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从来不淡定-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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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问韦后，韦后点头，于是照办。从此，朝廷再度为诸武控制，朝政大权全部归到了武三思手里。上官婉儿也多次劝韦后承袭武则天的制度，如此，李唐王朝已经彻底沦落成了武后附属品。李显也知道人们心中愤恨，为了安慰人心，他下旨：降诸武，梁王武三思为德静王，定王武攸暨为乐寿王，河内王武懿宗等十二人皆降为公。
这样做也的确糊弄了不少人。
事到如今，左、右仆射已经完全没了能力，只有听武三思的。而当今的仆射，一个是唐休璟，一个就是豆卢钦望。
很可惜的是，和张柬之一样，刚刚步入新时代，唐休璟就致仕（退休）了。
武三思的所作所为在朝里朝外引起了人们极大的愤慨，有人因此丧命，有人因此被贬。在这些人中，宋之问同志算是最恶心人的了。少府监丞弘农宋之问和他的弟弟兗州司仓宋之逊二人，因二张在世的时候对其阿谀奉承，所以事发以后，也跟着贬到了岭南。宋之问不甘寂寞，到了岭南，不愿意一辈子呆在那里，找了个机会，领着弟弟就跑回了东都。他们藏在了朋友家里。
这个可怜的朋友，正是光禄卿、驸马都尉王同皎同志。
王同皎和李同皎，姓氏不同，立场相同，对武三思和韦后通奸乱政十分愤慨，每日跟亲信在家里讨论朝政，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宋之问的弟弟宋之逊，最爱偷听别人说话，他常常听见王同皎恨武三思的话。一日，忽生灵感，让自己儿子跑到武三思家里告状。武三思哈哈大笑，把宋之逊他儿打发走了。
次日，多人上书曰：
王同皎与洛阳人张仲之、祖延庆、武当丞周憬等人暗中收纳壮士，企图谋杀武三思，想要趁机勒兵诣阙，废掉皇后！
李显见状，大惊，他最容不得别人废掉自己老婆了。于是令御史大夫李承嘉、监察御史姚绍之负责审讯，又派出杨再思、李峤、韦巨源前去参验。这帮人里头，唯有李峤算得上正派。张仲之接受审讯的时候，把武三思和韦后的事儿全都嘟囔出来，这些人便有了不同的反应。首先出镜的是杨再思同志和韦巨源同志，这两位仁兄不想听罪犯说话，假装瞌睡，把所有事都推给了李峤。
李峤和姚绍之让人把张仲之拉走，张仲之被拖走了。
走的时候，不往回头说事。姚绍之大怒，让人将张仲之毒打了一顿，扭着他的胳膊反扣起来，到最后竟然把他的手臂给撅折了。张仲之大怒，咬牙切齿道：“我死了，就算变成鬼也得把你们告到天上去！”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什么都没审出来。杨再思眯着的眼睁开了，呵呵一笑，让大家回去。
几日后，王同皎、张仲之被杀，籍没其家。
周憬不想被武三思一党抓捕杀害，逃入比干庙中，对着比干像发毒誓道：“比干为古代忠臣，知道我的心！武三思与韦后淫乱朝政，倾危国家，当枭首都市，我只恨没机会再见到这一幕了！”
言罢，挥刀自刎。

第四十一章　　　　你们是忠臣

宋之问回来了，宋之逊回来了，不再是流人，不再是逃犯，他们被武三思推荐成了朝散大夫。和宋之问不同的是，那些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被武三思下了毒手。譬如说敬晖，先前被提拔为平阳王，夺去权力，在韦后和武三思的努力下，如今再降一级，成了朗州（湖南常德）刺史。而崔玄炜，先是被提拔为博陵王，被夺去权力，如今成了均州（湖北丹江口）刺史。韦（桓）彦范坐贬亳州刺史，袁恕己坐贬郢州刺史。
武三思对李显说，这帮人，都和王同皎一个想法。
李显问韦后，韦后说是，李显便信了。
朝廷开始大批量安置额外官员，从京城有司到各州，大大小小的冗员上来两千多人，单是七品以上的规定外的冗员就多达一千人。李显这样做，显然不是自己的主意，如今的情势看起来很让人费解。武三思，第一不是女色，第二不会打仗，第三是诸武余党，曾经想当皇上，李显竟然对他很信任。
朝中能说话的都被放走了，想必没有能秉公直言的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刻，魏元忠从端州回来了，李显任他为相。
如此，魏元忠大权在握，武三思大权独揽，二人平分秋色。
朝中正直之士暗自欢腾，魏元忠向来敢于强谏，如今李显如此器重他，朝政便有了希望。可过了一段时间，众人却惊奇地发现，这个以前刚正不阿的魏元忠，事到如今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仗着皇帝倚重，专横跋扈，依阿权势，还时不时打压和他不对付的同僚。人就是这么奇妙，年轻时以为可以正直到地老天荒，死也不怕；可岁月一长，蓦然回首，发现其实自己以前做的太辛苦，何必呢？
于是，朝廷内外对魏元忠相当失望。
那么，魏元忠对武三思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先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题了，当时京兆有个名叫韦月将的隐士，感觉朝廷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干脆也不隐身，直接上线，把武三思和韦后的事写成上书，捅给了李显。李显看这份上书的时候人在卧室，看罢，大怒，用手指着外头，用被气得哆哆嗦嗦的语气说：“给我斩，给我斩！”
斩谁？
斩说我媳妇通奸的人！
此事迅速传到了外头，黄门侍郎宋璟当时侍奉在外，立刻跑到李显卧室门口道：“此事还未推按，如此草率决定，未免有失偏颇。”李显不听则已，一听更怒，他生宋璟这个混蛋的气。扑腾一下从床上起来，也不整理衣服，拖着鞋就往侧门跑，涨着脸问守在外头的宋璟：“朕都说斩了，你怎么还没办！”
宋璟微微颔首，道：
既然有人说中宫的人（就是指韦后和婉儿）和武三思有奸情，陛下不查倒好，还直接把说话的人杀了，臣怕天下人背后偷偷议论啊。
李显怒，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在宋璟面前睡眼惺忪地转圈。
陛下，查吧。
不行，你没看见我已经龙颜大怒了吗！
陛下，查吧。
不行，哪有怀疑自己媳妇和表哥私通的！
陛下！
你没听清吗？你马不停蹄地给我去斩！
陛下，如非要斩月将，请先斩臣！如不然，臣绝不奉诏！
宋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一回坚持住，韦后、上官婉儿、武三思三个弄权者将被一网打尽。李显点了点头，他很不满地点着头，指着宋璟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就这样，宋璟胜利了。李显拖着木屐鞋，望着宋璟远去的背影，有些伤感。是的，他伤感，对那些信口胡言、空穴来风的人，他绝不姑息。
杀！
看谁还敢说。
时值神龙二年（公元607年）的初夏，到秋后还有半年的时间，左御史大夫苏珦、给事中徐坚、大理卿尹思贞上书，以为初夏杀人，有违时令，不可。这些人，其实是想留住韦月将，最好还能让李显查办这件事。李显淡定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他决定，无论将如何要当时就让这个胡说八道的人受罪。
当日，韦月将在庭上被人打了棍杖，即日流放岭南。
后来呢？
后来，这年的秋分一到，李显便迫不及待地让当地官员把他给杀了。
而武三思同志安然无恙，经常与韦后下棋，李显在旁边指点。如此和谐的场面，恐怕只有在李显身上才能发现吧。好了，武三思安全了。武三思准确知道了坏他的人，这个人就是宋璟。随后，他趁着李显的热乎劲儿，便把宋璟贬到贝州当刺史去了。既然魏元忠不肯说话，其他人总有坐不住的。
御史大夫李承嘉，饱读诗书，满腹才华，依附权贵！
李承嘉是武三思的狗腿子，也是他花钱雇来的信息发布员，经常性地让他在朝中人士间散布各类影响人们判断的虚假消息。当然，李承嘉同志也并不是什么完人，他自私，有时候也为自己办点儿事儿，顺便诋毁以下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大理卿尹思贞便是其中一位，尹思贞如何得罪李承嘉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尹思贞恶心武三思。
李承嘉公开诋毁尹思贞，一日，上朝，尹思贞来到李承嘉面前对他说：
李公附会奸臣，想要图谋不轨，您这是想把忠臣全除掉啊！
李承嘉怒了，当场发誓他人格受到了侮辱，要弹劾尹思贞。即日，尹思贞果被贬为了青州（山东青州）刺史。有人曾经问过尹思贞：“尹公平日里那么不爱说话，怎么在廷上和李承嘉对峙，口才就忽然那么好了呢？”尹思贞回答说：“凡物不能鸣者，激之则鸣。李承嘉仗着奸臣的淫威相逼迫，仆义不受辱，也不知那些话时从何而来的。”
武三思一党玩儿得还不够，为了能彻底地击碎敌人，他们发动了进一步的围剿。
郑愔来了，他是中书舍人，武三思的腿子。郑愔要告的人很多，他是替皇上着想：朗州刺史敬晖、亳州刺史韦彦范、襄州刺史张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玄炜，这几个人曾经与王同皎通谋，皇上虽说是仁厚宽容，但同谋这样的事您就这么忍了！？
李显见状，满头是汗。
经过商议，他对这五个人做出了如下处理：贬敬晖为崖州司马，贬桓彦范为泷州司马，贬张柬之为新州司马，贬袁恕己为窦州司马，贬崔玄炜为白州司马，五人同属员外编制，长期任职，勋封全部削去；韦彦范复姓桓氏。
谋主果然不一般，一出手便将五位老辣的宰相整的要死要活的。
但这还不够，几天后，更加变态的招数新鲜出炉：
一日，武三思令人写了一篇文章，张成大榜，贴在天津桥南。榜上的文字，正是写他武三思如何和韦皇后私通，如何跟韦皇后上床，又如何破坏朝政的。当然，除了漫卷的诗书气，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张柬之那伙人干的。
李显对这种说自己媳妇坏话的事很愤怒，他找到了自认为很实诚的一个御史大夫说：“你去查，好好查。”而这位御史大夫，正是武三思最得意的助手李承嘉。李承嘉去查了，真的去查了，他在武三思家喝茶了。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遍，李承嘉告诉李显，这件事情的确如皇上所想，太过严重。
李显问，真的吗？
李承嘉道，这还能有假，经过臣认真调查，确认这是敬晖、桓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炜让人干的，他们满纸虽说是主张废掉皇后，实际上却想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臣请求皇上刚正严明，把他们全族杀了！
李显慌了，他不知所措。散朝后，安乐公主来了，她也说这五个人和妈妈有仇，是为了谋反。而侍御史郑愔同志则在外头造谣生事，让李显确认了这的确是一宗特大谋反案。于是，令法司审判。如今的法司，虽然不比从前，但里头的判官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一个个都秉公执法。
李显的命令下去以后，大理寺内明显分成了两派。第一派的代表人物是大理丞李朝隐，他奏称：
敬晖等人未经推鞫，不可直接诛夷。
另一派，也就是武三思的亲信，大理丞裴谈奏称：
敬晖等人应该按照制度处斩籍没，不应再去推鞫。
大理寺讨论激烈，而李显这边却犯愁了。是的，他犯愁了，因为张柬之等人一开始帮助他复位的时候，他赐给了这五个人十道免死铁券。看清，不是一道，是十道，谋反十次才有机会见阎王。那么，李显发话了，就流放吧，能有多远就流放多远。就这样，敬晖被流放到了琼州（海南五指山），桓彦范被流放到了瀼州（广西上司），张柬之被流放到了泷州（广东罗定），袁恕己被流放到了环州（甘肃庆阳），崔玄炜被流放到了古州（贵州苗族自治州）。
他们的亲戚更悲惨，凡是年纪在十六岁以上的，全都流放到了岭外。
为了惩罚这帮人，李显决定，不管未来出现任何情况，他们都必须在被流放的地方呆着，永远不能回来。
后来，因李承嘉有功，擢拔为金紫光禄大夫，进爵襄武郡公；裴谈因严格守法，拜为为刑部尚书；至于那个替谋反者说话的李朝隐，则被贬了出去，成了闻喜县（山西喜闻）的县令。


第四十二章　　　　这个世界不安乐

年轻时，你二，我们可以理解；这么大了，你还如此二逼，就很难让人理解了。武三思对李显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不容李显有任何空间，接着上书，恳请诛那五人三族。李显虽糊涂，却也宽厚为怀，终究没答应。
武三思回到家中，郁闷至极。
崔湜来了，他来献计：敬晖等人日后万一回朝，定为大王后患，不如……让人去他们流放之地，矫诏杀了！武三思大惊，望着崔湜，盯了几秒钟，抽动嘴唇问道：这事儿，要让谁去办？崔湜拱手道：大理正周利用最合适，此人先前就跟那五王不和，又是大理寺的官员，他去宣旨，没人怀疑。
……
可是，周利用现在并不在大理寺，之前因为作恶，他被贬到了嘉州当司马。
这点小事不足为虑，即日，武三思举荐其为右台侍御史，还到岭南出差。周利用，人如其名，懂章法，会利用，心性残忍，不知好歹。他到岭南的时候，张柬之已经老死，崔玄炜也已经去世，倒是桓彦范正欢。于是令人将他的衣服扒去，将人绑住，贴在在用竹钉做成的板子上来回拖拽。
桓彦范五十五岁的人了，曾经也是慷慨豪杰，也曾在武则天时代为很多人伸张正义，如今，却在周利用的笑容下忍受竹钉剥肉的痛苦。在惨叫声中，桓彦范血流满地，喷射出去的血水洒在周利用脚下，而周利用却很满足地看着他。周利用没有让人停下来的意思，等桓彦范的肉被竹钉扯去，扯得红色的鲜血拌着破布一样的肉滴滴往下，他挥一挥手，很满意地说：不要停，接着给我拖！
于是，兵丁开始卖命，他们使出吃屎的劲儿把桓彦范来回拉扯。
最后，肉都被刮掉，露出白色的骨头，周利用觉得可以了，便让人把他放下。他望了望已经几近昏阙的桓彦范，这个曾经对他横眉冷对的人，如今跪在自己面前，哈哈，世间果真是如此公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周利用不去多想，他现在要完成武三思交给的最重要的任务。
杀了桓彦范。
他让人找到竹棍，把桓彦范放倒，冲着露出的白骨猛抽。
桓彦范死了。
下一个，就是敬晖，这个少年得志的才子，这个曾经被狄仁杰大力举荐的侍中，他担任地方官的时候，得到过百姓的拥护，但这跟他周利用屁关系没有。当侍中的时候，敬晖也曾瞧不起周利用，他觉得周利用小人。是啊，我是小人，小人怎么会站在大人面前，面带笑容看着大人跪下，活活被人用刀剐死呢？
……
哈哈！
敬晖全身被周利用剐得溃烂，最后慢慢死去。
随后，周利用来到了环州。周利用知道，袁恕己平日里最是刚正廉洁，也跟自己不对付。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袁恕己一个致命的弱点。因为平日里工作辛苦劳累，精神压力很大，袁恕己常常吞金。本人对吞金略知一二，但仅限于吞金而死的范畴。那么，袁恕己吃金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金箔在古代是一种药材，具有安神醒脑、美容养肝之功效。
但也要记住，吃生金是要死人的，只有经过冶炼的熟金才可以入药，入药也非常讲究。那么，袁恕己吃的金，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我认为，差不多就是安神养肝的。袁恕己刚正廉明，肝火旺盛。于是，周利用利用这一点，开始动脑筋，他一向很自信自己的头脑，他知道袁恕己如何死才能让自己满意。
他让人给袁恕己灌野葛汁。
野葛根？
懂些中医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味协调阴阳、滋润脏腑的药材，如何却能毒杀吞过金的袁恕己呢？是的，野葛根的确可以协调阴阳、滋润脏腑，但它还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增加雌性激素分泌，美容丰胸，使人具有女人味。看到这里，我想多数人都会哭笑不得。我想我弄错了，野葛汁和现在的野葛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训诂一下，可以知道：
∵野葛=冶葛，冶葛=钩吻，钩吻=断肠草
∴野葛=断肠草！
所以，周利用让人灌的野葛汁，其实就是断肠草的汁水。断肠草和金银花极其相似，有不少人死在这上面，神农尝百草，便是在这种中药的魔杖之下死去的。闻其名便可以知道，吃掉断肠草，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半个时辰之内面色苍白，手脚麻木，虚脱而死。故而沈括《梦溪笔谈》记载：“此草人间至毒之物，不可药用。”
周利用让人压榨了数升断肠草的汁水，强逼袁恕己喝下。
一般人吃一片断肠草的叶子就会毒发身亡，但由于袁恕己平日里服用黄金，故而被周利用逼着喝了几升都未见死亡。此时，周利用见他已经开始断肠，坐在一边，像看一条被人踢断了肋骨的狗一样，他觉得袁恕己的确命硬。甚至想着，是断肠草不管用，还是袁恕己肠子黑……
唉，周利用看着袁恕己捂着肚子在地上滚，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袁恕己终于开始如周利用所想，他疼痛难忍，满脸铁青地扑在地上打滚儿。片刻之后，药性大发，他用手指抓地，痛苦让他忘记了在一旁笑的周利用。他用指甲抓地，指甲随之崩裂，袁恕己像疯子一样，想要嚎叫，却不知道为什么，四肢开始冰凉起来，周利用看到袁恕己脸色苍白，咋着舌，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便是袁恕己要死的征兆。
为了不让袁恕己死那么痛快，周利用决定亲自下手，拿起旁边的长柄榔头，冲着袁恕己身上猛敲。袁恕己呼吸困难，倒地而亡。
周利用擦了擦手，美美地走了，他回京。回到京城，武三思闻讯大喜，李显擢拔其为御史中丞。而那个一直为狄仁杰其中的薛季昶则被贬到了儋州司马，听说五王惨死后，他知道自己会是下一个死者，于是沐浴更衣，坐在棺材里饮毒而死。至于武三思，杀死这些人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有点不大正常。
他常常对人家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善人，也不知道什么是恶人；我只知道与我为善的人就是善人，跟我作对的人就是恶人。
于是，大家送给这帮人一些光荣的称号。兵部尚书宗禁客、将作大匠宗晋卿、太府卿纪处讷、鸿胪卿甘元柬是武三思的羽翼。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仆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逊、监察御史姚绍之都是武三思的耳目，人送绰号“五狗”　（时人谓之五狗）。这五条狗，以周利用最为得力，以宋之逊最为有才。
当然，当大哥的宋之问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朝廷就这么混沌了？
不是，至少有人敢于主持公道。话说是日，秘书监郑普思私自将自己的女儿引入后宫，遭到监察御史崔日用弹劾。郑普思在宫里头是有人的，因为他老婆懂得鬼道，也知道如何的长生不死。随后，郑普思勾结雍州、岐州人员开始作乱，西京留守苏瑰依法收纳关押。这时候，他媳妇在韦后面前说话了。
韦后在李显面前说话了，李显决定：
苏瑰不得治郑普思的罪。
当时朝廷正在大规模搬迁，从洛阳往长安搬去，这件事又刚好在百官到达西京的时候发生，故而苏瑰上谏，坚持争辩。李显烦了，替郑普思说了不少好话。他问侍御史范献忠，范献忠的回答相当简单：“请斩苏瑰！”李显疑惑，问：“何故？”答曰：“苏瑰为留守大臣，不能先杀普思，然后再上报，让郑普思得以迷惑圣听，这是死罪！”
李显明白了，这还是让自己杀死郑普思。
于是问一直沉闷不言的魏元忠，魏元忠缓缓道：
苏瑰是臣的长辈，用刑公道，郑普思依法当死。
不得已，真的是不得已，李显没能按照老婆交代的做。但他还是很爱自己老婆和孩子的，就拿安乐公主来说，此女娇生惯养，卖官鬻爵，和武三思内外混搭，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安乐公主要办一件事，往往自己造一份敕书，跑到爸爸面前发嗲，捂着文字，让李显署名盖章。李显这个人一向大度，他乐呵呵地爱抚自己的女儿，看也不看，就在那张纸上签字。
这日，安乐求李显道：
爸，要不您封我当皇太女吧！
李显忽然笑了，他想也不想，就说：“皇太女这事儿不好办，让我想想。”
天哪，还容你想想！
这事儿想都别想，皇太子在那里放着，再立皇太女，你这不是巴不得内廷动乱么？当然，安乐根本不在乎内廷如何，她听老公武崇训的话。武崇训是武家人，还是驸马、左卫将军，人品不怎么样，架子倒不小。他常常对安乐说的话就是：你看看你那个太子哥哥，跟个奴才似的。
中宗太子李重俊，并不是韦后生的，所以武三思、上官婉儿、安乐公主、武崇训都很瞧不起他。韦后生的李重润早就死了，其他三个又全是女儿。让李显想爱都没办法爱，好歹生不出男孩，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安乐身上。安乐公主对太子很过分，仗着自己受李显宠爱，在太子面前直接称呼人家为“奴人”。不单不把太子当太子，连兄妹之间的尊敬都没有。武崇训常常唆使小安乐说：
你看，则天大帝都是女的，你让你爸爸立你当皇太女又怎么了！
安乐对此非常认可。


第四十三章　　　　武家灭门惨案

武崇训是武三思的儿子，只比安乐公主大一岁。
父亲武三思时常出入庭掖，武崇训随行，也因此在宫中混了个脸熟。外头的世界对武崇训来说并不奢华，唯有宫中美女如云，才是他向往的地方。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常出入禁中，禁中除了太监就是宫女，干柴烈火，防不胜防。对此，武崇训坚定地认为，他是去禁中解救姑娘们了。
武三思和武崇训父子两个十分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