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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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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破旧的门开了,这座几十年来如一日的房子,在岁月的长河中已变得破败不堪。渊合上了门,与端着药的甘兰不期而遇。
“安排妥当了吗?”甘兰低声问道。
渊点点头,道:“倘若遭遇不测,尚可向师父求援,不至被教主捉住。只是她……”
甘兰接上他未说完的话:“只是她便难以自保了,渊,你在担心她吗?昨晚的话,也是你故意说与她听的吧。”
渊笑着说:“还是瞒不过你,即使如此,为何还要配合我说出来呢?”
甘兰拉过渊的手,望着他的眼睛,缓而有力地说道:“因为我也担心她,不愿她再如此痛苦下去。如果我们早些完成计划,或许她便能早些解脱了……至少,知道一些真相,也能让她心里平和一些。”
渊低声叹道:“清漪,你还是太心软了。”
“你不也一样吗?”甘兰的问话在渊的耳畔回旋着,却没有得到应答。
每个人都有令自己忍不住心软的人,他们亦然。
见渊不语,甘兰又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可怜人,我们尚且可以逃脱命运的安排,若是她,可就难了……”
渊望了望身后昏黄的墙,附和道:“是啊……生来便已注定的事,谁又能改变呢?”
第四十八章 ;恰是雨连天(四)
屋内昏暗一片,已是子夜时分,沉霖安然睡于床上,看似已安寝,实则还未眠。睡前甘兰为她的眼睛刚上过药,还在隐隐作痛,但这并非她难以入眠的原因。
难得这几日来头一次雨停,苍茫大地上是死一般的沉寂,恰逢子夜,更是静夜阑珊。
如此的沉寂,令她在烦闷中多了一丝宁静,思绪不由得飘远。曾几何时,也是这般怅然难眠,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甚至是不同的时空,只是心情如一。
很想起身去窗边小伫片刻,紧攥着棉被一角的手不安地晃动着,却迟迟没有拉开,她很犹豫,与其说是犹豫着是否要走到窗边,不如说是犹豫着是否放纵自己胡思乱想。
这些天来她太纵容自己了,才会无止无境地任自己伤怀、感叹。一想到那个令她爱恨不能的人,她便不由得将被单抓得更紧。比起无奈,她更愤恨一些:他凭什么占有她的思念?
她不愿提起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甚至是名字都隐瞒了她六年有余。到了现在,她也无法肯定他是否还在欺骗着她,或许,连现在的名字也是假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心软。
窗外寒蛩不住鸣,月满窗棂,照亮清霜薄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星光零乱,一如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没有一个标准。
是溪水潺潺,相伴落花?是阳春三月,桃之夭夭?是芳草连天,碧色满园?是月下花前,流萤漫天?是携手闯荡,共度良宵?还是从相见起,她便已倾心而不自知。
寂夜无人,她无需再强作伪装,心里的防线还是在霎时间崩溃,她无法克制这源源不断的思念。也罢,也罢,既是无法相爱,能如此惦念着,也是一种庆幸。她的嘴角欣然弯起了一抹微笑,今夜,她静静地思念着,来日再见时,已是陌路人。
隐隐约约,似有一阵洞箫自远方而来,她不谙音韵,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两种评价,而这声声箫鸣,分明勾起了她无尽的怅然,既是能入人心底,又怎会不是佳曲呢?
朦胧中,她倏地跳起身来,方才太过大意,才沉迷于箫音中而不多加思虑。这清箫是何人所奏?是敌是友?这处驿站本于沐雨城外,四下并无人烟,渊与甘兰不曾吟啸,那这箫声究竟从何而来?
轻轻地,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月色入户,满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惆怅一览无遗。箫声不减,却不见人影,只有幽幽月华与她两相对望。
细细辨来,这箫声似是自屋内传来,她不觉生疑,再一细听,似是从渊窗边飘来,她略略安心了些,却又好奇。
箫声戛然而止,她还未回过神来,眼前便已多了一个人:渊一袭素缟,墨发如瀑,左手执一翠色玉箫,皓月之下,更显飘逸灵动。
渊微微笑着,嘴角的弧度里,嵌了凉薄月色,他轻声问道:“可是惊扰了你入睡?”声音仿佛自天边而来,飘渺,茫远,让她觉着有些不真切了。
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摇摇头道:“本就睡不着,听了这箫声,觉着好奇,便出来看看。这几日来阴雨连天,屋子里闷,既是恰逢雨停,也正好透透气。”
渊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的身子较虚,吸天地之灵气,可补内虚。”
对话有些枯燥,她一时不知如何答道,才想起正题,便问道:“这曲中多哀怨,你又是为何事而劳心呢?”
渊没有答她的话,只是绕开了话,说道:“夜凉,你的脸色也不太好,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显然,他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既是对方不愿答,她也没有法子,怀着疑问合上了窗,躺在床上,满脑是烦乱,渊异样的举动,让她很是好奇,却又猜不出个究竟来,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窗外,渊执着玉箫伫立一旁,恬淡的月光映照在他宁和的脸上,是温柔的笑颜,望着视线透不过的窗扉,似乎有一种不明的情愫在潜滋暗长,他轻轻地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也和他一样了吗?”清风里的问话,却是没有回答。他只得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还残留在她的窗前,伴她一同入眠。
翌日,竟是阳光满园,初睁开眼时,她不由得诧异这晴好的天气,心情也蓦地好了起来,阴雨纵是令人压抑,之后也总会有晴阳暖人心扉。
怀着愉悦的心情,她第一次走出了屋子,屋外只有一圈低矮的围栏,老旧的木头斜倚于黄土之上,在阳光下蒸腾着微尘。园子里已满是荒草,可见多年来无人居住了。
踏在被雨水浸润得松软的泥土之上,她感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真实,尽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也终有一片乐土,让她聊以静息片刻。
蓦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老了,活了四十年,风雨漂泊中,那颗满目疮痍的心已麻木厌倦了拼搏的生活,她仿佛不再渴望站在权势的最顶端,让所有欺骗过她、伤害过她、背叛过她的人俯首称臣。
又似乎是还未长大,这一世她还未满十六岁,隐村舒缓平淡的生活节奏,磨平了她生冷的锐刺,像一只浸润在温水中的青蛙,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而至,还享受着静好岁月。
既是天真善良的,又是世故多谋的,她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她,一如此刻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她蹲在园子角落的老桦树下,几十年的风霜已褪去了它的光华,如今只余一干枯枝,几星败叶,颓然地在冷风中瑟缩着。她望着这棵老树,她的命运最后是否也如这棵老树一般,凄零凋敝呢?
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呼唤,她不经意间回头,渊仍是一身素缟,随意束起墨发,青衫缓带,一手背于身后,一手隐于广袖之中。暖阳铺洒在他素色的袍子上,泛着光,她看不清是阳光,还是他自身散发出的光芒,只觉得如此耀眼,让她觉得亦梦亦幻。
清晨时分,碧空如洗,风轻云净,暖阳怡人,落雨已歇,荒芜院落中,惊鸿一瞥,如同失散多年的故人,似曾相识,却又茫然不知,如此异样的感觉令她感到晕眩。
渊连忙上去扶住她,责怪道:“你的血气甚虚,不宜久蹲,怎又忘了呢?”尽管隔着衣袖,她还能感受到他掌间传来的余温。
她还未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只得任由他扶着,无意识地呢喃着渊的名字,渊低头询问:“怎么了?”他低垂的发散落在她的额角,彼此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格外馥郁、甘甜。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可。”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渊扶着她的手,清晨露华正浓,尚有些阴凉,风霜灌入渊倏地空了的衣袖,凄寒的,不是风霜,是她推拒的态度。
如果说如此唐突的推却令他有些伤怀,那么转角处甘兰的出现,便令他有些内疚了。
甘兰的脸色很是平淡,似乎并不诧异于两人有些暧昧的姿势,只是默默地迎上前去,扶着沉霖进屋,渊紧跟其后,心中五味杂陈,道不出其中滋味。
屋内的空气似乎因阳光过多而有些闷热,不然他为何觉得一时胸闷?甘兰端来一碗清凉的茶水,她微笑着接过,缓缓流过喉头的,既是解暑的凉茶,也是稍稍舒缓的情绪。闭上眼,她想沉醉于这片刻的安宁。
甘兰示意渊让沉霖一人休息一会,两人双双步出了沉霖的房间。
沉默,还是沉默,两人并无言语,甘兰淡然的神色中甚至带着一丝微笑,而渊却是满脸凝重,两人的角色似乎对调了一般。
良久,渊才缓缓开口道:“清漪,你可曾怨我?”
甘兰回过头来,直视着渊柔和的眼,字字铿锵有力:“又有何可怨呢?你曾多次问我是否后悔,我可曾回答过一个是字?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何种身份,哪个名字,我始终如一,即便你不再坚持多年来的计划了,我也可以放弃。十五年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武功也是你教的,于我而言,你不仅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是师父,是救命恩人,是友亦是兄。追随你,我并无悔怨。”
甘兰目光如炬,渊有些不敢正视,只是幽幽长叹一声:“苍天造化弄人,你既是如此,我又怎好负你一片心意呢?”稍顿了顿,又道:“事成之后,前尘过往,随它去吧,不再会有渊,天涯海角,我且相随。”
甘兰笑问道:“此话可是当真?”话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渊也回之一笑道:“你说呢?”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所有言语皆化作一抹微笑,于两人心中铭刻。
再睁眼时,她才恍然似乎已小睡片刻,脑中昏昏沉沉,什么也记不起似的,她也不愿记起,多是些不愉快的记忆,忘了也好。忘了,又谈何容易?
不想也罢,她起身整了整妆容,步出门外,空荡荡的,似乎只余她一人在驿站,也不知渊和甘兰去做甚了。
苍茫大地上,只余她一人伫立着。放眼望去,是望不见尽头的地平线,她张开双臂,微风过处,她仿佛已融入尘埃之中,几欲飘飞起来。
就这样吧,多好呢。她闭着眼在心中暗想,冥冥中自有定数,爱也罢,恨也罢,皆不由人,又何需庸人自扰呢?
一滴,两滴,乍晴还雨,秋日的清凉在她的额角蔓延开去,像是源源不断的慰藉,带着家乡的味道,她蓦然渴望回到隐村,如同高飞的大雁,倦了,总是想归巢的。
也不知爹娘现在身在何方,细雨中,她眺望远方,暗自祈祷,或许待渊归来后,能问到一些情况。又不觉有些内疚,多日来竟一直未向渊询问爹娘的情况,只是沉溺于自己儿女情长的颓废世界中,这么久了,也该清醒了。
她甩了甩头,落下的除了发梢上的雨珠外,还有那些烦躁不安,统统在纷飞落雨中灰飞烟灭。她雀跃地在雨中旋转了几圈,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心中满是释然。
只是如此旋转几圈罢了,她自知体弱,不宜在雨中久伫,很快又回到了屋子,若是再不回来,被渊和甘兰见着了,定是要责怪一番的。
回到房间,她用方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梳洗一番罢,她翩然转身,看着镜中裙袂飘舞的少女,愉悦的心情一览无遗。
小茶几上摆了一个棕色的小藤篮,密密麻麻的藤竹上铺洒着深绿色的茶叶,她眯起眼来细细观察,确定是茶而非药之后,拾起一小撮,放入一旁的小茶杯中。手里空空的,她才意识到没有热水,这个时代要取热水就必须烧,可是她连火种都没有,如何烧水?
所幸她在厨房里寻着一壶尚残余热的热水,欢喜地倒入杯中,水流将细碎的茶叶卷入漩涡中,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沉浓的馥郁。她将前两杯水倒掉,第三杯才是最有味道的,那甘香、清甜袅袅回旋上升,如茫远的洞箫之音,在月夜下嘶鸣。
一阵朦胧漫上窗扉,不知是热茶的清气,还是细雨的水雾,让人看不清。隐约地,她听见了一阵急促而又悠然的马蹄声,穿过窗扉,她还能依稀看见马上少年飘逸的身影,以及从旁少女的灵动,她不知为何会想用“从旁”一词形容甘兰,只是如此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是不对等的,无法用“并肩”来描绘。
第四十九章 ;恰是雨连天(五)
“你说要启程了,是吗?”沉霖放下手中的茶杯,氤氲的水汽还在不断蒸腾,沿着她的脸庞,渊看不清她的表情。
渊点点头,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毕竟是暗月的驿站,不仅教主知道,溟墨、氿泉他们也知道,于我们极为不利,一时半会,他们可能不会注意,久而久之,便会想起这个地方来,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茶杯温热,温暖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手心,在沐雨城待的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事。起先那连绵不断的落雨使她疯狂,沉郁的气息让她难以自控,她会想起林宸封,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那种感觉很痛苦。可到了后来,她又渐渐习惯了,就像是滂沱大雨,终是归于了平静,思绪平复之后,她又感到很释然,就像是放下了压在心头许久的重担一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或许这也是沐雨城的特别之处之一。
对这座城市,她似乎也有了一些感情,留恋这里绵长的秋风和无边的细雨,留恋这一切带给她异样的感觉,情境是能感染人的,如果可以选择,或许她会留下来久居,可惜的是她并没有选择。
稍稍思量,她微笑着点头说道:“是啊,也该走了,待了这么久,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渊眯起眼来,望向窗外密不透风的雨幕,连成一片白色的天地,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一般茫远:“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总是要做出些牺牲的。不过,我想你会喜欢北方的冰雪世界的,暗月有一位老前辈就居住在北方,幸运的话,兴许还能遇上,是位性情很随和的前辈,我想说不定她会帮我们。”
她笑着说:“如此甚好,有前辈相助,我们的进程也会顺利些。”
渊也笑道:“难得你心情甚好,我和甘兰也便可放心了。只是这行途劳累,不知你能否承受。”
还未等她回答,甘兰便用手肘碰了一下渊的肩膀,不满地嘟着嘴说道:“好歹我也是在暗月习医十余年,养生疗神方面也颇有研究,你竟如此看不起我的医术?”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屋内笑声一片,传得很远,越过雨幕,直至沐浴城的彼端。
沐雨城太守府云阳阁内——
“氿泉,你是说沐雨城城郊有一处暗月旧时的驿站?”林宸封负手立于红木椅边,深紫色的斗篷之下,他眯起眼,眼中的凌厉一览无遗,更添几分威仪。
氿泉恭敬地立于一旁,却是不带任何表情地答道:“是的。这处驿站已许久不用,我和哥哥才多时未想起。窃以为当日他们逃不了多远,连日来我们皆在城中搜寻,不曾有何遗漏,他们应是没有逃离的,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才滞留着,不走偏道。”
氿泉如此说来,林宸封的眉头不由得深锁,“或许……是她受伤了吧?”只是在心中默念,他并不溢于言表,自知在人前表露出自己对她的感情,于己于她皆不利,他学会了隐藏这份感情。
“那么,这处驿站离太守府有多远?”林宸封冷静地问道,心中早已抑制不住几欲喷薄而出的情感,是喜,是忧,无从说起。
氿泉如实答道:“若是从速,快马加鞭,多半个时辰便可到。”
林宸封眉宇轻敛,低声道:“那么现在便派人过去,为我备一匹马,我也去。”
氿泉点头称是,并无异议,只是眼角清冷的眸光,让林宸封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也罢,也罢,一开始便瞒不住这两兄弟,知道又如何?
暗月驿站内——
“姐姐,无需带那么衣裳,一套换洗便足以,我们……可能会接连几日遇不上客栈,甚至是不换洗,东西带多了也累赘。”甘兰将沉霖装入行囊中的几套衣裳都拿出来。
“多好看的衣裳啊……真是可惜了,甘兰,你就不觉得可惜吗?”沉霖抚着柔顺的丝绸,低声叹惋道。
甘兰轻笑道:“姐姐,是命重要还是衣裳重要呢?行途劳累,怕是到时候你自己倒想把这些衣裳扔了呢。”
沉霖摇摇头,也不知在否定什么,只是将叠好的衣裳放在枕头旁,这是甘兰借给她穿的衣裳,虽不是自己的,但如此舍弃也总有些不舍,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有些伤怀了,人到中年都这样吗?她不得而知。
甘兰又拿起她放在枕边的衣裳,环顾四下,将衣裳塞入书架的最底层,从外观上看不出藏了衣裳。边塞,甘兰边说道:“姐姐,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来过,只是尽量拖延时间,否则若是他们寻来,便知我们走了多久了。”
甘兰小心翼翼地将衣裳塞进去,也不免有些灰尘抖落,沉霖伸手过去,想替她拂去,却有另一只手捷足先登——渊轻轻地拂去甘兰发上的尘埃,轻声道:“小心些。”
沉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甘兰微笑着抬起头来看了渊一眼,便又埋首苦干起来,书架的底层太窄,塞不下那么多衣裳,她只能尽量。
渊没有注意沉霖有些尴尬的神色,绕过她来到床边,铺洒了一层细粉,沉霖细细看去,竟像是久未有人住的模样,四下尘埃满地,连床上也有一些,不由得在心底暗叹两人的细心。
渊和甘兰忙碌着,掩盖他们来过的每一丝痕迹,她只是立于一旁,不知做甚,最后,渊竟还让她屋外等候,以免在灰尘上留下脚印,而他和甘兰可以运轻功出屋,不会留下脚印。
她默默地退出了屋外,站在篱笆旁,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的,至少考虑问题还不够周到,或许是因为这攸关渊和甘兰的性命,他们才如此尽心,而她还未意识到被人发现后的严重性。
百无聊赖地站在屋外,尽管只有十分钟左右,她也觉得如此漫长,看着篱笆旁的荒草,她起了拔掉它的心,手刚伸过去,便又顿住了,她想起不该留下什么痕迹的,即便是一株被拔掉的野草。得意于自己逐渐周详的思虑,无聊似乎也稍解了。
沐雨城大街上——
“快些,再快些!”林宸封催促着身后隔得有些距离的属下们,只有溟墨和氿泉勉强跟上,他有些发狂地驾着马。
氿泉冷然道:“公子,我们已经很快了,再加速,马会受不了的,况乎这是大街上,太快的话容易伤及百姓。”
他有些颓然地松了松紧抓的缰绳,马慢了下来,后面的部队才渐渐追上,虽知不会那么凑巧,他刚到,她便离去了,只是不愿错过能见到她的每一刻,也怕上天真的不眷顾他,让他终是错过了。
快马在街上扬起阵阵尘烟,百姓们不满地议论纷纷,即便如此会败坏上位者们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眼前已是沐雨城城门,守城的兵士们并不认识他,那也是自然的,除了溟墨和氿泉,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即便如此,他那凌厉的魄力,还是让兵士们自动地放了行,更况乎他身后还有一队正规的皇家军呢。
这一队人马绝尘而去,丝毫不动辞色,为首的三人更是令人猜测纷纷,一人黑衣黑发,一人白衣白发,同时肤白如雪,清冷卓绝,而他们只是奇怪的外貌和衣着令人生疑,那个着紫袍的男子才更令人惊奇。他衣着正常,也无特别的外貌特征,只是他有一股强大的威慑力,尤其是他鹰一般的双眼,闪烁着寒光,哪怕是一扫而过,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君临天下一般的气魄。”一个年少的新兵兴奋地说道。
话一出口,身旁年长些的士兵便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嘘,小声点,若是被他人听取了,可是要杀头的……”
新兵收敛了脸上的兴奋,有些畏惧地环顾四下,似乎没有别人,才安下了心。
而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深沉而浑厚的男音,吓了他一跳:“那可不好说……或许有一天会的。”新兵回头看去,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雕翎戎装,豪气逼人。
新兵战战兢兢地说道:“齐……齐将军……属下拜见齐将军。”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将军只是冷哼一声,望着已看不见队伍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即便你不是,那又如何呢,我可以让你是……”没有头尾的话,让新兵莫名其妙,只是低头望着足下的土地,等待着未知的惩罚。
将军没有理会他,只是伫立在原地,一阵风吹过,他略夹雪丝的长发飘舞,嵌在刀刻般的容颜里,是他饱含风霜的纹路,如雕像般伫立。
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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