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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奇侠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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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聪静养两天,果然气力完全恢复。在这两天中,明慧和那个小丫鬟陪在他的身旁,与他聊天解闷。明慧既通武功,亦解文事。杨云聪与她谈得很是投机。只是一碰到谈及两人的来历时。大家都把话头绕了开去。
第三天,杨云聪已能走动如常了。明慧小姐带他步出帐幕。杨云聪只见帐幕附近果然有一个湖泊,想来就是她们所说的布腾允湖的东面,有一座山峰,太阳透过乳白色的云,照在山上,倒影泛在碧波荡漾的湖中,真是日丽风和,一点不像刮风沙的样子。湖上有成群的野鸭和水鸟在悠闲的游来游去,发出悦耳的鸣声。云团般的羊群在草地上吃着草。湖边有多个猎装男女,挥着皮鞭高唱牧歌。他们见明慧小姐出来,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对杨云聪更是十分注视。
杨云聪微微一震,问道:“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人吗?”明慧点了点头,把话头绕开去道:“你看这里真是沙漠中的绿洲,这样好的风景!”杨云聪叹口气道:“这地方这种寂静安详的气氛,真像世外桃源一样,要是没有兵戈多好!”明慧道:“你又在发什么感慨了?你不愿意有战火兵戈,为什么佩着宝剑,还练了那么一身武艺?”杨云聪道:“假如没有战火带到新疆,我们也不会拿刀弄剑!”明慧小姐美目流盼,盯着杨云聪道:“你是哈萨克族还是维吾尔族?我看你好像是军中的?”杨云聪面色忽变,问道:“假如我是你的敌人,你后悔救了我吗?”明慧笑道:“我和你一样,也不愿意打仗,你可能是我们一族的敌人,但不会是我的敌人!”
正说话间,忽然山的那边,传来的马铃驼铃之声,明慧小姐道:“如果有人来到,问起你时,你就说是迷了路的牧人,给我们救起来的,记得吗?”杨云聪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牧民的服装,知道是明慧小姐给他换的,暗赞她想得周到,点了点头。又把短剑递给他道:“这把剑还给你,想你不会拿来与我为敌。”杨云聪低低说道:“我永不会伤害你!”
这时山拗处转来一彪人马,为首的跨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竟是一位满洲将军。杨云聪一见,几乎叫出声来,此人非是别人,正是伊犁将军纳兰秀吉,他是带清兵侵入新疆的将领之一,在率领哈萨克人抵抗清兵的战斗中,曾和他交过手。杨云聪低下头来,眼望别处。只听得纳兰秀吉叫道:“明慧,你爸爸打了胜仗回来咯!路过这里,听说你在这里打猎,怎么样,猎得什么东西送给爸爸?”
杨云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这位救自己性命的少女,竟然是纳兰秀吉的女儿。猛然间!他好像觉得非常空虚又非常失望!但随即另一个念头升了上来:自己负着重大的使命,要重新聚集哈萨克人,战斗再战斗!自己不能给他发现,假如被发现了,立刻就得想法逃跑。他试试活动自己的筋骨,觉得力气充沛,他抚着短剑,充满了勇气!
这时纳兰秀吉已带领人马,走到湖边饮水,明慧的从人跳着笑着,唱着满洲的战歌迎接他们。杨云聪咬紧牙齿,但立即想到:“何必恨这些人,他们也都是受欺骗而被骗来的啊!”他混人了人群之中,也假作唱歌舞蹈,希望避过他们的注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两个清军军官,像喝醉酒一样,拥舞过来,在杨云聪肩头重重的撞了一下,杨云聪本能的运起内力往外一迫,那两个军官跌跌撞撞的直给碰出丈许,才收得住脚步,大声喝道:“他是谁?”原来这两个军官看见他牧人打扮,杂在明慧小姐的从人中,觉得有点特别,故意来试他。
明慧小姐急忙拦上去道:“他是维吾尔族的牧民,你们不要难为他!”这时纳兰秀吉的士兵和明慧小姐的从人都已静了下来,注视着这突然的事变!
杨云聪镇静得很,迎接着两个军官的注视,朗声说道:“我是从库尔罕来的牧民,我的羊群和同伴,都给前几天刮的大风沙打散了。我是你们的格格(满洲话尊贵的姑娘)救的。”明慧应声给证实,两个军官兀是将信将疑。
纳兰秀吉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云聪,忽然右手一扬,一支袖箭向他射来,杨云聪略侧身躯就避过了。纳兰秀吉大叫:“这是奸细,赶快拿下!”他身边的几个满洲武士,立刻四面跃出,准备合围,作势擒拿,原来纳兰秀吉和杨云聪的队伍作战过,在战场见过一面。此时见他牧民打扮,觉得有点面熟,但又记不起来,后来试他一支袖剑,见他避暗器的身法,极为轻巧,绝不是个普通牧民可比,因此马上醒起,立刻下令把他生擒。
杨云聪陡然大喝一声,迎着一个扑上来的满洲武士,一个照面,喀嚓一声,把那个武士的手腕硬生生的折断下来,那个武士痛得杀猪般的大声号叫,杨云聪理也不理,“啪塔”一声,扔在地上,转了半个圆圈;又接着第二个武士攻来的拳头,一扯之下,把他活捉过来,又是大喝一声,将他抡了起来,一阵急风急舞,把那武士胖大的身躯,直向湖心掷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激起了一股浪花,吓得纳兰秀吉目瞪口呆。
这时清军武士,已纷纷扑了上来,杨云聪身手何等敏捷,看情形不对,短剑挣然出手,一掠数丈,反向纳兰秀吉扑去,几个上来拦阻的军官,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或受短剑所伤,或被了穴道,哪里拦阻得住?霎眼之间,他便扑到纳兰秀吉面前,纳兰秀吉武功,也着实来得,迎面就是一拳,杨云聪脖子一闪,他趁势就来夺杨云聪的短剑,杨云聪何等厉害,手腕一翻,短剑直刺出去。这时,耳际忽听得纳兰小姐的喊声:“爸爸,爸爸!”杨云聪心中一软,略转手腕,剑锋在纳兰秀吉颈边斜刺而过。纳兰秀吉虽然身经百战,但这时只觉颈项凉飓飓的,冷风沁肌,也吓得失了三魂七魄,手脚酸软。杨云聪左手手指如在他腰际“涌泉穴”一点,立刻把他挟了起来,大声喝道:若要性命,赶快让我出去!”清军士卒,见主将被擒,哪敢乱动,杨云聪一声长啸,飞奔而出,觑准一头骏马,猛然飞掠上去,左手手肘一撞,就把马上军官撞跌下去,右手仍然挟紧纳兰秀吉,策马奔驰,清兵投鼠忌器,不敢放箭,只得也用快马追赶!
杨云聪马跑得快,转瞬已把清兵抛在后面,只有一骑马紧紧跟着后面。杨云聪回头一看,只听得清脆如银铃的女声叫道:“你已逃得性命,还挟持我的爸爸做什么?”这女的正是前几天救出自己性命的纳兰明慧小姐!”
第七回 歌手的死亡旅程
楚昭南猛然一惊,杨云聪叫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觉了,原来是说梦话。飞红巾瞪了楚昭南一眼,恨恨说道:“你的师兄梦里还记得你,你却尽不向好!”楚昭南噤声不语,暗想:怎么这样糊涂,把师兄都忘记了。幸好自己尚未发难,要不然纵能赢飞红巾,给她一喊,师兄一定惊醒,自己即算逃得出古堡,也会给他擒回!这时他穴道已解,但仍装着不能转动自如样子,低声嚷道:“飞红巾,给我一点水。”飞红巾不理不睬,楚昭南又大声叫道:“渴死啦!给我一点水!”飞红巾骂道:“渴死活该!你这小子,成心要把你的师兄吵醒。”刷地一鞭横扫过来,楚昭南挣扎着躲避,“哎呀”一声,伏在地上,趁这时候,偷偷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飞红巾毫不注意,皮鞭在空中挥动,僻啪作响,骂道:“你赖死,还不起来?”
杨云聪给他们一阵闹,果然醒了过来,睡眼惺松,在那里道:“飞红巾,出了什么事?”飞红巾道:“没有什么,你睡吧!”楚昭南又叫道:“师兄,我要一点水喝!”杨云聪道:“飞红巾,给他一点吧。”飞红巾瞪了一眼;将水囊递过,说道:“好,瞧在你师兄份上,给你水喝!”楚昭南用臂弯夹着水囊,作了转动艰难的样子,俯下头来,“嘟嘟”的喝了几口水,右手却偷偷一捏一弹,把那小包东西弹进了水囊。
杨云聪这时已经醒转,睡意消失,坐了起来,说道:“飞红巾,轮到我当值了!”飞红巾道:“尚未到五更哩!”杨云聪道:“我睡不着了,何必要两个人都守着他。”飞红巾把皮鞭摔在地上,道,“也好,你可要小心点儿。”取出一件披风,铺在地上便睡。杨云聪心里笑道:“真是个直率的姑娘。”
过了一会,地上起了鼾声,杨云聪悄声说道:“昭南,你不倦么?你也睡好啦。”楚昭南低声答道:“我听师兄的教训,正在想呢。”杨云聪甚为欣慰,说道:“也好,你就好好想吧。”楚昭南垂头闭目,状如老僧人定,杨云聪暗暗嗟叹,过了一会,杨云聪自己已感口渴,拔开了水囊的塞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楚昭南偷偷开眼来瞧,又过了一会,杨云聪忽觉眼睛发黑,身子摇摇晃晃,楚昭南忽然大叫一声“倒也!”托地跳起,闪电般的将挂在墙上的游龙剑抢在手中,杨云聪骤出不意,睁眼看得清时,楚昭南刷的一剑,分心刺到。
原来那小包东西乃是麻醉药,明末海禁初开,已有些西洋药品输入中国。外科用的麻醉药,尤为带兵的将官们所珍贵。楚昭南投了情军之后,屡建功劳,伊犁将军纳兰秀吉见他出生入死,为笼络他,特别给了他几包药品,告诉他道:“这是麻醉药,如果你中了箭伤,或中了有毒的暗器,要刮骨消毒,用这些药那是最好也不过了。一点也不会痛。”楚昭南当时还笑道:“我虽然没有关公的勇武胆虽,若真的要刮骨消毒时,保管不会皱眉头。”纳兰秀吉道:“有备无患,带上一两包总有好处。”楚昭南细问用法,知道这种药品,若然进口,可要比江湖上用的蒙汗药还厉害,当时暗暗记在心里。
再说杨云聪蓦觉眼前发黑,神志昏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内功深湛,屡经大敌,知道受了楚昭南暗算,急忙一摄心神,刚看得清时,楚昭南游龙剑微带啸声,分心刺到。杨云聪一声大喝,刷地腾起,双掌一翻,左掌直劈楚昭南的华盖穴,右手一搭。便来抢他的宝剑。
楚昭南料不到师兄吃了麻醉药后还这样豪猛,一个“盘龙绕步”,避过掌锋,夺路便走,杨云聪眼前一片模糊,强摄心神。听风声,辨方位,身形起处,疾如闪电般地封着了楚昭南去路,双掌翻翻滚滚,硬斗楚昭南的宝剑!楚昭南未曾试过这些药品,还道是药性不灵,暗暗叫道:“苦也!这回若再被擒拿,师兄定不会轻饶了。
两人霎时之间,已拼了许多凶恶的险招。飞红巾刚刚人睡,听闻喊声,托地跳起,一抹眼睛,见杨云聪和楚昭南斗得非常激烈,大吃一惊,拾起皮鞭,拔出佩剑,骂道:“好小子。居然敢逃跑!”抢了上来,长鞭呼地一响,向楚昭南狠狠抽去!楚昭南冷汗沁肌,师兄一人他也不是敌手,更何况加上飞红巾!暗自叹道:“想不到我楚昭南年纪轻轻,就命丧此处。
不料飞红巾不加入还好,一加入反累了杨云聪。原来此时药力发作,杨云聪双眼已看不清东西,只是强摄心神,辨声进击。飞红巾的长鞭刷刷作响,还易辨认,佩剑的击刺劈挡,发出的声响和带起的风声却和楚昭南的游龙剑一样,楚昭南为避师兄的掌力,已中了飞红巾一鞭,飞红巾正暗自大喜,猛的揉身急进,一剑刺去,宝剑从杨云聪身侧刺出,杨云聪忽然大喝一声,身子一翻,双指往剑身一搭,劈手就夺了飞红巾的宝剑。飞红巾大叫:“你这是干嘛?”楚昭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师兄念旧情,又一次的救了自己。心中大喜,转身便逃出古堡。
飞红巾大怒,正想喝骂杨云聪,忽然杨云聪‘咕冬”一声,倒在地上,叫道,“飞红巾,我受了暗算了!”飞红巾大吃一惊,急忙看时,杨云聪已昏迷不醒人事。飞红巾不知他受了什么暗算,只道是中了喂毒的暗器,但细细检视,衣服并未破烂,皮肉也未受损,心中暗暗纳闷。
这时押不庐也已醒来,见这般情景,莫明其妙,拔开水囊,也喝了儿口水。飞红巾见他起来,正想喝他,忽见他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心中大骇,知道那袋水已给楚昭南放下毒药,短剑一剑刺去,把水囊刺破,水流触地,霎那就给地下的黄沙吸得干干净净!
飞红巾先摸摸杨云聪的心口,又摸摸押不庐的心口,只见两人的心都在跳动,面上也不见有什么黑气,只是呼呼的睡得很甜,松了口气,索性持鞭仗剑,守在两人身边。
这一守直守到第二天的中午,杨云聪才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问道:“楚昭南这厮逃跑了?”飞红巾点了点头,杨云聪叫声“惭愧!”蹦起身来,活动筋骨,只觉一如平时,说道:“这厮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蒙汗药偷偷放进水里,哎,这可怪我大过粗心,想不到他会自己解穴!”飞红巾想了一想,说道:“我比你更粗心,他喝水时,伏在地上,敢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做的手脚。哼!我们两人都粗心,因此都不要埋怨了。谅他也逃不到那里去!”说罢哈哈一笑。
过了一会押不庐也醒转来,见飞红巾和杨云聪谈笑甚欢,又妒又恨又是害怕。哀求道:“飞红巾,你放我走吧!”飞红巾道:“为什么要放你走?你若没有做错,回到部落里去,又怕什么?”押不庐低声说道:“飞红巾,我们总算相好一场,你若另外有了喜欢的人,就让我去吧,我在天涯海角,也会给你们唱歌,求真神保佑你们!”飞红巾大怒,一鞭扫去,喝道:“胡说!你当我是什么人来了!这次回去,若你无罪,我会向你陪罪,但以你这样的人品,我不会再喜欢你,若你真是谋杀了我的父亲,哼,那我可要亲手宰你!你若现在要逃,那可更是找死!我会把你割碎!”押不庐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再说半句。
飞红巾押着押不庐上马,对杨云聪道:“你也到我们那里去吧,我们的族人一定很欢迎你!”
杨云聪道声“好!”跨上马背,就与他们同行。
快马行了两天,第三日走过南疆的“铁门关”,只见一排高山中间,劈开一条隙缝,一条急湍的河流,就从这隙缝中通过。飞红巾道:“这就是我们南疆有名的孔雀河了。”押不庐面色苍白,又取出芦竺,又唱起哀伤的歌儿。飞红巾先是皱皱眉头,后又叹口气道:“唱吧:唱吧,让你唱一天,以后再不听你唱了!”押不庐又哀求道:“飞红巾,你不是很爱我的歌吗?你愿意以后永远听不到这歌声吗?”飞红巾鞭子刷地一响但却并不打他,只作势说道:“你爱唱就唱!再多话,我就要打你了!”
走过了“铁门关”,前面是一大片草原,孔雀河在草地上蜿蜒如带,远处雪山隐现,云彩变幻,两岸垂杨丝丝飘拂,景色雄壮之中,带着旖旎,杨云聪心胸开阔,弹剑长啸。飞红巾道:“到了!”长鞭遥指,远处已隐隐出现炊烟。押不庐歌声骤止,面色益发苍白。
三骑马在草原上疾驰而过,不一会,只见帐幕林立,许多牧民迎了出来,妇女们小孩们跑在前头,又跳又笑。叫道:“我们的哈玛雅(飞红巾之名)回来啦!”有一队青年弹起东不拉唱道:
“我们的女英雄哈玛雅,
她在草原之上声名大,
孩子们看见她笑哈哈,
敌人们看见她就害怕!
白手中四边上绣满了玫瑰花,
挥动中儿歌唱我们的哈玛雅,
草原上的青年人人知道她!
依啦,你看她的马儿跑来啦!”
杨云聪低低说道:“飞红巾,这许多人的歌声比一个人的歌声要好听得多。”飞红巾眼角潮湿,也低低说道:“我知道!”一下马,牵着押不庐,带着杨云聪,缓缓地走进了人群之中。押不庐身子微微颤抖,竭力装出不在乎的神情。
帐篷中最后走出三个老人,须发如银。对飞红巾弯腰作礼,飞红巾跪了下去,流泪说道:“我来得迟了。”老人扶起了她,问道:“押不庐已经回来了,这位又是谁呢?”飞红巾道:“这位就是杨云聪杨大侠!”
旁边的人一阵欢呼,青年们围拢上来,三个老人又弯腰作礼。杨云聪知道这三人定是族中长老,急忙答礼。老人道:“杨大侠来,好极了!”长老们把飞红巾引进帐中,把押不庐缚在帐外,带杨云聪去沐浴歇息。在草原上作客,主家请客沐浴,那是对最尊贵客人的待遇。
黄昏日落,草原上新月升起,晚饭之后,帐幕外的草地上烧起野火,罗布族的妇女们青年们,弹着各种乐器,围着野火,高声唱歌。歌声苍凉悲壮,令人激愤。一个长老揭开帐幕进来请道:“杨大侠,今晚我们礼祭唐努老英雄!”杨云聪跳起来道::“请借一扎香,我也要向老英雄致敬!”长老说:“留待哈玛雅祭过再说吧。”杨云聪跟他走出帐幕,只见飞红巾和押不庐已站在草地上,飞红巾全身镐白,押不庐面如死灰,气氛十分沉重。
第四回 女侠飞红巾
杨云聪怔了一怔,看着纳兰明慧策马飞驰而来,声音颤抖,神色凄惶,顿时失掉了主意。这个敢在十万军中来去自如,勇敢果决的奇男子,如今给一个少女哀怜的目光所惊住,思想像一股浪潮重击着另一股浪潮,他想起被无辜欺负凌虐的哈萨克人,而自己所挟住的正是哈萨克人的大对头;他又想起在帐幕中温馨的几个晚上,想起自己的性命,就是这个异族少女救的。他突然勒住了马,回过头来,一伸手,解开纳兰秀吉的穴道,将他掷在地上,迎着纳兰明慧说道:“小姐,你的父亲在这里,他丝毫没有受伤,你可放心了吧!”
纳兰秀吉吁喘着气,望着女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明慧将父亲扶上了马,冲着杨云聪说道:“谢谢你。”杨云聪道:“用不着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你的父亲,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恩情!”两腿用力一夹,骏马嘶鸣,头也不回,疾驰去了!
杨云聪口中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心里却是充满怅惆。他感到生命的充实,又感到感情的空虚!他是一个英雄,但却不是一个超人,他驱逐不开心头的倩影,他不敢想起她是“仇人的女儿”,然而这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样一个温柔明理的女子,却有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父亲。
杨云聪迷迷惘悯的策马飞奔,向南疆驰去,火红的日头渐向西移,天边一抹晚霞,映照着大草原,发出霞辉丽彩。杨云聪喃喃自语道:“白天就快过去,黑夜又要来了!”蓦然间他觉得又倦又饿,他今早在布腾河畔,夺命之时,抢了一个军官的马,却没有抢他的干粮。在心里所思,迷惘策马之际,饥饿,像一个隐蔽多年的敌人,没有出来袭击;现在红日西移,“隐蔽的敌人”出来了!他感到饥饿的袭击了!
一阵晚风吹来,杨云聪依稀听得前面有马铃之声,心想:若碰到客商就好了,他伏在马背上,轻拍它的颈项,那马骤的放开四蹄,风驰电掣般追上去,追了一会,见着前面有两匹白马,马上人骑术精绝,杨云聪人倦马乏,虽然拼命冲去,却总是追不上他们。
杨云聪正在大感失望,忽然前面那两骑马放慢了脚步,并辔而行,杨云聪大喜,催马赶上,只见一骑马上,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头上包着一条红中,迎风飘荡;另一骑马上,则是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杨云聪正待开声相唤,忽听得晚风中断断续续飘来的话语:
“飞红巾,你为什么要催着马儿赶路呢?让我多活一刻,……你不也是没有幸福吗?……哎,飞红巾,你真的这样忍心吗?”
前面飘来了一声叹息,充满着女性的温柔,两匹马更慢下来了。
杨云聪心头一震,“飞红巾?难道前面的少女,就是草原上驰名的女英雄?飞红巾是罗布族老英雄唐努的女儿,真名叫做哈玛雅,她骑木剑术两俱精妙,常驰聘于天山南北,像杨云聪一样,也是塞外的传奇人物,因她喜欢披着红巾,在马背奔驰,因此得了飞红巾这个绰号。杨云聪久闻她的声名,可是军旅匆匆,从未与她见过面。
杨云聪虽然饥饿,但也暂时忍住,放松了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只见飞红巾将皮鞭一挥,叫道:“你再给我唱一首歌!”
那年青的小伙子吹着一根芦笙,声音非常凄楚,又好像充满惧怕和失望,吹了一阵,唱起来道:
“姑娘呀!
记得在那快乐的时辰,
你说你的爱情——比海还要深!
你怎能这么忍心?
要伤害你的爱人?
你称赞我的歌声,
说是草原上的夜莺,
它歌颂你的美丽和聪明,
这美妙的歌声,
你往哪里寻?
你怎能这样忍心?
把我赶上死亡的旅程!”
杨云聪感到一阵颤栗,他突然想起了纳兰明慧,他想:难到飞红巾和这个年青小伙子,也像他和纳兰明慧一样,是爱人和敌人?但看来又不似呀?正思疑间,那少年乘着飞红巾如醉如痴之际,突然一个拉马,纵马飞驰,飞红巾柳眉倒竖,长鞭一挥,叫声:“押不庐,你找死!”少年的马刚一回头,飞红巾长鞭一卷,就把他卷了回来。杨云聪“啊呀”一声,叫了起来,飞红巾回头一望问道,“你是谁?”杨云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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