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从来不淡定-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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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中使来了，是李适派来给他俩调停的，本来李抱真和马燧的火气都快消了，却不料，反军联盟中的王武俊却横插一杠子，把马燧气得雷霆万钧。王武俊围赵州，没什么，赵州人马少，没什么大不了，李抱真分兵两千前去支援，马燧心想，好，厉害，田悦就在跟前，您兵力本来就不多，您这是不想打了是吧？于是大怒道：“这里的贼寇还没除去就分散兵力，让我自个儿一个人打田悦吗！”发完飙便要领军撤退，边走边骂，边骂边走，谁爱他妈打谁打。
第二十五章
　　
　　
　　
　　
　　
　　“李尚书没错，李尚书派兵去的是邢州！邢州、赵州相连，分兵过去没害处！马公就这么一走了之，大家怎么看你？”说话的人，名叫李晟，在当时是一名偏将，也领着一支队伍。看来马燧是真心不想走，他也没有走的必要，反倒是因为怄气错怪了李抱真。马燧点了点头，忽然走出营帐，骑上马，一个人去李抱真营垒道歉去了。李抱真一抱还一抱，正好洺州刺史田昂请求入朝当官，马燧就把洺州划到了李抱真名下。而李晟领的队伍，原本跟着李抱真，现在又请求跟着马燧。
　　和上次不同，这是他俩和好的表现，问题得到了解决，李适自然会照他们的意思办。不过目前，最要命的军饷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几十万各种大军分别驻扎在全国各处，不给发军饷，后果是很严重的。轻一点说，没了办法，只能四散就食，回家种地去也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将没了办法，只会纵兵劫掠，到时候一样是天下混乱。最终，淮南节度使陈少游的上奏，引起了李适的注意。
　　办法非常好，为了增加赋税，可以让淮南道的百姓吃点苦，本道税钱每一千增至一千二。此法奏效后，又下诏增其他各道税钱。当然了，仅仅这样还是不够大军吃的，李适认为，与其费劲去搜刮富商富户，倒不如在一些能实际控制的方面增加税收。而由官府控制的，老百姓又必须用的，不是大米，不是石油，而是盐！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后来、现在，贩卖私盐都是重大罪过，而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贩卖私盐的利润又很低，除了小说中，程咬金那样猛人，还真极少有人在贩盐上动心思。
　　没错，又不是清真道长，你吃饭要不要加盐？要加盐就得买盐，买盐就得到官府指定售盐处购买，购买就得花钱，花多花少，朝廷说了算。李适是很心疼老百姓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每斗盐料增加一百钱。就这样，困扰一时的钱财问题总算得到了缓解，还是人多力量大，钱哗哗的。
　　
　　那么，开始战斗吧！
　　在战斗之前，马燧抓获了一个鬼头鬼脑的人，从他的身上，搜出来一颗蜡丸，而蜡丸里头，裹着一张纸。这是一封私信，信的主人，就是一直蹲在一边瞧热闹的朱滔，而收信者，自然就是他身在凤翔的大哥朱泚，信件的内容，也许不用多说了：“哥，我都反了，你还在京师干什么，回来吧，咱俩一起反了！”
　　事关重大，马大人立刻派使者送到了长安，而无辜的朱泚，却从来没听说过弟弟给自己写过什么信。李适看了这封信后，召朱泚回京，捏着纸递给他，让他自己看，顺便还扭上送信的使者。朱泚看罢，一下跪倒在地，惶恐请罪。李适呵呵一笑：“相距千里，无法同谋，不是爱卿的罪啊！”朱泚被李适感动了，被赐名园、腴田、锦彩、金银无数，至于官位，幽州、卢龙节度、太尉、中书令……
　　然而最重要的，却不是上面诱人的赏赐，而是李适赐给朱泚的宅第，就在长安城内。与其说是回京，不如说是软禁。凤翔本是重镇，朱泚从凤翔回来后，必然要有一个人取代。在这个时候，一心把持政局，在中央控制全局的卢杞站了出来，居然用手指了指自己，推荐自己去。
　　以卢杞的作为，他绝不会无聊成这样，非要去凤翔出差。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杨炎从相位上撸了下来。后来他又找茬，将小杨山人从左仆射弄成了崖州司马。卢杞很善于激怒李适，他找的杨炎的罪过，是杨家的庙占了萧嵩家庙的地，而萧嵩家庙之所以挪了地方，是因为这里有王气，玄宗皇帝还专门下令让萧嵩迁走呢。小杨山人本来就是道家的，他不可能看不出这里有王气，由此可以推断，他把家庙放在这里，是图谋不轨！
　　就这样，图谋不轨的杨炎，被中使送了出去，走到广东界，作为卢杞的得力干部，中使便解下裤腰带，放到了小杨山人的脖子上。杨炎死后，那个买了他洛阳老屋（杨炎在东都的家宅）的河南尹赵惠伯也被贬成了多田县尉。卢杞手段相当毒辣，赵惠伯买了杨炎的老家，当了官邸，就算是从中牟利了也只是撤职查办而已。在贬他为小小县尉不久之后，卢杞便派人杀死了他。
　　卢杞认为，凤翔统领幽州兵马，责任重大，必须派重臣去。眼下的重臣人选有两个，一个是卢杞，另一个，就是同为宰相的张镒。卢杞想去，李适是不愿意的。不是卢杞没手段，而是以卢先生这样蓝皮鼠一般的长相，放在鼠类里算是最帅的，放在人类里可就惨了。李适低着头不说话（上俯首未言），卢杞暗自高兴：“陛下肯定是认为臣的相貌丑陋，不能震慑三军，陛下神算！”
　　李适抬起头，扭过脸去看张镒曰：“爱卿才兼文武，望重内外，你去吧！”卢杞悻悻地望着张镒，这个什么屁都敢在皇帝面前乱放的家伙，终于可以消失在自己面前了。张镒知道这是卢杞在搞鬼，推辞又难免更受罪，于是再拜受命。几天后，张镒就出现在了凤翔，官位是兼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卢杞谋杀杨炎和赵惠伯，多亏有御史大夫严郢帮忙。这个人，曾受杨炎打击报复，等卢杞上位，就被他推荐了上去。只是，等所有人都死光了，严郢又成了卢杞的心病。唉，这想要把持朝政我容易吗我，能怎么样啊，想办法弄死他呗！
　　卢杞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蔡廷玉等人（朱泚的好友，朱滔的仇人）被贬了官，恰好殿中侍御史郑詹送错了一封“即刻招赴京师”的文符，直接到了错误的人手里。要知道，送错快件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接收郑老先生快件的人却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朱滔的冤家蔡廷玉，刚刚被贬，又召回京师，不是送给朱滔，讨好朱滔还能是干嘛？也罢，蔡廷玉爷们儿了一辈子，总是跟朱滔作对，现在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于是，蔡廷玉慷慨陈词，跳河自杀。这事儿闹大了，李适这么果决的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还好，站在一旁稳稳当当的卢杞上言：“朱泚肯定也怀疑了，请三司查办郑詹！”“到底怎么搞的？”“御史做事，肯定要禀告大夫，臣请陛下查办严郢！”卢杞想要害死的人，就都被投入了大狱，因为是宰相，他可以在京兆府督办案件，殿中侍御史郑詹，当时就是个送快件的，却在卢杞的关照下，被人用棍棒活活打死了。而那个曾经帮助卢杞的严郢，被贬为费州刺史，不久就死在了那里。
　　渐渐地，人们发现，李适变了。以前的李适，宽宏大量，有贞观遗风，人人称颂，现在的李适，用法严苛，怀疑臣下。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让李适深信不疑的卢杞搞的鬼。卢杞知道李适经亲眼目睹过许多臣下背叛皇帝的事情，所以对臣下有所戒备，利用这一点，卢杞顺利地离间君臣关系，做得相当到位。相信卢杞的亲爷爷卢怀慎和亲爹卢奕，听说卢杞这孙子居然会这么祸国殃民，肯定能气得从坟里头爬出来。
　　和所有不要脸的奸臣一样，卢杞是不会去关心整个国家如何的，他最关心的是有谁不听他的话。
　　
　　朱滔、王武俊大军，终于抵达了魏州，和田悦会师。魏州鼓噪动天，乱成了一锅粥。朱滔大军屯兵惬山的时候，李怀光军也跟马燧军会师，双方的顶牛行为进一步升级。朱滔来了，田悦烹羊宰牛；李怀光来了，马燧自然也是烹羊宰牛。只是李怀光来得稍微晚了一点，马燧出城迎接，在山根驻扎的朱滔误以为这是马燧的诡计，屁股还没坐稳，就从山上忙乱不堪地跑下来，列阵迎接敌人。
　　敌人不是马燧，而是李怀光。马燧深沉老道，李怀光有勇无谋，见朱滔慌慌张张下来列阵，于是主动请缨。马燧：“将士们都累了，休息一下，等他挑衅再行动吧！”李怀光：“他营垒还没造好，等他造好了就晚了，将军且等我！”挥舞着大棒槌就往惬山西跑去，还别说，这一次，李怀光是对的。李怀光一口气杀死了朱滔的一千多步兵，朱滔大军本来就没做好准备，被杀崩溃了。李怀光骑着马，站在高处观战，面露喜色。眼下的士兵，纷纷闯入朱滔营帐搜刮财货，李怀光的脸色，一下子阴冷了起来。
　　马燧是对的，李怀光太鲁莽了，朱滔撤退后，旁边紧急集合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王武俊的援军。两千骑兵横冲而来，硬生生将李怀光的军队分成了两段，前后不能照应，而朱滔撤退后，又重新整队，杀入乱阵。那帮只顾着抢东西的官兵，现在一个个只顾着逃命，而朱滔又是如此的一个狠人，将官兵撵到河边，包围起来。要么被砍死，要么跳河，一大群人纷纷跳到了永济渠，死者无数，几近断流。马燧真想骂娘，但他忍住了，收兵回归本垒。这天夜里，朱滔受战况的启发，派部队挖土，堵住了永济渠（改道流向王莽故河），绝了官军的漕运。
　　等第二天，马燧知道，官军算是彻底完蛋了。永济渠里头的河水，只有三尺（一米）深，粮食必然运不来，而归路也被朱滔堵住了。没吃的，没退路，坐着等死？一种剧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马燧给朱滔写了一封道歉信，求他和诸位节度使回归本道，继续侍奉天子，而且河北全都归五郎大人管，他会求李适保佑他们的。王武俊想大笑，嘿嘿，这种坑孙子的把戏，你以为他朱滔会上当吗？
　　然而朱滔信了，还和王武俊发生了争执。那是当然的了，你朱滔回去有赏，我王武俊算是个干啥的？几日后，朱滔沉默了，他知道错了。他刚刚宣布撤退，马燧就领着大军，淌过浅浅的河道，跑到西边退守魏县，与其他各路抗拒朱滔了。朱滔被坑得，连死的心都有了，而王武俊一直在朱滔背后骂他，等朱滔前来认错，他真想一脚踹上去。几天后，朱滔也走了，去了魏县东南，跟官军隔河相望。
　　王武俊被气炸了，首先他就是个爆脾气，其次朱滔也太气人了。然而更气人的是，他和朱滔一起来帮助田悦，田悦却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其实，田悦还是有点儿正事儿要干的，在朱滔与官军对峙期间，他派人给王武俊和朱滔沟通了一下，商量着奉朱滔为主，两人对其称臣。
第二十六章
　　
　　
　　朱滔再弱智，也不会弱智到当那个出头鸟去，所以他拒绝了：“惬山之捷，都是大夫二兄弟之力，朱滔何敢独居尊位！”加上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人，一伙人商量出来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朱、王、田三位大夫，再加上郓州的李大夫（李纳），不如建立四国，全部称王而不改年号。”不得不佩服大家的历史文化知识，接下来，一堆废话开始了：“就好比当年诸侯侍奉周家正朔，你我同盟，如有不如约者，共同讨伐。不然我等一直都当叛臣贼子，用兵无名，也没有什么官爵封赏，将士们如何肯听我们的！”两位判官的主意，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赞成。
　　朱滔自称冀王，田悦自称魏王，王武俊自称赵王，派人送信给李纳，让他自称齐王。当天，一堆人在军中搞了一座坟头子似的土丘，告天受命，以朱滔为盟主，自称“孤”，王武俊、田悦、李纳为同盟国主，自称“寡人”。寡人之于国也，尽心不尽心的自己说了算。总之现在恢复东周列国的名义，所居堂曰殿，处分曰令，群下上书曰笺，妻曰妃，长子曰世子。四国各自以其所治州为府，以留守兼任元帅，军政大权全部委托给元帅们……四个人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首先是王武俊这里出事了，他以一个名叫孟华的人当他的司礼尚书，孟华不愿意，逼迫之，孟华呕血而死。
　　然后还是王武俊这里出了事，一个叫常宁的人要谋杀他，被他先知先觉，腰斩之。
　　最后，还是王武俊出了事，他派偏将张终葵进寇赵州，谋求“赵国”土地，然后这个姓张的脑袋就被大将康日知提走了。
　　其余三人，大概被在王武俊先生身上发生的事吓傻了，看来，现在既然已经造了李适的反，就不该认李适为正朔，应该另立他人，要不怎么解释这一系列发生在赵王王武俊身上的故事？四人逡巡不定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形象，以极其淡定的方式树立起来了，是的，没错，就是他了，李希烈！
　　
　　李希烈入伙，跟多数水浒好汉入伙不是一个概念，自然也没有逼上梁山那样的悲情。他领着三万大军镇守许州，朝廷是派他来征讨李纳的，应该竖中指，但他却冲李纳竖起了大拇指。李纳、李希烈，共谋汴州，李希烈同志写信告诉李勉（是个人物），让他准备准备，他李希烈已经领着缁青的兵马，需要借官道路过。于是，李勉摆好了一茶几好吃的，却加强了守备。
　　可见，李希烈要反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李希烈并没有出现在官道，因为他接到了四国国君的请求。朱滔恳请他不要抛弃，不要放弃，要顾全大局，且李希烈这么英雄的一个人物，四国要尊他为皇帝。“皇帝”这东西，李希烈还是很清楚的，看起来不错，但你想要享受他这个名分，没那两把刷子，全世界都会跟你过不去。李希烈很高兴，接受了他们的请求，但不当皇帝，而是自封“天下都元帅”。
　　李元帅大概不晓得王武俊和朱滔为啥这么积极地推举他当天子，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更不是因为他们佩服，而是因为，李希烈有粮食。李希烈很有元帅的样子，打仗也很在行，当了自封的都元帅后，他便干了一件极为轰动的大事——派偏将李克诚袭击汝州，活捉了汝州别驾李元平。
　　
　　李元平这个人，原本只是个湖南的判官，有点才艺，性情疏狂，喜欢吹牛。而推荐他的人，是中书侍郎关播。要介绍关播，还是得从卢杞说起。卢杞知道，李适是一定会再找人当宰相的，所以他主动推荐了关播。关播本事不如他大，又听话，又可爱。唯一有一次，李适问宰相政事，明显此事不可，关播刚要站出来说话，却瞧见了卢杞冷冰冰的眼神，于是只咽了一口唾沫。
　　关播再也不敢说话了，只好干点别的。现在他推荐李元平当上了汝州别驾，李元平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先让人盖楼治城，又募兵守城。他不知道的是，募集来的这群人，有好几百个是李希烈派来的细作。当李希烈的偏将带着几百个骑兵来打城防坚固的汝州的时候，连句表白的话都没有，李元平就被城里头的人抓走了。李希烈见到了这个朝廷派来对付他的李元平。
　　哼，太搞笑了，大老爷们儿一个，身材娇小不是你的错，怎么下巴上连根毛都没有！？再看的时候，李元平打着哆嗦，尿已经湿了一地（元平为人眇小，无须，见希烈恐惧，便液污地）。好吧，李希烈很生气：“操，这瞎宰相，怎么派你这种货色跟我斗，太瞧不起人了！（盲宰相以汝当我，何相轻也！）”
　　李希烈让判官周晃当汝州刺史，又遣别将董待名等人，四出抄掠，取尉氏（地名），围郑州，大败官军数次。再往西，就离东都不远了。李希烈的小股骚扰队伍，有事儿没事儿骑着马去彭婆（伊川县，和洛阳接壤）察看，反正就算跑到东都，也不会碰见有人阻拦。杨炎是对的，让你别用李希烈，你非用，现在实力大增，反过头来跟朝廷对着干。李适没想过杨炎，他更信任卢杞。
　　
　　卢蓝皮表情恬淡：“李希烈年少勇猛，恃功骄慢，将佐无人敢上谏。如果有一位儒雅重臣奉宣圣泽（去宣旨抚慰，表示皇恩浩荡），他定为之改逆从顺，希烈革新悔过，可不劳军而服！”“爱卿要推荐谁去？”卢杞这一次，的的确确推荐了一个响当当的厉害人物：“颜真卿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李适豁然开朗，没错，颜真卿，就是颜真卿！
　　开心吗？别开心，这又是卢杞的诡计。
　　当满朝文武听说有人要被派去慰抚李希烈的时候，举朝错愕，等听说派去的人是颜真卿的时候，人心沸腾了。卢杞对颜真卿的感情是痛恨，因为颜真卿不曾依附他。曾经有一次，卢杞要谋害颜真卿，颜真卿当着他的面，缓缓说道：“你父亲（卢奕）传首东都的时候，我亲自用舌头把他满脸的血渍舔干净，相公为何如此害我？”这句话，着实刺激了卢杞的神经，卢奕如此忠烈，而卢杞却要残害当年和卢奕同生共死的兄弟。他霍然站起，三拜颜真卿，蓝脸羞得透出一阵紫色。
　　卢杞恨他，别以为你是个跟我父亲有关的好人，我就可以放过你，你对国家和百姓负责，怎么就没想过对我负责？别怪我狠，是你逼我的，相安无事有多好，可你不听我的，对我构成威胁，我是多想弄死你啊。去李希烈那里死吧，颜真卿！
　　
　　东都，驿站，颜真卿。
　　“去了必死无疑，留下，听命！”
　　“这是君命，如何抗拒？”
　　李勉上表：“倘失一国元老，为国家之羞，请留真卿！”随即派人，强行扣留执意要走的颜真卿。可是颜真卿走得真快，李勉派出去的使者都没能追上。颜真卿，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你为什么还要去？是的，这的确是个陷阱，如果我去了，我可能会死，而李希烈可能还会继续西进，但还有一种可能，使东都免遭侵夺，百姓安枕无忧，不是吗？
　　颜真卿写好了遗书，全文六个字：“奉家庙，抚诸孤。（好好传承颜氏家风，照顾好那些孤儿）”
　　到了许州，来到李希烈营帐前，颜真卿准备宣旨。以李希烈这种无赖的个性，他才不会对颜真卿有任何的敬佩之情，他让一千多“养子”围在颜真卿一遭，环绕谩骂，极尽侮辱，有的朝颜真卿吐痰，有的拔刀在颜真卿脸前比划。我相信，这一群人边谩骂着，却从心里怕了这个一步未移，神色不变的人。可怕，可恶，一圈人人仗人势，知道李希烈在后头撑腰，再加上个狗仗人势，有人已经怒了，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个人害怕的表情，然而怎样恐吓，颜真卿都神色不变。
　　杀了这个老不死的！
　　眼见就要暴动了，李希烈忽然挡住了这群儿子的刀锋，喝令众人退下，恭恭敬敬地过来请颜真卿入馆舍。在这里，他碰见了端坐在座上，人五人六的李元平。如果不是这个人，颜真卿即日就会被送回朝廷。见到李元平，颜真卿呵责一番，李元平起立变色，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记恨颜真卿，偷偷告诉李希烈，让李希烈留下这个人。留下和不留下，效果是很不一样的，留下以后，朝廷奸臣当道，而如果颜真卿为我所用……；不留，万一颜真卿回到朝廷，而李适又向他这样的人问计，反军岂不是危险了？
　　这几天，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各自派了使者到李希烈这里，舞蹈跪拜，吐血要求李希烈称帝。还说了如果不这么干，将有韩信、白起之灾，朝廷已经杀了那么多的功臣，不缺咱几个。李希烈呵呵笑着，让颜真卿来瞧瞧：“今日四王遣使者推我，不谋而合，太师看看这势头，是我自己一个人不为朝廷所容吗？”颜真卿怒嗔：“什么四王，就是四凶！相公不保住功业，却和这帮乱臣贼子造反，你是巴不得跟他们一起死是吧？”李希烈被训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敢对颜真卿发火，先让人搀扶下去（这时候的颜真卿已经七十多岁了）。又一日，李希烈宴请四国使者，特意让颜真卿坐高位，使者趁机拍马：“久闻太师众望所归，都统将要登基时，太师正好到这里，这说明天赐宰相与都统啊！”
　　颜真卿冷笑，叱道：“宰相？呵呵，你知道有个人骂安禄山而死吧？此人正是我兄弟颜杲卿！我年将八十，知道守节而死，以为会受你们这群人诱惑？”四国使者讪笑，不敢再说话了。这事儿反倒把李希烈气得够呛，这老头子给脸不要脸是吧，得，我吓死你！于是派人，当庭挖了一个丈深的大坑，说要把颜老头活埋了。颜真卿老人家，又干了一件把李希烈气得吐血的好事。
　　他怡然自得，如果可以，他甚至会亲自督导施工，好让人把坑挖得规矩一点。等见到李希烈，开口便说：“废那个劲干什么？生死已定，何必如此！赶紧给我一把剑，一刀抹了脖子，岂不快了你的心意！（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剑相与，岂不快公心事邪！）”被颜真卿逼得没话说的李希烈，只能拜拜他老人家，又把他请回了舍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李希烈这么想。
第二十七章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正月，戊戌，左龙武大将军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