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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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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洛赶来报信,连日军务恍惚,霍青桐又故意避开,因此关东三魔寻仇之事没机会提及。
陈家洛眼见她在大军环卫之中,区区三魔,又何足惧?也不急于述说。霍青桐听这三人竟是
冲着自己而来,只道是兆惠手下的残兵败将,再听下去,却又不对。只听一人道:“阎六弟
这样好的功夫,我就不信一个娘们能害死他,这婆娘定是使用诡计。”另一人道:“那还用
说?所以我说老二老四,这次可千万别莽撞。这里回人成千成万,咱们只能暗算,决不能跟
她明斗。”霍青桐这才恍然,原来是关东六魔一派的人到了。大漠上一望数十里,自己又在
病中,无论如何躲不开,只有见机行事,用计脱身。又听一人道:“皮囊里的水越来越少
啦,此去也不知还要再走几日才找得到水,打明儿起大家再要少喝。”说着便在沙丘旁睡
倒。霍青桐心想:“我不如自己迎上去,想法儿领他们去见师父。”次日清晨,关东三魔睁
开眼,见了霍青桐的小帐篷,略感讶异。霍青桐这时已脱去黄衫,帽上的翠羽也拔了下来,
把长剑衣服等包在包中,空手走出帐来。滕一雷见她一个单身女子,说道:“姑娘,你有水
吗?分一点给我们。”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霍青桐摇摇头,示意不懂他的汉语。哈合台用蒙
古话说了一遍。霍青桐部下有蒙古兵,天山北路蒙回杂处,她也会蒙古话,当下用蒙语答
道:“我的水不能分,翠羽黄衫派我送一封要紧的信,现今赶去回报,坐骑喝少了水跑不
快。”一面说,一面收拾帐篷上马。
哈合台抢上前去,拉住她坐骑辔头,问道:“翠羽黄衫在哪里?”霍青桐道:“你们问
她干么?”哈合台道:“我们是她朋友,有要紧事找她。”霍青桐嘴一扁道:“当面扯谎!
翠羽黄衫在玉旺昆,你们却向西南去,别骗人啦!”一抖缰绳要走。哈合台拉住辔头不放,
说道:“我们不识路,你带我们走吧!”对滕顾二人道:“她是到那贼婆娘那里去的。”关
东三魔见她一脸病容,委顿不堪,说话时不住喘气,眼看随时就会倒毙,没半分像是身有武
功,自是毫不怀疑,欺她不懂汉语,一路大声商量,决定将到玉旺昆时先把她杀了,然后去
找翠羽黄衫。顾金标见她虽然容色憔悴,但风致楚楚,秀丽无伦,不觉起了色心。
霍青桐见他不住用眼瞟来,色迷迷的不怀好意,心想他们虽然不认得自己,但到玉旺昆
尚有四五天路程,这数日中跟这三个魔头同行同宿,太过危险,于是撕下身上一块花布,缚
在一头巨鹰脚上,拿出一块羊肉来喂鹰吃了,把鹰往空中一丢,那鹰振翼飞入空际。滕一雷
起了疑心,问道:“你干甚么?”霍青桐摇摇头。哈合台用蒙古话询问。
霍青桐道:“从这里去,今后七八天的路程都没水泉。你们水带得这么少,怎么够喝?
把鹰放了,让它们自己去找水喝。”说着又把另一头鹰放了。哈合台道:“两头鹰又喝得了
多少水?”霍青桐道:“渴起上来,一点水也能救命。再过几天你们便知道啦。”她怕他们
下手加害,故意把道路说得长些。哈合台喃喃咒骂:“在我们蒙古,就算在沙漠中,那有接
连七八天的路程上找不到水的。真是鬼地方!”
晚间在沙漠上过夜,霍青桐在火堆旁见顾金标的眼光不住溜来,暗暗吃惊,走进小帐篷
后,拔剑在手,斜倚在帐门口,不敢就睡,等到二更时分,果然听到有脚步声轻轻走近。她
心中剧跳,额头冷汗直冒,心想:“数万清兵都灭了,可别在这三人手中遭到报应。”忽觉
身上一寒,一阵冷风从帐外吹进,原来帐门的布带已被顾金标扭断,走进帐来。他怕霍青桐
叫喊起来,给老大、老四听到不雅,上来就想按住她嘴,哪知却按了个空,毯子中竟没有
人,再伸手到一旁去摸,脖子上一凉,一件锋利的兵刃抵住了项颈。霍青桐用汉语低声道:
“你动一动,我就刺!”顾金标空有一身武艺,要害给人制住,哪敢动弹?霍青桐道:“伏
在地下!”顾金标依言伏下。霍青桐剑尖抵住他的背心,坐在地上。两人僵持不动。霍青桐
心想:“如杀了这坏蛋,那两人不肯甘休,只好挨到师父来救再说。”
等了一个更次,滕一雷半夜醒来,发觉顾金标不见了,跳了起来,叫道:“老二,老
二!”霍青桐低喝:“快答应,说在这里。”顾金标无奈,只得叫道:“老大,我在这里
啊!”滕一雷笑骂:“这风流的贼脾气总是不改,你倒会享福。”第二天清晨,霍青桐直挨
到滕一雷和哈合台在帐外不住催促,才放顾金标出去。哈合台怨道:“老二,咱们是来报
仇,可不是来胡闹。”顾金标恨得牙痒痒地,有苦不敢说,如把这件倒霉事说出来,那可是
终身之羞,决意今晚定要遂了心愿,到得地头再把她一叉戳死。
到得半夜,顾金标右手握虎叉,左手拿火折,闯进帐篷,心想就算这女子会武,三招两
式,还不手到擒来,火光下见她缩在帐篷角里,心中大喜,扑了上去,突觉脚上一紧,暗叫
不好,待要反跃出帐,双脚已被地下绳圈套住。他弯腰想去夺绳,被霍青桐用力一拉,站立
不稳,仰天跌倒,只听她低声喝道:“别动!”长剑剑尖已点在小腹之上。霍青桐心想:
“像昨晚那样再僵持一夜,我可支持不住了。但又不能只毙他一人,必须三贼一齐废了!”
低声道:“叫你那老大进来!”顾金标惯走江湖,知她用意,默不作声。霍青桐手上加劲,
剑尖透进衣里,划破了一层皮。顾金标知道小腹中剑最为受罪,好是好不了,可是一时又不
得便死,不敢再强,低声道:“他不肯来的。”霍青桐低喝:“好,那就戳死了你再说!”
手上又略加劲。顾金标只得叫道:“老大,你来,快来啊!”霍青桐道:“你笑!”顾金标
皱着眉头,哈哈的干笑几声。霍青桐道:“笑得快活些!”顾金标肚里咒骂:“你奶奶雄,
还快活得出?”可是剑尖已经嵌在肉里,只得放大声音勉强一阵傻笑,中夜听来,直如枭
鸣。
滕一雷和哈合台早给吵醒。滕一雷骂道:“老二别快活啦,养点气力吧。”霍青桐见他
不来,低声道:“叫老四来!”顾金标又叫了几声。哈合台虽做盗贼生涯,却不欺辱妇孺,
对顾金标的行径本已十分不满,只因他是盟兄,不好怎么说他,这时只装没听见。霍青桐暗
暗切齿:“我如脱此难,不把这三个奸贼杀了,难解今日之羞。”右手持剑,左手把绳子在
顾金标身上绕来绕去,缚了个结实,这才放心,但倚在帐边,不敢睡着。
挨到天明,见顾金标居然横了心呼呼大睡,霍青桐挥马鞭将他没头没脑的抽了一顿,剑
尖对准他心口,喝道:“哼一声就宰了你!”顾金标满脸是血,只得苦撑。霍青桐心想:
“这事虽已闹穿,但如杀了他,大祸马上临头,不如让他多活一时,预计师父今日下午就可
来迎。”解去他身上绳索,推他出帐。滕一雷见他脸上血痕斑斑,大起疑心,说道:“老
二,这婆娘是甚么路数?可别着了人家道儿。”顾金标心想,这女子虽在病中,仍有劲力将
自己拉倒,她身上带剑,会说汉语,决非寻常回人姑娘,对滕一雷一霎眼睛,道:“咱们擒
住她。”两人慢慢向她走近。霍青桐见两人举止有异,突然奔向马旁,长剑疾伸,刺穿了顾
金标与哈合台马背上盛水的革囊,接着一剑,把滕一雷马背上最大的水囊割下,抢在手中,
一跃上马。滕一雷等三人一呆,见两皮袋水流了一地,登时被黄沙吸干。在大漠之中,这两
袋水可比两袋珠宝更加珍贵。三人又气又急,各挺兵刃上来厮拚。霍青桐伏在马背上不住咳
嗽,叫道:“你们过来我又是一剑!”剑尖指住最后一只水囊。关东三魔果然停步不动。霍
青桐咳了一阵,说道:“我好意领你们去见翠羽黄衫,你们却来欺侮我。这里到有水的地方
还有六天路程,你们不放过我,我就刺破了水囊,大家在沙漠中干死。”关东三魔面面相
觑,做声不得,暗骂她这一招果然毒辣。滕一雷心想:“暂且答应,等挨过了大沙漠再摆布
她。”便道:“咱们不难为你,大家走吧。”霍青桐道:“你们在前面走!”于是三男在
前,一女在后,在大漠上行进。走到中午,烈日当空,四个人都唇焦舌干。霍青桐只觉眼前
金星直冒,脑中一阵阵发晕,心想:“难道今日我毕命于此?”只听哈合台道:“喂,给点
水喝!”他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只瓦碗。霍青桐打起精神,说道:“把碗放在地下。”哈
合台依言把碗放在沙上。霍青桐又道:“你们退开一百步。”顾金标有些迟疑。霍青桐道:
“不退开就不给水。”顾金标喃喃咒骂。三人终于退开。霍青桐跃马上前,拔去革囊上塞
子,在瓦碗里注了大半碗水,催马走开。三人奔上来,你一口我一口,把水喝得涓滴不剩。
四个人上马又行,过了两个多时辰,道旁忽然出现一丛青草。滕一雷眼睛一亮,大叫:“前
面必定有水!”霍青桐暗暗心惊,苦思对策,但头痛欲裂,难以思索,正焦急间,突然长空
一声鹰唳,黑影闪动,一头巨鹰直扑下来。霍青桐大喜,伸出左臂,那鹰敛翼停在她肩头,
见鹰腿上缚着一块黑布,知道师父马上就到,狂喜之下,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滕一雷心知必
有古怪,手一扬,一枝袖箭向她右腕打来,满拟打落她手中长剑,再来抢夺水囊。霍青桐挥
剑击去袖箭,一提马缰,向前飞驰。关东三魔大声吆喝,随后追来。驰出七八里,霍青桐手
脚酸软,再也支持不住,被马一颠,跌了下来。三魔大喜,催马过来。霍青桐挣扎着想爬起
上马,只是手脚酸软,使不出力,人急智生,把水囊的皮带子往巨鹰头颈中一缠,将鹰向上
丢出,口中一声呼哨。原来天山双鹰性喜养鹰,把巨鹰从小捉来训练,以为行猎传讯之用,
他们夫妇所以得了这个名号,也与爱鹰有关。霍青桐这头鹰是她师父训练好了的,一听呼
哨,就带着水囊,振翅向天山双鹰飞去。滕一雷见水囊被鹰带起,一急非同小可,兜转马
头,向鹰疾追。顾金标和哈合台均想:“这丫头反正逃不了,追回水囊要紧!”也纵马狂
奔。顾金标手一翻,拿了一柄小叉便向巨鹰射去,只听皮鞭噼啪一声响,手腕上一疼,小叉
射出去的准头偏了,打在旁边,却是哈合台用马鞭打了他一下。顾金标怒道:“干么?”哈
合台道:“这一叉要是打中了水囊,还有命吗?”顾金标一想不错,俯身马鞍,向前急奔。
他是辽东马贼,骑术最精,转眼间已追在滕一雷之前。水囊中装着大半袋水,份量不轻,那
鹰带了后飞行不快,与三人始终是不即不离的相差那么一程子路。
三人追出十多里,急驰下马力渐疲,眼见再也追不上了,突然间那鹰如长空堕石,俯冲
下去,前面尘头起处,两骑马疾驰而来。那鹰打了两个旋子,落在其中一人肩头。关东三魔
催马上前,见两人一个是秃头的红脸老头,另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妇。那老头厉声喝道:
“霍青桐呢?”三人一楞不答。那老头解下巨鹰颈上水囊,将鹰往空中一抛,大声呼哨,那
鹰一声唳鸣,往来路飞去。两个老人不再理睬三魔,跟在巨鹰之后追去。滕一雷知道他们随
着巨鹰去救那回女,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把两个老人放在心上,而且水囊已被他们拿去,非
夺回不可,手一摆,三人随后赶来。那两个老人正是天山双鹰,十多里路晃眼即到,见那鹰
直扑下去,霍青桐躺卧在地。关明梅飞身下马抢近,霍青桐投身入怀哭了出来。关明梅见爱
徒落得这副样子,十分骇异,忙问:“谁欺侮你啦?”这时关东三魔也已赶到,霍青桐向三
人一指,晕了过去。关明梅厉声喝道:“老头子还不动手?”左手抱着霍青桐,右手拔去水
囊塞子,慢慢倒水到她口里。陈正德听得妻子呼喝,知道三人是敌,兜转马头,向三魔冲
去,奔到临近,长臂探出,向哈合台胸口抓去。哈合台手腕翻转,摔打挡开。陈正德手腕上
麻辣辣的一阵疼痛,心中一楞:“这点子手下好快,劲道倒也不小。”不等兜转马头,凌空
跃起,又向他抓去。哈合台左手挡开,右手反抓对方胸口。陈正德猛喝一声,挥掌劈去,击
在他手臂之上。哈合台全身一震,坐身不稳,跌下马来。滕一雷与顾金标大惊,双双来救。
哈合台下马时翻了个筋斗,站在地下,一柄匕首已抽在手中,扑上前来。陈正德左掌在顾金
标面前虚晃,右手已抓住他的叉头往外一拧。顾金标只觉虎口发麻,但他身手也极矫健,左
手两柄小叉随着飞出。陈正德一低头,猎叉已被他夺了回去,心想:“哪里跑出来这三个野
种,武功如此了得,怪不得徒儿要吃亏。”斗觉脑后风生,独足铜人横扫而来。陈正德转身
抢攻,一矮身,双掌直取滕一雷下盘。关东大魔铜人回转,向他“玉枕穴”点到。陈正德一
惊,咦了一声,跳开两步,说道:“你这家伙会打穴。”滕一雷道:“不错!”铜人晃动,
又点向他肩头“云门穴”。这铜人只有独足,手却有一对,双手过顶合拢,正是一把厉害的
闭穴撅。这铜人极为沉重,除点穴外又能横扫直砸,比钢鞭铁锤尤为威猛。陈正德想武林中
的打穴器械,不论判官笔、闭穴撅,还是点穴钢环,总是轻巧灵便,取其使用迅捷,认穴准
确,他居然能以这笨重武器打穴,自是劲敌,当下提起全副精神,点打劈击,空手与三人拚
斗。关明梅见霍青桐悠悠醒转,这才放心,回头一望,却见丈夫已处于劣势。陈正德长剑放
在马背上不及取出,他跃起时那马受惊,奔出十余丈之外。他心傲好胜,不肯过去取剑,以
空手斗这三名江湖好手,渐渐不敌。
关明梅长剑出手,加入战团,一招“朔风狂啸”,向滕一雷后心刺去,滕一雷回过铜人
一挡,关明梅不等剑招使老,早已变招,刷刷刷三剑,快如电闪。滕一雷没到过西北,不知
“三分剑术”的招数,心中惊疑,暗想这瘦瘦小小的老太婆怎地剑法如此凌厉,只得守紧门
户,静以待变。关明梅连刺八剑,一剑快似一剑,那是“三分剑术”中的绝招,称为“穆王
八骏饮瑶池”,但见滕一雷虽然手忙脚乱,还是奋力挡住,也暗赞他了得。陈正德这边劲敌
一去,立占上风,双掌飞舞,招招不离敌人要害,倏地矮身,抓起顾金标射落在地的两柄小
叉,兵器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使开蛾眉刺招术,欺身直进,和哈合台快如闪电般拆了七八
招,嗤的一声,哈合台左臂中叉,划破了一条口子。顾金标见情势不利,突向霍青桐奔去。
陈正德大惊,撇下哈合台,抢来拦阻。人未赶到,小叉已经脱手,笔直向他后心飞来。顾金
标左手一伸,想接住小叉,哪知自己这件兵刃一到敌人手中已大不相同,飞来的劲道大极,
虽然拿到了叉尾,却没能抓住,忙屈膝一蹲,小叉飕的一声,从头顶飞过,站起身来时,陈
正德已经赶到。哈合台忙奔过来相助,以二敌一,兀自抵挡不住,那边滕一雷自顾不暇,难
以相救。霍青桐坐在地下,见师父师公逐渐得手,甚是喜慰。五人兵刃撞击,愈打愈烈。忽
然远处传来长声嚎叫,声音甚是惨厉,叫声中充满着恐惧、饥饿和凶恶残忍之意,似是百兽
齐吼,久久不息。霍青桐一跃而起,惊呼:“师父,你听!”双鹰剧斗正酣,听到这嚎叫之
声,不约而同的跳开数步,侧耳静听。关东三魔正被逼得手忙脚乱,迭遇凶险,忽然一松,
只顾喘气,不敢上前追杀。只听叫声渐响,同时远处一片黑云着地涌来,中间夹着隐隐郁雷
之声。天山双鹰脸色大变,陈正德飞纵而出,牵过马匹。关明梅把霍青桐抱起,跃上马背。
陈正德拔起身子,站在马背之上,叫道:“你上来瞧瞧,哪里可以躲避。”关明梅把霍青桐
在马上放好,跳到了陈正德的马上。陈正德双手高举过顶,关明梅在丈夫肩上一搭,纵身站
在他手掌之中。关东三魔见敌人已然胜定,突然住手不战,在马背上叠起罗汉来,不禁面面
相觑,愕然不解。顾金标骂道:“两个老家伙使妖法?”滕一雷见二老惊慌焦急,并非假
装,知道必有古怪,但猜测不出,只得凝神戒备。
关明梅极目四下了望,叫道:“北面好像有两株大树!”陈正德急道:“不管是不是,
快去!”关明梅跃到霍青桐马上。二老一提马缰,也不再理会三魔,向北疾驰。
哈合台见他们匆忙中没带走水囊,俯身拾起。这时呼嚎之声愈响,听来惊心动魄。顾金
标突然叫道:“是狼群……”说这话时已脸如死灰。三人急跃上马,追随双鹰而去。
跑了一阵,只听得身后虎啸狼嗥,奔腾之声大作,回头望时,烟尘中只见无数虎豹、野
骆驼、黄羊、野马疾奔逃命,后面灰扑扑的一片,不知有几千几万头饿狼追赶而来。万兽之
前却有一人乘马疾驰,那马神骏之极,奔在虎豹之前数十丈处,似乎带路一般。晃眼之间,
那乘马已从身旁掠过。三魔见骑者一身灰衣,尘沙飞溅,灰衣几已成为黄衣,那人似是个老
者,面目却看不清楚。那人回头叫道:“寻死吗?快跑呀!”滕一雷的坐骑见到这许多野兽
追来,声势凶猛已极,吓得脚都软了,膝盖一弯,把他抛在地下。
滕一雷急跃站起,十几头虎豹已从身旁奔过。群兽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伤人。滕一雷
暗叫:“我命休矣!”张口狂呼。顾哈两人听见叫声,忙回马来救,只见迎面饿狼如潮水般
涌到。滕一雷手挥铜人护身,明知无用,但临死还要挣扎,霎时间一头巨狼露出雪白利齿,
奔到跟前。突然身旁马蹄声响,那灰衣老者纵马过来,左手一伸,已拉住他后领,把他肥大
的身躯提了起来,向哈合台马上掷去。滕一雷使出轻功,一个筋斗,坐在哈合台身后。三人
兜转马头,疾驰逃命。天山双鹰带着霍青桐狂奔,他们久处大漠,知道这狼群最是凶恶不
过,不论多厉害的猛兽,遇上了无一幸免。再跑一阵,前面果然是两株大树,双鹰暗叫:
“惭愧!这次总算不致填于饿狼之腹了。”驰到临近,陈正德一跃上树,关明梅把霍青桐递
上,陈正德接住,扶她坐上高处的树枝。就这么一耽搁,狼嗥声又近了些。关明梅提起马
鞭,在两匹马身上猛抽几下,叫道:“自己逃命去吧,可顾不得你们了!”两马急奔而去。
三人刚在树上坐稳,狼群已然迫近,当先一人却是那灰衣老者。关明梅大惊失色,叫
道:“是他!”陈正德喝道:“哼,果然是他。”侧目斜视,见妻子一脸惶急,不禁心头有
气,说道:“要是我遇险,只怕你还没这么着急。”关明梅怒道:“这当口还吃醋?快救
人!”右手攀住树枝,身子挂下。陈正德哼了一声,右手拉住她的左手,两人荡了起来。待
那灰衣老者坐骑驰到,陈正德直扑而下,左手拦腰把他抱住,提了起来。那老者出其不意,
身子临空,坐骑却笔直向前窜了出去,脚底下全是虎豹、黄羊之属。他一个筋斗翻到树上站
住,见是天山双鹰,不由得满脸怒色。陈正德道:“怎么?袁兄也怕狼么?”那老者怒道:
“谁要你多事?”关明梅道:“喂,你也别太古怪,咱当家的救你,总没救错。”陈正德听
妻子帮他,洋洋得意。那老者冷笑道“救我?你们坏了我的大事啦!”陈正德笑道:“你给
饿狼吓胡涂了,快息一息吧!”那老者怒道:“我袁某岂怕这群畜生!”这灰衣老者就是陈
家洛的师父天池怪侠袁士霄。他幼时与关明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互生情愫,只是他性子
古怪,两人因小事争执,一言不合,袁士霄竟远走漠北,十多年没回来,音讯全无。关明梅
只道他永远不归,后来就嫁给了陈正德。不料婚后不久,袁士霄忽然回乡。两人黯然神伤,
不在话下。陈正德十分不快,几次去寻袁士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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