二十六了!”
看到毛坨吃得满脸糊糊,挥舞着双手跑来,薛君山心头一软,敷衍了一句:“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有责任,这些天我帮你留意一下,你有喜欢的也跟我说一声。”
小陈满脸欢喜,还想继续巴结,薛君山已经把毛坨高高举起,放上肩膀坐着,大笑而去。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小陈下意识地将胸膛挺了挺,似乎想把自己拔高一些,半途又泄了气,朝厨房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离开。
吃了点东西,薛君山再也撑不住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毛坨玩得正高兴,哪里肯放他干休,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叫个不停。胡十娭毑只得将毛坨交给湘君,把所有人赶出去玩,自己则端着小篾筐坐在门口纳鞋底,笑容无法遮掩。
薛父摆出棋盘,一直板着地脸终于堆满笑容,两位老人心照不宣,各自为政,薛父落子将军,抽了一口烟,慢慢悠悠道:“亲家娭毑,你眼睛毒,哪天跟我去挑副好棺木,早就该准备了!”
胡十娭毑手一抖,差点扎到,沉默片刻,轻轻地应了一声。
沉寂了多日之后,长沙城又热闹起来,虽然仍然是一片残破光景,断壁残垣里多了许多鲜花和笑脸,终于焕发出一线生机。
不到九点,整个长沙城的主要街巷都挤满了人,遇到从前线回来的战士就一拥而上,端茶送水,鸡蛋糕点卤菜拼命地塞,有的甚至要拖去家里休息。战士们噙着泪在人群里艰难地突围,用不同地方的方言说“谢谢”,有个面嫩的小兵抱着一大堆东西手足无措,嚎啕痛哭。
收队地军官叫得嗓子都哑了,还是出动了警备队的人才解围,之后自卫队的也集中上街维持秩序,虽然都累得人仰马翻,脸上都lou出久违的轻松笑容。
鬼子打回去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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