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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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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吉凶如何。不一会,红花会众兄弟都已乔装改扮,疏疏落落的到来,散在提督府四周,
待机而动。
陈家洛进入府门,只见满府都是兵将,手执兵刃,严阵以待。经过了三个院子,那人将
他引到一间厢房之中,说道:“请稍宽坐。”走了出去。不一会,李可秀走了进来,拱手说
道:“幸会幸会。”陈家洛揭开大氅,露出脸来,笑道:“前日湖上一会,不意今日再
逢。”李可秀道:“现在就请去见那犯人,请随我来。”两人刚走到门口,忽见一名亲随气
极败坏的奔了过来,说道:“皇上驾到,将军快出去接驾。”李可秀吃了一惊,对陈家洛
道:“只好请阁下在此稍候。”陈家洛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回身坐下。李可秀急
奔出去,只见满衙门都是御前侍卫,乾隆已经走了进来。李可秀忙跪下叩见。
乾隆道:“你预备一间密室,我要亲审文泰来。”李可秀迎接乾隆进了自己书房。御前
侍卫在书房前后左右各间房中部署得密密层层,屋顶上也都有侍卫守望。乾隆对白振道:
“我有机密大事要问这犯人,不许有人听见。”白振道:“是,是!”退了出去。不一会,
四名侍卫抬了一个担架进来。文泰来戴着手铐足镣,睡在担架之上。侍卫躬身退出,书房中
只剩下文泰来与乾隆两人,一时静寂无声。文泰来此时外伤未愈,神智却极清醒,躺着对谁
也不加理会。乾隆问道:“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吧?”文泰来睁眼一看,吃了一惊,坐起身
来。他随老当家于万亭进宫之时,曾和乾隆见过一面,此时忽在杭州相遇,自是大出意外,
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还死不了。”乾隆道:“我要他们请你去北京,本来是有点事情和
你商量,哪知起了误会,我已责罚过他们了,你不必再介意。”文泰来听他言语说得漂亮,
怒气上升,又哼了一声。乾隆道:“那次你与你们姓于的首领来见我,咱们本要计议大事,
哪知他回去之后竟一病不起,可惜可惜。”文泰来道:“要是于老当家不死,恐怕他今日也
被锁在这里了。”乾隆哈哈大笑,道:“你们江湖汉子,性子耿直,肚里有甚么话就说甚
么。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答了,我马上放你回去。”文泰来说:“你放我?哈哈,你当我
是三岁小孩?我知道你不杀我,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到今天还不下手,就是想问问
我。”乾隆笑道:“那你也未免太多疑了。”站起身来,走近两步,问道:“你那姓于的首
领后来和我说话,都跟你说了么?”文泰来道:“甚么话?”乾隆瞪眼望他,文泰来双目回
视,毫不退避。过了半晌,乾隆转开了头,低声道:“关于我身世的事。”
文泰来心中盘算,自己既落入他手,总是有死无生,不过红花会大伙已到杭州,如能拖
延一些时候,他们可以设法劫牢相救,便道:“他没有说。你是皇帝,是前朝皇帝和皇太后
的儿子。你的身世谁人不知,有甚么好说的?”
乾隆吁了口气,道:“那天他深夜来见我,你可知是为了甚么?”文泰来道:“于老当
家说,他曾经帮过你一个大忙,最近我们红花会经费短缺,他来问你要三百万两银子。哪知
你非但不给,反而把我捉拿在此。有朝一日我脱却灾难,定要把你这忘恩负义之事全部抖了
出去。”乾隆哈哈大笑,心中一宽,偷眼看他脸色,见他气愤异常,似乎不是作伪,心中半
信半疑,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把你杀了,否则放了你出去,不免败坏我的声名。”文
泰来道:“谁教你不早杀呀?你杀了我,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见到皇太后也不用心里
怀着鬼胎啦。”乾隆倏然变色,问道:“皇太后怎么啦?”
文泰来道:“你自己明白。”乾隆阴森森的道:“那么你全知道了?”文泰来道:“全
知道,那也不见得。于老当家说,皇太后知道他帮过你的忙,曾要你好好报答,可是你却舍
不得三百万两银子。你有金山银山,三百万两银子只不过是拔根毫毛,可偏偏这么小气。”
乾隆心里又是一宽,嘿嘿的笑了几声,摸出手帕来擦去额上汗珠。他在室中来回踱步,心神
稍定,笑道:“你在皇帝面前丝毫不惧,居然不怕死在眼前,倒真是一条硬汉子。你有甚么
放不下的事,不妨说给我听。等你死了后,我差人去办。”文泰来道:“我怕甚么?谅你也
不敢马上杀我。”乾隆道:“不敢?”文泰来道:“你要杀我,不过是怕你的秘密泄露。可
是你一杀我,哈哈,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乾隆道:“难道死人会说话?”文泰来不理,
自言自语:“我一死,就有人打开那封信,就会拿证物公布于天下,那时候皇帝就要大糟而
特糟了。”
乾隆急问:“甚么信?”文泰来道:“于老当家当时先把你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写在一
封信里,用火漆密封了,连带两件极重要的证物,放在一位朋友那里,然后我们两人才进宫
来见你。”乾隆道:“你们怕有甚么不测?”文泰来道:“当然啦,我们怎信得过你?于老
当家对他朋友说,要是我们两人忽然死了,就请他拆开那信,照着信中吩咐去办。若是我们
之中还有一人活在世上,千万不可拆开。现在于老当家已经去世,只怕你不敢杀我吧。”乾
隆不禁连连搓手,焦急之情,见于颜色。文泰来道:“这信和那两件证明,你用三百万两银
子去收买,多半还值得吧?”乾隆道:“银子?我本来是要给的,我还要放你出去。那么你
写一封信给你朋友,要他拿那封信和那两件东西来,我马上放人支银子。”文泰来道:“哈
哈,我把这朋友的名字告诉了你,好让你又派侍卫去杀他捉他。老实说,在这里我很舒服,
这生这世我是不想出去啦,吃定了你一世。咱们俩是同归于尽的命,要是我先死,你也活不
长久。”
乾隆咬着嘴唇皮,一声不响,凝思应付之策,过了一会,说道:“你不肯写信,那也
好。给你两天期限,后天晚上再来问你,要是仍然这般倔强,只好杀你。我杀你不会让人知
道,你朋友只道你仍然活着。退一步说,就算不杀你,难道不会剜去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
头,斩断你的双手……你在这两天中好好想一想。”说完,推门走出书房,大踏步向外走
出。众侍卫在后面跟随保护,李可秀跟到府外,跪下相送。
乾隆一走,文泰来由提督府亲兵抬入地牢,沿路来去,都由张召重仗剑护送。刚回地
牢,一名亲兵对张召重道:“李将军有封信给张大人。”张召重接信一看,出地牢去了。文
泰来躺在床上,想念娇妻良友此时必仍在穷智竭力营救,然而朝廷势大,皇帝亲临,实在非
同小可,别要朋友们因救自己而有损折,那么即使获救,也是此心终生难安了。正自思潮起
伏,忽闻闸门响动,不一会,进来一人,文泰来只道他是张召重,一眼都不去望他。那人走
到床前,轻声道:“四哥,我瞧你来啦。”文泰来一惊,睁眼一看,竟是总舵主陈家洛。黄
河渡头陈家洛率众来救,他未得相会,今日上午才亲见丰采,危急之中只是隔着铁网看了几
眼,见他义气深重,临事镇定,早已必折,此刻牢中重会,不由得惊喜交集,忙挺腰坐起,
叫道:“总舵主!”陈家洛微笑点头,从怀中拿出两把钢锉,就来锉他手上手铐,用力锉了
几锉,手铐上只起了几条纹路,钢锉却磨损了。原来这手铐是用西洋的红毛钢铸成,寻常钢
锉奈何它不得。这一着大出陈家洛意料之处,心中一急,手劲加木,再锉得几锉,拍的一
声,钢锉竟自折断,忙换过一把钢锉再锉。锉了半天,两人满头大汗,手铐却仍是纹丝不
动。陈家洛又从怀里捞出钻子、起子、锤子诸般铁器,可是不论如何对付,手铐总是解脱不
开。文泰来道:“总舵主,这副脚镣手铐只有宝刀宝剑才削得断。”陈家洛想起黄河渡口夜
斗张召重,他一把凝碧剑将自己钩剑盾牌与无尘长剑全部削断,忙问:“张召重是不是整天
都守着你?”文泰来道:“他和我寸步不离,刚才不知有甚么要紧事才出去。”陈家洛道:
“好,咱们等他回来,夺他宝剑。”把钢锉等物丢在床底。文泰来道:“我能否出去,难以
逆料,皇帝要杀我灭口,怕我泄漏秘密。总舵主,我把秘密跟你说了,那么不论我是死是
活,都不会耽搁咱们的大事。”陈家洛道:“好,四哥你说。”文泰来道:“那天晚上我随
于老当家进宫,见了皇帝,乾隆当然大感惊诧。于老当家说:‘浙江海宁陈家一位老太太叫
我来的。’他拿了一封信出来,皇帝看后脸色大变,叫我在寝宫外等候。他们两个密谈了大
约一个时辰,于老当家才出来。他在路上告诉我,皇帝是汉人,是你的哥哥。”
陈家洛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决不能够,我哥哥还在海宁。”文泰来
道:“于老当家说,当年前朝的雍止皇帝生了个女儿,恰好令堂老太太同一天生了个儿子。
雍正命人将孩子抱去瞧瞧,还出来时,却已掉成个女孩。那个男孩子,便是当今的乾隆皇
帝……”话未说完,忽然甬道中传来脚步之声,陈家洛忙在床角一隐,进来的是一名亲兵。
他不见陈家洛,很是诧异,问道:“红花会的陈当家呢?”陈家洛从隐身处出来,道:“甚
么事?”那亲兵道:“张召重大人回来了,李将军留他不住,请你快出去。”陈家洛道:
“好!”左手一探,已点中他“通谷穴”。那亲兵一声不出,倒在地下。陈家洛随手将他拖
入床底。文泰来道:“张召重就要来到,详情已不及细说。于老当家知道皇帝是汉人,就去
劝他反满复汉,恢复汉家山河,把满人尽都赶出关去,他仍然做他的皇帝。皇帝似乎颇有点
动心,不过他说这事是真是假,还不能完全确定,要于老当家把两件证物拿给他看看,再定
大计。哪知于老当家回去就一病不起。他遗命要你做总舵主,他对我说,这是咱们汉家光复
的良机。皇帝是你哥哥,要是他不肯反满复汉,大家就拥你为主。”这一番话把陈家洛听得
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回想在湖上初见乾隆,后来又见他在自己父母墓前哭拜,再想到他对自
己的情谊,其中确有不少特异而耐人寻味之处,难道皇帝真是自己父母所生?也只有如此,
他手题“春晖”、“爱日”的匾额才说得通。文泰来又道:“雍正怎样用女孩掉了你的哥
哥,经过情形,据说你令堂老太太详详细细写在一封信里,此外还有几种重要证物,于老当
家都交给令师天池怪侠袁老前辈保管。”陈家洛道:“啊,今年夏天常氏双侠来看我师父,
就是奉义父之命,送这些东西来的?”文泰来道:“不错,这是最机密的大事,所以连你也
不让知道。袁老前辈也只知是要紧非常的物件,到底是甚么他并不清楚。于老当家临终时遗
命,等你就任总舵主后,开启信件,共图大举。哪知我失手就擒,险险耽误了要事。总舵
主,今日如果救我不出,你赶快到回疆去见你师父,千万不可因我一人的生死安危,而误光
复大业。”文泰来说完这番话,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他正想续说,忽听得甬道中又有脚步
声,忙做个手势。陈家洛躲入了床底。文泰来上身倚出床外,半个身子跌在地上,一动不
动。
张召重走进室来,地牢内一灯如豆,朦朦中见文泰来上半身跌在地上,似乎已死,大吃
一惊,纵上前来,在他背上轻轻一推,文泰来全然不动。张召重更惊,一把将他拉起,伸手
要探他鼻息,文泰来突然纵起,向他扑去,双手连铐横扫而至。张召重出其不意,正待倒
退,忽然小腹上“气海穴”一麻,知道床底伏有敌人,已中暗算,怒吼一声,窜出两步,双
掌一错,护身迎敌,一面竭力凝定呼吸,闭住穴道。陈家洛见他被点中穴道,居然不倒,也
自骇然,疾从床底跃出,双拳如风,霎时之间已向他面门连打了七八拳。张召重不敢还手,
惟恐一动手松了劲,穴道登时阻塞,他脸上连中了七八拳,脚下不住倒退。陈家洛飞起一
脚,向他右腰踢去。张召重向左一避,只觉“神庭穴”一阵酸痛,又被对方打中了穴道,这
时再也支持不住,全身瘫软,跌倒在地。陈家洛在他身上一摸,哪知竟无凝碧剑,十分失
望,搜他身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灯下展视,见是李可秀写给他的一个便条,请他携
凝碧剑出去,有一位贵官要借来一观。陈家洛知道是李可秀把他调开的借口,不料他放心不
下,走出去一会,又回来监视,想是观剑未毕,所以没有带来。陈家洛再搜他身上,触手之
间,高兴得跳了起来,文泰来见他喜容满面,忙问:“怎么?”陈家洛手一扬,抛起一串钥
匙,在铐镣上一试,应手而开。
文泰来顿失羁绊,双手双脚活动了一会,陈家洛已把身上大氅和风帽除下,说道:“你
快穿上出去!”文泰来道:“你呢?”陈家洛道:“我在这里耽搁一下,你快出去。”文泰
来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总舵主,你的好意我万分感激,可是决不能这样。”陈家洛
道:“四哥你有所不知,我留在这里并无危险。”于是他把和乾隆击掌为誓的经过约略说
了。文泰来道:“此事万万不可。”陈家洛眉头一皱,道:“我是总舵主,红花会大小人众
都听我号令,是不是?”文泰来道:“那当然。”陈家洛道:“好吧,这是我的号令,你快
穿上这个出去,外面有兄弟们接应。”文泰来道:“这次只好违抗你的号令,宁可将来再受
惩处。”陈家洛道:“四嫂对你日夜想念,各位哥哥盼你早日脱险,现在有这大好良机,你
怎么如此无情无义?”任凭他说之再三,文泰来只是不允。僵持了一会,陈家洛知道他决不
会答应,灵机一动,道:“那么咱们两人冒险出去,你穿他的衣服。”说着向张召重一指。
文泰来喜道:“妙极,你怎不早说?”
两人把张召重的衣服剥下,和文泰来换过,又把脚镣手铐套在张召重身上锁住。陈家洛
把锁匙放在袋里,笑道:“任你有通天本领,这次再不能跟咱们为难了吧?”张召重急怒欲
狂,眼中似要喷血,苦于说不出话。
两人轻轻走了出来,过了闸门,穿过甬道,从石级上来,突然眼前大亮,只见满园中都
是火把,数十名兵士手执长矛,亮晃晃的矛头对准地牢出口。远处又有数百名兵士弯弓搭
箭,向着地牢口瞄准。李可秀右手高举,双目凝视,只要他右手向下一挥,矛箭齐发,陈家
洛与文泰来武艺再高,却也无法逃得性命。陈家洛退后一步,低声问文泰来道:“你伤势怎
样?能冲出去吗?”文泰来苦笑一下道:“不成,我腿上不灵便。总舵主你一人走吧,莫管
我。”陈家洛道:“那么你冒充一下张召重试试看。”文泰来把帽子拉低,压在眉檐,大模
大样的走了出去。李可秀见张召重和陈家洛一齐出来,心中暗暗叫苦,只道张召重已将陈家
洛擒住,转头对李沅芷道:“你去把剑还给张召重,和他东拉西扯说几句话,让红花会的总
舵主逃走。”李沅芷双手托着凝碧剑,走到地牢出口,把剑托到文泰来跟前,故意处身两人
之间,说道:“张师叔,你的宝剑。”手肘轻轻在陈家洛身上一推。文泰来哼了一声,伸手
接剑。李沅芷在火光下看得清楚,惊叫一声:“文泰来,你想逃!”双手一缩,右手握住剑
柄,拔剑出鞘,向他当胸刺到。
文泰来一侧身,左掌一翻,伸食中两指夹住剑身,右手快如闪电,向她“太阳穴”猛击
过去。李沅芷一惊,退后一步,哪知剑身被他双指夹住,竟自动弹不得,急忙松手,直窜出
去,左肩上已被文泰来五指一拂,只感奇痛彻骨,大叫一声:“妈呀!”蹲了下来。陈家洛
向外奔得两步,回头一看,文泰来已被众亲兵团团围住,只见凝碧剑白光飞舞,矛头纷纷落
地。李可秀大叫:“你再不住手,要放箭了。”文泰来一用力,腿上旧伤忽又迸裂,流血如
注,知道无力冲出重围,喊道:“总舵主,接住剑,你快出去。”把凝碧剑向陈家洛掷去,
忽然肩头一痛,手一软,那柄剑只抛出数尺,就落在地下,原来肩头已中了一箭。
陈家洛窜出数步,向李可秀喝道:“快别放箭!”李可秀手一挥,众亲兵不再射箭,十
余把长矛分别指住了陈家洛和文泰来。陈家洛道:“快请医生给文四当家医伤。我去了!”
昂然向外走出,众亲兵事先受了李可秀之命,假意呐喊追逐,并不真的阻拦。陈家洛跃上墙
头,只见内外又是三层弓箭手和长矛手,心中暗暗发愁,对方如此戒备,今后相救文泰来那
是更加难了。刚出提督府,卫春华和骆冰已迎了上来,陈家洛苦苦笑着摇摇头。此时东方已
现微明,群雄心怀郁愤,齐回孤山马宅休息。睡不到两个时辰,各人均怀心事,哪里再睡得
着,又集在厅上商议。陈家洛向卫春华道:“九哥,你把玉瓶和李可秀的小老婆给他送去,
咱们不可失信于人。”卫春华答应了出去,马大挺走进厅来说道:“总舵主,张召重有封信
给你。”陈家洛道:“张召重写信给我?这倒奇了,不知他说些甚么?”拆信一看,但见满
纸激愤之言,责他行诡暗算,非英雄好汉之所为,约他单打独斗,分个胜负,时地由他决
定。陈家洛道:“那家伙想报昨晚之仇,哼,单打独斗,难道惧了你不成?”提起笔来,复
了一信,便说谨如所约,明日午时在葛岭初阳台相见,如约一人助拳,不是英雄。正要差人
送去,徐天宏道:“咱们须得在两天内救出四哥。张召重之约,延迟数日如何?不要因此而
误了正事。”陈家洛道:“甚是。今日是二十,那就约定廿三午时。”当下另写一信,命人
送去提督府。赵半山道:“这家伙宝剑锋利,总舵主别和他比兵刃,在拳脚上总不致于输
他。”无尘道:“就怕他要比剑,这贼子……”想起黄河渡口削剑之仇,恨恨不已。
周仲英道:“总舵主你别见怪,我有句话要说。”陈家洛道:“周老前辈尽管指教,怎
么跟小侄客气起来啦?”周仲英道:“总舵主的武功我是领教过的,那确是高明之极,不过
那张召重功力深厚,咱们都斗过他。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舵主虽不致输给
他,但要胜他恐也不易,咱们须得筹个必胜之策。”陈家洛道:“周老前辈说得不错,要胜
他确是没有把握。不过他既约我决斗,如不赴约,岂不为人耻笑?只好竭力一拚,胜负在所
不计了。”常伯志道:“这龟儿子,咱们先去把他的剑盗来,杀杀他的威风。”章进叫道:
“咱们一个一个先去找他打架,就算胜他不了,也教他这两天中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总舵主
好好休息两天,精神力气就胜过他了。”群雄大笑,觉得他这主意倒也颇有道理。正议论
间,马家一名庄丁过来对马善均道:“老爷,那王维扬老头子仍旧不肯吃饭,只是大骂。”
马善均问:“他骂甚么?”那庄丁道:“他骂御林军做事没道理。他说在江湖上行走几十
年,人人敬重于他。哪知这次给朝廷保镖,反给不明不由的扣在这里。”无尘笑道:“他威
震河朔,到咱们江南来,嘿嘿,威风可就没有了,只好吃点苦头!”
徐天宏心念一动,说道:“我这里有条‘卞庄刺虎’之计,便是从十弟的念头中化出来
的,各位瞧着是否使得?”把计策一说,众人无不拊掌大笑。无尘连说:“妙计,妙计!”
周绮笑着不住摇头,对徐天宏扁扁嘴。
陈家洛笑道:“周姑娘又在笑七哥不够光明磊落了。不过对付小人,也不必尽用君子之
道。孟大哥,你去跟那威震河朔说去吧。”王维扬在齐鲁燕赵之地纵横四十年,无往而不
利,哪知一到江南,就遭此挫折。他大叫大嚷,定要见御林军统领评理。正自吵闹,室门开
处,进来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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