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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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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琦瞧了半晌,仍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随手放在一侧,把目光移注那蓝衣大汉身上。

此人生前身材十分魁伟、高大,现下肌肤虽已干枯深陷,但就骨架看去,仍要比上官琦高出甚多。

上官琦伸出手去,缓缓揭开他身上衣服.但见一条上有鳞纹的黑色皮鞘,悬系腰际,似是那金刀用的刀鞘。

除了那刀鞘之外,再无所见。

上官琦看那刀鞘系在那大汉腰间的扣绳,十分坚牢,除非用利刃把那绳子割断,否则用力一拉,势非把尸体骨骼架拉散不可。

他瞧了一阵,又缓缓放下手中衣袂,起身走到红衣女人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正待伸手撩起她身上红衣,忽然心中一动:“她虽只是一具血肉枯干的皮包骨架,但男女有别,我岂能随随便便地掀起她的衣服?”但如就此放手,实又于心未甘,不禁犹豫起来。

但闻吱吱怒啸之声,阵阵传入耳际,两头巨猿,似是相搏正烈。

上官琦呆呆地站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决定不搜那女子尸体。正要转过头去,瞥见那红衣女子身上高高鼓起一个包来。

这突然的发现,实对上官琦有着无比的诱惑。他虽是生性光明的正人君子,也无法按耐下好奇之心,又不禁犹豫起来。

只觉好奇之念,冲动甚是强烈,不易遏止,几度伸出手去,每当将要触及那红衣尸体之时,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如事先看准那鼓起所在,别过头去,然后伸手把她尸体中遗物取了出来,只要瞧上一瞧,再把它放回原处,也就是了。”

他替自己找出一套牵强的辩护道理,心中稍觉宽慰。当下别过头去,伸出右手,在那红衣女尸鼓起的所在,摸出一个金丝织成的袋子。

这袋子大约八寸见方,里面鼓鼓的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上官琦把那金袋翻了几个转身,竟然找不出开口所在,心中甚觉奇怪,暗道:“这袋子既无开口之处,不知如何装物,难道先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再把它织上不成?”

外面摸去,只觉里面的东西有硬有软,似乎放的东西不少。

这金丝编织的袋子,色彩耀目,形如莲瓣,十分雅致好看。

上官琦在手中把玩甚久,仍然找不出开口之处,无法打开。因那金袋精致悦目,又不愿把它毁去。忖了良久,仍然无法按耐好奇之心,暗道:“我撕开一个小洞瞧瞧,也就是了。”

心念转动,暗运指力一扯,但觉那金色丝袋柔中蓄坚,竟是扯它不动。

上官琦一扯未破,心中大生惊奇,暗道:“我这两指蓄力,虽然谈不上强劲,但却扯这金色袋子不破么?”心中不服,又加了几成功力,左手握着袋子,右手猛力一拉。

哪知金袋仍是毫无损伤,别说扯破,连个伤痕也没有。

上官琦不禁怔了一怔,暗道:“我已运足七成内力,别说一个小小丝袋,就是铁条钢链,不断也要裂出几道痕迹。这金袋不知什么东西作成,竟然如此坚牢?”

他乃生性正大之人,虽然按耐不下好奇冲动,但却又不忍把那金色细丝编织而成、精致悦目的袋子毁去,望着那金色袋子,叹息一声,缓缓放在那红衣女尸旁侧。

但见那金袋光泽和那红衣女尸穿着的衣服光泽,一般模样,心中又是一动,暗道:“这金袋的丝质,和她这红衣质料一样不成?”

疑念一起,不暇多想,伸手捏着那女尸红衣一角,用力一扯,果然和那金袋一般的柔中蓄坚,扯它不破。

眼下情景十分明显,上官琦已知那金袋和女尸穿着的红衣,以及那大汉尸体上的蓝衣,都是异常珍贵之物,是以在这山洞中过了很多年月,仍然光泽鲜艳,毫无破损。

疑窦初解,另一个新的念头,闪电般掠过脑际,自言自语他说道:“这红衣既然这等坚固,不知那钝迟的金刀如何能够洞穿而过?”

探出手去,又把那金刀捡了起来。

仔细瞧去,只见那金刀把柄之处,写着“惊魂之刀,无坚不摧”八个极小的字,不留心,很不易看得出来。

上官琦倒转刀头,向地上坚石上面一按,果然破坚而入,有如摧枯拉朽一般,轻轻一按,竟然深入三四寸深,不觉大吃一惊,暗道:“这金刀怎的这等尖利,竟能在轻轻按送之下,深入这坚铁一般的石地之中数寸之深?”

仔细向那红衣女尸瞧去,果然在那红衣女尸的背心之处,红衣上有了一道两寸多长的刀伤痕迹。

上官琦望着那插在地上的金刀,暗道:“刀啊,刀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你这般钝笨的金刀,竟能摧毁这等坚硬的石地。”

心中忽然一转,伸手拔出金刀,暗道:“这金刀如此锋利,想来定然可以把那金色的丝袋斩开了。”

当下把那金色袋子铺在地上,举起手中金刀,刀尖对准金色袋子,正待向下按去,忽又收手停了下来,放下手中金刀。

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把这金袋划破,岂不有私窥别人隐秘之嫌?这红衣女人虽然已经死去甚久,但此袋总是她所有之物。”当下又把那金袋缓缓放在那红衣女尸体旁边。

目光转投到金刀之上,心中又泛起一阵犹豫。眼下他已知道这看似钝迟的金刀,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刃,此等锋利的兵刃,对武林中人物,有着强烈无比的诱惑,心中十分爱惜。但如携刀而去,又觉着似有偷窃之嫌,而且取刀势必连鞘一并取去,取鞘又极可能把那蓝衣大汉的尸体骨架弄散,想了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凝神听去,室外两猿打斗低啸之声,已然停下。

上官琦放下手中金刀,推开石门,只见两猿双双倒在水池旁边,个个满身鲜血,似已晕了过去。

望着两猿叹了一声,蹲了下去,伸手在两猿鼻息之间一摸,尚余一缕微弱的呼吸之声。

略一沉思,首先把那黑猿抱起,投入水池之中。

那黑猿受水一激,忽清醒过来,在水池中洗去了血污,重又爬了起来,看了上官琦一眼,低啸一声,摇摇颤颤向外奔去。

黑猿去后,上官琦又把那金猿丢入水池之中,过了一阵,那金猿也清醒过来,洗洗血污,爬上岸来,望望上官琦,向外走去。

上官琦紧随那金猿之后,出了石洞,他心中已暗自打好主意,如若两猿再要相斗,就不惜施展武功,把两猿分别制服。

出了石洞,但见白雾弥目,那金猿路途甚熟,越过溪水,穿过了白雾。上官琦紧随那金猿身后,出了那白雾蒙蒙的盆地。

离开那盆地之后,三只小猿早已候在出口之处,一见金猿和上官琦一齐出洞,个个雀跃三尺,对着上官琦低啸三声,护着那金猿而去。

上官琦望着那金猿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到那疏林藤室之中。那中年妇人早已烤好了鹿肉等待他,一见上官琦回来,心中十分快乐,笑道:“相公伤势已愈,不知何时动身?我已与孝儿谈好,他已愿相随相公而去。”

上官琦一面接过鹿肉食用,一面答道:“我想立刻动身,但只有一事放心不下,还得夫人相助。”

那中年妇人奇道:“相公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小妇人如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决不使相公失望。”

上官琦道:“请夫人约束尊夫一点,别让它和前山金猿相斗。”

那中年妇人凝目寻思了片刻,忽然流下泪来,说道:“相公只管放心去吧!小妇人当为此事,再苟安偷生几年岁月,替相公完成心愿……”言下泪珠如泉。

上官琦听她之言,心中忽然警觉,暗道:“她再三恳求于我,把袁孝带离此地,原来早存了自绝之心。我怎的事先竟未想到?如非我这一问,只怕要延误她一条性命。”

当下也不揭破,正容说道:“此事拜托夫人了。在下离此绝壑之后,只怕还要在此附近留上一段时间,一有空暇,当和袁孝来此探望夫人。”

那中年妇人抹去脸上泪痕笑道:“我已身为兽妻,不愿再见生人,相公来不来看我,都是无关紧要之事,纵然要来,也只望你一人来此……”

上官琦接道:“在下当谨记夫人之言,我要就此拜别了。”

那中年妇人道:“待我唤孝儿来,替相公引路吧!”

上官琦原想自己先到那古寺之中拜见过那吹萧老人之后,再设法重回绝壑,带着袁孝同行。但听得她一说,一时又不好推托,只好点头说道:“不知袁兄弟现在何处?”

那中年妇人说道:“他刚才还在此地,现在不知哪里去了。想必就在附近,我唤他一声试试。”走到藤室,高呼了两声孝儿。

余音未绝,耳际已响起袁孝回应之声,一个黑影疾如电奔而来。

但见他纵身而起,抓住下垂的树枝一荡,人已飘回藤室。

上官琦仔细瞧去,不禁哑然一笑。

原来袁孝不知在哪里弄到很多宽大的树叶,用葛藤穿了起来,披在身上,把全身大部份掩盖起来。

那中年妇人看了袁孝一身装着,回头对上官琦道:“这等深山之中,既无绢布,又无针线,无法替他作几件衣裤穿着。”

上官琦道:“袁兄弟身材和我大致相仿,那古寺之中,我尚存放有几件衣服,可先给他穿着。好在那古寺离此不远,这等大山中,人迹罕至,我要离那古寺之时,自当代袁兄弟做上几件衣服。”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回头对袁孝说道:“孝儿,你随上官相公走后,万事都要听他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她说的全是人言,袁孝如何能听得懂,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望着母亲,满脸愕然之色。

那中年妇人轻轻叹息一声,又用人言合以兽语,重新对他说了一遍。

袁孝一面点头,一面用人言答道:“孝儿听话……”

那中年妇人转脸望着上官琦道:“此子尚未全通人言,日后能否学会,还难预料,随侍相公,只怕麻烦之处大多了。”

上官琦道:“以我所见,袁兄弟十分聪明,想来学说人言,定然不会有何困难。夫人但请放心,在下定当尽我之力,照顾于他。”心中却暗暗想道:“日后我在江湖之上行走,带着这样一个人不人、猿不猿的怪物,定然要引的路人注目。”

那中年妇人笑道:“相公请恕我不能远送了。”

上官琦纵身跃下藤室,大步向前走去。

袁孝对母亲拜了一拜,紧随上官琦身后而行,不时回头向那藤室之内张望。

直待那藤室隐入疏林之中,袁孝才陡然加快了脚步,抢在上官琦前面带路。

走约二里之遥,已到山壁之下。袁孝停下脚来,回头望望上官琦,指了指那矗立的峭壁,纵声长啸,一跃而起,抓住壁间垂下的葛藤,向上攀去。

上官琦看那峭壁,愈高愈险,十五六丈之后,已是寸草不生,心中甚是惊奇,暗忖:难道袁孝就是从这片峭壁爬上去么?心中虽感惊异,但人却纵身而起,跃在袁孝身后,向上攀去。

袁孝不时回过头来张望,似是生怕上官琦爬不上去。

攀到十五丈,壁间垂藤已尽,上面石壁如削,滑难留足,上官琦暗自发起愁来。因他自估轻功,如无借力之处,决难攀登那近百丈的峭壁。

正感发愁之际,忽见袁孝向旁边一折,身形立时隐去。

上官琦一提真气,脚下突然加快,觑准落脚之处两个纵跃,已追到袁孝停身之处。

仔细看去,只见袁孝正站在一道山谷中,手中拿着一朵红色的鲜花,对上官琦不停地招手。

原来这山壁之间,有一道丈余深浅、四尺宽窄的一道山沟,沟中满生着红白山花,青草碧绿,和两岸上石如刀削、寸草不生的情景,有如两个天地。

上官琦纵身而下,暗叹造物神奇,如若这山壁之间没有这一道谷沟,任是何等的轻捷灵猿,也难爬得上去。这处风景幽丽的世外桃源,也永远无人知道了。

袁孝一见上官琦飞落沟底,咧嘴一笑,转身直向上面攀去。

这条沟道之中,满生着花草之类,虽然倾斜的坡度大,但手足都有了着力之处,在一个身具武功之人来说,攀登自非什么难事。

但是行程弯弯曲曲,盘旋而上,不知有多久多远。袁孝当先带路,手足并用,上官琦紧随身后,亦步亦趋,累得满身大汗。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登峰顶。

抬头看蓝天无际,丽阳西斜,已然是申时光景。

上官琦略一打量四周景物,辨认了方向,立时又和袁孝向峰下行走,一面走一面留下暗记,准备他日重来之时,辨识路径。

下了高峰,又登上一座岭脊。太阳已快落人西山,晚霞绚烂中,遥见数里外屹立的寺院。

上官琦长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了袁孝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那吹萧老人脾气十分古怪,我在未与他说明之前,擅自带着袁孝见他,不知他是否能够见容?万一不肯见容,那可是一大麻烦之事……”不禁犹豫起来。

忽而心念一转,暗道:“我怎么忽然怕那老人起来,难道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了?还是我想要学他的武功?”

这件事在他心中盘旋了良久,始终想他不通,呆呆站在一块山石旁边出神起来。

袁孝看他停步不走,只道他在欣赏那落日的景色,一语不发站在上官琦身后,睁大着两只圆圆眼睛,不住地四下张望。

他生平之中,大都和猿兽相处,唯一相处的人,就是生养他的母亲。猿父人母使他兼具了人兽两种血统,他有猿兽的暴烈、浑厚,但先天之中也具有人性的善良和聪明。

上官琦是他生平中相处的第二个人。临行前母亲谆谆告诫,要他处处听从上官琦的指示,处处学习上官琦的行动,这几句已深深嵌入他的心中。是以他见上官琦停下不走,也学着上官琦的样子,背起两只手,抬头望着天上的晚霞。

上官琦本是异常聪明之人,思索了一阵,霍然贯通,暗道:“是啦!我一定是想学他的武功,虽然我没有这般想过,但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萌生此念,所以才这般敬畏他。”

一念贯通,不禁哑然一笑,暗道:“看来一个人的心中,生不得一点贪念。贪念一起,心中就有了暗鬼,不是对人生出了崇敬之心,就是自行生出自卑之感。我已答应那妇人的请求,立下誓言,要好好对待袁孝,那吹萧老人如若不能见容袁孝,我就立即告别,欠他之恩,日后再设法补报就是。”

一四    荒寺三年

他心中定了主意,立时大感轻松,坦然举步,向前行去。

袁孝早已等得甚不耐烦,但见上官琦仰脸望天,看得十分出神,津津有味,不敢催促,只好勉强按耐下心中焦急,学着上官琦的模样,仰脸望天,静站着不动。一见上官琦向前走去,立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那寺院距两人停身之处不过四五里,片刻工夫,已到寺中。

上官琦早已熟知寺中道路,纵身上跃屋面,翻房越屋而进,直向吹萧老人停身的阁楼之上奔去。

袁孝天生异禀,虽未练过什么轻身功夫,但他自幼奔行深山绝壑之中,纵跃登高的功夫,实不比上官琦差,紧随在上官琦身后,追个首尾相接。

快到那阁楼所在时,上官琦突然收住了脚步,回头对袁孝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见过那位吹萧的老前辈之后,再来叫你。”

袁孝听得怔在当地,愕然不知所措。

上官琦忽然想到他还未能全通人言,赶忙用手比划了两下。袁孝瞥睹手势,咧嘴一笑,蹲了下去,上官琦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这次袁孝似已听懂,点点头道:“我知道啦!”

上官琦微微一笑,纵身直向经楼屋面之上跃去。

但见门窗紧闭,寂然无声,不禁心头一惊。

他忽然想到一天时光中,没有听到那怪老人的吹萧声了。

他缓步走近窗边,用手指轻轻在窗槛上弹了两下,低声说道:“老前辈可是在运气调息么?晚辈上官琦,特来叩谢救命大恩。”

停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阁楼之内,仍然寂静无声,听不到一点回音。

这出人意外的情景,使上官琦大生惊骇,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脑际中泛起了一幅可怕的景象,那青衣人血腥屠杀,茅山一真和青城二老,以及那藏僧一行的可怖卧已一幕幕展现眼前。心中暗自忖道:“难道那青衣人去而复返,伤害了这吹萧的老人不成?”

忽然心念一转,暗自忖道:“如果是那青衣人,重又返回古寺,闻得萧声,杀了那吹萧老人,决不会把这阁楼四周的窗门,关闭得这等严紧。也许是他仍在运气调息,不便答覆我的问话。”当下又举起右手,在窗槛上弹了三下。

但闻窗槛波波之声,响过之后,那阁楼之内,仍然一片沉寂,不闻一点回音。

上官琦再也沉不住气了,伸出右手戳破了一个小洞,闭上一只眼睛向窗内望去。

只见那吹萧老人仰脸躺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只短萧。心中一阵激动,举手一掌击去,那窗槛应手断去三根。纵身跃人窗内,走近那老人身侧,蹲了下去,缓缓伸出右手,在那老人鼻息之间一探。

只觉鼻息微弱,似是睡熟过去,又似受了重伤,当下举手在那老人“玄机”穴上按了一掌。

只觉如触在铁石之上,坚硬异常,不禁心头大骇,暗道:“这老人是怎么了?既不像睡熟过去之人,又不像受了重伤。”

他迟豫了半晌,伸过手去,抓住那老人右腕。但感他手冰冷之中,带着坚硬,如握着一根铁条。

此等之事,乃是他生平未遇的怪事。看他呼吸仍然未断,决非死去;如说受了重伤,身体怎会这等坚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握着那老人干枯的手腕,呆在当地。

忽闻轻啸之声传来,想是袁孝在阁楼之下等得过久,心中不耐起来。

上官琦放下那老人手腕,走到窗口,举手一招,叫道:“袁兄弟,请过来吧!”

袁孝仍然站在原地未动,连那站的姿势,也未变更。听得上官琦呼唤之声,才纵身跃上屋面,跃人阁楼,望望那仰卧在地上的老人,又瞧了上官琦一眼,满脸愕然之色,问道:“这人可是死了?”他用生硬的人言讲出,听来甚不清楚。

上官琦摇摇头,道:“他睡着了,咱们别惊动他,坐这里等一会吧!”紧依那老人身侧而坐,一手支腮,凝目沉思。

袁孝谨记母亲相告之言,处处不忘向上官琦学,看他支腮坐态,也照着学去,右时搁在膝上,支腮而坐。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那仰卧的老人动也未动一下。

太阳落下了西山,天色入暮,室中突然黑暗下来。

上官琦轻轻地叹了一声,收回支腮的右手,俯在那老人前胸听去。只觉他心脏的跳动,愈来愈是微弱,气息也奄奄欲断,不禁心头凛然一震。暗道:“看样子他是受了伤啦!我这般守下去,岂是良策,我虽然自知难有救他之能,但也不能就这样任他伤势逐渐发作死去,总该一尽心力才对。”

心念一转,伸手扶着那老人坐了起来,举手在他背心命门穴上,轻轻击了一掌。

这一掌如击在铁石之上,似是那老人身上的穴道,都被封了起来一般,使人无法找出穴道位置。

忽听“当”的一声,由那老人身上,掉下来一柄金鞘短剑,但他手中却仍然紧紧握着短萧。

上官琦缓缓把那老人放好,取起短剑,一按剑柄弹簧,抽出宝剑。但觉一股寒气侵肌,满室都是晶莹的剑光,不禁暗自赞道:“好剑!”

仔细看去,只见那宝剑连把柄算上,也不过一尺二寸左右,把柄四寸,宝剑只不过八寸长短,但短剑之上光华灿灿,耀眼生花。

上官琦虽然爱不释手,但他瞧过一阵之后,仍然把它归入剑鞘之中,双手捧起,放在那老人头边。伸手又在那老人鼻口摸摸,只觉他气息更形微弱,频近断绝,不禁黯然一叹,掉下两滴泪来,恭恭敬敬对那老人拜了一拜,道:“老前辈待我恩深似海,义重如山,但晚辈却无点滴报答。老前辈竟然一病如此,可恨晚辈见闻浅陋,功力不够,不知如何施救。”说到伤心之处,泪水若泉,滚滚而下。

呆呆坐在一侧的袁孝,目睹上官琦哭得十分伤心.也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上官琦哭了一阵,回头对袁孝说道:“袁兄弟,咱们去替这老人家选一块墓地去。”

袁孝虽然听得不尽了然,但见上官琦站了起来,也随着站起身子,随在上官琦身后,跃出窗去。

上官琦在荒院中走了一周,选择一处荒草最茂之处,拔去荒草,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

袁孝突然抢前两步,推开了上官琦,挥动长臂,双手挖土。他手指尖利,坚如钢铁,动作速快至极,片刻间挖了一座八尺长短、二尺宽窄、三尺深浅的土坑。

上官琦伸手拉住袁孝,不让他再挖下去,又重回到那阁楼之上。

伸手摸去,只觉那老人气息更形微弱,手指身躯.都开始僵冷起来。

上官琦乃至性至情之人,面对此情,只觉悲从中来,双目泪水却似断线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地滚了下来。

那老人一线气息,始终不绝。上官琦和袁孝在他身旁静坐相待,准备在他断气之后,好把他埋葬起来。一直等天交子夜,那老人仍是气若游丝,若断若续。

窗外山风如啸,吹得荒草沙沙作响,冷月半圆,照着荒凉的破庙。古寺之夜,是这等凄凉。

月移斗转,星月光隐,东方天际,一片鱼白,天色曙光初露,一夜又尽。

上官琦双目已然红肿起来。这漫漫一夜之中,他虽未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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