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从来不淡定-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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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其二是唐玄宗李隆基（创造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开元盛世），其三不是唐德宗李适，而是他的孙子唐宪宗李纯。李纯让新党害怕的原因是，他就是曾经的广陵王。
　　李纯十三岁就有了媳妇（别嫉妒，那时候都这样），而且娶的是郭子仪的孙女。和祖宗一样，李纯小时候，必须每天苦读，有无数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深谙世事的学者当自己的老师。要知道，不管是李唐王朝，还是之前、之后的王朝，帝王家的教育可谓是异常苛刻和严格。如是一般人，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皇帝之所以下生那么多儿子，第一是所谓的孝敬祖宗，然而更具有实际意义的是，皇帝要优中选优，为储君留些余地。
　　可惜的是，以往押宝经常押在长子身上，效果其实并不好，比方说，李建成不如李世民，李承乾不如李泰……总之，一个皇帝有几十个儿子纯属正常现象，不仅为帝王家增加人口，还能维护自身的利益，从哪方面来说都有实际的利害。
　　能当上皇帝的，除了身体上不能有身体残疾（不能聋、哑、盲、疯），在当储君的时候，中途绝不可抱病身亡，不能出意外，每日勤学苦练，恭敬孝顺，不许让老爸不喜欢，不许惹朝臣的怒。当太子的，年轻时候，没有不纵横捭阖的。最后存活下来才能当上皇帝，所以，您也不用担心，能当上皇帝的素质都不差。之前说过，以往选太子都是长子优先，但长子多不靠谱，李纯就属于绝无仅有的典型。
　　除了满足所有优良素质以外，他正是李诵的长子。
　　李纯有个特点，他特别喜欢读帝王的起居注，尤其是隋唐乱世之中，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的惊险历程和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的繁荣昌盛。那时，大唐皇帝一统山河，文皇扫清天下，分据太原，威震宇内，履至尊、制六合，何其壮哉！当初秦朝兵力强盛，击退匈奴七百余里，而大唐气魄，比秦汉更加辽阔，横扫万里，天下臣服，王维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何等气魄！
　　每读到这里，李纯都激动得不能自已，放下书本，激动不止，满屋子打转，总想找几件大事干干。盛世辉煌，历历在目，如今，天下就握在的手中，重振大唐山河，就在今日，就在此时，就从今天开始吧！
　　李纯是个狠人，既然要来狠的，他认为，就得先对参与“永贞革新”的专权新党痛下杀手，否则这帮人还会出来作乱。
　　为此，李纯上位后，立即列出了贬谪名单：
　　二王
　　贬王伾为开州（重庆开县）司马
　　贬王叔文为渝州（重庆巴县）司户（这个最惨）

　　八司马
　　贬韦执谊为崖州（广东琼山）司马
　　贬韩泰为虔州（江西赣州）司马
　　贬陈谏为台州（浙江台州）司马
　　贬柳宗元为永州（湖南永州）司马
　　贬刘禹锡为朗州（湖南常德）司马
　　贬韩晔为饶州（江西鄱阳）司马
　　贬凌准为连州（广东连州）司马
　　贬程异为郴州（湖南郴州）司马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二王八司马”事件，事件过后，历时一百八十多天的永贞革新，彻底宣告失败了。
　　别着急，革除新党，利国利民，意义很积极。
　　李纯对新党的制裁，终于刺激到了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柳宗元、刘禹锡两位。他们会伤心，会难过，会愤懑，但最终，他们会习惯自己的新生活。可是，最无辜，也是最让人可怜的不是最惨的王叔文，正是他拉低了新党的道德水平，王叔文做事急躁不安，不按套路下棋，关键时刻三十六计走为上，整他纯属活该。当然，最让人可怜的也不是王伾，新党贪污腐败的名声，多半是他和他媳妇两个人搞出来的，最后查抄他家，床箱里头的金子居然一点都没少，更让人无语的是，他家的房子依然是茅草屋。
　　最让人心疼的，是韦执谊。
　　韦执谊是新党的骨干，朝廷没人愿意替他说话，可是，曾经被韦执谊推荐过的杜黄裳，出现在了李纯的面前。没错，他是与韦执谊政见不合，也曾与韦执谊争论，对韦执谊非常不满。但那都是政见上的不合，又有什么呢？
　　韦执谊为人，坦坦荡荡，无愧我心，和杜黄裳一个样。
　　杜黄裳的年纪要比韦执谊大很多，他还把女儿嫁给了这个谦谦君子，只是因为，他认为韦执谊就是个好人。韦执谊被贬悲愤而死后，杜黄裳专门向朝廷请了长假，带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跑到岭南，把这个女婿的尸体接回了家，办了一场俭约而又真情的丧礼。杜黄裳哭了，他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
　　人都是一样的，不论政见，不论种族，不论年纪。
　　
　　说说其他人。
　　柳宗元，字子厚，河东人，故称“柳河东”，精敏绝伦，作文卓伟精致，为人推崇。
　　柳宗元被贬永州后，心情相当郁闷。他的母亲也在他被贬半年后去世，想想以前的朋友，要么原地不动，要么也被贬谪到了其他鸟不拉屎的地方。永州还没开发，柳宗元住的是山林野地，山泽之间也找不到一片可以安慰人心的地方。
　　通信困难，没有娱乐场所，柳宗元又不和白居易那样很晚结婚，不热衷娱乐场所，官府什么事儿也不能插手，只能随随便便旅旅游，抒发一下自己的悲伤。柳宗元很困窘，他在日记中说，人生少六七十者，自己现在都三十七岁了，整天觉得前途渺茫，日月益促，岁岁更甚。也许自己活不过二三十年，自己这一身病就会夺了小命。在当地，柳宗元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据他自己描述，在这地儿呆久了，水土不服不说，还得了炎症，眼神越来越差。
　　柳宗元每天都起很早，不是要去锻炼，而是因为睡不着。每天清晨，北风吹起，微寒的气候却让人感觉寒冷彻骨，毛发萧条。北方人也没见过这样刺骨的冷，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柳宗元刚来的时候，永州话听不懂，有的小孩听见他说北方话，柳宗元要哄，小孩却认为他是怪物，吓得哇哇大哭（闻北人言，则啼呼走匿）。
　　直到一年后，柳宗元才慢慢适应过来这里的一切。
　　他开始找当地子弟一起游山玩水，没事的时候研究研究哲学，议论议论历史，写写文章。说实话，永州的风景还是蛮不错的，闲来无事，柳宗元喜欢描写描写永州的风景，还给文集起了个名字，就叫“永州八记”。他没想到，这八篇文章，一千多年来，居然一篇不差地被人传抄了下来。（《始得西山宴游记》、《钴鉧潭记》、《钴鉧潭西小丘记》、《至小丘西小石潭记》、《袁家渴记》、《石渠记》、《石涧记》、《小石城山记》）
　　多数时候，无聊才会让人深思，因为被贬，有时间去思考人生，去洞察事物，观察人心和哲理，风景和状态，一切都那么细致入微。
　　最无聊的时候，柳宗元甚至可以花光所有工资，把整片地都买下来，包括山、水、树、木，柳宗元还给起一些很难听的名字——愚溪、愚丘、愚泉、愚沟、愚池、愚堂、愚亭、愚岛。
　　用今天的话说，这些名，就是笨蛋的意思。
　　柳先生气不过，他是在讽刺自己，你说笨就笨吧，傻就傻吧。也许这段时间，全天下还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柳宗元还闲得慌，他甚至自我思考，思考到，居然认为能在明君手底下还干出革新的事儿，是一种笨到家的自残行为。于是，柳宗元老师写文自批：“全天下没有比我更傻缺的人了，都他妈别跟我争！”（今遭有道而违于理，悖于事，故凡为愚者，莫我若也）
　　正因此，他买下的这块地必须姓“愚”，他声明，全世界没有任何一条河、一条溪，能比他的这条更二！（夫然，则天下莫能争是溪，予得专而名焉）二完了，柳宗元还得去休息。
　　趁他休息，介绍一下下面该出场的，他是先前在永贞革新中表现最积极的那个人，也是韦执谊和柳宗元的好友，刘禹锡。
　　
　　【八卦论坛】
　　王三郎：我发现我命很好哎，算卦的说我的幸运数字是1314！
　　刘禹锡：古文都是从右往左读的，我替你读一下——死一个，散一个。
第五十七章
　　刘禹锡改编竹枝词
　　高崇文功归杜黄裳
　　
　　
　　
　　
　　刘禹锡，字梦得，中山人，十九岁前没出过江南。
　　刘禹锡，博学多才，不拘一格，热爱自我吹捧，自称汉中山靖王后裔。
　　刘禹锡，好官一个，和白居易交好，白居易称其为“诗豪”。
　　刘禹锡，被贬朗州，据记载，这里就是处夜郎附近的荒蛮之地，那年代风俗未开。因为风俗未开，所以当地人喜好神鬼巫术，每回祭祀都要扯开嗓子大唱《竹枝词》。相信你一定听过《竹枝词》，但大概不会知道，原来的《竹枝词》其实是一帮鬼神的死党在祠堂里唱的曲子，而词作者是他们自己。
　　简单评判：《竹枝词》，曲调悠扬，由于作词仅限于“哎呀哟”几个字，实乃当时之神曲。
　　刘禹锡刚来这里，头一回听到这歌就被吓坏了。
　　语调悲怆，声音杂乱，歌词不是一般的难听。和柳宗元一样，无聊的刘禹锡开始自作《竹枝词》十几篇，发放教授。朗州武陵人也有许多读过书的知识分子，他们拿来刘禹锡的《竹枝词》，不禁惊为天人，所谓：“白帝城头春草生，白盐山下蜀江清。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莫上动乡情。”
　　写得好啊写得好，只有离开家太久，漂泊无依的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做乡情。刘禹锡目前的状态，生不如死。可他不能死，还有希望，他一直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太过难受。
　　多年以后的一天，他忽然听说朝里头有人选他当偏远地方的一个刺史，他为此兴奋了很久。
　　可惜最后，因为怕他得势重蹈覆辙，李纯只能作罢。于是刘禹锡更郁闷了，这么一郁闷，就又郁闷了十年。这十年间，他也在诗歌、哲学、文章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第九年，刘禹锡作《谪九年》，用怨妇的状态描写自己的状况。第十年，朝廷终于来信儿了，让他先进京再说。
　　刘禹锡高兴坏了，据可靠消息，宰相们商量着给他安排个三省的郎官，不管是啥，好歹也在中央。
　　刘禹锡兴奋过头，所以，他又干了一件非常不着调的事。刚到京城的时候，正赶上人间的三月春，大家都去玄都观赏花。刘先生也跟着溜达着去了，碰见不少男男女女，挺不错，当然也有宾客和官员，可咋看都不认识。刘先生居然很生气，遂作诗一首，讽刺这种现象，诗歌的名字，就叫《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翻译版：
　　自从我刘禹锡走后再回来看朝廷官员有感
　　你们一个个春光满面，都说是进宫受宠来着。
　　朝廷里上千的百官，都是我刘郎走后被提拔的。
　　呵，刘禹锡啊刘禹锡，你究竟什么意思？
　　刘禹锡粉丝众多，士大夫阶层也有不少粉丝，所以他作诗嘲讽当路者的事情当时就传开了。你说你一个待罪的大臣，朝廷开恩，就要安排你在中央混了，你还不满意现状，你还想怎么样？
　　刘禹锡的一首诗，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可真是个人才。当然了，刘人才当时还挺欣赏自己的诗歌，写下来后，自我阅读好几遍，深深为自己横溢的才华所折服，随后让人抄写多份，发放传看。
　　刘禹锡又悲剧了。
　　诏书下来了，诏书是这么说的，看起来刘禹锡对朝廷的升迁心怀愤懑，所以他肯定愿意去地方上继续呆着，以后也不能在朗州了，去播州吧。
　　诗豪哭了，播州……
　　
　　问：播州是什么地方？
　　答：播州就是现在的遵义，一千多年前完全未开化，那时候那里没人，都是猿猴，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问：有人吗？
　　答：刘禹锡去了就有人了。
　　播州哦，诗豪，看着刘郎哭成那样，大家舒心地笑了。然而，笑完之后，一群人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身处永州的柳宗元上书了，他说，播州实在是太远太偏，在深山老林，野人横行，且禹锡的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能随他一起去那样的地方，所以，柳宗元请求朝廷对换地点，让他去播州，刘禹锡留在永州。
　　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刘禹锡感谢柳宗元的好意，你在永州就已经不适应，更何况去播州？刘禹锡整理行装，准备去播州赴任。就在这时，朝廷又忽然下旨，改刘禹锡去连州，又改去夔州当刺史。
　　一定是背后有人使劲，而背后使劲的那个人，是御史中丞裴度。
　　裴度对李纯说：“播州极远，满是猿人和狐狸，禹锡母亲八十多岁，不能去，现在正死别。陛下以孝治天下，臣请稍稍内迁。”和其他官员一样，李纯特别讨厌刘禹锡的心高气傲，没好气地说：“当儿子的就该谨慎做事，不能让父母担忧。你瞧瞧刘禹锡，害人害己，遭人愤恨，真是罪不可赦！”几句话，吓得裴度不敢吱声。
　　良久，李纯叹一口气：“朕所言，是发泄发泄自己的这口恶气，责备责备这个当儿子的不孝，可也不能因为生气就伤害了老人不是？”就这样，刘禹锡成了地方上的一名刺史。可见，李纯人真的很不错。
　　把二王八司马贬谪一遍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元和元年（公元806年），他所创造的时代，被史家称为“元和中兴”。
　　
　　宪宗李纯重用的人里头，包括那个杜黄裳。
　　杜黄裳，以前跟郭子仪在朔方干过，后来被裴延龄干过（为裴延龄所恶），最后跟新党也不和。杜黄裳一辈子不顺，因为他喜欢直言，但此人极不容易发怒，有话喜欢好好说，唯一一次名垂史册的发怒，还是针对韦执谊的。杜黄裳上位后，不辱使命，接连不断地对罪恶势力发起了进攻，首先中弹的，是刘辟。
　　李纯刚登基，韦皋就撒手西去了，副官刘辟顺利接过了韦皋的旌节。到这份儿上，朝廷够宽限的了，可刘辟又上书请求统领三川。同时，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干饭的，刘辟发兵围攻东川节度使李康，目的是为了杀了李康，让自己人卢文若来当这个东川节度使。
　　这里要说明一下，别看刘辟这么狂，他其实是个书生，但唐朝书生，又会领兵又会写文章，显得文武双全。
　　于是李纯召开会议，让大臣们商量商量该不该打，要怎么打，打死了以后怎么办的问题。大臣们一致认为，李太白曾作诗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想要登天是很困难的，大军出征更是行不通。满朝文武，只有两个人个人支持动武，以下是杜黄裳的发言：“刘辟狂憨书生，取之如拾草芥！臣推荐神策军使高崇文，愿陛下将军事全权委托，不要监军，刘辟自然成擒！”
　　众人很是惊骇，尤其是那群劳苦功高的将军们。于是，李纯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一起征讨。杜黄裳没看错人，高崇文领着几千兵马，行军严整，驻扎期间，有军士下饭馆吃饭，折店家的筷子玩，都被高崇文斩首示众，从此秋毫无犯。
　　高崇文和韩全义是有区别的，战绩可以证明一切：
　　刘辟在鹿头关守城，在外头设了八个大栅，屯兵万余人，被高崇文击垮；
　　又在关东的万胜堆设大栅，高崇文遣骁将高霞寓攻夺，自己站在高地观战，八战全胜；
　　庚子，高崇文破刘辟于德阳；
　　癸卯，又破之于汉州；
　　严砺遣其将严秦，破刘辟万余人于绵州石碑谷。
　　秋，七月，癸丑，高崇文破刘辟之众万人于玄武。
　　高崇文又败刘辟之众于鹿头关，严秦败刘辟之众于神泉。
　　河东将阿跌光颜驻军于鹿头之西，断其粮道，刘辟城中忧惧。（阿跌光颜行军迟到了一天，怕高崇文杀他，所以干脆不去报到，直接干了一场大的，冒险深入敌方，断了刘辟粮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此战导致的是刘辟的绵江栅将李文悦、鹿头守将仇良辅先后投降，而高崇文也没有杀阿跌光颜给猴看）
　　最终，高崇文直指成都，长驱直入，所向崩溃，如入无人之境。
　　
　　【军士论坛】
　　高崇文：将士们，跌倒了怎么办？
　　将士们：跌倒了，站起来！
　　韩全义：将士们，跌倒了怎么办？
　　将士们：跌倒了，站起来，换个好看的姿势倒下去！
　　第五十八章
　　李吉甫应召擢俊杰
　　唐宪宗破格选贤才
　　
　　
　　
　　
　　成都都垮了，还挣扎个什么？
　　于是，刘辟领着几十个亲信西奔吐蕃而去。
　　这段故事比较喜剧，话说高崇文派高霞寓等人去追，终于，大家在羊灌田追上了刘辟的小股骑兵。
　　这时候，走投无路的刘辟，策马发狂，大呼着，一路狂奔到江边，下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可惜他肥肉多，又给浮了上来。这个时候的刘辟，忽然感觉生活很没意思，他非要死给追兵看，于是在水上挣扎，最终由于沉不下去，被人拉了上来。
　　刘辟的二把手卢文若，知道就算被抓也必死无疑，又看见刘辟跳河自杀未果，于是举起刀砍死了自己的妻子。砍完后，冲自己下手，不敢，一咬牙，抱着一块石头，一个猛子冲入江中，他很聪明，懂物理，他再也没浮上来。
　　冒泡泡，还是没浮上来……
　　自杀未果的刘辟，可怜巴巴地被人押送到了高崇文这里。
　　成都是很富裕的，通衢市场火爆，有无数珍宝。高崇文不拘一格地把军队驻扎在了大街上，这要放以前，非把成都抢个天翻地覆不可。可高崇文却很自信，成都百姓也看到了这个奇景，有人送东西，把东西送到眼前，半文钱也不敢要。于是，三川人都略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后还是得跟着朝廷混。
　　高崇文只杀了两个反将，其余一律不问。至于军府中所有事情，不论大小，一律遵照韦皋当年的安排继续执行。要知道，这不是灭了小小一个刘辟那么简单，想想刘辟为什么被灭，再想想灭了他意味着什么，就会明白，藩镇割据的场面，就在李纯这一个简单的行动中崩盘了。
　　蜀地平了，宰相入朝庆贺，李纯独独盯着杜黄裳，深情地说了一句：“这都是爱卿的功劳！”
　　当然，杜黄裳推荐高崇文，高崇文又推荐了别人，那么这里头的别人也一定很有能耐。房式（房琯侄）等曾经跟着刘辟干的人入朝前就接到了通知，因为他们有才，可以全部进入中央工作。此外，高崇文成了西川节度使，严砺也成了东川节度使。反倒是杜黄裳自己，不久便被罢了相。
　　不用奇怪，早该这样了，因为杜黄裳有毛病。
　　在当时看来，杜黄裳的毛病是很大的：
　　第一，　杜黄裳受贿收礼，而李纯尤其讨厌贪污腐败。
　　第二，　这人特别好说话，喜欢提携人，但提携的人多半都不怎么样。
　　第三，　他揭发别人罪状，得罪韩全义全族。
　　第四，　杜黄裳年老，该下去歇着了。
　　
　　为选拔人才，李纯特别举办了一场策试。前五名分别是：
　　校书郎元稹
　　监察御史独孤郁
　　校书郎白居易
　　前进士萧俛
　　前进士沈传师
　　还有的是人才，当初倡议出兵的有两个人，其一是杜黄裳，剩下那个，就是翰林学士李吉甫。如今，他也成了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接到诏书的李吉甫，一时间无语凝噎，凝噎半天，精神还是稳定不下来。
　　于是在中书省上班时，他竟然激动哭了，语无伦次地告诉中书舍人裴垍：“我流落江、淮之间，贫贱了十五年，忽然成了宰相……吉甫如何报恩，只能以进贤为业！可是朝廷后进，吉甫很少接触。”李吉甫祈求地看着裴垍，“裴君善于鉴别，为我写下吧！”
　　裴垍欣然应允，拿来纸笔，写了三十来人的名字，李吉甫全部记下。
　　几个月内，这些名单上的能人全都得到了重用。用李吉甫取代杜黄裳是对的，李纯这么想，很多人也都这样讲。
　　没错，李吉甫满腹经纶，是学者，还是地理学家。他在职期间，曾花了很长时间，编纂一本名曰《元和国计簿》的图书，交给了李纯。这本书，也叫《元和郡县图志》，把全天下四十八个方镇，二百九十五个州，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县的地理详细论述了一遍。
　　一为了解民情，二为驾驭天下，尤其是可以用这本书想办法杀杀方镇的威风，李纯很看重这本书和写这本书的人。
　　要知道，真正思维开放，从谏如流的时代，文学和其他学科必定蓬勃发展。在地理大百科进行时，盩厔尉、集贤校理白居易则正在作诗，他写了上百篇名新诗，编到了《新乐府》里头。所以，李纯觉得，这个白居易虽然少白头（年轻但头发花白），却有当翰林学士的能力。
　　白居易让李纯欣赏的地方，是他的诗歌，描述了当下的千姿百态，而皇帝很乐意知道外头的事。
　　白居易弘扬的“新乐府”，其实是杜甫所提倡的，一说也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