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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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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尤一笑,道:“你不问我究竟是谁?也不怕我在这酒里下毒?”
“如果你想说,我自然会知道。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也是徒然。”南烛回答。
皆尤闻言大笑。广袖一甩,丢过来一个黄色的小酒缸,道:“小兄弟实在是合我口味。不如,这仗就别打了吧——你并不适合厮杀。”
南烛青衣一翻,接过那酒缸,却横了眼睛道:“好主意,你替我去,我就不去了。”
皆尤哈哈大笑道:“你真敢想。”
“你也是。”
皆尤将酒递给南烛。南烛接了,一仰而尽。
喝完杯中酒,南烛问:“我出发时间随兴所至,你如何得知?”
皆尤笑道:“我在这看雪而已,你何时来由什么关系,终究会来。”
“三天不来?”
“喝上三天。”皆尤道。
“若我不来。”
“萍水相逢,聚散随缘。”皆尤说得洒脱。
“你这个‘酒友’值得交。”南烛乐了。
皆尤却皱了眉,道:“我就是个‘酒友’吗?”他有意交南烛这个朋友。
“若是有缘,再次相聚我们就吃吃肉。凑个‘酒肉朋友’也不错。”南烛见他皱眉,连忙“安慰”。
皆尤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如果你不替沐王卖命,现在咱们就可以大口吃肉去。”皆尤道。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南烛道。
皆尤轻笑道:“不强求。祝你凯旋归来。干!”
“干!”
两人举“杯”,喝了一口后,相视而笑。
“皆尤,我想托你一件事。”南烛道。
“先说。”皆尤道。
“我此去,只怕风波不定。无愁自会保住杜若,可我还有个朋友,名叫楚风荷。她如今身受重伤。我放心不下,想托付于你。”南烛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她住在王府的思月楼。如果我……有任何异况传来,请你速速去王府带她走。王府守军左康看到这个后,他定会帮你的。”
“你说的可是那不善说笑、爱玩炮仗的笨鬼医?实不相瞒,我见过她一面。”皆尤道。
“正是。”
“偏生是她。好,给我吧。”皆尤大大咧咧地伸手。
南烛将楚风荷的一条手链儿放到皆尤手上。
“红豆链儿……她是你心爱之人?”皆尤突然问。
“是重要的朋友。”南烛道。
“那就好。”皆尤自语道。
“咦?”南烛晃了一下神,没听清。
“没什么。——我的扇子呢?”皆尤问。
“鲁冰花说好扇子。借用了。我也觉得极好,煽起雪花来特别凉快。”南烛道。
这么冷的天,她如此怕冷的人自然不会拿着扇子。皆尤其实已经猜到了,却愣是被南烛气笑。伸出两根手指道:“你记着你欠我两个人情了就行。等到三个人情,我可不会放过你。”
南烛一笑。
两人干了一“杯”。
南烛放下酒缸,飞身跃出。青影如惊鸿。身后皆尤轻声道:“珍重。”
☆、129
北风寒,冬水乱。大好江山,总免不了狼烟征战。
白及带人守的是老虎豁一角的沉叶渡。原本枯叶难飘的河面如今已经浮起一层薄冰。今年实在太冷。正如南烛之前所说,靠近岸边的地方河水暗流少,冰层渐厚。而沉叶渡这个地方水流更为缓慢,冰层比别处更厚——已经可以过人甚至过车。正是这个冬天新添的“必争之地”。
如果风雪不止,那么整个河面的冰会将会越来越厚,可以过人的地方将会越多越难防。战线一旦拉开,防守便会是巨大的问题。或者说,防无可防。
如今羌午叛军迫不及待的发起攻击,反倒让白及等人还可距地而守。
羌午叛军如果不急着攻打维郡的话,大可以再等上半月。他们如此着急,攻势又如此猛烈是为了什么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鲁冰花说。
白及觉得说这话的鲁冰花自己就是个妖孽。
褪去曾经的伪装,如今阴柔狠辣的鲁冰花一出手就要将士肝胆生寒。
鲁冰花来的那天,正是沉叶渡险些失守的时候。白及等人在厮杀。却有一支队伍想溜。沐王不在,维郡新招的人员中,总免不了有贪生怕死之辈。这不是奇事。可这队胆小之人的运气不好,他们开溜时刚好遇上迎头而来的鲁冰花。迎风飞舞的大氅让鲁冰花像是幽冥界出游的冥神。鲁冰花扬手,黑影闪烁,急着逃跑的一队人头唰唰如同落雨。自此,守关将士再无退意。
退,必死。进,反倒能活。
沉叶渡化险为夷。
危急之时,反倒是鲜血跟实力比所谓的“忠诚道义”更能统一摇摆的军魂。组成军队的是人,人,是一种现实的动物。
鲁冰花解了沉叶渡之围。
沐王的手令当天便由南烛差人送到——“令鲁冰花任老虎豁左将,统辖除亲兵外所有驻军上下军务。”
青云直上,却理所当然。
由他接手,溃散的军营也再次一振。
白及一行人对鲁冰花的阴狠并不满意,却不得不佩服他收整军纪的能力。鲁冰花这个人,精明能干,若不是不爱打战生性不羁,否则论才干定是镇守一方的绝好人选。
“连女人都搞得定,还说男人。”鲁冰花笑着说。边说边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弹指甲的灰。与沐王一丝不苟的严谨样子截然不同。
没人接话。因为没人摸得准眼前这只妖孽的喜怒。
羌午叛军也明显感到了老虎豁沐王兵马的异样。整个军营在一夜之间换了风格。
一连几天,鲁冰花的人只守不攻,白天按兵不动,任凭羌午水国的叛军编着歌叫阵骂战皆不出战。骂架这种事,对脸皮厚的鲁冰花没有半点杀伤力。叫阵这种事,在他看来也是闲得发慌。任凭对方的主将带着人在阵前叫骂。鲁冰花仍旧心平气和地享受两名哑女侍卫捶胳膊捶腿。不少人吵着要出战,都被鲁冰花无视。可是,一到晚上,当黑暗笼罩了整片冰河后。鲁冰花便像是从黑夜里觉醒的魔神,带着飞雪楼的人潜入胆敢在沉叶渡不远处的河面上扎营的敌军阵营刺杀。第二日,冰河上便是一片黑红碎尸。碎肉残肢混在冰水冰块冰碎里,让人不忍直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沉叶渡前不远的敌军驻地上愣是硬生生地出现了一个血肉残肢画的弧。
羌午叛军不得不将营地往后退了几里路,从结冰的河面上退回到河对岸。
鲁冰花这做法,与一般兵家迥异。说他不是妖孽,真对不起他那张脸。
众将心中又怕又敬,心里皆知,此战之后,将再无人说沐王无情。无情嗜杀之名将落在鲁冰花身上。
看看河面上被冻住的残肢再想想鲁冰花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连白及都觉得背脊发凉。
但是,鲁冰花带来的人不多。刺杀这种法子虽然能一时逼退对方的先行军,却只能解一时之困。不适用于应对大军进攻。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眼下,沉叶渡前的河面上,又有了密密麻麻的敌军的影子。更可怕的是鲁冰花最初带来的飞雪楼人马也折了三分之一。
“大军攻境。”老将扶离道,多年的经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敌军的意图。
白及心里一紧。此时羌午全力发动,怕是不妙。羌午那边的人数恐怕是这边的十倍不止。
风益发大,今夜雪更大。
“报!”前门回报。
“南校尉带援军回营!”前门道。几乎全营都认得南岩风。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出一丝喜色。南岩风来了。来得真是时候。南岩风带来了人马和一部分物资。足够老虎豁再撑上一阵。
说话间,南岩风已经夹带着雪花进了屋子。青影进屋,众人眼前皆是一亮。南烛见到一贯懒散的鲁冰花,不由抿嘴一笑。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鲁冰花没有正形的模样。
鲁冰花亦是一笑。
相视间,已有万语千言。
鲁冰花直起身,对白及说:“白及,加紧布防。众人按之前的分班分成六拨轮守。葛伟搬运箭枝、火油。扶离大叔,烦您带人去接应人手物资。”
众人领命,带着几名留守的武将文官出了军帐。
军帐里,火熊熊燃烧着。
“呆子。你来干什么?”鲁冰花问。不是说好了她待在维城吗?
南烛的出现,让他很吃惊。
“凑热闹。”南烛答。理直气壮。
天下间有往这种地方凑热闹的吗?
鲁冰花捂了头。手挡住了他的脸,“实在是让人不省心呢。”他嗔道。
南烛看不到他偷偷翘起的嘴角。
“我只奇怪羌午叛军为何这么着急攻打维郡?”南烛问。
维郡与羌午一水相隔,又不像成国。成国与此国有大量接壤的地方,打下维郡还有利可图。但是隔着天险的维郡,对羌午来说几乎一点用都没有。更何况对于连根脚都没站稳的羌午叛军。羌午叛军这么奇怪的举动,如此猛烈的攻势实在匪夷所思。
鲁冰花冷笑一下道:“南南跟我想得一样——问题应该出在那死胖子身上。那个胖子,八成不是别人,正是羌午的新王。”
南烛愣了一下。又点头道:“这样方能解释羌午叛军的异常举止。可是……那胖子跑了啊!”
“好个胖子。跑得真是时候。他圆润地跑开了,叛军却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仗,表面上是叛军侵犯我维郡,其实是我们替他背了黑锅。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在回国的路上。这招借刀杀人使得真妙。”鲁冰花又是咬牙又是笑,“再遇见他,我一定会请他知道什么是‘红烧肥肉’。”
南烛噗嗤一笑。
鲁冰花只顾着说,这时才看见南烛笑得开怀。南烛笑的时候很美。
鲁冰花心里不由又有些发堵。
“笑什么?”他道。若是这笑能永远属于他该多好。
“我在笑狐狸也有失策的时候。”南烛道。
“咦?他有失策?”鲁冰花不解。
“我笑的是眼前这只。”南烛道。
鲁冰花这才明白南烛是在说自己。南烛说自己是狐狸。“南南过来!”鲁冰花佯怒。坐在椅子上一伸手。眉头一扬,眼里却全是温柔。
南烛会过去才是怪事。
鲁冰花揉拳。口里却不紧不慢地道:“不听话的孩子要怎样呢?”
南烛这下怕了,一下飘到刀剑架上。哈哈地笑着道:“我可解现在老虎豁的围。”
“喔?”
“只要你给我找到这几样东西,以及,一堆胖子。”
☆、130
鲁冰花一挑长眉,戏谑道:“南南,你这是要做人肉年糕?”
南烛要的是大石头,木板,跟大胖子。
“你等着瞧热闹。”南烛眨眼。
鲁冰花不禁轻笑。
“不如一起。”鲁冰花站起。
“好主意。”南烛从架子上跳下。鲁冰花伸出衣袖轻轻地扶了她一把。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原来,即使大军压境性命攸关,只要有她在,也可以如此开心。
沉叶渡。
挥军攻打老虎豁的羌午叛军主帅名叫“鹿耶”。鹿耶已经快要气疯。
“这俩人到底会不会打仗!”鹿耶怒道。
老虎豁换了守将,阴狠爱偷袭的鲁冰花就已经很让鹿耶头疼。谁知道又来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
“这个南岩风是怎么回事!”鹿耶怒道。
“据说,破成国皇子题的就是他。年纪不大,玩心重也是正常的。”一个副帅道。这个人复姓欧阳,似乎跟鹿耶不太对付。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味道。
原来,剑拔弩张的沉叶渡防御工事之后突然架起了几个“跷跷板”。还多了一队身穿重甲头顶锅盖的胖子。
如果单单只是一队胖子顶着锅盖的话,绝对不会气到鹿耶。问题是南岩风这人童心未泯,竟然在胖子们头上戴的锅盖上粘上了两段树枝——形似鹿。
分明是指着鼻子骂鹿耶。
鹿耶这方,队伍正在渐渐集结,酝酿最后的总攻。免不了有好战的勇将跨雪狼关前骂仗,每当这时南岩风也不出关迎战,更不浪费嗓子对吼。而是乐滋滋地在防御工事前溜胖子。
这种孩子气的“幽默”,足以让鹿耶抓狂。
偏生南烛的队伍里还有四个极有表演天赋的汉子,不光是披着盔甲走一圈,还能走出各种花样来。扭屁股跳秧歌无所不至。经常是一出现,便惹得双方士兵都呵呵笑。羌午叛军里也免不了有人偷偷笑。这笑声能把鹿耶完全惹毛。
副帅道:“不用跟一个毛头孩子置气。骂阵这事,向来是你骂骂我,我骂骂你。以某看,这孩子别出心裁,还挺有意思的。你何苦吹鼻子瞪眼,如此沉不住气?亏你还是个主帅呢。你那以后要当皇帝的堂兄弟要是知道你这副模样,说不定又是一个巴掌——罢了,过场终究不过是动刀枪之前的序幕。拿下老虎豁才是正经。”
副帅明劝暗损。对主帅很是不屑。只可惜鹿耶没听出来。
“拿下老虎豁后,我一定要活剥了这家伙的皮,在他头上插上两根树枝!”鹿耶暴虐易怒。
副帅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沉叶渡的守军突然后撤!”有小兵来报。
“咦?”鹿耶疑惑了一下。
副帅也很吃惊。掀起车窗,再看沉叶渡。果然人去楼空,渡上没有半个人。倒是岸上工事里的跷跷板正一上一下地弹跳。其余工事亦是一片忙碌,似乎在加固防御。
“让出沉叶渡?南岩风是傻子?”鹿耶疑惑不解。
“南岩风把老虎豁豁口围住了,应该是想以豁口为重点建反击工事。这也对,沉叶渡不太好守。不如依据天险。可他还是太嫩了,若非此行我们是为捉人而来,大可不再走老虎豁,不与与他交战。策马长驱,从别处进入腹地。”有人摇头道。
“不一定。南岩风年少,思虑可能欠缺周全,但那个姓鲁的做事可稳当得很。诸将可能没发现,前几日他暗杀我们先行营将士,愣是没有贸然多行一步路。一个人如此谨慎的人,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副帅道。这个人心细如发。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都点头。
恐怖的鲁冰花在冰上留下了一道鲜血跟尸首组成的圆弧。这道圆弧明显与沐王军弓箭手的射程吻合。圆弧之北,鲁冰花从不贸然出击。圆弧之内,杀。
“他们两人不会无缘无故让出沉叶渡——只有一个解释,‘迦胖子’就在他营中。且一时半会走不了。”副帅眼前一亮。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通鲁冰花南岩风为何让出沉叶渡。
众人点头。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今夜攻下老虎豁!”副帅下令。
“得!”众人道。
沉叶渡,失陷。
而这边,南烛与鲁冰花正在面对愤怒的白及。
老虎豁的平场上,大帐之前,白及正在跟鲁冰花南岩风争吵。众人忙忙碌碌,假装不在意。事实上,这三个是老虎豁如今的头目,他们吵架,当小兵的想劝也没胆劝。
“军令如山,你照着做就行了!南南,不需要跟他解释!”鲁冰花冷冷地道。转身就往大帐走。
他的性子如今越发冷得明显。嘴角虽有笑,却没有温度。
白及不敢惹他。只拉住南烛。
“南岩风,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了守住沉叶渡死了多少兄弟。你一来就白送了出去。你必须给我跟我的兄弟们一个交待!”白及是条汉子,但是此时已经声音嘶哑,双眼通红。
为守住老虎豁,他已经多日没有睡过一个整觉。鲁冰花到了之后稍微放下心,谁知南烛一到,就嘻嘻哈哈地把沉叶渡让了出去。
不打仗不说,还一个劲地捣鼓跷跷板!
沐王到底是哪只眼睛看中了他?亏自己之前也无比信任他。这家伙出出馊主意还行,打什么仗。事到如今,要白及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白及一颗心难过得厉害。无端割让沉叶渡,不亚于割下他一只手臂。南岩风的行为意味着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弟兄等于白白送死。
“沉叶渡失守,他们今夜必打老虎豁!你知不知道!”白及咬牙道。
“对啊。”南烛微微笑。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尽管她笑得好看,但白及仍怒从心底起。一掌劈了过来。“你丫是不是有病,忘八蛋,小爷现在就灭了你,为死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白及急红了眼。贵胄公子的禀性爆发,二话不说,一掌带着掌风砍了过来。南烛躲开。白及见自己一掌被南烛躲过。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愣性子,索性拔了刀。
高程见状不妙,连忙抓住白及拿刀的手,道:“你疯了!”
四个顶着锅盖的汉子——帅东帅南帅西帅北,一齐拔了刀。
“你们才疯了,竟然还帮着他!呸!高程,我看错你了!放手!”白及怒道。
“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现在不说,只是怕军中有他人之耳。你放心,我不会丢了沉叶渡的。”南烛终于开口道。
不气不恼,依旧微微带笑。
鲁冰花在帐内一笑,心道:这个南南,不使小脾性时还是挺有风度的。
或许是渐渐知晓生离死别,南烛的性子里日益多了一份从容。
“你保证?”白及自然有点不相信。
大军当前。十倍于己。南烛却说不会丢了沉叶渡。
这,可能吗?
“要不要老规矩?要是沉叶渡不丢,你就——叫我一声哥哥。”
明明就是白及比南烛大。
“要是沉叶渡丢了,我就杀了你。”白及没心思跟南烛开玩笑。
“好。”南烛依旧笑微微的。这种笑,很容易像春露秋风一样渗透到人心里。让人心头生出暖意,徒增不舍。鲁冰花一笑。
杀南烛,也不问问他同不同意。
白及愤愤地收了刀。
东风冷冰河,号角吹金帐。沉叶渡前,敌军越来越多。
“嘎吱。”冰河偶尔发出一声闷响。
白及走回自己的军帐,闷闷地喝了一口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
白及丢了茶杯,拿过信一看,颜色一变。
“姐姐?”
姐姐的信怎么会在桌上呢?
“锦锵!”白及抬高音量问道。
“有!”门口的侍卫回答。
“可有人进过我的帐篷?”白及问。
“没有。”锦锵回答。
“真是……怪事。”白及挠挠头,打开了书信。
在他的帐前,锦锵纹丝不动地站在风雪中。他跟南烛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皮肤黝黑。他有个妹妹,叫锦绣。
天,渐渐黑了。
☆、131
自从进入冬天,雪便像是恋上了大地,肆意缱绻,不曾停住。似乎天空想将所有的温柔与不舍一次缠绵个过。
今天,是一个例外。
雪,停了。
无雪无云,星河隐隐倒悬。更难得的露出一弯凄冷月光。照在结冰的河上,低头的茅草上,最终消融在跳跃的火把里。于是,连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没了往日的温度。
旌旗猎猎,呼呼作响。刀枪在月下闪着寒光,铠甲徒生几分寒意。老虎豁前一片肃杀。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杀气。战马打着喷鼻,不安地踏着蹄。冰河上的雪狼亦不时对月长啸。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打战这种事,有时候比的技术,有时候比的是运气,还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心态。”羌午副帅道,意有所指。
鹿耶则咬着牙看着冷风中飞扬的一个身影,据说,那个小身板就是南岩风。他们已经从雪篷竹车里走了出来,骑着雪狼,打战在即。主帅仍气哼哼的。他不为鲁冰花杀他前锋营而气恼,反倒因为南岩风的“回骂”而斤斤计较。
副帅摇摇头。世上越没本事的,往往越看重架势。越空的鹅毛飘得越远。
“差不多了。动手吧。”副帅勒了勒□雪狼,对众将领道。
传令官挥手,战鼓号角齐响。“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已经占领沉叶渡,离老虎豁主营不到一里。羌午叛军兵分三路,定可包抄沐王驻军营。他南岩风的防御工事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前线围剿。更何况,只要上了岸,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南岩风耗。
反倒是在这冰上,他们耗不起。水文师已经说过,这沉叶渡一带曾经有一架天生寒石桥。寒石是一种奇石。天暖石更暖,天寒石尤寒。水面上升后天生寒石桥被水淹没。除了善水的羌午,天生桥的存在几乎无人知晓。表面上,沉叶渡一带凝冰厚实,其实除了有水流的缘故,更有这天生寒石桥遇冷在下散发寒气。但是,就算寒石桥加快水凝成冰,如今的冰面仍沉载不起太多的人。
河面广袤,可下脚之处却不多。
羌午此番原本只打算先行五千,五千人在这宽阔河面上不过一条蚂蚁似的一条细线。
谁知南岩风让出了沉叶渡。沉叶渡一带有陆地,又有工事。反倒方便了羌午集结。鹿耶大喜过望。可羌午副帅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将队伍全线拉来沉叶渡。
一军据守老虎豁,一方占领沉叶渡。两军对垒。
鼓声响。
“杀!”几名悍将一马当先发起冲击。
“杀!”
喊杀之声震天响。河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放箭!”副帅下令。一时之间,漫天的火箭将天边染出一丝血色。
老虎豁似乎是黑夜里一头沉默的怪兽,睁着眼睛,在等待狠狠回击的时刻。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只见南岩风的跷跷板动了起来。一队胖子全身铠甲顶着锅盖跳上巨大的跷跷板,紧接着一个巨大事物被弹飞,呼啸着飞过众人头顶,紧接着坠入冰面。
这不是守城,没有投石车。跷跷板的精准度似乎也比不上投石弩。巨大的事物没有击中在奔跑的敌军们,反倒是跃过沉石渡的坚固土地,落在闪着银光的河面上。
“是什么?”副帅很是谨慎。
说话间又一个大包落在冲杀的队伍里。有人不幸被大包裹压倒。有人立马上前试图推开这蒙在布里的奇怪物事。顺带割开了布块。
“是冰块石块!”
还有沙砾。
一大包冰块石块用布包着,裹得紧紧地,还用绳子绑着以防散开。
副帅冷笑一下。道:“读迂了书的贵公子做派……看来我高估鲁冰花南岩风了。”
平地战本就不该使用投石弩。如今两军对垒一片平场。投石作用不大,还有将部下置身箭羽之中的危险。冰块包布,无非是这里石头冰块不大。比不上攻守城池时投石车里的大石块。
南岩风似乎一心要做大石块,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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