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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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喜说道：“让公主和夫人见笑了。其实我没什么本事，没入宫之前就跟着父亲编写东西卖钱。如今依仗着这些东西哄得公主和小少爷开心，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知道你小的会说，我求你一件事。你若是办好了，回来自然会重重的赏你。”
　　　　刘喜嬉皮笑脸的磕着头，说是愿意为她效犬马之劳。
　　　　“我知道宫里不喜穿白，你出宫置办一批月牙白银紫色花纹的料子。去城里富家子弟惯去的成衣铺子，那里必然有。若是没有，你就挑蓝灰色的，越素净越好。”说着，唐宁初解下了令牌，递给刘喜，让他立马去办。
　　　　“你这是做什么？”唐夫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唐宁初“好端端的置办这些东西做什么？要是被人看见，难免的落人口实。说一些晦气不吉利的话。”宫里，最忌讳便是这些。
　　　　“我想去趟侯爷府，看看老太君。”唐宁初解释道。但实在不合适穿的太多招摇。宫里忌讳这些，自然找不到料子，所以才让刘喜出去办置。
　　　　唐夫人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唐宁初会主动提起侯爷府。这些日子，怕她想起来心里头难过，挺不住。所以一直都没敢提，这次听她提起倒是吃了一惊。
　　　　方妈偷着踹了唐夫人一脚，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她说道：“我跟你一块去，都是许久未见了。总该是要过去看看。”
　　　　唐宁初点了点头。口上虽是不说，心里的伤口却仍是存在的。老实说，要是她自己去的话，还真的会有些害怕。不是怕别的，而是怕那刺眼的白，让她想起那些不愿意记起来的事。
　　　　刘喜办事是个稳妥的，不过半日便是带了几匹料子回来。
　　　　“公主料事如神。这月牙白印着银紫色花纹的，成衣铺还真的有。但我仍是买了些蓝灰色的料子。奴才心里想，公主应该是去侯爷府，所以才准备这些。但是宫里的顾忌还是在的。所以若是将两种料子拼在一起做衣服。只会让人觉得素雅，大体上还是挑不出毛病的。”
　　　　方妈看着料子，眼睛都直了。不停的称赞着刘喜办事稳妥。转过身让玉娥拿来针线，要赶着时间做完这两套衣衫。
　　　　方妈裁剪缝衣，玉娥负责锁口，盘扣子。着满屋子，就连刘喜都能偶尔裁出点素雅的花样来。只有唐家母女坐在软榻上，干瞪眼看着这一群人忙活。
　　　　三两天的日以继夜的忙活，终于是做好了。唐宁初一早就让刘喜在宫门口备了顶二人乘软轿，两人也没有带着侍女，便是去了侯爷府。
　　　　一早就知道唐宁初要来的消息，林氏早就吩咐人把白幡撤了。怕的就是唐宁初看了伤心。下了软轿，唐宁初对着林氏施了一礼，而后便是挽着唐夫人的手进去了。
　　　　双手不停的颤抖，似乎能感觉到所有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抽离。
　　　　“老太君如何了？”
　　　　“顾太医送来镯子后，老太君就一直盼着你过来呢。现在养生堂，春柳和芙蓉正在伺候着。”林氏给她母女引着路，淡淡的言道。
　　　　到了老太君的屋里，尽是铺面的药草香味。芙蓉扶了老太君起来，眼角氤氲着泪水，沙哑的言道：“老太君，二奶奶来看你了。”
　　　　老太君挣开浑浊的眼眸，缓缓的回头。唐宁初几步上前，坐在床榻上，握着老太君的手。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想说的话都梗在喉咙里，瑟哑的难以开口。
　　　　“怎么……又清减了……”老太君亦是沙哑的开口。
　　　　唐宁初擦了擦眼泪，说道：“顾太医说，太胖的话有碍生养，这样子正好。母亲若是轻瘦，证明孩子便是极胖的。”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想着林氏也不会对老太君说她生病的事，以免让老太君再惦记。
　　　　“顾太医说的话，自然是有理。只是这么瘦，生孩子的时候哪里会有力气。最后这两个月就应该多吃。”老太君握着唐宁初的手紧了紧，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唐宁初也是笑，把太君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说道：“他长得可壮实了呢。最好动了。”
　　　　“好动好，随着严将军了。”老太君摸着肚子，笑着回想着。半晌，又问唐宁初：“你见过耀怡没有。”
　　　　“还没。”唐宁初摇了摇头“刚刚一进来，就跟着婆婆到这里来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姑奶奶。听说姑奶奶也在侯爷府。”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没有吱声。只是握着唐宁初的手，又默默地掉起了眼泪来。唐宁初急忙抬袖子擦着，说道：“太君，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就看不到重孙子了。”
　　　　
　　　　第三十八章　晨曦白雪赠念冬
　　　　
　　　　老太君躺在床上，擦了擦眼泪。要芙蓉带着唐宁初去看看小姑奶奶。
　　　　跟着芙蓉到了小姑奶奶的房门前，唐宁初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抬步迈了进去。
　　　　大概是习惯了屋子里的昏暗，冷不丁的诱人推开门。小姑奶奶显然不适应。抬手掩了掩摄入房间的阳光，逆着光看着站在门口的唐宁初，恍惚的神情令人心疼。
　　　　“小姑奶奶，你怎么……”唐宁初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女人是那个雷厉风行做事果敢的小姑奶奶。
　　　　“嘘，别吵。渊儿刚睡着。”小姑奶奶惊慌的往后挪了挪。然后将中指竖在唇边，小心翼翼的对唐宁初说：“丫头，你脚步轻点。渊儿在睡觉。”说罢，又一脸慈祥的抱着用小锦被包裹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抱在怀里。
　　　　唐宁初愣在那里，姑奶奶这是疯了？
　　　　“小姑奶奶这样多久了？”心像是被铁锤重击，沉痛的有些喘不过起来。看着宛如痴傻一般的小姑奶奶，唐宁初不停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二爷下葬那天起就这样了。一直哭闹着，说是地下那么闷，二爷肯定是要被闷死了。大夫人没办法，只好将她先带了回来，谁知道回来后。姑奶奶就得了失心疯。看见房子里放着的小衣服小被子就乐，说二爷没死，又回来了。”芙蓉说着，不停的抹泪。
　　　　“那小锦被里包着的是什么？”
　　　　“从来没有人看过，凡是人靠近，姑奶奶就大叫。说是怕别人抢走怀中的孩子。”
　　　　看着姑奶奶坐在那里，哼着儿歌。仿佛，萧渊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她不知道，当初老太君是怎么劝着小姑奶奶将萧渊过继给林氏的。但由此看出，这对小姑奶奶造成的伤害很大。如今疯了，潜意识里还记着有人要来夺走她的孩子。
　　　　唐宁初放轻脚步，向姑奶奶那里走去。
　　　　“二奶奶，小心伤了你。”芙蓉急忙在身后提醒。唐宁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然后继续往前走。在快要走到小姑奶奶那里的时候，小姑奶奶忽然惊慌失措了起来，大喊着让唐宁初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我不会把渊儿交出去的”小姑奶奶一边吼着，一边寻着周边的物件，向唐宁初丢过来。但大多都是一些布包之类的。芙蓉站在身后，焦急的拉着唐宁初。
　　　　“二奶奶，你还是不要过去了。小姑奶奶现在连夫人都认不得了。”芙蓉急的都要哭了。
　　　　唐宁初仍是不听劝，继续往前走。
　　　　“姑奶奶，你别怕。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唐宁初。初儿丫头。还记得不？”唐宁初走早小姑奶奶身边。小姑奶奶手边已经没有可以丢的东西了，只是蜷在角落里，抱着怀里的“婴儿”不敢直视唐宁初。
　　　　“桃花林，记得不。那里有你酿的桃花酿。你说，你要等严将军回来。”
　　　　姑奶奶愣了愣，呆滞的抬头，看着唐宁初。
　　　　“桃花酿？”
　　　　“对，桃花酿，记得吗？”唐宁初点头。
　　　　“他说，我的桃花酿最好喝了。我要中好多桃花等他回来”姑奶奶忽然璨然一笑，一脸认真的对唐宁初说：“我跟渊儿一起等”
　　　　唐宁初忽然背着一句话刺透心窝。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相似。好像早就命中注定了一般。今日的她，与那些年的姑奶奶又有何区别。看着此刻姑奶奶眼中的坚定，似乎看到了他日的自己。有朝一日，她也会这般。抱着他们的孩子，一脸坚定的对别人说：“我们一起等，等那个人回来。”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似乎吓坏了姑奶奶。
　　　　“小丫头，你怎么哭了？”
　　　　不问还好，一问更加的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小姑奶奶，大哭道：“姑奶奶，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们都说他死了。”
　　　　姑奶奶将她推开，拉开一些距离。茫然的看着唐宁初，然后替她擦着眼泪道：“你也跟我一样吗？”
　　　　唐宁初重重的点头。
　　　　姑奶奶又笑了，问唐宁初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叫唐宁初。是萧渊的媳妇，你的儿媳妇”唐宁初定定的言道。
　　　　“你胡说，你看，渊儿才这么大点。怎么能娶媳妇呢”姑奶奶自然不信，把怀里的“婴儿”递给唐宁初看了一看。
　　　　唐宁初颤抖着指尖，接过小姑奶奶怀抱中的“婴儿”，她也想看看，“小萧渊”到底长什么模样。打开襁褓的那一刻，唐宁初愣住了。手就僵硬在那里，不能动弹。
　　　　姑奶奶急忙又抱了过去，一脸得意洋洋的言道：“我们家渊儿长得很好吧”
　　　　唐宁初浑身都在发抖，头脑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反应。那襁褓中……那襁褓中不是别的，而是，分明是——萧渊的牌位。
　　　　那牌位被包在襁褓之中，还穿着小衣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唐宁初只觉得没办法呼吸，身子不停的发抖。
　　　　“二奶奶，你怎么了？”芙蓉跑了过来，扶着唐宁初。
　　　　“没，没事……”唐宁初咬着唇，由着芙蓉将她扶起来。只是站起来那一瞬，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往下沉。然后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二奶奶，你……”芙蓉还要说什么，就只见唐宁初抱着肚子痛的直冒冷汗。
　　　　一旁的姑奶奶看到这边的情形，愣了一会。恍惚了一下，急忙吼着芙蓉道：“你家二奶奶，好像要生了”
　　　　“什么？”芙蓉显然有些吃惊，应该是冬月的月子啊。怎么就……
　　　　“还不快去找人”姑奶奶将怀里的襁褓丢在地上，然后扶着唐宁初到里边的椅子上。用袖子为她擦着汗：“你再忍一忍，芙蓉去找人了。”
　　　　“姑奶奶你……”唐宁初忍着阵痛，抬眸看了小姑奶奶一眼。
　　　　小姑奶奶一愣，然后看了唐宁初半晌。指了指她鼻尖，木讷的言道：“你是，萧渊的媳妇？”
　　　　唐宁初点了点头。姑奶奶的眸中明灭了一下，然后继续为唐宁初擦着汗言道：“初儿丫头，你要坚持住”
　　　　林氏和唐夫人过来的时候，唐宁初已经不痛了。姑奶奶则是站在那里为她擦着汗。
　　　　“我去叫人请产婆来。”林氏转身就要张罗。
　　　　“不用了，还是回宫吧这里也没什么准备，一时手忙脚乱的也不好。”唐夫人拦了下来林氏，看了看唐宁初道：“到底还是宫里头应手一些，我们先回去，之后再求皇帝召你们进去。”
　　　　林氏点了点头，但仍是有点担心的看着唐宁初。
　　　　唐夫人走到唐宁初身前，言道：“还能挺得住吗？”
　　　　唐宁初点了点头，侯爷府和皇宫相隔并不远。应该没有问题。
　　　　“羊水破了吗？”唐夫人镇定的问道。
　　　　“还没。”
　　　　“叫定文去备马车”唐夫人将唐宁初打横抱了起来，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淡定的走了出去。
　　　　偏殿内，火炉升的正旺。稳婆不停的按着唐宁初的肚子，鼓励着她使劲，再使劲。顾箬琛隔着屏风吊着红线，一只在为唐宁初诊脉。额头上的汗珠如斗大。
　　　　“稳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出来啊”林氏显然是急坏了，小姑奶奶则是一直坐在那里，安静的握着唐宁初的手。作镇定的莫过于唐夫人了。一边替唐宁初擦着汗，一边看着稳婆熟稔的动作。然后不停的鼓励着。
　　　　“没事的，我生她的时候也是难产。没事的。”
　　　　“既然是早产，胎位定然不正。老奴捏捏就好。夫人尽管放心，王孙鬼候家的夫人们也都是经过老奴的手。这一手拖着两条命的事，老奴不敢马虎。”
　　　　“行了，做好了自然会赏你。现下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唐夫人不耐烦的丢过去一句。而后转身到了屏风后面，对顾箬琛言道：“现在如何？”
　　　　“虽是虚弱，还算是平安。只是公主身子本来就不算好。这么拖着怕是……”
　　　　“再等等吧再等等”只有在唐宁初看不到的地方，才难得一间唐夫人慌张的样子。来来回回的踱步，搅弄着手帕。等平静的差不错，再出去，然后继续一脸镇定的守在唐宁初的身边。
　　　　昏昏醒醒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啼哭。划破寂静的晨曦。孩子刚刚落地，屋外边的小雪就开始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稳婆报喜道：“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可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呢。瑞雪兆丰年，又赶在晨曦。这样的时辰，求都求不到。”
　　　　众人都是欣慰，确实是吉祥的早晨。
　　　　“这孩子是郡主还是郡王？”听到了啼哭声，候在外间的皇帝急歩走了进来。看着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笑得开怀。
　　　　“恭喜皇上，恭喜公主，恭喜夫人。是个郡主。”稳婆挨个的道喜。
　　　　“好郡主好女儿贴心啊”皇帝将襁褓递给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唐显。然后问唐宁初道：“可是想了名字？”
　　　　“萧渊走的时候，给孩子起了名字。说是叫念冬。”唐宁初虚弱的笑着。
　　　　“念冬，念冬……好名字。既然想了名字，那么朕就赐个表字。就字曦雪，如何？”
　　　　“谢圣上隆恩。”一大屋子里的人跟着谢恩。这又是何等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