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无方少年游-第7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抓住你最踏实。”秋叶依剑支起头,侧躺在冷双成身畔,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万事万物都要死去,所以不对任何东西上心……十二岁成人礼,我得到了上古神兵蚀阳,开始对剑有兴趣……等我成了天下第一剑客,一切变得索然无味时,老天又让我遇见你……冷双成,我们早已注定要做纠缠,如果你不醒来,我宁愿下黄泉陪你……”他苦涩地说了许久,最终强撑不过,右手揽住她的腰身,并肩沉沉睡去。
月朗星稀,清风不兴,床幔间撒落轻忽凉薄的影子。秋叶依剑面色苍白凝雪,眉目犹未轻展舒缓,清瘦的脸颊显得伤痛难平。不知沉睡多久,颈项间透来一丝凉意,两根冰雪般的手指轻轻搭上他俊秀耳廓,一个低慢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仿似惊乍了春寒:“秋叶,还疼吗?”
(第四卷完)
祝所有看文的读者朋友幸福。
祝双成和秋叶幸福。
祝无方里存活的人幸福。
卷外
1。西岭千秋雪
我的家乡在荆湘,宋境西侧,祖宅正对荆湘门户五岭山,每次推开窗格,迎面拂来清冷山风,夹杂竹叶晨露的清香,岿然墨色穷极云天一线。
我自幼时起便住在西侧房阁之中,看惯了山岭上千秋不化的白雪。
山尖若有雾,肩脊负雪,明烛苍穹。飘荡雾带承袭白雪的冷漠,一抹晶莹漫透云烟雾霭,历历夺目。
面对冷漠的西岭,时常令人怀念轻灵秀雅的烟雨江南。
小童天真无忧,在绿野荆湘慢慢成长。每日练功完毕,他总要偷偷跑去后山玩耍。有一天,他兴高采烈地蹦回来,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黑白两色,看起来憨态可掬。
“是什么?”我仔细看了那只小兽半晌,仍是未得要领。
小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少爷。”他喜滋滋地不住抚摸:“皮毛顺手,仪态又憨透,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我看着他可怜兮兮讨宝的模样,哑然失笑:“是很漂亮,配我们家小童刚好。”
父亲闻声走了过来,他是我们荆湘国的祭礼司仪,平素见多识广,通常事物难不倒他。果真,他细细瞧了两眼后,笃定说道:“这是驺虞,古来罢战所用的义兽,哪里来的?”
“后山。”小童大声回答。
父亲点头,背手朝外慢慢踱走。背脊突弯,鬓发霜染,他的身上已有岁月的痕迹。我知道他总是忧心荆湘国政,眉眼常常难以舒展,今日看到这具佝偻的身子,我这才察觉他的焦虑竟是如此之深。
“父亲,还在为朝政动荡烦忧吗?”我追上前问道。
父亲看着我,眼带霜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这批老臣逃脱不了操劳的命运。”他顿了顿,抬首看向巍峨群山,又说道:“我们李家一脉单传,为国君鞍前马后奔波数十载,到了你这里政局偏偏动荡不定,哎,难哪!”
我心中一动,明白了父亲言下之意。他多次吐露心声,希望我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只留他一人在诡变风云中颠簸,这样至少能保全李家一点血脉。
可是我不想怯弱隐退,我得做些什么。
父亲看出我的坚决,叹口气未再劝阻,只说道:“景麒,我知道你不甘平庸,总想趁家国没落前拼死一搏,也罢,这次就让你去试试,否则你难以信服父亲的推断。”
我微微苦笑:“我不是不信父亲的话,荆湘国力衰微难逃鲸吞厄运,这点我也清楚。只是荆湘生我育我,如同再生父母,我不甘心看她一点点落入敌手,所以我想尽力挽救,哪怕是肝脑涂地。”
这次交谈成了我和父亲的永别,父亲忧劳成疾先行病逝,我祭奠完父亲后守孝两年,暗中操兵训练。
午夜,窗棂外霜天清寒,月色愁眠。我执挑一柄白兰灯盏,一如既往地来到剑室,准备孤灯秉照一宿苦练。
伏虎器架上恭呈寒光凛冽的长佑,青辉流泻,时常在夜色中微微嗡鸣,仿似一位不甘心沉沦的武士。
长剑破鞘,虎啸龙吟。
今夜无星,剑室有人。
一位白衣男子静默伫立于长佑架前,身姿挺拔,凛然如九五之尊。透过窗格,我看到了一张俊美无瑕的脸。
我这处府邸密布大小数十暗桩,他竟入无人之境,无声无息出现在最隐蔽的剑室,这份武功之强,令我暗自惊撼不已。
我不假思索推门而入,可是室内已空无一人。长佑轻枕一地清辉,仍旧寂静沉睡。
仿似刚才那道白衣只是一个幻影。
我环视四周,一切如故,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幻觉,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冷漠,浑然天成地冷漠,如同西岭千秋不化的皑皑白雪。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白衣人惊现剑室,原来是为了引我出手。
——来人容貌俊美、气质独特,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出入荆湘,符合这些特征的,只能是汉朝南府世子秋叶依剑。他自持身份没有出手,却唤人盗取了长佑,原来是想作为诱饵,引诱我
追击。
听闻中原有位娇媚入骨的美女,叫做静如夫人。她的花名刚刚传到荆湘,国君就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去幽州云胡客栈。
我百般阻拦仍是改变不了结局。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后悔,因为在落雁塔的梅林前,我第一次见到了初一。
初一如同草丛间跃出的麋鹿,机灵敏捷,带着草叶特有的清寒出现在我眼前。他紧紧护住了我的安危,不惜与辟邪山庄反目为敌,仅仅为了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时间紧迫,不容我细细思量。
高塔之上,还伫立了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
秋叶依剑的剑气纵横天地,冷漠强大一如外界传闻。初一拼命带离我逃出险境,在梅林里被生生洞穿了肩胛,他羸弱地扑倒在泥土里,我抱起他,看清了这个少年的面目。
眉目淡漠,即使忍受着剧痛,修长的眉尖蹙在一起,微微抖动。
他的面容是呆滞的,区别于我见过的所有丰神俊朗的少年,晨间的雾萦绕在我们头顶,我惶恐地呼唤他,那张淡漠生死的脸触目惊心。
“初一,初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在苦苦追问这个问题,初一无法回答,只看向了远处高塔。
秋叶依剑像尊冷漠的雕塑,冷冷地注视着一切,想必他的身影也被牢牢地刻在我和初一眼里。
而且我不知道,落雁塔的生死连弩,拉开了他和初一后半世的传奇。
小童曾高兴地跑到军帐中,告诉我南朝发生的一件大事:一个容貌普通的少年去挑战了辟邪少主,先是忍受蛊毒诈死,再成功地盗出了龙纹剑。
我闻声大震。为这位少年的勇敢,也为了他的隐忍,究竟是什么蛊毒我无从得知,但是能想象毒发时的痛苦,他竟然硬生生地忍受下来了!
如此震撼,让我短暂忽视了龙纹剑的下落,而当我揪心家传宝剑不能历经杀戮时,初一来了,带着满身草木清香,平静自然地站在我面前。
仿似他一直在我身边一样,仿似他没经历过任何苦难。
我鲜少后悔,但是这一次相遇让我饱尝悔恨的滋味。初一要求我闭上眼睛,我不明就里,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股淡淡的冷气流转在我的轮廓周围,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感觉这只手掌的颤动和痛苦,它压抑而疏离,正如它的主人。
可是为什么我不果断地拉下这只手?那么他以后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即使执以兄弟之礼,我也应该留下他,而且还是在他落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中。
原来,父亲教导的君子品行,在感情方面也会有缺憾。
荆湘政局已成定势,孤注一掷后,我没能挽救她的腐败没落,被迫下野。
我时常坐在青松下仰望苍穹,默然注视西岭终年不变的冷漠,小童问我在想什么,我回答说:“我一直在想初一。为什么他能毫无目的对我好,几次为我出生入死?他的疏明大义看起来不像是儿女私情。他不敢看我,总是和我隔着几步的距离。这几晚噩梦连连,梦中一直有个青衫少年拉着我飞跑,满林的梅花香扑满面……”
小童不解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小童,我决定了,如其在这里苦思焦虑,不如动身去中原找初一,偿报初一的恩情。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希望初一是个姑娘,如果她还是居无定所,我一定要带她回来,待以兄妹之礼;如果他是个少年郎,我一定要和他结拜,日后肝脑涂地回报。”
每夜梦醒,我细细回味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那道青衣巍巍的身影。
我最幸福的时光终于来临,红袖楼之围后,我和小白、双成三人曾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已经得知初一的一切,还和小白一起唤她“双成”,她并没有拒绝。
小白棋术极高,京师的茶馆民舍已无对手,他天真无邪,从来不怀疑别人的动机,每日白天出去厮杀,晚上回来找我游玩。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双成对万事万物都很淡漠,没有挑拣、没有另眼相看,比如饭菜粗糙不堪,小白常常拍着筷子笑话我,双成却微笑着斡旋,面色如常地吃完;比如店铺里购来的衣衫,小白摸摸自己的白衣,笑眯眯地拒绝换洗,双成却无任何异议换上长裙,俊丽的容貌让我们眼前一亮。
“双成真好看,做我娘子吧。”小白大叫着扑上去,趁机拉扯双成的脸颊。
我微笑看着,心里艳羡不已。小白说出的其实是我心底的渴盼,可是我不能开口。双成随小白口风,亲切自然地唤我“南景”,但在礼节上从来不逾越半分,而且从来不给外人可趁之机。
她低敛而自持,我永远碰不到她的衫角,永远触摸不到她的手指。她纵容着小白的胡闹,约束着自我的言行。
一天,小白晃悠悠地回来了,瘪着嘴不大高兴。双成放下笤帚,迎了上去:“小白,怎么了?”
“外面的高手都杀不过我,往往下了几步棋就弃子逃走了。”
双成替他擦汗,笑问:“小白很喜欢下棋?”
小白点头:“在家乡清修的时候,爷爷给我定下规矩,要我静心钻研棋道,不必过问繁浮世事。”
双成抬眼看我:“南景,我们陪小白下棋罢?”
我们三人很快进入战局,双成和我一起对抗小白。这一盘棋下得极久,从午后薄阳一直杀到烛火初上,最终我们以两子之优险胜小白,小白侧着头,微熹光芒洒落他面容上,看起来无比认真:“双成,你这招‘双星卧河’哪里学来的?这种招式是古棋谱中才有记载,爷爷教导我时,也只能描摹个大概。”
双成微笑:“我以前见过。”小白睁大了眼睛:“棋式是两百多年前的啊!你怎么能见到?”
双成转身走进里间,过了会拿来一本镶了黑绒的古书:“就是这本。”
小白和我凑了上去,都很好奇:“你怎么有这卷书?”小白更是想法奇特:“如果典当,这棋谱价值连城啊!”
双成看了棋谱半晌,抬头一笑,语声悠长:“原来这么贵,早知道多带几本出来。”
每日小白外出时,双成会安静坐在树下看书,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在看什么。
原来她也是喜爱棋艺,难道她凌厉的棋风就是这样练就的?很快,双成就解答了我的疑惑:“我棋技低劣,不过善于模仿。公子有时闲来无事,会在雅苑里摆上棋局自行参琢,看得久了,我也偷学到一招半式。”
红枫渡风景优美,落叶飞舞,繁花盛开,我看见双成静静躺在林间,面色平静无依无助。
我把她带离了宋境,前番有了悔恨的经历,我只想带她回荆湘,完全拥有她。
青山绿水、水月两重天,如此秀雅的荆湘国土一定能治愈双成的伤痛。
归途中,客栈里,一盏孤灯总是伴我直天明。
双成一动不动地沉睡,我仔细注视她的容颜。如此地接近而无距离,就像身体发肤一样的真实自然,有时候看得久了,会产生错觉,只觉得她的脸庞轮廓仿似淡远青天,无喜无怒,与世无争。
记得宋人曾吟唱过“独坐莫凭栏,任沧海桑田红花绿树”,在这豆点光华里,我和她全身蒙上淡白的辉纱,静美柔和,仿似为了这一刻的安宁,我等待了很久,她走了很久。
心中有了怜惜与不舍,我想就此静静陪着她,直到永远。
秋叶依剑贴出告示,举世哗然。
南府世子一反宫廷传闻,亲自擢定九月十八举行婚典,显然不是迎娶开年定下的灵慧公主。
我知道他在找谁,看着双成平静的睡容,心里疼痛难抑。
为了她的坦然,为了自己的牵绊,为了秋叶依剑的情深。
情与义,难以取舍。于情,我不想再后悔,我只想和双成呆在一起,哪怕只能这样看着她;于义,我难逃责问,因为双成对我如此信任,将她完全托付给我。
双成仍然躺在车厢里熟睡,我站在林道前陷入了两难。
再往前走,就是荆湘,永远都可以不放她回来;调转马头,就是宋境,最终双成会被送还秋叶依剑。
风抖动叶子直响,它能告诉我什么?
“问心无愧。”这句话浮起在脑间,我满心不舍,但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中原盛传一个奇迹。
秋叶世子怀抱王妃拜天拜民,其情震撼上天,沉睡数月的王妃终于转醒。
消息传来时,我正站在水畔。清水流逝,无关情感。临水一照,我这才发觉身躯竟是如此消瘦,好像是一段披了衣袍的枯木。
不过我不后悔。因为蒙天垂怜,双成最后平安。
每每想到这个奇迹,慨叹之余,令人泪流满面。
今年元宵,扬州花火漫天,晶莹之色映照天幕,持续了整个昼夜。
小童听信了我的话,送驺虞给世子府,作为替苍生祈福的礼物。
我想秋叶依剑能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我站在一品居二楼,看着街市角落里的双成。她身披锦貂斗篷,攒竖的立领使得容颜更显苍白,可能是大病初愈不能感染风寒,她一人立于楼道下,繁多的衣饰牢牢护住了她的身子。
身前身后满街的喧嚣繁华,惟独她还是那么安静。
双成提着一盏玉兰灯,出神地看着游人嬉戏,看了一刻,又自然地笑了起来。
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现一阵波动,众多游客如同分花逐浪,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我知道是谁能引起这大的反应。
秋叶依剑身着绛紫礼服,徐步从人群中走出,无需说他深邃的容貌,单是这身深沉的紫色,在一众穿行游玩的人间,极能引人注目。
他抛却了矜贵作风,亲自来接双成,想来也有很大的改变。
秋叶依剑如同我一般,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第一眼看到了双成。他走了过去,伸出了左手。双成回过眼神,看到是他,自然地握起他的手掌,挑着灯随他离开。
灿烂焰火绽满夜空,那柄玉兰灯盏已完全泯灭了光华。
一紫一白的身影并肩融入人流中,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们的背影依旧紧密相依,无法分离。
仿似紫白对映的云朵光霞,相合为一,洗尽铅华。
我转身离开扬州,继续探访名山大川。
2。秘密(上)
历史烟尘掩埋了许多东西,每当人们怅然回首,才发现其中隐藏了最原始最真实的感情。
(一)前世
唐玄宗时期,政治清明,街头巷尾习武者比比皆是。长安皇城兴庆宫前,黄金雕栏搭建的比武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红绸飞舞,鎏金光彩流泻如水,大红擂台锦缎铺就,静寂等待勇拔头筹的翩翩少年郎。
人们围台四散,或是成团群坐,或是立于沉香亭阁中,个个抱臂环视左右,揣摩此届夺取武状元的人选。
白衣儒雅的冷布贤静立亭柱侧,描漆流丹的廊柱烘托出他俊逸身形。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说道:“落英,此届最大的夺标人物在对首,兵部伍尚书家的公子,人称‘美宋玉’的伍文赋。”
伍文赋站在一棵沉香树下,侧对古亭敛眉远视,墨黑衣饰,俊美面容,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梅落英上前一步,在阳光下露出了她的全身。她着一袭白衣,缓衣玉带清冷而立,颇有几分俊丽出尘之姿。
伍文赋此时转过头来,透过漫天琉璃光彩,面朝她微微一笑。
梅落英眼珠微移,继续查看四周动静。
冷布贤抬手还礼,又看向梅落英笑道:“伍公子估计也听闻你入围前三甲、进了对垒名册的事情。我遍观全场,觉得只有他才是你最大的对手。你要多加小心。”
“我看过他出手,剑术的确精妙。不过不碍事。”
在最后的对决中,梅落英才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
伍文赋嘴噙浅笑,自始至终保持着优雅的风度,可他卷起的鞭影一点也不优雅。
他弃剑不用,使一条松软柔韧的玉带,据说由千年雪蝉丝编攒而成,斩不断,划不破。
而且这条雪蝉玉带是月光的克星。柔曼无枝,牢牢缠住剑身,宛如相拥而不可分离的恋人。
打擂有规定,不得攻击对手下阴,只能以震飞出局或是击中上身为胜。伍文赋带影漫卷,轻忽鬼魅地只攻击梅落英一个部位:前胸。
梅落英白衣四绽,尽在风声中哲哲飞舞,她沉敛回避百余招,气力渐渐不续。“一川春雨”这招袭来时,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抉择。若再回避胸口,帽子就会被扫落。若顾及帽子想继续掩饰女子身份,胸前就得受到他的侮辱。
梅落英冷冷一笑,突然空出胸前大穴,拼尽最后力气,长剑斜挑。伍文赋见她两方都不顾,嘴角一弯,鞭影去势不减。一黑一白两条人影飞速衔接又分开,恍若游龙惊鸿,台下围观群众在闪掠间未明战况,台上两人已分出高下。
梅落英紧抿薄唇,面色如冰凛然。乌黑流云秀发轻扬,几缕发丝飘拂于面颊,遮不住幽黑瞳仁里的寒气。随着她冠帽落地、长发披泄,众人惊呼不已:原来梅相公是个清凌凌的大姑娘啊!
伍文赋翩飞衣衫盛开于风中,身子有如浮云坠絮,徐徐落下擂台。足尖轻点台面,他又勾嘴一笑:“承让了,梅姑娘。”
右耳至颌下仅有一条血痕而已,无损他俊美魅惑的容颜。
“落英!”人群中隐隐传来一道担忧的呼声。
伍文赋笑容未退,转视台下,阳光映照他墨黑瞳仁,如同打底涂料,勾芡出丝缕冷冽。
梅落英审时度势,后负双手朝伍文赋微微鞠躬。以示诚服后,她不待场下校官下令抓捕,双袖微晃,一片白云似的飘出宫墙。
咚的一声,台侧小司清醒过来,首先擂下了胜负定音一击:“兵部伍公子胜!”
瞬时,彩绸漫卷,礼花毕现,锦缎长台上初生一名新科状元。
伍文赋长身而立,面带杨柳春风,光彩夺目地立于高台。乌黑眸子缓缓挪移众人面目,他最终在一张干净温和的脸庞上定住。
“冷布贤,能让我遇见梅落英,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第二天,长安所有的茶楼赌坊都流传一个传闻:江南梅家大小姐私下喜爱伍文赋公子,比武中处处躲避手下留情,暗助情郎折取此届状元桂冠。
流言迅速席卷中原大地,人云亦云,传得绘声绘色。
冷布贤和梅落英在客栈用早膳时听到了这个传闻。
相对于梅落英的冷淡,冷布贤有些歉然:“落英,小蝶(冷双成娘亲,此时还未和冷布贤成亲)这次要求你来打擂,的确太过于任性,而且还连累你的名声受辱……”
“不碍事。”梅落英抿口早茶,头也不抬说道,“小蝶本意是要我分组淘汰对手,暗助你夺得武魁名衔,哪料到你是去拔了文状元头筹。”
冷布贤交叠洁白双袖,正襟而坐,仿似一位置身雅亭饱览山色的文衫秀士。他想了会才说道:“名声对于女子极为重要,落英虽说胸怀开阔,仍需多加顾虑。”
梅落英抬起头,平日晶凉的眸子乌黑沉笃:“你娶我?”
“好。”冷布贤微微一笑,脸庞绽放柔和光华,“你的清誉因我们而毁,理应我来承担后果。”
梅落英左唇轻轻一掠,嗤笑一声:“得了吧,冷布贤,首先不说小蝶对我的情分,单是你这慷慨赴义的模样,我看了就觉手掌生痒。”
冷布贤只是笑,不说话。
梅落英又看了一眼他的笑容,道:“伍文赋无非是趁他登科之际,制造点风浪掩盖其真正意图,只要我不回应,日子长久了,谣言自然会平息下去。”
对于伍文赋这个人,梅落英还是想错了。
两年中,传闻里的梅大小姐失去踪影,未对暗助情郎一事作出任何表示,两年后,被恋的伍文赋公子首次现身江南,向世人昭示了清风皓月般的胸襟:伍文赋面见梅老太君,恭恭敬敬三叩首,表示愿意迎娶梅落英,挽救姑娘家声誉。
梅家由时近八十高龄的梅老太君坐镇,对外宣称拒绝这门亲事,引得江南人士议论纷纷。
半月后梅家张灯结彩,庆贺老太君八十寿宴。梅落英披着一身清雅花香走进正厅,按照往日习惯,先恭恭敬敬给老太君磕头问安。
“一梅,这位是兵部伍尚书家的公子,他为了迎娶你进门,在梅家已经等候数天。”
老太君话音未落,梅落英就极快抬首,冰雪丽颜上怎么也抑制不了惊恐。
珠链清脆碰撞,一道墨竹绣纹飘拂开来,宛若美玉雕刻的容颜随之显现。
伍文赋缓缓从卷帘后走出,负手而立,面朝梅落英微微一笑。
只一瞬间,梅落英脸上掠过阵阵阴云,她的双眸一寒,身子快如鬼魅欺近。伍文赋浅笑躲避,双手并未收回,墨黑衣饰在厅内绽放如菊。
“住手,一梅!”梅老太君一拄银杖,厉声喝道:“我还没死啊,你就放肆成这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
梅落英回头看了看地面,那里留着一枚深深的坑印。她硬生生顿住掌势,回身叩拜老太君前,手指拂散,又不甘心地抓掴伍文赋颜面一记。
老太君银牙一咬正待发作,伍文赋连忙赔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老太君身子要紧,千万别动气……”
梅落英伏拜于地,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