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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如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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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必皇后,弘吉剌氏,纳陈孙仙童之女也。至元二十年,纳为皇后,继守正宫。时世祖春秋高,颇预政,相臣常不得见帝,辄因后奏事焉。有子一人,名铁蔑赤。
忽必烈病危时,只有不忽木、伯颜与月鲁那颜三个人侍疾,这样一来,南必在老皇帝死后摄政的可能性就降低到零,因为她无法捏造忽必烈的临终遗旨。丞相完泽也对自己无法受顾命很不高兴,他曾对伯颜和月鲁那颜报怨:“我年纪职位均在不忽木之上,国家面临如此大事而不得预闻,真让人郁闷!”伯颜一句话把完泽噎回去:“假如丞相您识虑与不忽木相当,又何至于把我辈劳累成这个样子!”完泽向“准太后”阔阔真告状,这位姑奶奶大怒,召三人前来质问,因为她本人同婆婆南必一样,心里根本不清楚不知道要死的老公公立自己哪个儿子当皇帝。御史大夫月鲁那颜理直气壮:“臣受顾命,太后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日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话说得有理有据,阔阔真“然其言,遂定大策”。这一大策,当然就是立铁穆耳为帝。为此,不忽木、伯颜、月鲁那颜实际上与阔阔真不谋而合。丞相完泽虽因不受顾命而气恼,但他本人是真金太子的老部下,只要真金的儿子为帝,无论立哪个,他肯定百分百支持。所以,立储之事,完全是几个大臣和准太后阔阔真导演,“太皇太后”南必反倒没什么事儿了。
说起这位阔阔真,她所以能成为真金太子妃,还有一出类似传奇戏曲的故事。忽必烈壮年时代外出打猎,途中口渴,发现路旁有一个蒙古包,便与从人下马,进去讨马奶酒喝。帐房内,只有一妙曼女子在整理驼茸。见忽必烈等人入帐,这姑娘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表示说:“我家有马奶酒,但我父母兄弟却不在家,我一女子不能擅自把东西给你们。”忽必烈听此说深觉有理,转身欲去。姑娘又道:“我一人在家,你们自来自去,好像不太妥当,不如稍等一会儿,我父母就回来。”果然,话音甫落,姑娘父母回家,看见贵人到来,马上端上马奶酒招待忽必烈一行人。豪饮狂吃一顿,一行人离开。忽必烈在马上叹道:“如果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媳妇,该多好呀!”日后,太子真金到了结婚年龄,不少贵臣荐女,忽必烈皆摇头不允。一位老臣当日与忽必烈打猎,知道皇上意中所属,私下一番“调查”后,上报说那姑娘仍未嫁人。“世祖(忽必烈)大喜,纳为太子妃。”这位姑娘,正是阔阔真。入宫后,阔阔真深得忽必烈夫妇欢心,孝顺尽心,连察必皇后上厕所用的大便纸,阔阔真都会事先每张以面揉搓,“令柔软以进”,小事积成山,老皇帝夫妇不停称道她是“贤德媳妇”。相比之下,南朝皇帝萧衍与李后主亲自削制厕筹及以面揉便纸,他俩的“孝敬”对象是寺庙的大和尚们,难免显得“形而下”了。此外,真金太子病重时,忽必烈来太子宫探视,见床上有用金丝密织的卧褥床具。忽必烈恼怒,斥责太子说:“我一直以为你本性俭素,怎能用这种奢侈之物!”真金太子重病加惶恐,一时不能辩白。阔阔真忙跪下,大包大揽:“平时太子从不敢用如此贵重之物。现在他病重,怕湿气侵体,才用上这种东西。”为使公公消气,阔阔真命宫人立即撤换掉那床大金褥子。凡此种种,皆说明“这个女人不寻常”。
忽必烈崩逝消息发布后,蒙古诸王皆集上都,就等着开大会确立新皇帝人选了。万事俱备,“宣传”方面还有一点不到位:没有传国玉玺。于是,阔阔真又导演关键一幕:她指派御史中丞崔彧献玉玺。据崔彧自己讲,这块玉玺得自“太师国王”木华黎的一个曾孙世德的老婆处。拿到玉玺后,崔彧自己还假装不识字,遍示群臣,大伙传看,汉臣们立刻大叫:“受命于天,既寿永合,这是传国玉玺啊!”于是,崔彧立刻上交阔阔真。阔阔真又当着众大臣们的面,亲自授与铁穆耳,以示天意人望所归。史书记载中虚透这样一种消息:木华黎的曾孙之一世德是个放荡公子,死时家徒四壁,其妻卖家里东西时,正好把这块宝玺卖给了崔彧。世上哪有如此巧事,思忖一下,凡是稍有点智商的人都会想到,这不过是崔御史在阔阔真指挥下与世德老婆演的一出双簧:崔彧得官,世德老婆得钱,铁穆耳得帝位,皆大欢喜。
铁穆耳高兴了,他大哥甘麻剌甘心吗?对此,《元史》中记载矛盾:玉昔帖木儿传中,记载甘麻剌听从玉昔帖木儿劝告,表示说自己愿意对弟弟“北面事之”;但是,伯颜传中,却讲“诸王有违言,伯颜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皇太子(铁穆耳)意,辞色俱厉”,可见“诸王”中最敢最有资格表示异议的,肯定是甘麻剌莫属。上有母后,下有重臣,弟弟已经坐在宝座上,甘麻剌也只改叫“干瞪眼”了。那位手握宝剑吓唬诸王的伯颜不是别人,正是忽必烈时代灭宋的主帅伯颜。
此外,据《多桑蒙古史》记载,诸王大会时,阔阔真见大儿子甘麻剌与小儿子铁穆耳争位,就当即表示:“先可汗(忽必烈)遗命,后人能熟知成吉思汗遗训者,即以大位与之。你二人可各言所知,然后由与会诸王定夺。”铁穆耳善词令,“历数其曾祖遗训,语言详晰。”甘麻剌是个结巴,自然在这种“大专辩论会”上露拙,于是与会诸王一致推戴铁穆耳为帝。这种说法,虽有“参考”价值,但可信性不高,因为阔阔真并未摄政过,她不可能在诸王大会上当“主持”。如果主持,也应该由忽必烈正后南必牵头。
“(元)成宗承天下混壹之后,垂拱而治,可谓善于守成者矣。”从史臣的评价看,元成宗铁穆耳,确是一个无大过失又无大功德的守成之主。他统治期间,最大的“坏事”是对“八百媳妇”用兵,最大的“好事”是因海都死亡而导致北部诸王的乱平。二者相抵,功过相当。
“八百媳妇”——南方又一个陷阱
元成宗坐稳帝位后,几年无大事。大德四年底(公元1301年),身在云南的行省左丞刘深好利生事,上奏道:“世祖以神武混壹海内,功盖万世。皇帝继位以来,未有武功以彰显神武天资,西南夷有八百媳妇国未奉大元正朔,请允许为臣我为陛下征之。”
铁穆耳(元成宗)像虽然御史中丞董士选等人认为刘深出兵是“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可丞相完泽支持这一建议,元成宗本也想“开边”弄出件大功青史留名,因而“用兵意甚坚”,谁劝也没有用。于是,大德五年正月,元廷发钞近十万锭,作为军费支持用兵。
这“八百媳妇”国,位于今天的泰国清迈与缅甸掸邦一带地区,其土王有妻八百多,各统一寨,所以号称“八百媳妇”。听上去挺美的,八百个妃子比元帝还多,实际上是深山老林蛮荒之地上小土皇上的自娱自乐,想必那些“媳妇”们个个手脚粗大,绝非貌美如花。
刘深率大兵自云南出发,“取道顺元,远冒烟瘴,未战,士卒死者已十七八。”顺元即今天的贵州贵阳,元军数万,连“八百媳妇”黑牙都没见着一个,已经因疾疫和行军危路摔死等原因死掉百分之七八十。同时,刘深又驱民夫负粮食辎重辗转于西南热带丛林,“死者亦数十万人”,一时间中外骚然。不仅如此,刘深又威令水西(今黔西)土司之妻蛇节出马三千、银三千助军。蛇节惜钱,就与云南当地另外一个土司宋隆济联手,起兵反抗元朝。
这几拔土蛮联合一起后,熟门熟路,攻克元军据点杨黄寨,接着猛攻贵州,杀掉了元朝贵州知州,并把刘深所率元军包围于深山穷谷之间。幸亏元朝的宗王阔阔相救,刘深才没有被土人杀掉喂蚂蚁。
大乱之前,元军在大德四年征缅甸的远征军回军途中,被金齿部(今镇西)土著遮杀,战死数千人。“金齿地连八百媳妇(国),诸蛮相效,不输税赋,贼杀官吏”,西南一片动荡。
志大才疏的刘深率数千残兵往后撤退,被宋隆济所率的土蛮军一路邀击,毒箭陷井一起上,“(元军)士卒伤殆尽。”消息传至大都,南台御史中丞陈天祥上书,痛陈对“八百媳妇”的用兵之失:
八百媳妇(国)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以为利,不取不足以为害。而刘深欺上罔下,率兵伐之,经过八番,纵横自恣,中途变生,所在皆叛。既不能制乱,反为乱众所制,食尽计穷,仓皇退去,丧师十八九,弃地千余里。朝廷再发四省之兵,使刘二巴图总督以图收复,湖南、湖北大发运粮丁夫,众至二十余万。正当农时,驱此愁苦之人,往回数千里中,何事不有!比闻从征败卒言,西南诸夷皆重山复岭,陡涧深林,其窄隘处仅容一人一骑,上如登高,下如入井,贼若乘险邀击,我军虽众,亦难施为。或诸蛮远遁,阻隘以老我师,进不得前,旁无所掠,将不战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国、占城、交、缅诸夷以来,近三十年,未尝有尺土一民之益,计其所费,可胜言哉!去岁西征,及今此举,何以异之!请早正深罪,乃下明诏诏谕,彼必自相归顺,不须远劳王师,与小丑(指西南夷土著)争一旦之胜负也。为今之计,宜驻兵近境,多市军粮,内安外固,渐次服之,此王者之师,万全之利也。苟谓业已如此,欲罢不能,亦当详审成败,算定而行。彼诸蛮皆乌合之众,必无久能同心捍我之理。但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疑,以计使之互相仇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动之时,徐命诸军数道俱进,服从者怀之以仁,抗敌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济,功乃易成。若复舍恩任威,深蹈覆辙,恐他日之患,有甚于今日者也。
书上,元廷不报。虽如此,元成宗深恨刘深无能败军,下旨罢免刘深等人官职,收缴符印。同时,派出能将刘国杰率军征讨宋隆济和蛇节等人。刘国杰百战良将,在先战失利的情况下,诱敌深入,大败土蛮军,蛇节被迫投降。元军恨这位女蛮酋首先生乱,立即剐杀。宋隆济本来逃免,不久却被他侄子诱执献与元军,也被凌迟。至此,“西南夷”们总算消停下来。
元朝损兵折将加上民夫数十万条性命,也没干掉几个“媳妇”,得不偿失。悔怒之下,元成宗下诏杀掉带头生事的刘深。
其实,元朝对云南、贵州等地区一直倾力经营。至元十三年,即1276年,元朝就在云南行省设置大理、金齿等诸处宣慰司,特别是日后还开辟了从中庆(昆明)到车里(景洪)的驿道,目的在于加强西双版纳地区的统治。忽必烈时代,元朝在西南所使用的“土司”制度饶有成效,招降了不少当地土著,并允许世袭。土司职务也很齐全,设有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招讨使等职位,当然,元廷一般都会派“达鲁花赤”数员到任,监督这些土司向中央政府朝贡和交赋。刘深多事,兴军惹祸,死人耗物,很让元朝受了一把伤。观前顾后,远远不如用“加官晋爵”给大印的手段效益高。
南方虽败,北方却传来好消息。
海都之死——西北诸王的最后“归顺”
早在忽必烈与其弟阿里不哥争位时,窝阔台大汗的孙子海都(窝阔台第五子合失之子)就站在阿里不哥一边与忽必烈叫板。1266年,阿里不哥战败后被忽必烈毒死,海都领兵还归于其位于叶密立河流域的封地,并广结术赤诸后王,于1268年与忽必烈再次开战。所以,忽必烈在灭南宋过程中数次以天热为名要伯颜等人驻兵,实际上最大的忧虑恰恰是害怕海都的大举入侵。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忽必烈难洗失败之耻罢征日本,也是因为他心腹之患海都在北方觊觎帝国边境所致。
当然,忽必烈很会耍手腕。为了分化海都等西北诸王,他册封八剌为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想让这两位“邻居”火拼。果然,这两个蒙古王爷大打出手,开始海都遭伏大败,但他又联合术赤诸后王共击八剌,八剌反败。不得已之下,双方谁也吃不掉谁,八剌与海都又结盟为“安答”(兄弟)。这样一来,实际上察合台汗国归于海都控制下。八剌死后,察合台的一个孙子捏古伯继位为汗,他虽为海都授立,但心中不服海都这位“大叔”,忽然进攻海都。海都沙场老帅,起兵相迎,杀掉捏古伯,立八剌之子笃哇为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日后,双方联合术赤诸后王,时时侵扰大元朝的北方边境,使得老皇帝忽必烈七十九岁高龄还要御驾亲征,一直不让大元消停。
海都等人不仅不让忽必烈消停,这些人自己也不消停。1297年,钦察王子土土哈病死,其子床兀儿好战,率军与海都和笃哇等人打个不停,但最终被海都等人击败。乘胜凭势,笃哇又侵元境,生俘了忽必烈女婿阔里古思,不久又杀掉了这位帝婿。
元成宗继位不久,听闻此事,又急又气,直嚷嚷要“御驾亲征”,其母后阔阔真劝他,认为海都等人距大都遥远,亲征要花一两年时间,其间恐内地生乱。克制半天,元成宗才打消亲征的念头。
否极泰来,元成宗正郁闷间,先前一直与忽必烈为敌的诸王药不忽儿等三个王爷率万余人投附大元朝,并自告奋勇要带兵去打笃哇和海都。元成宗大喜,忙派人送物,让这几个人为自己打头阵。这几人昔日与笃哇等人是同盟军,不仅熟悉地形,又深知对方行军布阵的规律,一出手就把笃哇打得大败,并生擒了他妹夫。
海都闻讯大怒,大集诸王,包括察合台大汗笃哇在内共四十个蒙古王爷,提兵数十万杀向大元边境。海都此行,他自己是自找倒霉,反而成就了元成宗的侄子海山(元成宗早死的二哥答剌麻八剌之子)。海山大侄子年纪虽轻,临危不乱,督五部元军予以海都联军迎头痛击,在1301年秋天于哈拉和林与塔米尔等地大败敌军。海都不敌,败走时身受重伤,笃哇也膝部中箭。退军途中,海都伤重身死。
有关海山的大胜,中外史书记载不一,多有存疑。元史中自然大肆宣扬海山这位日后皇帝的胜利。但西亚等地史书记载双方交战实际上不分胜负,最后是经谈判达成“和议”,海都还捞得不少便宜,向元军勒索了无数金宝兴高采烈而还。半途中老头得上传染病,这才一命归西。而且,海都一生中打过四十一场大战,基本上场场皆胜,是忽必烈的心中噩梦。
海都人死,西北诸王心也凉了。笃哇从海都四十个儿子中拥戴察八儿为大汗,继承窝阔台汗国的事业(笃哇之所以立察八儿,因为此人从前劝海都立笃哇,此举也是“投桃报李”)。笃哇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元,就劝察八儿及诸王与元朝讲和,共同遣使表示臣服,承认铁穆耳的蒙古宗主地位。
由此,窝阔台汗国、察合台汗国以及统治波斯广大地区的伊儿汗国和统治今天俄罗斯地区的金帐汗国,均表示拥戴元成宗。这样一来,整个蒙古诸王族在形式上又重得统一,元成宗完成了他爷爷忽必烈也未能完成的任务。
不久,笃哇与察八儿二人因利益不和,兵戎相见。元成宗自然偏向笃哇,双方合兵,把察八儿打得穷蹙投降。笃哇虽未杀察八儿,但昔日的窝阔台汗国至此已全归察合台汗国域中。1306年,笃哇病死,其子宽阇继位后,一年半后也病死,汗位被察合台的一个后裔塔里忽所夺。没过多久,塔里忽被忠于笃哇的旧臣刺死,众人拥笃哇幼子怯伯为大汗。见内乱迭起,察八儿又联合海都系诸王来攻,最终反被察合台一系诸王打败。正是由于窝阔台、察合台两系诸王之间的厮杀,河中地区长年流血,不得安宁。与之相较,元成宗统治下的大元朝,要相对稳定得多。
总之,其他几个蒙古汗国汗王之间狗咬狗,对大元朝皇帝最有利。如此,他可以时常以仲裁者身份出现,扬此抑彼,坐山观虎斗。
元成宗这个亚洲“共主”也没当几年。笃哇死的转年,即1307年,他也得病而死,时年四十二,在位十三年。
铁穆耳年幼时,是个嗜吃狂。大胖爷爷忽必烈曾为此三次杖打这个大胖孙子,督促他节制饮食。同时,为了强迫铁穆耳减肥,忽必烈派数名御医日夜“监视”他,只要觉得这大胖孩子吃够了,立刻击杖两声以为号,铁穆耳就不能再狂吃。节食难受之余,有个回回人很坏,他自称有神仙“甜水”能让铁穆耳肚子舒服。这位皇孙信以为真,随回回来到一个装潢精美的浴室。蒸洗完毕,回回人引他到一个金笼头前,事先置美酒于其中,铁穆耳一顿酣饮,马上来瘾。从此,他天天以酒当水,节食很有成效,却成了个不可救药的酒精上瘾者。过了好几年,忽必烈见这个皇孙日渐消瘦,才得知回回人诱引他喝酒成瘾的秘密,暗中派人劫杀了此人。但是,青年铁穆耳的酒瘾,一发不可收拾。
更加奇怪的是,铁穆耳继位后,痛自诫厉,完全戒酒,至死也没再喝一口。虽如此,他青年时代的纵饮已经淘空了他的身体,故而寿命不长。
元武宗与元仁宗兄弟——兄终弟及后患无极
公元1307年初春时分,元成宗病死。这个时刻,对于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而言,非常非常关键——元成宗皇后卜鲁罕在皇帝死后摄政,她本人很想推立忽必烈的一个孙子、安西王阿难答为帝。这位阿难答不是幼儿,乃是成年人,而且是一位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狂热的穆斯林。其属下近二十万蒙古军队,皆在他强制下已经全部改奉伊斯兰教。所以,如果阿难答即位,他肯定一反大元朝允许多种信仰共存的规矩,强制下令元朝统治区的所有人信奉真主。倘如此,中华大地会在十四世纪初的几十年内全部伊斯兰化,很有可能,会永远伊斯兰化。
幸与不幸的是,元成宗早年病逝的二哥答剌麻八剌有两个不同凡响的儿子,海山与爱育黎拔力八达。这哥俩先后登上帝位,一为元武宗,一为元仁宗。
武宗未必“武”——海山时代的瞎折腾
元成宗本人有儿子,名字很好听:德寿。事实证明,还不如叫狗剩儿,这位德寿在大德九年被立为皇太子,半年后即病死,德寿德寿,寿既不永,何言德焉。数岁小儿,即赴起辇谷与蒙古先祖地下相会了。屋漏又遭连夜雨,由于在立德寿当皇太子时,元成宗皇后卜鲁罕出于私心怕海山兄弟与自己儿子日后争位(其实德寿不是她亲生,乃元成宗第一个皇后失怜答里所生,此人福薄早死),她当时借故把海山之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与其母一起贬外出居怀州(今河南沁阳)。至于海山,他自大德三年一直在北部边境为叔叔元成宗抵御海都等诸王的入侵,边功赫赫,受封于怀宁王。由于怀宁王海山离大都政治中心较远,皇后卜鲁罕当时没有特别在意他。
海山(元武宗)像元成宗崩逝,怀宁王海山却成了继统的最佳人选之一:他不仅血脉高贵,又有捍边的大功(元武宗死后被谥为“武”,其实也因其早年与漠北诸王争战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中书右丞相哈剌哈孙也支持海山为帝,这位丞相另外一个关键职位,是兼怯薛长,也就是说,不仅中书政令多由他出,依理皇家禁卫军也由他指挥。
记性好的读者可能会说,元成宗不是还有个哥哥晋王甘麻剌吗,那人是太子真金嫡长子,当初“让位”与元成宗,他出来当皇帝不是最合适吗?这位甘麻剌确实有资格,但他已经在元成宗大德六年病死,时年四十。后来,元英宗遇弑,他的儿子也孙贴木儿继位为帝,才追尊甘麻剌为显宗皇帝。
元成宗皇后卜鲁罕当然不希望前日种下过节的海山兄弟继位,她与中书左丞相阿忽台想拥立元成宗的一个堂弟阿难答。这位安西王的父亲忙哥剌是真金太子之弟,也是忽必烈非常喜欢的儿子,但至元十六年就病死。阿难答,也不是生养深宫的少爷羔子,他一直在北部边境为大元御边,与海都等叛王交战比海山还要早,年纪也比海山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海山兄弟夺得帝位后,把婶娘元成宗皇后卜鲁罕说成是本性淫邪的大破鞋并杀于东安州。政治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话语权总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上。其实,卜鲁罕皇后乃驸马脱里思之女。大德三年,她受封为后。由于元成宗多病,卜鲁罕居中摄事,与丞相哈剌哈孙关系融洽,“大德之政,人称平允,皆(卜鲁罕皇后)处(置)决(定)。”大都内修筑宏侈的万宁寺,其中不少密宗男女交媾的塑像,卜鲁罕皇后见此丑怪“欢喜佛”忙以帕覆面,下旨令人销毁塑像。可见,从汉儒角度讲,她是一位深受儒家教育知书达理的好女人,道德层面比一般笃信怪力乱神的蒙古男女贵族要高得多。而且,恰恰是先前多年与右丞相哈剌哈孙的愉快合作,元成宗死后她也没有像北魏胡皇后或者满清慈禧那样施出妇人毒心先下手为强铲除“异己”者。
安西王阿难答身在大都,也是稀奇古怪的死催。他本来在北部统领二十万大军捍边。海都死后,诸叛王纷纷来降,忽必烈弟弟阿里不哥的儿子明理帖木儿事隔多年也投降过来,由于此人乃黄金家族重要成员,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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