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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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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尽量去做,减少身体感受的痛苦。”于是,他挣扎着向那片潭水所在爬去。

这一段不远的距离,但行来却十分艰苦,因为他左腿左臂的经脉已经麻木,他只能以右臂和右膝代替双足,爬行在雪白的鹅卵石上。

右时和右膝处的衣服都已被鹅卵石磨破了几个大洞,但上官琦却似乎毫无畏苦的感觉,也没有一点痛苦的神情,反而神色欢愉,满脸微笑,似是对这爬行之事,甚感兴趣。

要知一个人自知将死之时,心理有两种失常的变化:一种是忧虑、恐惧,一种是出乎常情的平静,对任何艰苦和折磨,都不放在心上,上官琦正属于后者。

他爬行一个时辰之久,终于重回到水潭所在。

在水潭四周,生长了几片青草,这是绝壑中仅有的几片草地,总共面积也不过三丈方圆。

他爬到潭边,已是口渴难受,伸出手去,掏起潭水,喝了几口,只觉凉透肺腑,精神为之一震。

潭水中反映出他的影子,只见头发散乱,披垂肩上,但嘴角间却仍然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禁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暗忖道:“这潭水反映的定然是我了,我真的是这样平静,而毫无死前的恐惧么?”

他理理头上的乱发,尽量把姿势坐端正些,果然水潭中反映出一个英俊少年的影子。

忽然,水潭中映现出一团黑影,疾掠而过,他警觉地抬头看时,但见一片蓝天,飘浮着几片悠悠白云。

他暗自想道:“也许是我饿得眼花了,这等绝壑之中,两侧山壁都高在百丈之上,纵有飞鸟飞过,也不会在潭水中映现出来。”

他心中虽如此想,但仍然不自觉凝神向潭水中望去。

碧波中映现出一片突出的石壁,在那石壁之间,摇动着一个影子。

他急急回头看去,但见身后三十余丈高低之处,果有一片突出石壁,和水中映出的石壁形态一样,只是不见那摇动的影子。

他呆呆地望了山壁一阵,忽然觉着困倦难支,身子一移,滚在一片草地上,闭目休息。

只觉身体之下,有些异样,不禁伸手摸去,只觉一片柔软。原来地上是一片柔土,细草茸茸,十分绵软。

他这几日夜中,睡的都是冰寒透骨的鹅卵石,突然睡在柔软的草地上,只觉喜爱异常,但一时间,却又不知哪里不对,直待伸手一摸,才知道草地中没有那冰冷的鹅卵石。

一觉醒来,不自觉地先向那突出石壁之处望去。

只见一个全身金毛长垂、似猿非猿、似猩非猩的怪物,正缓缓拖着一条葛藤,一面下落,一面松着背上葛藤,不时停住,向上官琦凝神注望。

一○    人猿之间

上官琦虽然从未见过此等猩猩,但也能辨识出是一只幼猿。

那幼猿不但异常胆小,而且十分机警,但却又似掩不住好奇之心,一面不时地停下张望,一面仍然惜那长藤向下滑落。

上官琦暗暗想道:“我不但身受重伤,而且数日未进饮食。这头金毛猩猿,看去虽像一头幼猿,但也有两尺多高,只看那神气的样子,定然有甚大气力……”

心中忖思之间,那金猩猿已缓步向他走来,正待挣扎坐着,准备抗拒,突然脑际灵光一闪符号学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

一一    萧声疗伤

上官琦解说完毕,己累得满头大汗。

那中年妇人十分亲切地取出上官琦带的绢帕,替他拂拭去头上的汗水,说道:“相公但请放心,这孩子虽然生得半人半猿,但却有着极奇异的禀赋。不但能奔行在崇山峻岭之间,而且力大无穷,比起他那力能生裂虎豹的父亲,尤胜几分。不管这山道如何险恶,大概都无法难得住他。”

上官琦道:“如若我能够养好伤势,定将带他离开此地,视他如兄如弟,尽我之力爱护于他。”

那中年妇人苍老的脸色,泛起一片愉快的笑容,道:“相公肯这般看顾于他,小妇人纵然死在这深山绝壑,也将瞑目九泉了……”

不知是高兴过度,还是勾起了她伤心往事,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接道:“相公身体不好,不便多劳心神,快请闭上眼休息一下。”

袁孝一直在瞪着一双神光充沛的圆眼,听着两人谈话,此刻却突然插口说道:“妈妈,我要去啦!”他说话声音之中,仍带着猿鸣之声,听来不伦不类,但却隐隐可辨。

那中年妇人缓缓举起手来,轻轻在袁孝身上拍了两下,说道:“孩子,你能遇得相公,是你造化。无论如何,要想法把此信送到,早去早回,免得妈妈挂念。”

袁孝站起身来,长啸一声,纵身一跃,已然穿出藤屋。

上官琦转头看去,只见他抓着藤室门口一节树枝一荡,凌空直飞而去。去势快捷,似较自己未病前的轻身飞纵之术,尤高一筹,不禁暗自赞赏。

那中年妇人伸手捡起袁孝遗下的山兔,笑道:“这只山兔,我替相公风干了,留给你慢慢的食用。”又望望捡起的朱果,笑道:“这种水果我还没有见过,闻来清香四溢,但却不知能否食用。唉!倒是忘记问问他了。”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夫人忙了半天,也该休息一下,只是藤室……。”

那中年妇人似已知他心中之意,淡淡一笑,道:“此等深山大泽之中,哪还能顾及男女同室之嫌,相公请放心休息吧!”缓缓地转过身去。

上官琦暗暗忖道:“她说的倒也不错,这等荒凉的绝壑之中,哪里还顾及到男女同室之嫌?”当即闭上眼睛休息。

他伤势愈来愈重,刚才又指手画脚地说了半天的话,精神甚感困倦,不知不觉问沉沉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之时,天色已然人夜。只见屋角之处,一个青石台上,燃起一把松枝扎成的小火把,照得满室通明。

那黑毛巨猿,不知何时已然回来,斜倚在藤床一侧,半坐半靠,闭目睡去。那中年妇人却是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目注屋顶,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深山绝壑,疏林一座藤室,荧荧松火,猿夫人妻,就这样埋葬了一个女人二十年青春岁月,无怪她不过四十之人,已是满脸皱纹,如许苍老了。

上官琦瞧了一阵,赶忙闭上双目,装作睡去。他怕那妇人发觉自己在暗中瞧见此等情形,勾起她的伤心。

不知又过去多少时间,要睡未睡之际,忽听一声猿啸传来,上官琦听那声音,颇似前山那金毛猿啸鸣之声,不禁心中一动。

偷眼看去,只见那斜倚在藤床上的黑猿,突然挺身而起,纵身跃下藤屋。

那中年妇人忽地坐了起来,望望那跃下藤屋的黑猿,轻轻叹息一声,问道:“相公睡着了么?”

上官琦看到那中年妇人坐了起来,立时侧过身去,装作不知。听得那中年妇人呼叫之声,才转过头来,笑道:“夫人有何吩咐?”

那中年妇人缓步下了藤床,走到上官琦身侧,叹了口气,说道:“适才那猿啸之声,相公可曾听到了么?”

上官琦道:“听到了。”

那中年妇人黯然说道:“猿究非人,同类相残。唉!我虽然劝了它几次,它却……”

她似是自觉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顿了一顿,又道:“我说得太急了,只怕相公难以听得明白……”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夫人可是说它们同类之间,常有搏斗之事吗?”

那中年妇人道:“相公猜得不错。在我们前山之中,住有几只金毛巨猿,不知何故,常和我这猿夫相斗,常常斗得皮破血流。我那猿夫,百般依我,只有此事,却不肯听我相劝。”

上官琦听得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夫人,这绝壑之中,不知有好多人猿?”

那中年妇人摇摇头,道:“妾身留居此地,二十年中除了那几只金毛巨猿之外,还未见其他人猿。”

上官琦好奇之念愈炽,心中暗暗忖道:“这绝壑之中,既无其他人猿,争食之事,自是不会发生。这两猿除了毛色不同之外,似是同属一类,不知何故这等缠斗不休,这其问定然有着原因。可惜我伤重难动,无法替他们和解……”

那中年妇人看上官琦沉思不言,又接口说道:“我也曾几次逼询猿夫,问它何以同类相残……”

上官琦笑道:“它怎么说呢?”

中年妇人举手理理鬓上垂下来的散发,说道:“我一提及此事,它就吞吞吐吐,似是有着甚大苦衷一般……”她自我解嘲般笑了笑,又道:“虽然人猿不同,但它已然是我丈夫了。它既不愿说,我也不忍苦苦逼它。”

上官琦心中疑窦更甚,但已不便再追问下去,淡然一笑,说道:“夫人说的也是。”

那中年妇人凝目思索了一阵,又道:“依我想来,这其间定然有着什么缘故,等孝儿回来之后,我要它暗中查看一下。”

上官琦又被引动了好奇之心,问道:“怎么?袁孝就没有帮过他父亲,和那金猿动手么?”

中年妇人笑道:“没有,他天生膂力惊人,如是帮助他父亲和那金猿打架,那金猿决然不是敌手。”

上官琦暗暗赞道:“这妇人不但知书达礼,而且心地善良。如果换了别人,只怕难以有这等忍耐之心,万一有天黑猿不在,那金猿找上门来,岂不因一念仁慈,反而害了自己么?”

那妇人看他沉吟不言,只道他想起什么悲苦之事,柔声劝道:“相公郁郁不乐,可是想到了什么愁苦之事么?”

上官琦笑道:“夫人不要误会,我早已把生死之事看穿……”

忽闻凄厉的猿啸,阵阵传来,更夜之中,更觉尖锐刺耳,使人心生惊怖。

那中年妇人叹息一声,缓步走到藤室门口,向外张望。

上官琦暗暗忖道:“只听这怒啸,已是这等惊心动魄了,想来这次相斗,定然十分激烈。可惜我伤重难动,无法替它们排解。”

但闻那猿啸之声,绕耳不绝,而且愈来愈是凄厉刺耳。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厉啸之声才静止下来。

厉啸停后不久,那黑猿重回藤室,只见它满身伤痕,鲜血直淋。

那中年妇人取过一把柔草,替它擦拭着身上鲜血,一面不停启唇说话。她说的猿话,上官琦一句也听不懂。但见那黑猿垂下头,一声不响,想来她说的定是抱怨责备之言。

藤室中重归静寂,那黑猿经过了一番剧斗,在那中年妇人抚慰中沉沉睡了过去。

一宵渡过,次日中午时分,袁孝赶了回来。人得藤室,满身汗水未干,叫了一声“妈妈”,纵身跃到上官琦身侧,呈上一方布绢。

原来那吹萧老人,也是和他一般,扯下一片衣襟,当作函笺。

上官琦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

“接到猿人传书,知你还活在世上。只要你还没有绝气,老夫便可救得!”

上官琦看得微微一笑,暗道:“这老人好大的口气!”继续向下看去:

“不过老夫不能离开这阁楼,赶往相救。今宵三更,听我萧声,指示你疗伤练功之法。至于你能否领会,那要看你造化了。”匆匆数语,下面也未署名。

上官琦看完之后,随手放在一侧,心中暗暗想道:“听他萧声用来疗伤,乃未闻未见之事。我对音律之学,所知有限,万一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但白费了他一番心血,对我也毫无补益。”一时间心中千绪万端,顿觉生机渺渺……

那中年妇人看他阅读来函,忽而展颜微笑,忽又锁眉沉思,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问道:“那书信之上,说些什么,相公怎的忽喜忽忧?”

上官琦道:“他这书信要我听他萧声,自行疗治伤势。在下对音炫+書*網律之学,素不涉猎,只怕难以领会。”

中年妇人沉吟了一阵,说道:“小妇人幼年之时,除作针锈之外,醒偏爱竹萧,届时或能助相公一臂……”话至此处,倏然而断,凄凉地笑了笑,接道:“不过我已二十年没有吹过萧了,也许早已忘去啦!”

上官琦看她幽怨的神色,知她又勾起心中伤悲之事,豪壮地笑道:“一个人生死富贵,操之在天,能否听萧疗伤,也不放我心上。”

袁孝一直静站一侧,凝神听母亲和上官琦谈话,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来十分用心。

忽见他纵身一跃,穿出藤室,一到室外.似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妈妈,我很快就回来啦!”这儿句话虽然仍带有猿啸之音,但听来已清晰可辨。

上官琦微微一笑赞道:“此子聪明,不下于人。不过两日夜的工夫,他已能说清晰的人言了。”

那中年妇人脸上泛现出快慰的笑意,道:“小妇人眼下只有这一桩心愿,如能完成之后,纵然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含笑了。”

上官琦道:“夫人但请放心,在下如能疗好伤势,定把这位兄弟带出此处就是。”

两人谈话之间,那黑猿也醒了过来,望了两人几眼,出室而去。

上官琦看那黑猿满身伤势甚重,独自走了出去,心中甚是不忍,说道:“它身上伤痕尚未封口,不宜多所劳动,夫人也该劝劝它,要它多休息一下。”

中年妇人道:“它每次和那金猿相斗受伤归来,在家中休息一下,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多则两天,少则一日,就可回来,但回来之后身上的伤痕,就完全好了,也不知它用的什么药物治疗。”

上官琦暗暗忖道:“有这等事,我如伤势能够疗好,必要追查出它用何等药物疗治好身上的伤势。想来那定然是一种十分难得的珍贵药物,如能采集一些带在身上,日后在江湖上,也好作救人之用。”

那妇人看他又呆呆地出神起来,俏然走到藤室门口,取火煮肉,上官琦也藉机闭目养息。

过了不久,袁孝手捧着甚多水果回来,其中有着两枚朱果。

那水果之上,水迹未干,显然他在采得水果之后,放在山泉之中洗过。

那中年妇人端了煮好的山兔,送到上官琦身前说道:“相公请先吃一点兔肉,然后再吃些水果,好好养息一下精神,夜晚之中还要听那萧声疗伤。”

上官琦对他们相待之情甚是感激,暗中忖道:“自己一旦能疗好伤势之后,如何报答他们?”也不客气,取过兔肉食用起来。

此等新鲜山兔,肉味异常鲜美,上官琦一口气吃了半只,才放下手来。

袁孝对他,似是甚有好感,看他放下山兔,立时递上一枚朱果。

上官琦生平之中,未见过这等朱果,接过手来,不敢吃下。

袁孝看他拿着朱果,瞧来瞧去,不敢吃,似是甚感奇怪,走了过去启动口唇说道:“好吃,好吃。”他似是想到了自己这等词不达意之言,怕人听不明白,说完之后,又用手比划了一阵。

上官琦暗忖道:“我如不吃下这枚朱果,岂不是让人疑我多心么?”当下一口咬了下去。

只觉果汁甚甜,清凉可已其味之美,纵然明知是枚毒果,也将不自禁地吃下。他略一品尝,立时大口地吃了下去。

袁孝看他吃下了一枚朱果,立时又拿起一枚,送了过来。

那中年妇人倚壁而立,望着袁孝和上官琦相处的融洽之情,心中似甚高兴,望着两人不断微笑。

上官琦略一犹豫,又把一枚朱果吃下。

那中年妇人缓步走了过来,拉着袁孝,说道:“孝儿,你可知道前山几个金猿,为什么常和你父亲打架?”

袁孝突然双目一瞪,道:“我去把那几个金猿打死,以后就不会再和父亲打架了。”突然纵身一跃,直向室外窜去。

那中年妇人突然大声喝道:“孝儿回来!”喝声尖锐刺耳,似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但见人影一闪,疾奔而出的袁孝,突然又跃入室内。

那中年妇人喘息了两声道:“你要到哪里去?”

袁孝道:“我去把那几个金猿打死,免得它们再和父亲打架。”

中年妇人怒道:“我已再三告诉过你,不许帮你父亲打那金猿,难道你记不得么?”

袁孝缓缓跪下去,道:“孝儿以后不敢了。”

那中年妇人怒气渐消,扶起袁孝,回头望着上官琦道:“相公夜间还要听萧疗伤,现在该休息一下了。”也不待上官琦答话,又回过头来望着袁孝,道:“孝儿,我已经很久没出过这藤室了,背妈妈下去散散心吧!”

袁孝伏下身来,背上母亲,纵身跃出藤室。

上官琦看袁孝背着人,身手仍极矫捷,纵身出室,抓住一节树枝一荡,直向树下落去。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先天禀赋,实非常人所及,如再加以指点武功,成就实在不可限量。”

想了一阵,渐感困倦,闭目睡熟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闻萧声袅袅传入耳际,不禁心头一震,暗道:“糟啦!我音律之学本就不佳,又未从头听起,只怕更是难以听得懂了。”

赶忙凝神侧耳,静心听去。

他为了心意集中,仍然闭着双目。

但闻那萧声如怨如诉,吹得甚是凄凉。

上官琦听了一阵,忽然觉出不对,因这萧声柔弱无力,除了婉转凄凉之外,听来若断若续,发人悲恩。

睁眼望去,只见那中年妇人手握一管新做的竹萧,坐在藤床边沿,不停品吹。那半猿半人的袁孝,坐在一边,听得似甚入神。

那中年妇人见他睁开眼来忽然停下,伸手抹去脸上泪痕,道:“相公醒来了?”

上官琦道:“早已醒来多时,听得夫人萧声感人,已闭目听了多时。”

那中年妇人摇摇头,脸泛红晕,微带忸怩地一笑,道:“忘啦!已经二十年没有品过洞萧了,吹来生硬得很,相公不要见笑才好。”

上官琦道:“夫人吹得很好。”

那妇人放下手中竹萧,缓步向门口走去,口中答道:“听相公说要听萧声疗伤,勾起一时兴趣,让孝儿替我做成这支竹萧,胡乱品吹,倒是惊扰相公的好梦了。”

说完话,人已到了藤室门口,探头向外望了望,回头接道:“天色已是二更过后,想那人的萧声将起了。”

上官琦忽觉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能分辨那萧声疗治伤势,只怕难再活过儿日了。”一时间凝神沉思,久久不言。

那妇人只道他在用心思索萧声音律,也不惊扰于他,举起手来,轻轻一挥,袁孝立时纵身跃出藤室。

又过了一阵工夫,果闻萧声隐隐传来,声音愈来愈大,刹那间清晰可闻。

细听萧声,非宫非商,隐隐似慈母呼唤一般。

那妇人忽然挺身而起,奔到藤门口,望着无际夜空,举手抓住一节树枝,泪水若泉,滚滚而下。

她精通音律之学,身受感染,比起上官琦来,强烈数倍。闻得那慈爱若母亲唤儿归来之声,一腔幽闷尽发,竟是难以抑制。

忽然间萧声一变,袅袅清音,似是高僧说法一般,闻之若有所悟,细听却又不解。

这等不含宫商的曲调,自成一种音律,她虽精通音律之学,听来也是不解。回头看去,只见上官琦却似听得十分入神,手脚都似随着那萧声在缓缓转动。

这数日夜中相处,她已看出上官琦伤势十分严重,除了头颈双手可以取物转动之外,全身似都已不能动弹。此刻受那萧声所诱,竟自可缓缓动了起来。

要知这萧声之中,正自解说一种运气行血之法。上官琦通晓武学,一听之下,立可了解。那中年妇人虽通音律,但她不诸武功,是以听来似解非解,细辨却又一窍不通。

她原来准备相助上官琦,替他解说萧声中各种疑难;哪知事到临头,刚好相反,那并不精通音律的上官琦,竟然听得头头是道,她自己反而听不出所以然来。

但闻那萧声愈来愈离谱,高高低低,浑无章法,上官琦却似听得津津有味,她倒愈听愈觉糊涂起来。

足足有一个更次之久,萧音倏然而住,一缕余音,袅袅散入夜空。

上官琦似是听得十分入神,那箫声停歇了半晌,他仍在缓缓挥手移足。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那个中年妇人笑道:“夫人精通音律,可听得懂这萧声么?”

中年妇人摇摇头,笑道:“我一点也听不懂,我看相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了。”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我原想这萧声十分难懂,哪知是这般容易。”

那中年妇人笑道:“那萧声听来似若人言,不知说些什么?”

上官琦道:“是啦,那萧声之中青韵节奏,乃指示一种练习武功之法。夫人不通武功,自然是不懂了。”

那中年妇人脸上泛现出一股欢愉的笑意,道:“但愿相公早日疗好内伤,我那孝儿也好有离此之日。”

上官琦道:“夫人但请放心,我如伤势能好,定当带他离此。”

那中年妇人笑容突敛,满脸忧虑他说道:“唉!相公纵不嫌弃他,但他那等满身黑毛、似人非人的模样,只怕难以见容于人间凡俗的眼光,那时相公也要为他受尽拖累了。”

上官琦笑道:“此等之事,夫人不必忧虑。别说他已具人像,一旦食用五谷,或能脱去皮毛;纵然不脱皮毛,只要设法去了他脸上的薄毛,别人也就不疑其他了。在下早已想好安排他的办法,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他似是觉得言未尽意,停了一停,又道:“蒙夫人相待义重,此情此恩早已铭我肺腑。带他离此之后,必将视他如手足,我如果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那中年妇人“噗”的一声,跪了下去,热泪夺眶而出,嘴角间却泛起欢慰的笑意道:“相公一言九鼎,小妇人怎敢不信?立下这等重誓,叫我如何能够担当得起。”

上官琦急得两次挺身相扶,均未能坐起,连忙说道:“夫人快快请起,这个叫晚辈如何敢当。”

那妇人听得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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