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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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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藤皱眉,某种意义来说,腐败确实是发展的润滑剂,军中要想有回扣和油水,就得有名目拿钱,以各种理由从户部拿到了银子,进行大规模的采买,才能中饱私囊,与吃空饷比起来,这种腐败的法子显然更要高明的多,毕竟吃空饷一年到头,又能糊弄朝廷多少银子?还不如随便一桩买卖实在。

梁藤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徐抚台,话虽如此,可是朝廷每年的岁入只有这么多,就算内库补贴一些,却也不可能让边军说拨付多少就多少,一年能拨付三十万,就已经是顶天了。前几年,没有战事,户部尚且年年略有亏空,现在战事吃紧,什么都要银子,怎么会随意下拨银子出去?”

他是户部侍郎,户部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以国库现在的情况,想要让户部说掏银子就掏银子,那是绝不可能。

徐谦却是微微一笑:“边镇那些丘八,为了要银子,什么理由找不出,什么事做不出,这个我倒是不担心。”

武官的腐败和文官不同,武官贪渎起来,往往吃相都难看许多,什么杀良冒功,什么吃空饷,刀头舔血的人,为了好处,还真什么事都敢去做。

至于到时候他们会用什么理由,那也只有天知道。

徐谦继续道:“至于朝廷的银子嘛,一旦催的紧了,该给的还是得给,只不过嘛……这银子的来源,山人却有妙计。”

梁藤对徐谦有点儿看不透,这家伙是一肚子坏水啊,不过姓徐的有句话确实说的没错,天津制造局,近来行情很看好,是不是该让个亲戚,到那儿做点买卖?

只是现在,梁藤还是没有心思,因为浙江的官粮问题搅得他很不安生,而现在徐谦又是自信满满,却又不好多劝什么。梁藤眼看徐谦说东说西,总是不说到正题上,于是只好起身告辞,懒得再说了。

……

整个京师,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是此时此刻,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最关键的这一日总算来了。

十月十九,按理今日便是例行的廷议,天子亲自登朝,上至内阁,下到都察院御使和各部尚书、侍郎、主事、郎中、给事中,纷纷都要与会。

这是一个大日子,许多人似乎都已经收到了风声,却都脸色平静,一个个按着以往的惯例,纷纷至午门等候入宫。

杨廷和和杨一清是一道来的,这一届的二杨内阁,最是精诚团结,二人一道抵达宫门,似乎也隐喻着什么。

毕竟内阁大臣都有自己的规律,一般情况,是不可能一前一后同时到达,唯一的可能就是更早一些的时候,这两位阁老凑在一起,曾密商了什么,而后一道启程赶来了这里。

户部尚书李士翱来的更早一些,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他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毕竟布置了这么久,今日总算要刺刀见红,心情不免兴奋。

其他的官员,零零落落的抵达之后,谁也没有交头接耳,今日的气氛很怪异,那种假意轻松的气氛一点儿也没有,所有人的表现,都是默然。

当徐谦到达的时候,许多人的目光都瞩目着这个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和浙江巡抚,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自然,也免不了有人显现出来的是露骨的仇恨,这是一种吃人的眼神。

只是徐谦并没有太多的计较,他面上始终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也并和人攀谈,孤零零的站在一边,耐心等候。

天色未亮,只有暗淡的微光,此时晨鼓响起,厚重的宫门终于推开,旋即有太监出来,扯着嗓子:“请诸公入见。”

于是乎,百官们鱼贯而入,所有人安静的穿过了金水桥,直抵崇文殿。

分班站好之后,嘉靖便一身精神抖擞的来了,他戴着通天冠,身穿冕服,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顾盼自雄的风采,在御座上坐下之后,他的目光开始在群臣之中逡巡,最后定格在了徐谦身上,他的眼眸微微一眯,朝徐谦露出了微笑。

徐谦则是回以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带着一种默契,又或者是一种相互之间的鼓励。

身为天子,嘉靖当然知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他对京师里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当然也知道,今日这廷议,就是群起攻之的时刻,只是徐谦今日能否安然无恙,他却没有太多把握,因为许多事,便是他身为天子,也没有完全掌控全局的自信。

第五百八十六章:翻桌子抄家伙

廷议的开头很是枯燥,如往常一样,向天子行礼之后,嘉靖自然虚扶起手,道了句爱卿免礼。

随即,便是杨廷和出来,说了些近来的政事。

眼下大明朝的主要政事,自然是绕不开三边的军务。

“陛下,眼下各路军马已经陆续出关,朝廷的粮饷也已经送至边镇,好在今年的秋粮,已经陆续送来了不少,各省的官粮,大多都已经入仓,其中以湖北官粮上缴最勤,湖北额定的数目是五十九万担,此次解送京师的官粮,根据户部核算之后,却有六十四万担之多。”

嘉靖颌首点头:“湖北巡抚是王昌吗?”

杨廷和道:“陛下,王昌已经调任辽东,接任的是朱国栋。”

嘉靖淡淡的道:“很好,能够为君分忧,堪为楷模。”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解送官粮的多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政绩问题了,而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关系到了边镇的战争,而战争涉及到了大明朝的政治根本问题。

这时候,谁缴纳的官粮最多,谁自然而然,就成了楷模。

天子在廷议上亲自嘉勉,这绝对代表着,被嘉勉的这个人,将来少不得要平步青云。

至于那湖北的官吏们,为了筹粮,如何在乡下胡作非为,如何逼的人家家破人亡,这就不是在场诸公们考虑的问题了。

嘉靖突然道:“是了,朕听说大同那边府库发生了大火,这确有其事吗?”

身为天子,不免要营造一点体察天下事的先知先觉,突然抛出这么个话题,既是告诉大家,别以为外头的事,朕不知道,谁也别想瞒朕。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杨廷和挤在这官粮的问题上做文章,某种意义来说,是对徐谦的一种保护。

杨廷和颌首点头道:“陛下,大同的事,已经彻查清楚了,乃是游击一员,私通鞑靼,才酿成此祸,大同那边,已经有了处置。”

杨廷和确实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能轻信大同那边的说法。

嘉靖却是怒道:“实在岂有此理,出兵在即,出现这种大事,这些文武官员,都是做什么吃的,那大同总兵官,要好好申饬一下,让他戴罪立功,若是再出这样的差错,朕定要办了他。”

杨廷和道:“臣会让翰林院拟旨,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需要议一议。今年虽然各省的官粮上缴都还算喜人,不过比之与其入库的官粮,还是少了一些,其中浙江最是严重,浙江省现在入库的官粮,不过一百一十四万担,比之预定的一百四十万担,还差了二十余万,二十多万担粮食,可不是小数,微臣就怕因为缺了这些银子,导致明年战事紧张,朝廷供应不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可就要闹得官兵哗变。”

杨廷和打了这个开场白,算是吹起了冲锋的号角。早就蠢蠢欲动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李士翱见缝插针,立即道:“陛下,杨公所言是极,现在军机为重,各省巡抚纷纷为朝廷征粮甚急,唯独浙江不紧不慢,不但没有完成额定的官粮,而且解粮入仓也是最迟。微臣以为,归根到底,还是新政的问题,徐谦在浙江推行新政,将百年来的祖制推翻的一干二净,不只是如此,他胆大妄为,擅自做主,减免粮税,官粮乃是国家根本,没有官粮,朝廷拿什么平叛,拿什么赈灾?浙江本就是丰腴之地,朝廷对浙江的粮税,多有依赖。可是被徐谦这么一搞,放纵治下商贾四处兼并土地,又大兴土木,去兴建什么河道,如此种种,都是误国误民,再有,浙江推行伪学,甚至还兴建学堂,专聘伪学大儒,讲授伪学,声势浩大,蛊惑人心,这一省的教化,被伪学破坏的一塌糊涂,微臣请陛下立即罢黜新政,责令商贾退还所占田地,拨乱反正,查封伪学学堂,至于浙江上下官吏,亦是按律处置,如此,才能正本清源。”

李士翱这番话,显然是没有留有一点情面,他也算是铁了心,事情到这份上,矛盾已经尖锐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自然也没什么情面可讲,所以他一开口,便要将浙江新政和徐谦置之死地。

可是他这一开口,却是惹来朝中哗然。

本来大家以为,李士翱是要借贻误军机,整一整浙江,浙江整肃一下蛮好。可是李士翱却是直接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连王学的帐一并算上,显然这是打算一锅端了。

那些憎恶王学、憎恨新政的官员也都激动了,纷纷道:“不过,如此贻误军机,还请陛下毋须疑虑,应立即下旨查办,伪学之害,在于蒙蔽人心,新政之害,在于动摇社稷基本,祖宗之法万不可废,请陛下正本清源,以正朝纲!”

而此时,许多王学的门人们却是目瞪口呆,比如那户部侍郎梁藤,他是暗地里的王学门人,原本以为,这一次徐谦没有把官粮按时上缴,影响的只是他家族的利益,废黜了新政,大不了他的家族少挣一些银子便是。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些人,居然连王学都算上了,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经史典籍也是无比精通,历史上一旦把学争弄成了政争,这个时候,就没有任何妥协可言了,若是这个时候,让这些人真的对王学进行清算,迟早有一日,他会浮出水面,毕竟他学习王学的事,就算再机密,可是一些同窗故旧和师长门生却有不少人知道,只要一泄漏,岂不是最后要做司马光,被王安石一脚踹飞。

这里头的关系,实在太大,梁藤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他捏着拳头,一时不知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是假装自己并非伪学门人,也站出来对伪学和新政进行抨击,最后被人揭发出来,然后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又或者是,他挺身而出,斥责李士翱为首的一批人挑起学争,欲图结党营私。

而正在这时候,刑部尚书张子麟已经忍不住了,他是天下皆知的王学门徒,本来新政的事,他不愿意插手,可是现在又是挑起学争,不出面是不成了,他冷冷一笑,站了出来:“什么是伪学,又是谁妖言惑众,生员进学,自是各读各的书,莫非王学就没有奉衍圣公为经典,王学,学的就不是孔孟之说?有人借官粮之事,挑起政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嫌朝廷不够乱,朝廷的事还不够多吗?”

张子麟一出,不少人精神一振,亦是有人叫骂起来,便是梁藤也觉得自己装不下去,索性出面道:“陛下,宋时朔学是伪学吗?新学是伪学吗?洛学呢?为何到了现今,王学就成了伪学,臣以为这是有人借故挑衅,故意滋事。”

洛学、朔学、新学虽然在南宋时没有被统治者定为正统学说,不过也没有被斥为伪学,甚至后来朔学还一度被扶立为正统,其中司马光因为朔学,还曾被人奉为孔孟司马三大圣人之一,某种意义来说,就算到了大明朝,虽然推崇的程朱,可是洛学、新学、朔学这些开创者,在大明朝的待遇都不低,比如大明朝的文庙里,就有金履祥和许谦、司马光这些朔学、新学之人供奉,可见就是太祖时期,也没有将程朱学说之外的圣贤斥之为伪学和坏人心术。

梁藤的典故就是,你程朱算老几,洛学、朔学、新学出来的时候,你程朱还在玩泥巴呢,即便如此,朝廷都没有定为伪学,为何要将王学定为伪学。

他的表态,顿时又让朝中哗然,大家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叛徒,许多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李士翱,他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个曾经和自己在公房里一起取笑新政的家伙,居然也是个伪学拥趸者,姓梁的这厮看上去忠厚,想不到竟是奸人。

只是这个时候,痛骂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大家的争辩都很激烈,你一句我一句,虽然王学人数在朝中不过十之一二,而且除了刑部尚书张子麟和户部侍郎梁藤之外,多是一些低级官员,可是大明朝廷议的传统一向是只要到了崇文殿,一旦争闹起来,管你是哪根葱,该骂娘就骂娘,就算你要动手,少不得也要回一拳去,至于打骂完之后,该罢官就罢官,爱给穿小鞋就穿小鞋,三十年后,大爷我又是一条好汉。

一时之间,崇文殿出现了一丝混乱,李士翱最是郁闷,原本以为旧学是占了绝大多数,毕竟通过他的接触,九成九的同僚都是正常人,没几个跟王学有什么关系的,怎么自己跳出来一骂,这么多伪学的同僚跳出来,只是现在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已经争了起来,就没有息事宁人的道理。

第五百八十七章:崇文殿对决

崇文殿里的争吵,惹得嘉靖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感觉一切都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只是他的眼眸一转,却是看到了角落里忍俊不禁的徐谦。心里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家伙,竟是在幸灾乐祸。

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杨廷和咳嗽两声,看在这位阁老的面上,大家才安静了一些。

李士翱的眼眸也瞥到了徐谦身上,见他在旁不吭声,心里勃然大怒,我们为了你的屁事争吵不休,你倒是清闲,他喝道:“徐谦,你身为浙江巡抚,到了现在,不该有个交代吗?”

徐谦只得站出来,道:“敢问李大人要什么交代?”

李士翱道:“正是你的新政,才贻误了军机,你可知道,贻误军机是大罪!”

徐谦脸色平静,道:“大人这话让下官有点不明白,下官怎么贻误军机了?”

这家伙就是个牛皮糖,总有火上浇油的各种办法。

李士翱盛怒道:“本官问你,为何到现在,浙江才入仓一百一十四万担官粮,户部给浙江拟定的,乃是足足一百四十万,还有二十六万担呢?你可知道,朝廷缺了你这二十六万担官粮,极有可能引起官军哗变,也有可能,使明年发生灾患之后,朝廷无力赈济,甚至可能会酿成饥民变为流民,流民变成乱民,到了现在,你非但不反省自责,反而漠不关心。”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将焦点放在了徐谦身上,徐谦脸色平静,道:“大人,谁说浙江缺了二十六万担官粮,只不过是浙江还有三十万担官粮还未运到京师而已,下官保证,多则一月,少则十天,这批官粮就可入仓,浙江今年上缴官粮的数额不是一百一十四万担,也不是一百四十万担,而是一百四十六万担,比之户部定下来的额度,还要多了六万担。可是大人不辨是非,身为户部尚书,不能体察下情,却一味以此为借口攻讦上下官吏,攻讦王学,攻讦新政,大人这户部尚书,做的也未免太不尽职尽责了一些!”

听到这些话,满堂皆惊。

还有三十万担……这绝不可能!

可是徐谦既然说了出来,而且如此自信满满,敢在这里立下保证,也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只是这粮食到底从哪里来?

而更至关重要的是,李士翱已经发难,这么多官员站出来,攻讦新政,攻讦王学,他们的基础,就来自于浙江今年一定完不成户部交代的任务,正因为不能完成,那么大可以将不能完成的理由,算在新政和王学头上,这才能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确实是把问题算到了王学和新政头上,将王学、新政和官粮的收缴捆绑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假若徐谦当真能再拿出三十万担的官粮,那么岂不是说,新政和王学有益国计民生吗?

想想看,浙江可是减免了粮税的地方,这自然使得百姓得益,因此大家攻讦的借口,就是便宜了百姓,却亏空了朝廷上头,可假若朝廷的官粮不曾亏欠,甚至比之丰年时上缴的还要多六万担,而下头的百姓,又从中享受了免税和减税的好处,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说明新政乃是善政、德政?

许多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了,有人震惊,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后悔。

尤其是李士翱,更是脑子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朝廷为什么动兵?动兵不就是找浙江的麻烦吗?不就是要罢黜新政吗?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怎么最后反倒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丫子,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些数目,可是户部几经折算过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虽然负责折算的是梁藤,梁藤这厮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伪学奸人,可是这并不代表李士翱是蠢蛋,恰恰相反,李士翱从前就曾在户部做过钱粮主事,现如今高居户部尚书,对钱粮之事很是敏感,梁藤交上来的账簿,他仔细的看过,也进行过核算,并且和新任浙江巡按报来的数字进行核算过,怎么算,浙江的官粮,也应当是在一百一十万担左右,这个数字不会有太大的差错,这姓徐的就算再有银子,可是浙江市面上的银子早就兜售一空,至于从其他地方购买,也一定来不及,这三十万担官粮,难道是他变出来的?

李士翱笑了,发出森森冷笑,虽然这样似乎很没有气度,不过再有气度的人,面对今日这个局面,怕也再难展现出什么风度。

他冷冷看了徐谦一眼:“你休要拿这些话来蒙骗,你哪里来的三十万担官粮,你以为户部是呆子是傻子,一点都不知内情吗?你为了上缴官粮,早在半年之前,就在双屿港大肆收购粮食,到现在,总计收上来的官粮是三十七万担,这一点,想来不会有错吧。而户部拟出定额之后,浙江钱粮局四处收购市面上的余粮,总计收购的粮食是六十七万担,这一点,想来没有错吧?”

所有人屏住呼吸,现在谁都没有吭声,专注着徐谦和李士翱之间的对决,现在的问题,显然他们也明白,引经据典,说一些空话套话是打倒不了对手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坐实对方的罪名。

李士翱的人,希望用准确的数字,将徐谦为首的伪学打垮,坐实他们贻误军机,误国误民。

而王学之人,也希望徐谦能够当真拿出三十万担官粮所信服的来路出来,坐实李士翱和他的小伙伴们借机打击政敌,挑起政争的罪名。

双方都卯足了劲,甚至许多人,连呼吸都已忘了,仿佛接下来的几言几语之中,就可改变在场许多人的命运,官场之上,命运跌宕起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你会平步青云,又或者是黯然贬谪。而眼前,则是最关键的时候。

便是嘉靖,也是来了兴趣,他喜欢明争暗斗,因为他从安陆踏进京师的那一日,斗争就成了他的主题,在位近五年,这五年来,他每日都在猜忌和阴险的宫廷斗争中度过,现在,显然好戏开场,他也很希望看看,徐谦是如何打倒他的对手。

徐谦虽然年轻,可是如今,城府已是极深,被对方算计出了自己在浙江筹措粮食的细节,他也一点都不显露出丝毫震惊,他淡淡的道:“不错,确实如此。”

李士翱打起精神,继续道:“也就是说,钱粮局和海路安抚使司,浙江总计筹粮一百零四万担,敢问徐抚台,老夫算的有没有错。”

徐谦颌首点头:“一点都没有错,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

李士翱继续又道:“除此之外,你们浙江,依旧还留有一些粮赋,虽然减免了许多,可是老夫根据这几年户部的折算,浙江今年的粮税,绝不会超过三十万担,至多,至多,也就是二十五万担上下,不知老夫说的对吗?”

浙江自从大规模减免粮税之后,几乎将粮税减免到了从前二成的水平,二十五万担到三十万担这个数字,确实也没有错,大规模的减税,能征来这些官粮,就已经是极限了。

李士翱微微一笑,道:“如此算下来,一百零四万担加上二十五万担,浙江能缴的粮食,至多也不过是一百三十万担上下而已。”

徐谦颌首点头:“大人果然果然厉害,浙江的粮食数量,竟是被大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错,按照大人的算法确实是一百三十万担,只是大人为何非要说是一百一十万担呢?”

李士翱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竟也敢自称是封疆大吏,官粮自浙江各府各县运到京师,其中的损耗,最少也该有二十万担,老夫将这一百三十万担减去了二十万担的损耗,自然而然,就算出了你们至多缴一百一十万担官粮。”

损耗!这是大明朝一个冥顽不化的问题,而恰恰这户部计算缴纳多少粮食,是算你有多少粮食入库,而绝不是算你征来了多少。比如江西一年实征官粮一百二十万担,入库是一百万担,那么就等于,缴纳的官粮是一百万担。浙江也是如此,李士翱显然不是清流,对这损耗的内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么是损耗呢?所谓损耗,就像火耗一般,比如各县征了粮,就必须押解入京,要押解入京,自然不免要送去南通州,由漕船运送北上,所以你得先将粮食运到南通州去,可是南通州距离浙江,可有不短的距离,你要押解这么多银子,动用的人手成千上万,而这些人押着粮食浩浩荡荡出发,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那么就必须得给他们口粮,口粮哪里来?自然是征来的官粮里,于是损耗就出现了,有了这个名目,上下官吏自然不免要在里头刮油水,比如自己随便截留个几百担,到时候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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