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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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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钱钞依旧没有贬值,如此一来,大家才意识到,如意钱庄的信用,似乎和官府并不同,于是有人不禁琢磨起来,这才发现,如意坊和钱庄门口早就贴了文告,俱言这钱钞如何印制,即所谓有多少储印,即印多少钱钞,绝不会私下乱印,也绝对保证钱钞能随时能够足额兑换。
其实钱钞的好处很好,尤其是对大商贾来说,谁也没有闲的蛋疼到带着几千两银子和人进行交易,扛着数百斤的金属向人购买原料,显然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且不说容易发生意外,携带也极其不便,现在浙江这里的贸易规模,已经越来越大,现银,显然是不能满足这个需求了。
而钱钞携带方便,白纸黑字,也不必担心对方银子成色有问题,更不必交易时拿出小秤来,一斤斤的称银子重量,以防止对方在银子里做手脚,若是能够随时兑换,并且保证不会三天两头的贬值,如意坊钱钞的发行,对商贾们来说,绝对是利好的消息。
因此,有些商贾,也留了心眼,并不急于一次性把钱钞全部兑现,留下几张百两钱钞,倒是想看看,这如意钱庄当真如此守信。
当有一部分人商贾渐渐接受了钱钞,那么更多人,会改变从前的交易方式,渐渐的成为所有商贾阶层接受的一种货币形式,而一旦商贾们接受,其他的士绅、百姓自然也就乐于接受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官人 我日
如意钱庄这两日一直都在计算,总共放出的银票是二十七万六千八百两,不过兑现的却只有二十二万八千,这就意味着,有近五万两银票并没有兑现。
这是一个很好的起步,钱庄掌柜徐荣,也算是徐家的近支子弟,此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钱庄的意义并不在于储蓄,最重要的还是钱钞,可是要让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如意坊的钱钞,自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说穿了,这其实是信用的累积。
也好在如意坊的信用颇受人认可,否则凭空发钞,那是想都不用想,五万多钱钞没有兑现,这就说明有人攥着钱钞还在观望,其实观望也没什么不可,只要如意钱庄的钱钞依旧能做到随时足额兑换,将来使用钱钞的人将会越来越多,一旦有人开始用钱钞进行交易,那么如意钱庄的钱钞迟早要取代现在的白银交易,甚至将来,还将通过双屿港,推广到外番的商贾。
货币虽说只是一个使用工具,可是谁掌握了货币的发钞权,就等于取代了经济的命脉,如意坊为了如意钱庄的兴建,几乎花费了许多气力,而将来,借着如意坊的推广,钱钞的流通也会更快,比如现在如意坊和人交易,就规定了必须使用钱钞,这就使得,将来有人想从如意坊手里购买海路安抚使司从各国运来的珍奇货物,就必定要先将雪花花的银子先到钱庄兑换了钱钞,才能去进货。而如意坊代海路安抚使司收购货物,给商贾的也是钱钞,虽说现在,商贾们收到了钱钞,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立即兑换,可是假以时日,钱庄的信用慢慢深入人心,那么这些钱钞,必定会成为大家必备的货币。
徐荣一大清早,便赶往如意坊,和如意坊大掌柜钱毅报喜了,此时徐谦正在如意坊的顶层吃茶,宁波如意坊规模更大,六层建筑,雕梁画栋,最顶层乃是如意坊的中枢所在,一般人不得出入。
此时邓健饶有兴致的坐在这大堂里,不由道:“听说佛朗机人喜欢用大石修建房屋,砖木虽好,总是不牢靠,这如意坊也是大石建的吗?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工。”
正说着,钱毅和徐荣二人进来,汇报了钱庄的事项。
徐谦道:“好,虽然不多,可是也算是开门红,这第一门就走对了,徐荣,算起来你也是我小叔,以后这钱庄,还要靠你费心,只要钱庄办起来,将来迟早要超过如意坊,这钱庄的管理,尤其要严格,一旦出了差错,就是前功尽弃。”
徐荣笑道:“放心,我在如意坊也曾做过小掌柜,不是不晓事的人,断不会有什么纰漏。”
邓健在旁不满,道:“钱庄发钞能有什么利头,别人存多少,便给多少钱钞,哪有海贸这样利滚利,钱生钱?”
徐谦微微一笑,道:“钱庄的事你不懂,你管好你的安抚使司,等明年钱庄的钱钞发行的更多,将来还得借你们安抚使司想办法在双屿港发行纸钞呢,当然,这是后话。”
邓健悲愤啊,原以为今日自己最风光,尼玛几十艘大船不远百里来接货,不晓得给多少人提供了饭碗,谁晓得直接泼了一盆冷水,悲剧啊悲剧,不过他故作如常,哈哈一笑,道:“好吧,你既要卖关子,那么我就告辞了,船队已经停靠两天,不能再耽搁了,要立即返航,发售货物才是正经。”
徐谦心念一动:“久闻双屿港大名,不如我也去一趟,看看这双屿港如何交易。”
邓健愣了一下:“徐兄弟,那儿可全都是一些混账番商,你堂堂巡抚,去了不太合适吧。”
徐谦微微一笑:“合适不合适,不是别人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我说合适就合适。”
对此邓健倒是欢迎,立即道:“好说,好说,正好让你开开眼界。”
过不多久,数十艘大船已经准备起航了,徐谦上了邓健的大舰,自然带了数百皇家校尉,邓健神气活现的指挥水手们起锚升帆。徐谦则是靠着船舷,远眺岸上一座座工坊和密密麻麻的人流,心里不由唏嘘不已。
半年多前,他贸然带兵南下,哪想到会突然成了这浙江的巡抚,又哪里会想到,在这里慢慢经营之下,整个浙江正悄然发生改变。
而现在他同样坐上了船,却非是返航,而是朝着财富的源泉,扬帆而去。
这一带的水路,邓健自然熟稔,他在徐谦身边,絮絮叨叨的讲着海路安抚使司这半年在双屿港的经营,一开始,官军拿下双屿港,引起各国震动,不过官军萧规曹随,照样以包容的态度迎接各国商贾,如此一来,商贾们才放下了戒心,开始重新在这里聚集,与此同时,大量的舰船自天津港造出来,供应海路安抚使司,海路安抚使司在天津和双屿港等地大量招募水兵,开始四处出没,打击海盗。
汪直和李光头覆没,双屿港落在官军手里,海盗们的生存空间开始越来越窄,再加上海路安抚使司的严厉打击,使得寻常海盗,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他们要嘛索性上岸,充作良民,再不敢为非作歹,要嘛便被官军水师歼灭,附近数百岛屿,甚至是这沿海的航道,几乎再也不见海盗踪迹。
双屿港本来以藏污纳垢而闻名,倭寇的兴起才成就了从前的双屿港,可是现在清除了倭寇,在汪直苦心的经营之下,非但没有让双屿港没落,反而此时,各国商贾更加云集。
这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从前的时候,倭寇横行,使得一般海商不敢轻易出海,于是这里,就成了冒险者的乐园,海盗垄断了大明走私的货物,因而滋生暴利。可是现在,海盗没了,可是对大明朝丝绸、瓷器等贵重商品的需求依然还在,于是各国商贾云集在双屿港,焦灼等待着海路安抚使司带来的货物。
现在双屿港的商贾,是半年前的五倍,甚至连大食、天竺人也闻风而动,这亚洲第一大港,兴隆无比。
夜幕降临的时候,船队抵达了双屿港,在双屿港这边,亦是热闹非凡,无数的番商们翘首以盼,一看到船队回航,所有人一起用各种语言发出了惊呼。
对他们来说,船上的货物就是金山银山,所有人不远万里赶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一船船的货物。
邓健兴奋的指着远处港口的灯塔,道:“徐兄弟,我们到了。”
一个水手在旁擦着甲板,条件反射的大喊:“邓大人威武……”
他刚刚吊了半个嗓子,被邓健一脚踹翻,邓健骂骂咧咧的道:“没看到抚台大人在船上,嚎丧吗?要已经是官军了,还这样口没遮拦,要矜持!”
那水手立即抱头鼠窜,提着水桶躲回船舱。
徐谦看的目瞪口呆,道:“邓兄弟,你就是这样指挥部属的?”
邓健呵呵一笑:“已经改良很多了,是了,船要入港了……”
大船靠岸,随即徐谦和邓健在一干校尉的拥簇下下船,无数商贾围上来,用各种半生不熟的汉话大喊:“丝绸,丝绸,我要,我要!”
邓健痛骂,恨不得将人抓出来暴打一顿:“丝绸你说要就要,你不如说你抢好了,徐兄弟看到了吧,这些番商最不老实,咱们汉人都说我买我买,他偏要说我要我要,要你娘的。”
又有番商大喊:“敢问丝绸几何,几何?”
连徐谦都不由摇头:“这汉话怕是从八股文里学来的,听着就难过,赶走,赶走。”
校尉们听了之后可不客气,赤手空拳上去,将人全部清开。
可是这依旧阻挡不了商贾们的热情,他们不远万里赶来这里,为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如今在这里空等了这么久,虽然拉来了几十船的货物,可是连猪都知道,这港口里的番商有数千之多,都是来自各国,需求旺盛,若是不吃一些货下来,天知道还要等多久才有第二批货来,做生意,最怕的就是等待,时间稍纵即逝,没了就没了,机会永远只给最不要脸的人,想赶人?休想,这边赶走了一批,另一批又蜂拥而上,一个个疯狂大吼:“金子,我带来了金子……”“我们有白银……白银……”
面对这样的场景,徐谦一下子精神了,见过送钱送礼的,没见过送钱送成这样的,今日倒是稀罕,一个个都是哭着喊着要让人坑,这实在匪夷所思。
其实这也不算匪夷所思,打击了海盗,同时连大明的走私商贾也一并打击了个干净,没有了走私商贾,国内对这些奢侈品的需求越来越大,番商们有的在这里等了足足三四个月,为的就是一批货物,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一船船货物,怎么肯轻易罢休,时间不等人,谁能吃下一批货,谁就能赚取数倍的利润,在利润面前,节操什么的就跟窗户纸一样。
第五百四十九章:宰人
虽是夜间,可是双屿港港口这里已是围了水泄不通,皇家校尉勉强清出一条道路,可是这些商贾却依旧不肯散去,吼着具有各国特色的汉话,喋喋不休。
徐谦等人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
倒是这时候,汪直带着百来个港口的水兵过来,将人驱开了一些,见了徐谦,汪直没有迟疑,直接拜倒在地,道:“下官汪直,恭候大人,下官来迟,因为要负责大船入港接驳事宜,还请大人恕罪。”
徐谦居高临下看他,这个家伙也算是聪明人,对徐谦可谓千依百顺,别人一般都是拱手行礼,可是他偏要跪倒,如此驯服,倒不是因为徐谦是抚台,而是因为汪直知道,眼前这个徐谦,就是他的主人,没有所谓官职高低之分,关系就是这么纯粹。
徐谦微微一笑:“起来吧,这双屿港倒是热闹,听邓大人说,你管理这双屿港,操心劳力,功劳不小。”
汪直小心翼翼站起来,垂着头道:“下官哪里敢当,都是大人栽培。”
那些商贾又要涌上来,徐谦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汪直便回过头去,先是用倭语大喝一声,随即又用不知哪国佛朗机语说了一句话,商贾们似乎对汪直怀有惧意,一下子不敢再往前挤了,嘈杂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汪直转过身,朝徐谦鞠躬道:“大人,这些商贾们等急了,也是情理之中,许多人都是不远数千里而来,一直在双屿港等待大明朝的货物,现在终于看到了实物,激动也是在所难免,下官以为,不如今日,索性便先将货物发卖出去,也省的他们心有不甘。”
徐谦微微一笑:“如何发卖?”
汪直笑了,道:“根据安抚使司拟定的清单,若是装船的货物和清单吻合,那么此次运来的丝绸总计有一万三千匹,有瓷器六千余件,还有茶叶九百余斤,再有字画、书籍数千,定制的铁器以及其他若干货物暂且就不论了,下官可以将丝绸分为十份,瓷器和茶叶也分为十份,每一份货物让他们出价争购,价高者得,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徐谦对这汪直,越来越刮目相看起来,这个家伙,倒是聪明,现在想吃下货物的商贾没有一万也有数千,偏偏只将这些丝绸和瓷器还有茶叶都分为十份,这就意味着,只有三十个商贾才能吃下货物,而其余的,怕只有等下一批货物了。
下一批,天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一旦进行出价争购,就肯定会产生物价的哄抬,毕竟这些本就是奢侈品,他们运回了国内,卖什么价钱,那是他们的事,问题就在于,必须得把货买下来,否则又是一次空等。
这会给番商们造成一种时间紧迫的压力,而海路安抚使司,自然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徐谦微微一笑,他突然发觉,前人并不愚蠢,自己这后人,在说到挣银子方面虽然也有独到之处,可是对如何利益最大化的细节,却未必比得过前人,他不由道:“只是有些商贾财力并不雄厚,单论丝绸,一份即是一千三百匹,怕是一般人,也吃不下来吧。”
这也是个问题,固然来的都是豪商,带来的也是满仓的银子,可是一千多匹丝绸,单单进货的价格就是纹银上万两,一般的商贾,还真未必能有如此多的现银。
汪直却是道:“大人,这些番商都不简单,其中有不少,都是各藩国的巨富,这里既有江户来的大商贾,亦有佛朗机的各大商团,还有大食帝国的财力亦是雄厚,天竺国金银诸多,还有一些南洋的本土富商,就算一人吃不下,自然也会联合起来,抱团竞价,大人不必担心。”
徐谦顿时明白了汪直的意思,一方面,敢来做海贸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另一方面,分成十份,但是许多一次要不了这么多货物的商贾,同样可以以国家和联盟的形势抱团竞价,等拿下这批货物,大家再根据所出银子的多少,瓜分货物即可。这样打包出售,一方面可以省却许多麻烦,同时,又可以制造资源紧缺,让人生出紧迫感,从而达到利益最大化。
想到这里,徐谦纵有许多疑问,此时也不愿意追究了,他相信,这个倭寇头子出身的汪直,要办好这样的事绰绰有余,便道:“既然你如此,那么竞价之事,就全部托付汪副使了,汪副使自己安排吧,本官和邓大人作壁上观即可。”
汪直点点头,立即开始着手起来,一面命人鸣锣通知竞价规则,一面写出文告,张贴出去,明言两个时辰之后,也即是子夜之时,请有意愿的商贾至从前的市政厅,也就是现在的安抚使司衙署进行竞价。
这一下子,整个港口又是沸腾,许多人开始仔细的揣摩起竞价的规则,而后设身处地的思考自己该采取方略。
许多商贾在这里等了太久,绝不可能空手而回,而下一批又不知该什么时候到,就算到了,也未必能够把货物买到手,因此不少人已经对这些货物志在必得,可是志在必得是一回事,财大气粗的,自然是底气十足,做好了索性自己竞价吃下一份的打算,也有一些实力不足的,急的如热锅蚂蚁,拿不到货,就是虚度光阴,就是浪费生命,大家千里迢迢赶来,连性命都不顾,为的是什么?为的自然是这些各国王室贵族和巨富们拿来作为显赫资本的奢侈品。
只要有货,价格再高,都不怕脱不了手,毕竟对有钱人来说,价格,永远都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
于是乎,小商贾开始聚在一起,进行各种形势的联盟,无论如何,货是一定要拿下的,与此同时,大家都在不断的盘算,价位多少是什么的底线,只是容他们的思考已经不多。
两个时辰说少不少,可是对许多尚需要冷静思考的人来说,却显然不够。
只是无论够不够,时间仓促,不得不动身。
此时在安抚使司衙署,川流不息的商贾开始聚集起来。
这里的前身是市政厅,完全佛朗机式的风格,分为三楼,而大厅则是完全是从底层一直通到天花,进去了商贾全部要先登记姓名、籍贯,倒是之前不需要支付任何押金,可是假若竞价到了商品之后却不肯出钱拿货,即会被双屿港列为不受欢迎人物,从此以后,自然不必再来双屿港做生意了。
两千多个商贾,有人站在旋梯上,有人站在二楼、三楼,便是中间空旷的大厅也是人满为患,无数人头攒动,很是嘈杂。
而徐谦,则是和邓健坐在一个角落里,身边是十几个保护他们的校尉,他们没有吭声,只是冷眼相看。
徐谦的目光一直关注在汪直身上,汪直处置周到,心细如发,把所有可能预料到的情况都已经事先安排周到,对这个人,徐谦的心里评价是,组织能力极强,处事周密,是个万里挑一的干才。
若不是他有倭寇这个出身,无论在哪里厮混,怕都能出人头地。单单让他管理一个双屿港,显然有些屈才。
不过邓健的性格很是毛躁,虽然现如今有所收敛,而且也渐渐有了点领导气质,可是有汪直在旁帮衬,基本上海路安抚使司,徐谦是不需要担心了。
汪直则是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高台上,高台上由于格局有限,并没有摆放其他东西,只有一个案头,案头上放着数十根颜色不一的竹签。
他眼睛朝徐谦看去,徐谦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汪直才扯起嗓子,道:“安静,安静!”
他先用了汉话,随即又操起纯熟的倭语,最后又有了两种语言,徐谦推测是佛朗机语,只是到底是西班牙语又或者是其他语言,徐谦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这位副使大人在番商的心目中地位崇高,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看向了汪直。
汪直做了一下开场白,用各种语言翻译了之后,最后拿起了第一根红色的竹签,道:“现在,第一批丝绸开始竞价,这一批丝绸出乃是上好的杭州丝绸,总计一千三百二十匹,底价为纹银大明市斤一万五千两,价高者得!”
一声宣布,所有人鸦雀无声,可是所有番商,却都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小小的红色竹签,许多人的眼睛,显然都擦出了火花。
只是现在,谁也没有贸然竞价,显然都在等待。
汪直则是不疾不徐,似乎也并不急躁,面露着微笑,将这竹签放在案上,负着手,静候佳音。
第五百五十章:二道贩子威武
终于,还有有个人忍不住了。
叫价的是个佛朗机商贾,这佛朗机商贾年纪很轻,红发碧眼,带着几分笃定的意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站在他身边,是个白发佛朗机人,偶尔凑在他身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徐谦看到这厮颇有几分贵气,想来定是个跑来淘金的西班牙或者葡萄牙贵族。
邓健倒是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低声介绍的道:“此人汉名叫刘达,据闻身世不简单,吕宋总督和他关系匪浅,似是近亲,此人在北台湾,一直做中转贸易。”
中转贸易就是二道贩子,徐谦最恨二道贩子,因为徐某人自己就是二道贩子,所谓同行是冤家,他眯起眼,低声问道:“北台湾,怎么,西班牙人已经到了北台湾?”
邓健道:“他们设了几个据点,倒也不足为患,主要是西佛朗机和匍佛朗机两国竞争,一个在蚝镜(澳门),西佛朗机也不落人后,在北台湾盘踞,这西佛朗机人说什么大船搁浅,便开始登岸建立堡垒和据点,不过倒也不敢滋事,拿了不少银子购置了土地,福建巡抚也就没有理会他们。”
徐谦点点头,没有再做声。
那汉名刘达的年轻贵族报价是两万两银子,露出几分踌躇满志和志在必得之色。
徐谦脸上,露出露出冷笑,这个家伙,一次性从底价抬升三千两纹银,这分明是故意显露自己财大气粗,好让对手知难而退。
而接下来,一个倭人正色道:“三万!”
三万!厅里的所有人一阵哗然。
徐谦看向这倭人,倭人肤色古铜,脸上有一道猩红伤疤,浑身上下,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意味。
邓健解释道:“此人叫村正友,江户的大商贾,财力雄厚,据说和倭国大名大友义鉴有关。”
谁知这村正友刚刚叫了价,又一个倭人冷冷一笑,道:“五万!”
这倭人似乎和村正友很不对付,摆明着是要压村正友一头。
邓健兴奋了,他虎躯一震,兴匆匆的道:“出手了,出手了,徐兄弟,这个倭人叫武田信雄,乃倭国武田氏大名的人,武田氏和大友氏一向不对付,他们抬起杠来,可是没玩没了。”邓健说罢,还意犹未尽的提醒道:“武田家前几年,又发现了一座银矿,据说储量惊人。”
村正友似乎对武田信雄的叫价很是不悦,立即报出了六万的价格。
他这一报,武田信雄果然和他卯上了,大喝一声:“七万!”
徐谦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由叹道:“倭国友人果然财大气粗,佩服,佩服,以后要多多招徕一些倭国友人,要极尽殷情款待。”
邓健点点头:“这是当然,当然,倭国盛产金银,唯独物资贫乏,得天独厚啊。”得天独厚换个说法就是,想要再找这样的冤大头,已经很难了。
价钱一直都在增长,直到那武田信雄将价格叫到了十二万,终于,所有人都不再吱声了。
不吱声的理由很简单,价格接近暴涨了十倍,而现在只是第一批货的拍卖,现在只是看看风向,没有必要一次性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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