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凤待梧桐栖-第7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俊蓖肺刺В袄锶词墙岢恕
“你这小丫头,老大不小了说话还这么损,所幸还有点歪脑筋,若是没人家要了便先骗进去再说,可别说是你爹我教的。”老爹揽过她的肩向厅里走,高瘦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背,不让人看到她鲜有的狼狈。
娘拉过她的手,摸着指间因练剑而起的茧,声音还是那一潭乍泻的温柔:“霖儿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爹娘没用,不能保你周全,反成了你的牵绊。”娘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混合不轻不重的药味与芳香,幼时她甚是喜欢。此刻这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熏得她几欲落泪。
“娘……别说了……你们养育我十五载,不惜同暗月翻脸,始速杀身之祸。做女儿的陨首难报,又谈何牵绊?”她死咬着下唇,声音从齿间跌撞而出,一句话说得零零碎碎,满腔酸涩几要喷薄而出。
娘也甚是动容,抹去了眼角几滴泪花,又笑道:“是娘见外了,一家人说这种话像什么样子……好不容易见面了,当还来不及呢,哭什么……”却又溅出了一星泪光。
她强自镇静,从莫大的喜悦中整理仪态,只是这种纯然的安全感太过难得,让她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溃。人生二十载,何人得似此?他们于她最大的恩情便是这份毫无保留的情谊,没有血缘,甚至本是敌对,却能在岁月中酿就信任,不是血亲,更胜似血亲。这对算不上淳朴的夫妇在同她朝夕相处的十五年里,给予她已然冰封的心灵最大的安慰,让她在独自漂泊过太多虚伪假象之后,还有一处避风港。纵然冷漠如她,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逢场作戏多年,此刻却如何也换不上完满的笑容,只能勉强扯着嘴角,压下声音道:“是云愔接你们来的吗?”
娘尚未收拾好情绪,老爹便答道:“说来也是话长,当日石牙山下,我与你娘侥幸逃离墓眠魔爪,在城中藏匿数日,又无法入谷中寻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回夏凉境内,凭借旧时一些人脉沿途打听。但知晓你者不过数人,你又是整日几方逃窜,打听多时无果我们便只好回临泠了。”说到这儿,老爹竟倏地笑了几声,又道:“我们找你不着,倒有人来找我们了。暗月果真卧虎藏龙,渊那小子摇身一变便成了云暮城云氏最后一脉了。他自称是有法子找到我们,便有法子找到你,我们便将信将疑地跟他来了。也呆了有些日子,虽则你未来,然在这儿也无甚坏处,便定居了下来。”
“也不知是安了什么心思……”她嘟囔了一句,对这两个家族无甚好感。
老爹却眨了眨眼,捋着那撮得意的小胡子笑道:“指不定是来巴结……”
她瞪了老爹一眼,没有半点笑意道:“这话自家人说说便算了,眼下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话掂量着点。”她往院子里看去,他们似乎是各自散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抚额叹息一声,又道:“还不知是谁口无遮拦有失分寸呢。”
老爹一脸委屈,眨巴着眼睛,像是一抹眼角这老泪便要纵横了,她没好气地扯了扯老爹的小胡子,拖长了声音道:“几年不见还是这么无赖,老爹你给点面子行不行,让女儿出去怎么混啊?”
老爹拉扯过娘的衣袖,攀着娘的肩膀直颤抖:“孩子她娘,女儿长大了都不认我这个爹了,她嫌我给她丢人了,你可千万别跟她那样。”
娘把挂在肩上的老爹拉开,也学沉霖的模样拉下脸道:“我觉得霖儿说得挺好的,老大不小了还跟人家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也不知道我当初看上了你哪一点。”
老爹不干了,站直了身双手抱臂,一脸黑气蒸腾,正经道:“我觉得作为一家之主,我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腔调难得严肃,奈何声线太嬉闹,一句话说出来她忍俊不禁,笑得毫无顾忌。
她笑了一会儿,见老爹非但没跟她顶嘴,还一脸笑意,不禁问:“怎么不说了?”
“霖儿,你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老爹轻声说道,面容浸在一片飞入瓦眼的暖阳里,褪去了半生劳碌的风霜。
她一怔,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她面上的表情多半是微笑,却从未有人问过真假,甚至自己也忘记了,什么时候曾那样肆意地笑过,又什么时候可以那样无所顾忌地展露笑颜。那段尘封于脑海深处的纯真岁月,便在这一刹那汹涌而出,叫嚣着侵蚀她伪装下的疲惫。
娘拉过她的手,老爹则揽过她的肩,轻声说:“都过去了,有老爹和娘在,便是火海刀山也陪你过。”
娘瞪了老爹一眼,凶了一句:“话也不会说得好听些,什么火海刀山的多不吉利。”片刻间娘的眉目又柔和下来,对她说:“霖儿以后想去哪,爹娘便陪你去。临泠繁华,花都凄美,云暮祥和,沐雨清静。这世间千山万水,你在哪儿,我们便在哪儿。”
她一言不发,只是拥抱着爹娘,享受风浪过尽后的温馨。
少顷,她放开了手,理裳敛容,淡然道:“音鸣大师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一青衫老者信步而来,须发皆白,笑容坦荡,却是不怒自威。音鸣大师朗声道:“许久不见,沉姑娘别来无恙。”
她笑意浅浅,欠身回礼:“托大师洪福,晚辈尚算安康。”话里却是针锋相对。
音鸣大师摇了摇头,笑道:“小姑娘就是容易记仇,还惦记着那次我提议给云愔之箫伴舞的事?”
“不敢不敢,大师不过是助各位贤士雅兴耳,又不是点名要我伴舞,怎敢有半句怨言呢?”她笑着请音鸣大师进了屋,一干人皆入座。
音鸣大师也是开朗,对年轻人的玩笑话并不扫兴,顺水推舟道:“自是没有半句怨言,分明是句句怨言,怎算半句?也罢也罢,我让子齐上几盏清茶来消消这火气,百年老屋,房产无多,可莫一把火给烧了。”言罢,众人皆大笑。
音鸣大师不以长者自居,亦非恃才傲物者,与晚辈颇为投机,三两句话便成了忘年之交,满堂笑语喧喧,一扫多日来江涛翻涌的沉闷。
无何,一名博带轻衫的青年男子端茶而来。沉霖瞥了他一眼,男子面容清朗,举止恭敬,是音鸣城常见雅士风貌,她却觉得似曾相识。
待奉茶的男子且退去时,她倏地大呼一声:“且慢!”
众人皆惊,男子亦是疑惑地转过身。她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蓦然拍手笑道:“冤家路窄,没想到让我在这儿见到你了,你不就是当时那个瞎起哄,硬要本姑娘伴舞的罪魁祸首吗?”女人其实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她。
“这位姑娘,在下那是……”他支支吾吾地好生为难。
音鸣大师忙替他解围:“你也莫怪子齐了,主意是云愔出的,我和子齐只是帮他个忙而已。”
她一怔,问道:“他出这馊主意作甚?”
音鸣大师笑得意味深长,曼声道:“年轻人的心思,老朽是摸不透了。不过后来他颇为后悔,觉得那件事只是徒生事端。”
老爹顺着大师的话接道:“姜还是老的辣,为父说某些人巴结老丈人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她什么也没说,只觉得窗外花木扶疏,柳影纷乱。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似少年游…
定居音鸣城后,一日三餐诸事平常。沉霖恍惚间有种回到雪桦园那段时间的感觉,一切平息后心绪格外宁静。朝赏晴花游春城,夜奉清茶剪灯花,清闲自在,却又隐约失意。
时日随水而逝,转眼便是入秋时节了。云、竺两家诸事繁忙,自定居后主事们鲜少露面,偶有逗留,也之是点头寒暄,大有随客自便之意。一干人等也免于对面之尴尬,过往恩怨便就此搁置下来了。
是日云和风轻,恰是航运捕鱼的好日子。泠江江面清漪重叠,若细鳞,似征甲,远棹欸乃,长帆披浪,港口上已是人头攒动,泊船连江了。云愔与竺清漪携一干竺家暗卫归来,同音鸣大师商定扩张与重建事宜,忙碌了春、夏两季后,似乎一切都要摊于台面,步入正规了。一夜间焚成灰烬的两大世家,艰难经营二十载后终于摆脱暗月的阴影,洗尽杀戮,褪去阴谋,重振昔日清白盛名。
这一商讨便是半日,两家人明里不避讳,然沉霖犹有些顾忌,便待日落时分方返回。自己厢房前的桂花已次第盛开,满树芳荣,泠风送香入窗格,递了一瓣浅金与她,偏落于眉间,她一仰首,花落无声,但见庭前余晖穿桂树,层影纠缠,耀眼而空幻,连同树下静立的蓝衣男子也融入一幕迷离光晕里。
推门而出,她试唤了一声:“云愔?”却发现他只是单纯沉醉于浓秋桂香里,并不是来找自己的。庭中寂静,他与她背对而立,痴望着那漫漫葳蕤,她只能看见他海蓝的衣衫浸染了轻软的金色。一种莫名的压力涌上她的心头,迫使她转身离去,欲佯装不知。
“沉霖?”温柔的呼唤仿佛裹了余晖的温度,只一声便缠住了她迈出的脚步。她回身,对上他的目光,是温存,是欢喜,是纯粹,是恬淡,更多的却是不可名状的思恋,如蓦然迸发的烟火,占据她全部的视线,直逼心房深处。
她不言语,他便兀自说下去:“母亲生前很是喜欢桂花,云暮城秋日天象极佳,她常抱着我妹妹云烟,同我坐在庭院里,观云淡风轻,桂英婆娑,念起云暮城风物趣事。”
他说得颇为平淡,却让她如鲠在喉,说不出宽慰的言辞,也难同他深谈这些乍似平淡的往事,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你那时不过四五岁年纪,这些琐事怎还记得那么清呢?”
他先时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游离于整个庭院之外,追逐着几缕流云,似望非望。蓦然目光一收,低声念了一句:“失去得太过突然,记忆便定格于过往了。”她心一沉,先前那千万般情绪杂糅的回望分明是追思的余念,多少年爱也罢恨也罢,只是日落时独立桂影静,那些曾经的欢喜,却以一种痛的姿态于悲凉中定格,何不思量?早已彻骨。
许是气氛静得沉闷,他倏地笑了一声,轻柔解开萦绕的悠长寂寥,却不唐突。他长眉乍敛又放,似诉家常话一般说来:“其实你与我母亲有些肖像,连同我妹妹云烟亦是如此。”
“你妹妹……她还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及他的伤口。
他眼睑微闪,抖落了余晖里的几许尘埃,声线缥缈:“或许在,亦或许不在了。当日大火我并未见到她,待火尽城枯,已万物难辨。然元武五年,我曾于暗月地下山庄中见过一个极为肖像她的女孩,或曰像你的女孩。心知若生在暗月,不如殁于火中,然终是抱有余年,望她尚在人世。”
霞光将两人的身影拖得悠长,没入渐枯的荒草里,撕扯着彼此的生命线。她低头解下腰间的竹笛,递与他,面色平静道:“闻说此笛出自先考之手,特为令妹而制,偶然得之,你且看看真假。”
她并不疑心竹笛真假,既是武帝所赐,又见云愔神色惊喜,便知不同寻常。收敛初见先考遗作之喜,他说道:“信然也,你从何处得此物?”
犹记当时寒春清月下,木棉离枝,《莫连》吹彻,多少韶华痴情转瞬成空。而今徒有一支竹笛在手,怎叹尽三千缱绻青丝,八百离合陌路?于是她淡然一笑道:“从何而来已不重要,既然本是云家之物,你收下便好,亦不必推辞,我本不识音律,空折损一支好笛,不如物归原主,尽其所有。”便是如此轻描淡写一语一笑,笛上思不语,曲中人自嘲。
他也不做太多推拒,坦然收下言谢,眉间唇畔是掩不住的喜悦,又絮叨起亡故的母亲来:“母亲生前极喜爱青色,谓之天地纯然者也,常比拟心境,处世千万般灵动,然心静不惊。是以虽身居富贵,犹青衣朴朴,不饰金银。为我兄妹二人取名时,亦主静穆。”
她有些恍然,那些温柔如水的眼神,关怀备至的问候,甚至舍身相救,除了计划所需外,还因为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母亲与妹妹的影子。她抿唇不语,既不能责怪他,也无法轻易释怀,便如那一袅云烟绕指,挥之不去。“你初见我时,便有这种感觉了吗?”她犹是禁不住一问。
她神色平淡得漠然,眼中盛满了清冷的日色,他很快便察觉了她的异常,说道:“见你或不见你,我们皆已定下计划,后来诸般变化只不过是随你而变耳。诚然你肖像我的母亲,然你与她是截然不同的。而我看你,我知道我不是在看另一个她,只是看着你。”
她倏地笑了,格外温暖而绵长,说道:“是啊。你若当真把我当作她,怕是没有后来的事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浊世行路处处艰,各为所用,互不亏欠。只是想问一句,当年千言万语,孰真孰假?”
他墨眸微转,摇一枝桂香纷落,浅笑如斯,启声道:“半真亦半假,权谋之事不好一概而论。”自是真假傍生,何用赘言,他便是一句话打发过去了。
他既不愿说,她便不问,如今两人已非当年,再深谈下去,孰真孰假皆是徒添纠缠,不如就此放过。她深谙此理,郁结便也自解了,笑道:“便是九假一真,我亦当谢你。”
他一挑眉,笑道:“此话怎讲?算来是你帮了我们两家,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你谢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笔直地将目光投入他的瞳中,洇开一片真诚,然后轻声道:“你本可以取近而险僻之道,却非要过名城,历锦绣山河。你若当真不掺一丝情意,又怎会表现得如此蹩脚?若不是有所犹豫,我又岂会看出纰漏?”她顿了顿,偏开头低声道:“我并是不懂你的意。我想你是希望走过这片大好河山后,我能寄情此间,渐平内愤,忘却命途之不公。而我最终选择帮你,也正因此。”
他沉默了,只是望着她,穿越一帘薄如蝉翼的余晖,静静端详。西风似水,衣袂游弋,海蓝与雪白交融,汇成一庭清冷秋色,相对无言。
“我以为你并不当真……真不知是该庆幸你有所察觉,还是该懊恼为你所察觉。”他轻声说道,风吹开低垂的衣角,散播丝丝温良。
“既往矣,便且随风去罢。莫问是非,当断则断。”与其说是感慨,她更像是劝解,一回身,匆匆向庭中去了,如投入镜湖中的霜花,渐远渐缥缈。
他犹伫立原地,眉眼低垂,衣袂轻捻,欲言又止,却似只想问一句“这些年可好”。日落矣,晚风来急,秋味渐浓萧瑟近。一辞经年,几多赤忱已转凉,别也怅惘,见也遑遑,问也无端,知也枉然,争如莫相逢。惟有秋起时分,独忆当时风月。
转入中庭,她匆匆整理心绪,便是理清了罢,这无妄纠缠。换上笑颜后,她入了厅中,今日云、竺两家宴谈计事,为避嫌,她这等外人便不出席了,只与老爹和娘另行用膳。江千雪不知又上哪儿闲逛了,君溟墨也不见踪影,偏厅里一家共饮,难得闲情。
借着云、竺两家小宴,多日未尝甘醴的老爹终于讨来了两壶,一时眉飞色舞,面颊未酣先红。几回酒饭入肠,娘频劝解,老爹中圣不认,但捋髭须道:“哎呀!这世道变迁无常,我这老骨头也不知还有几日醉了,能醉则醉莫惜杯,多饮几许又何妨!”
娘嗔了他一眼,念叨:“真是醉得不成样子了,年未半百就自咒命薄,你这把老骨头命硬得很,你就是求死,阎王爷还嫌怨呢!”边念叨边去夺酒壶,老爹不给,两人便闹做一团,已年届不惑,两人却如年少般嬉闹不顾。
她一旁看着,连连纵声而笑,一扫先前忧郁。
老爹不服,嚷嚷道:“我可不是胡说,方才从街上回来,听人说这夏凉易主了。夏武帝长卧床榻久病不愈,昨夜崩。今日太子继位,改元改历,难道不是世道莫测?”
她一听,笑容便僵住了。刻意弃置了几个月的事实倏地摊于台面,她不得不想,时间究竟证明了什么?他如愿以偿了,是她又一次错信了吗?悲愤蓦然涌上心头,撞得她头昏脑胀,只觉反反复复几春秋,皆是玩笑一场。
老爹醉昏了头,不曾留意她的神色,还得意洋洋道:“当初我便说那小子定有作为,果真是没看错人,霖儿可是有福气了。”
娘忙掐了他一把,老爹不明所以,还推推搡搡的。娘担心地望了她一眼,却见她神色漠然,提了桌上未动过的那壶酒与瓷杯,轻声道:“娘,我吃饱了,您慢慢吃,我回房去了。”似是逃也般低头离去,娘只得看着她走远,长叹一声。
她疾步向房里去,却在门口与人装了个满怀。她一抬头,只见君溟墨拧着眉看她,似乎早有预料。
她却是蓦然轻笑了一声,满是自嘲意味,抬眼问他:“你来作甚?看笑话吗?”
他不答,只是望着她。她沿着矮栏席地而坐,斟满一杯,仰首一饮而尽,饮罢低呵道:“想看便看罢,反正我也觉得可笑。”又饮下一杯,她摇头笑道:“真是可笑。”
他蹲下身按住她斟酒的手,低声道:“没什么可笑的,你不信他吗?”还是那般清冷声色,只是了无嘲讽意味。
她挥开他的手,又饮一杯,目光笔直地望着他,笑靥如花,却是声声悲怆:“信?我何曾不信呵,只是又得到了什么?我从前以为他不过是武帝的一颗棋子,如今方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所有人轻信传说为夺我而争逐时,只有他看穿了这场骗局,早早布下罗网。墓眠输了,先帝输了,如今武帝也败了,赢的只有他。我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过是引三方相争的饵。兔死狗烹,便是他弃了我这道废棋不杀,也断不会再来找我。”
他不阻止了,只是坐在她身边看她杯盏接连,低声说道:“凭我对他的认识,他既是再三承诺了,便会做到。”
她放下酒杯,定睛看他,不笑不悲,只是问了一句:“君溟墨啊君溟墨,你又是何苦呢?以前是为了师父,为了弟弟,如今又为谁说这一番话呢?”问罢再饮,杯盏渐轻。
他绕开了她的问话,说道:“既然伤心若此,为何不索性哭个痛苦?摆着张笑脸对谁?”
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有人喜欢用哭来表达痛苦,有人喜欢用沉默来表达痛苦,还有人喜欢用笑来表达痛苦,我便属于最后一种。”悲欢饮尽,穷哭亦难,惟有一笑,佯作枉然。
他不说了,她便兀自快饮,愁多酒少,不一会儿便空了酒壶。她把酒壶推在一旁,靠着阑干不语。他却道:“你若还想要,我便去取。”
她摇了摇头,望着那空了的酒杯,轻声道:“不是已经满了吗?”
他不解,但见秋高月明,斟了一泓月色盈杯,清辉静静地流泻,一夜的凄冷便随酒气散开了,浓得人拧眉抿唇,却是双目枯槁,无泪亦无语。他不知她所说的“满”,是悲惘,是浓愁,更是千杯不解的思念。
今宵残月高悬,照尽一世悲欢离合。时光溯流,多少个缺月夜里,愁绪满怀,故人眉目犹清朗,只如今高堂旷野两茫茫,纵然相见,终不似少年游。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雨后却斜阳
元武二十年九月之朔日夜,武帝崩殂,举国同悲,服素以奠。次日,太子继位,登太清殿总览朝政,群臣进谒,昭告天下,号宸帝,改元曜武。
夏凉四境一时激起千层浪,六个月前素来体魄强健的武帝旧病突发,来势汹涌,册立名不见经传的十三皇子林宸封为太子,此事本已引非议纷纷。未曾想一波尚在,一波又起,短短六月间夏凉的执掌者更迭迅速,皇子间暗流汹涌,争储夺嫡,京师猜测纷纭。不料太子一扫宫阙,巧握兵权,诸王失势,星云斗转,江山易主。
沉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听茶肆中食客们高谈阔论,流言纷纭。她一笑,抬头对云愔说道:“这夏凉易主,你们云家也易主了?几个月不见人影,这一回来就陪我上茶肆来闲饮叙旧了?”
云愔以手支颔,一袭白衣晴衫,玉带闲束,中悬翠珏,玉色温润,人亦清朗。他以指轻叩桌面,扬眉浅笑,甚是慵懒,转睛笑道:“夏凉易主,我们的事便也差不多了。你说他能容这帮邪教歹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作乱吗?”
她为眯起眼,莞尔轻笑,似是一只调皮的小猫,曼声道:“好个借刀杀人,盛世乾坤,贼子战战,你们这些伪正派也该画妆上台了。”
“我们可是青白门户,你一路上也开销不少,欠着你的早相抵勾销了。再说你毫发无损,这买卖可不亏。若还有嫌怨,清茶两盏奉上,权当我请客了。”他眉眼含笑,颇有无赖模样。
她推开茶盏摇头道:“啧啧,听听这话,三两月吃喝便抵我一命了,算来相识一场,竟如此贱卖。世道不古,人情何薄也。”尾调悠长,倒是平白拖出了几分凄凉味道。
他不禁一笑,两相对视。午后秋高晴好,茶肆喧喧,几句调笑间,又似回到四年前的音鸣城下了。
少顷,她正色道:“我可有言在先,这茶是叙旧茶,兼有赔罪之礼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