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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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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咱们玩艺儿谁强谁弱,谁也瞒不了谁。把这包袱太太平平送到京里,大家都有好处。”
李沅芷心想,包袱一给阎世章拿到,他武功强,抢回来就不容易,灵机一动,在霍青桐
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除下帽子,把长发披在面前,取出块手帕蒙住下半截脸,在地下拾起
两块砖头,使劲向窗上掷去,砸破窗格,直打进房里。房里灯火骤灭,房门一开,窜出五六
个人来。当先一人喝道:“甚么东西?胆子倒不小。”霍青桐胡哨一声,翻身出墙,众镖师
纷纷追出。李沅芷待众镖师和那张大人追出墙去,直闯进房。童兆和被人点了大半天的穴,
刚救治过来,手脚还不灵便,躺在炕上,见门外闯进一个披头散发、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
东西来,双脚迸跳,口中吱吱直叫,登时吓得全身软瘫。那鬼跳将过来,在他手中将红包袱
一把抢过去,吱吱吱的又跳出房去。众镖师追出数步,那张大人忽地住脚,道:“糟了,这
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阎世章等也即醒悟,回到店房,只见童兆和倒在炕上,呆了半
晌,才把鬼抢包袱之事说了。张大人恨道:“甚么鬼?咱们阴沟里翻船,几十年的老江湖着
了道儿。”李沅芷抢了包袱,躲在墙边,待众镖师都进了房,才翻墙出去。她轻轻吹了记口
哨,对面树荫下有人应了一声,两个人影迎将上来,正是陆菲青和霍青桐。李沅芷得意非
凡,笑道:“包袱抢回来了,可不怪我了吧……”一句话没说完,陆菲青叫道:“小心后
面。”李沅芷正待回头,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她反手急扣,却没扣住敌人手腕,心中一
惊,知是来了强敌,此人悄没声的跟在后面,自己竟丝毫不觉,急忙转身,月光下只见一个
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面前。她万想不到敌人站得如此之近,惊得倒退两步,扬手将包袱向霍
青桐掷去,叫道:“接着。”双手一错,护身迎敌。哪知敌人身法奇快,她包袱刚掷出,敌
人已跟着纵起,一伸手,半路上截下了包袱。李沅芷又惊又怒,迎面一拳,同时霍青桐也从
后攻到。那人左手拿住包袱,双手一分,使出的势子竟是武当长拳中的“高四平,气劲力
足,把李沅芷和霍青桐同时震得倒退数步。李沅芷这时看清了敌人,正是那个张大人。武当
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她跟陆菲青学艺,学了练气的十段锦后,最先学的就是这套拳
术,哪知平平常常一招“高四平”,在敌人手下使出来竟有如斯威力,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回头一望,师父却已不知去向。
霍青桐见包袱又被抢去,明知非敌,却不甘心就此退去,拔剑又上。李沅芷右足踏进一
步,“七星拳”变“倒骑龙”,也以武当长拳击敌。张大人见她出手拳招,“噫”了一声,
待她“倒骑龙”变势反击,不闪不避,侧身也是一招“倒骑龙”一拳挥去。同样的拳法,却
有功力高下之分,李沅芷和敌人拳对拳一碰,只觉手臂一阵酸麻,疼痛难当,脚下一个踉
跄,向左跳开,险些跌倒。霍青桐见她遇险,不顾伤敌,先救同伴,跳到李沅芷身旁,伸左
手将她挽住,右手挺剑指着张大人,防他来攻。
张大人高声说道:“喂,你这孩子,我问你,你师父姓马还是姓陆?”李沅芷心想:
“师父姓陆,偏要骗骗他。”说道:“我师父姓马,你怎知道?”张大人道:“见了师叔不
磕头么?”说罢哈哈一笑。霍青桐见他们叙起师门之谊,自己与李沅芷毫无交情,眼见圣经
是拿不回来了,当即快步离去。
李沅芷忙去追赶,奔出几十步,正巧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空中打了几个闷雷,心
下一吓,不敢再追,回来已不见了张大人。待得跳墙进去,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刚进房,
大雨已倾盆而下。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李沅芷梳洗罢,见窗外雨势越
大。服侍李夫人的佣妇进来道:“曾参将说,雨太大,今儿走不成了。”李沅芷忙到师父房
里,将昨晚的事说了,问是怎么回事。陆菲青眉头皱起,似是心事重重,只道:“你不说是
我的徒弟,那很好。”她见师父脸色凝重,不敢多问,回到自己房中。秋风秋雨,时紧时
缓,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李沅芷困处僻地野店,甚觉厌烦,踱到红花会四当家的店房
外瞧瞧,只见房门紧闭,没半点声息。镇远镖局的镖车也都没走,几名镖师架起了腿,坐在
厅里闲谈,昨晚那自称是她师叔的张大人却不在内。一阵西风刮来,发觉颇有寒意,她正想
回房,忽听门外一阵鸾铃响,一匹马从雨中疾奔而来。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一个少年书生下马走进店来。店伙牵了马去上料,问那书生是否住
店。那书生脱去所披雨衣,说道:“打过尖还得赶路。”店伙招呼他坐下,泡上茶来。那书
生长身玉立,眉清目秀。在塞外边荒之地,很少见判这般风流英俊人物,李沅芷不免多看了
一眼。那书生也见到了她,微微一笑,李沅芷脸上一热,忙把头转了开去。店外马蹄声响,
又有几个人闯进来,李沅芷认得是昨天围攻那少妇的四人,忙退入陆菲青房中问计。陆菲青
道:“咱们先瞧着。”师徒两人从窗缝之中向外窥看。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道:“拿酒饭上来。”店伙答应着下去。那人
道:“红花会的点子没走,吃饱了再干。”那书生神色微变,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
李沅芷道:“要不要再帮那女人?”陆菲青道:“别乱动,听我吩咐。”他对四名公差
没再理会,只细看那书生。见他吃过了饭,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一根笛
子,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李沅芷粗解音律,听他吹的是“天净沙了”牌子,吹笛不奇,奇
在这笛子金光灿烂,竟如是纯金所铸。这一带路上很不太平,他孤身一个文弱书生,拿了一
支金笛卖弄,岂不引起暴客觊觎?心里想,待会儿倒要提醒他一句。四名公差见了这书生的
举动也有些纳罕。吃完了饭,那使剑的纵身跳上桌子,高声说道:“我们是京里和兰州府来
的公差,到此捉拿红花会钦犯,安分良民不必惊扰。一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大伙儿站得
远远的吧。”说罢跳下桌来,领着三人就要往内闯去。那书生竟是没听见一般,坐在当路,
仍然吹他的笛子。那使剑的走近说道:“喂,借光,别阻我们公事。”他见那书生文士打
扮,说不定是甚么秀才举人,才对他还客气一点,如是寻常百姓,早就一把推开了。那书生
慢条斯理的放下笛子,问道:“各位要捉拿钦犯,他犯了甚么罪啊?常言道得好:与人方
便,自己方便。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看马马虎虎算了,何必一定要捉呢?”
使怀杖的公差走上一步,喝道:“别在这里罗唆行不行?走开走开!”书生笑道:“尊驾稍
安勿躁。兄弟做东,人家来喝一杯,交个朋友如何?”那公差怎容得他如此纠缠,伸手推
去,骂道:“***,酸得讨厌!”
那书生身子摇摆,叫道:“啊唷,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突然前扑,似是收势不
住,伸出金笛向前一抵,无巧不巧,刚好抵上那公差的左腿穴道。那公差腿一软,便跪了下
去。书生叫道:“啊唷,不敢当,别行大礼!”连连作揖。这一来,几个行家全知他身怀绝
技,是有意跟这几个公人为难了。李沅芷本来在为书生担忧,怕他受公差欺侮,待见他竟会
点穴,还在装腔作势,只看得眉飞色舞,好不有兴。使软鞭的公差惊叫:“师叔,这点子怕
也是红花会的!”使剑和使鬼头刀的连连退出几步。那使怀杖的公差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使软鞭的将他拉在一边。使剑的公差向书生道:“你是红花会的?”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做公差的耳目真灵,这碗饭倒也不是白吃的,知道红花会中有
区区在下这号人物。常言道:光棍眼,赛夹剪。果然是有点道理。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
名,姓余名鱼同。余者,人未之余。鱼者,混水摸鱼之鱼也。同者,君子和而不同之同,非
破铜烂铁之铜也。在下是红花会中一个小脚色,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他把笛子扬了一
扬,道:“你们不识得这家伙么?”使剑的道:“啊,你是金笛秀才!”那书生道:“不
敢,正是区区。阁下手持宝剑,青光闪闪,獐头鼠目,一表非凡,想必是北京大名鼎鼎的捕
头吴国栋了。听说你早已告老收山,怎么又干起这调调儿来啦?”使剑的哼了一声道:“你
眼光也不错啊!你是红花会的,这官司跟我打了吧!”话毕手扬,剑走轻灵,挺剑刺出,刚
中带柔,劲道十足。吴国栋是北京名捕头,手下所破大案、所杀大盗不计其数,自知积下怨
家太多,几年前已然告老。那使软鞭的是他师侄冯辉,这次奉命协同大内侍卫捉拿红花会的
要犯,自知本领不济,千恳万求,请了他来相助一臂。使鬼头刀的叫蒋天寿,使怀杖的叫韩
春霖,都是兰州的捕快。捕快武功虽然不高,追寻犯人的本领却胜过了御前侍卫。
当下余鱼同施展金笛,和三名公差斗在一起。他的金笛有时当铁鞭使,有时当判官笔
用,有时招数中更夹杂着剑法,吴国栋等三人一时竟闹了个手忙足乱。陆菲青和李沅芷只看
得几招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李沅芷道:“是柔云剑术。”陆菲青点点头,暗想:“柔云
剑是本门独得之秘,他既是红花会中人,那么是大师兄的徒弟了。”
陆菲青师兄弟三人,他居中老二,大师兄马真,师弟张召重便是昨晚李沅芷与之动手过
招的“张大人”。这张召重天份甚高,用功又勤,师兄弟中倒以他武功最强,只是热衷功名
利禄,投身朝廷,此人办事卖力,这些年来青云直上,已升到御林军骁骑营佐领之职。陆菲
青当年早与他划地绝交,昨晚见了他的招式,别来十余年,此人百尺竿头,又进一步,实是
非同小可。这一晚回思昔日师门学艺的往事,感慨万千,不意今日又见了一个技出同传的后
进少年。
他猜想余鱼同是师兄马真之徒,果然所料不错。余鱼同乃江南望族子弟,中过秀才。他
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又被豪门借故陷害,瘐死狱中。余鱼同
一气出走,得遇机缘,拜马真为师,弃文习武,回来把士豪刺死,从此亡命江湖,后来入了
红花会。他为人机警灵巧,多识各地乡谈,在会中任联络四方、刺探讯息之职。这次奉命赴
洛阳办事,并不知文泰来夫妇途中遇敌,在这店里养伤,原拟吃些点心便冒雨东行,却听吴
国栋等口口声声要捉拿红花会中人,便即挺身而出。骆冰隔窗闻笛,却知是十四弟到了。余
鱼同以一敌三,打得难解难分。镖行中人闻声齐出,站在一旁看热闹。童兆和大声道:“要
是我啊,留下两个招呼小子,另一个就用弹子打。”他见冯辉背负弹弓,便提醒一句。冯辉
一听不错,退出战团,跳上桌子,拉起弹弓,叭叭叭,一阵弹子向余鱼同打去。余鱼同连连
闪避,又要招架刀剑,顿处下风,数合过后,吴国栋长剑与蒋天寿的鬼头刀同时攻到,余鱼
同挥金笛将刀挡开,吴国栋的剑却在他长衫上刺了一洞。余鱼同一呆,面颊上中了一弹,吃
痛之下,手脚更慢。吴国栋与蒋天寿攻得越紧。蒋天寿武功平平,吴国栋却剑法老辣,算得
是公门中一把好手。余鱼同手中金笛只有招架,已递不出招去。童兆和在一旁得意:“听童
大爷的话包你没错。喂,你这小子别打啦,扔下笛子,磕头求饶,脱裤子挨板子吧!”
余鱼同技艺得自名门真传,虽危不乱,激斗之中,忽骈左手两指,直向吴国栋乳下穴道
点去。吴国栋疾退两步。余鱼同两指变掌,在蒋天寿脸前虚显一下,待对方举刀挡格,手掌
故意迟迟缩回。蒋天寿看出有便宜可占,鬼头刀变守为攻,直削过去。余鱼同左掌将敌人兵
刃诱过,金笛横击,正中敌腰。蒋天寿大哼一声,痛得蹲了下去。余鱼同待要赶打,吴国栋
迎剑架住。冯辉一阵弹子,又把他挡住了。
蒋天寿顺了一口气,强忍痛楚,咬紧牙关,站起来溜到余鱼同背后,乘他前顾长剑、侧
避弹子之际,用尽平生之力,鬼头刀“独劈华山”,向他后脑砍去,这一招攻其无备,实难
躲避。哪知刀锋堪堪砍到敌人顶心,腕上突然奇痛,兵刃拿捏不住,跌落在地,呆得一呆,
胸口又中了一柄飞刀,当场气绝。余鱼同回过头来,只见骆冰左手扶桌,站在身后,右手拿
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浑若无事,说不
尽的妩媚可喜。他一见之下,胸口一热,精神大振,金笛舞起一团黄光,大叫:“四嫂,把
打弹弓的鹰爪废了。”骆冰微微一笑,飞刀出手。冯辉听得叫声,忙转身迎敌,只见明晃晃
的一把柳叶尖刀已迎胸飞来,风劲势急,忙举弹弓挡架,拍的一声,弓脊立断,飞刀余势未
衰,又将他手背削破。冯辉大骇,狂叫:“师叔,风紧扯呼!”转身就走,吴国栋刷刷两
剑,把余鱼同逼退两步,将软倒在地的韩春霖背起,冯辉挥鞭断后,冲向店门。余鱼同见公
差逃走,也不追赶,将笛子举到嘴边。李沅芷心想这人真是好整以暇,这当口还吹笛呢。谁
知他这次并非横吹,而是像吹洞箫般直次,只见他一鼓气,一枝小箭从金笛中飞将出来。冯
辉头一低,小箭钉在韩春霖臀上,痛得他哇哇大叫。余鱼同转身道:“四哥呢?”骆冰道:
“跟我来。”她腿上受伤,撑了根门闩当拐杖,引路进房。余鱼同从地下拾起一把飞刀交还
骆冰,问道:“四嫂怎么受了伤,不碍事么?”
那边吴国栋背了韩春霖窜出,生怕敌人追来,使足了劲往店门奔去,刚出门口,外面进
来一人,登时撞个满怀。吴国栋数十年功夫,下盘扎得坚实异常,哪知被进来这人轻轻一
碰,竟收不住脚,连连退出几步,把韩春霖脱手抛在地上,才没跌倒。这一下韩春霖可惨
了,那枝小箭在地上一撞,连箭羽没入肉里。吴国栋一抬头,见进来的是骁骑营佐领张召
重,转怒为喜,将已到嘴边的一句粗话缩回肚里,忙请了个安,说道:“张大人,小的不中
用,一个兄弟让点子废了,这个又给点了穴道。”张召重“唔”了一声,左手一把将韩春霖
提起,右手在他腰里一捏,腿上一拍,就把他闭住的血脉解开了,问道:“点子跑了?”吴
国栋道:“还在店里呢。”张召重哼了一声道:“胆子倒不小,杀官拒捕,还大模大样的住
店。”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院子。冯辉一指文泰来的店房,道:“张大人,点子在那里。”手
持软鞭,当先开路。一行人正要闯进,忽然左厢房中窜出一个少年,手持红布包袱,向来召
重一扬,笑道:“喂,又给我抢来啦!”说话之间已奔到门边。张召重一怔,心想:“这批
镖行小子真够脓包,我夺了回来,又被人家抢了去。别理他,自己正事要紧!”当下并不追
赶,转身又要进房。那少年见他不追,停步叫道:“不知哪里学来几手三脚猫,还冒充是人
家师叔,羞也不羞?”这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张召重名震江湖,外号“火手判
官”。绿林中有言道:“宁见阎王,莫见老王;宁挨一枪,莫遇一张。”“老王”是镇远镖
局总镖头威震河朔王维扬,“一张”便是“火手判官”张召重了。这些年来他虽身在官场,
武林人物见了仍是敬畏有加,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当时气往上冲,一个箭步,举手向李沅芷
抓来,有心要把她抓到,好好教训一顿,再交给师兄马真发落。他认定她是马真的徒弟了。
李沅芷见他追来,拔脚就逃。张召重道:“好小子,往哪里逃?”追了几步,眼见她逃得极
快,不想跟她纠缠,转身要办正事。哪知李沅芷见他不追,又停步讥讽,说他浪得虚名,丢
了武当派的脸,口中说话,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张召重大怒,直追出两三里地,其实大雨
未停,两人身上全湿了。强召重一发狠劲,心说:“浑小子,抓到你再说。”施展轻功,全
力追来。他既决心要追,李沅芷可就难以逃走,眼见对方越追越近,知他武功卓绝,不禁发
慌,斜刺里往山坡上奔去,张召重一声不响,随后跟来,脚步加快,已到李沅芷背后,一伸
手,抓住她背心衣服。李沅芷大惊,用力一挣,“嗤”的一声,背上一块衣衫给扯了下来,
心中突突乱跳。随手把红布包袱往山涧里一抛,说道:“给你吧。”
张召重知道包里经书关系非小,兆惠将军看得极重,被涧水一冲,不知流向何处,就算
找得回来也必浸坏,当下顾不得追人,跃下山涧去拾包袱。李沅芷哈哈一笑,回身走了。张
石重拾起包袱,见已湿了,忙打开要看经书是否浸湿,一解开,不由得破口大骂,包里哪有
甚么《可兰经》?竟是客店柜台上的两本帐簿,翻开一看,簿上写的是收某号客人房饭钱几
钱几串,店伙某某支薪工几两几钱。他大叹晦气,江湖上甚么大阵大仗全见过,却连上了这
小子两次大当,随手把帐簿包袱抛入山涧,若是拿回店里,给人一问,面子上可下不来。
他一肚子烦躁,赶回客店,一踏进门就遇见镖行的阎世章,见他背上好好的背着那红布
包袱,暗叫惭愧,忙问:“这包袱有人动过没有?”阎世章道:“没有啊。”他为人细心,
知道张召重相问必有缘故,邀他同进店房,打开包袱,经书好端端在内。张召重道:“吴国
栋他们哪里去了?”阎世章道:“刚才还见到在这里。”张召重气道:“皇上养了这样的人
有屁用!我只走开几步,就远远躲了起来。阎老弟,你跟我来,你瞧我单枪匹马,将这点子
抓了。”说着便向文泰来所住店房走去。阎世章心下为难,他震于红花会的威名,知道这帮
会人多势众,好手如云,自己可惹他们不起,但张召重的话却也不敢违拗,当下抱定宗旨袖
手旁观,决不参与,好在张召重武功卓绝,对方三人中倒有两个受伤,势必手到擒来,他说
过要单枪匹马,就让他单抢匹马上阵便是。张召重走到门外,大喝一声:“红花会匪徒,给
我滚出来!”隔了半晌,房内毫无声息。他大声骂道:“***,没种!”抬腿踢门,房门
虚掩,并未上闩,竟然不见有人。他一惊,叫道:“点子跑啦!”冲进房去,房里空空如
也,炕上棉被隆起,似乎被内有人,拔剑挑开棉被,果有两人相向而卧,他以剑尖在朝里那
人背上轻刺一下,那人动也不动,扳过来看时,那人脸上毫无血色,两眼突出,竟是兰州府
捕快韩春霖,脸朝外的人则是北京捕头冯辉,伸手一探鼻息,两人均已气绝。这两人身上并
无血迹,也无刀剑伤口,再加细查,见两人后脑骨都碎成细片,乃内家高手掌力所击,不禁
对文泰来暗暗佩服,心想他重伤之余,还能使出如此厉害内力,“奔雷手”三字果然名不虚
传。可是吴国栋去了何处?文泰来夫妇又逃往何方?把店伙叫来细问,竟无半点头绪。张召
重这一下可没猜对,韩春霖与冯辉并不是文泰来打死的。原来当时陆菲青与李沅芷隔窗观
战,见余鱼同遇险,陆菲青暗发芙蓉金针,打中蒋天寿手腕,鬼头刀落地,骆冰赶来送上一
把飞刀把他打死。吴国栋背起韩春霖逃走。陆菲青放下了心,以为余骆二人难关已过,哪知
张召重却闯了进来。李沅芷道:“昨晚抢我包袱的就是他,师父认得他吗?”陆菲青“唔”
了一声,心下计算已定,低声道:“快去把他引开,越远越好。回来如不见我,明天你们自
管上路,我随后赶来。”李沅芷还待要问,陆菲青道:“快去,迟了怕来不及,可得千万小
心。”他知这徒儿诡计多端,师弟武艺虽强,但论聪明机变,却远远不及,料想她不会吃
亏。而且她父亲是现任提督,万一被张召重捉到,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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