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从来不淡定-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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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几天，默啜出现了，大军瞬间将赵州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赵州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一座刚刚遭受屠城的城市，这些人守与不守，又有什么不同呢？似乎没什么不同了，赵州长史唐般若也想通了这一点。与其死无葬身之地，不如逃出去活命。一夜，翻墙投奔默啜，响应突厥大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扇大门根本就挡不住几十万军队的脚步。赵州刺史高睿不肯投降，便跟妻子吞下假死药装死。
突厥人扒开城门之后，首先找的就是刺史。
有人看见一男一女死在了官府，穿的是刺史的衣物，就欢呼着拉走，去找默啜请功。醒来后，他们看见默啜就在眼前，手里拿着金狮子带、紫色衣袍，用劝告的口气说：“投降就有官做，不投降就得死！”高睿满脸泪痕，他瞅了一眼妻子，唐般若背叛了他，突厥人要杀他，如果他不答应，恐怕她也要跟着死。
“酬报国恩，正在今日！”
妻子说罢，闭目不言。高睿果决地看着默啜，冷冷一笑，再不说话。苦劝、逼迫两天两夜后，见高睿态度坚决，默啜下令杀死二人。你也许不知道高睿是谁，但一定要晓得，那个当年在杨坚手下辅佐朝政，让隋文帝流芳百世的一代重臣、政治家、谋略家高颎，倘若泉下有知，也该欣慰能有如此子孙！
赵州完了。
下一刻，威逼太原！
有人疑惑，那四十多万大军怎么还没来？
我可以替大总管们解释一下：别说四十万大军，就连四千大军都没有，拿什么来？怎么来？来个毛啊！唐朝实行的是府兵制，闲暇的时候百姓在家种地，顺带由折冲、果毅领着操练。有仗要打，穿上战袍便奔赴战场，绝不二话。可如今女皇帝登基，虽说丰衣足食，但她的恶名却早就远播海内外，大家都说女皇帝杀自己儿子，囚禁了庐陵王。如此，天下便要交代给武承嗣、武三思这样的人手里，接下来，武懿宗这样的垃圾就得得到提拔，天下再无宁日。真是想想都泄气，干嘛要虐待自己？
不为她打仗，是为了我们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畏畏缩缩，但当灾难降临的时候，敢于为天下担忧，毅然担起拯救黎民重任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皇嗣李旦（武旦），见天下危难，一个多月募集的兵不到一千人，于是，做出了一个看似无比窝囊的举动：逊位。他要把皇嗣的位置让出来，让给庐陵王李显，让李显当太子。有李显，也只有李显才能号召群雄，救社稷于危难之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武则天竟然答应了，这天，她立庐陵王李哲为皇太子，恢复李显名号，大赦天下。
两天后，李显成为河北道元帅，出征突厥。一时间，天下云集响应，应募从军者瞬间突破五万大关。在这里，本人忍不住想笑，其实从武则天下诏开始，一直到募兵结束，李显同学一直就没露面。至于李显近况如何，随后还会报道，这里先放一放。总之，大元帅的位置的确是没人坐了，这绝对是不靠谱的。
为了让事情看起来靠谱一点，武则天钦点了一位元帅。
圣历元年（公元698年）九月二十一日，李显名义上的大元帅为狄仁杰取代，副元帅狄仁杰还是副元帅。帐下，右丞宋玄爽为长史，右台中丞崔献为司马，左台中丞吉顼为监军使，安东道经略、左威卫将军薛讷等人辅佐。临行前，狄仁杰一再表示太子之位不可再行变动。而薛讷却直接跟武则天把话说白，甚至暗示她，倘使变更命令，平叛反贼就遥遥无期了。武则天认为很对，便学着李治说了句：
然。
薛讷，字丁山，薛仁贵之子，唐朝名将，数次征战突厥、吐蕃，战功赫赫。薛丁山刚开始担任的职位跟他的家世很不沾边儿，头一个工作朝廷安排他当城门郎，放到今天可以简单地认为是看大门儿的，但看的是皇城。后来因工作出众，他被安排到了蓝田（陕西西安蓝田县）当县令。在蓝田，薛丁山遭遇到了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因此得罪来俊臣。
薛丁山克己奉公，正直无私。某日，一位姓倪的富商（这家伙专门贩卖粮食）花了大把钞票贿赂来俊臣。来俊臣礼尚往来，让薛丁山拨给这人几千石官粮。富商心想，来俊臣这样的人都说话了，薛丁山再横也得乖乖听话吧？
他找上门儿来，说前些日子在下给了来御史些方便，御史便让我为国做点买卖，今日来取粮食了。薛丁山别的话也没怎么说，只撂下类似这样的一句话：
放你娘的臭屁！
还装不知道，给来俊臣写了一封上书，道是：
义仓的储存是用来防备水旱灾害的，我不敢拿百姓的命开玩笑。
好了，看到这里，诸位肯定知道薛丁山得罪来俊臣了，后来怎样下狱，怎样受刑，也要和李显同志的故事一样，随后再说。薛丁山的请求通过之后，便率领大军去追突厥了。朝内有王及善者，认为太子呆在庐陵不足以安慰人心，倘若让太子到外朝来招慰人心，那么事情就明朗多了。依然让人想不到，武则天也答应了。由此，开往突厥的大军迅速膨胀，几天内就从五万变成了十万。
天官侍郎苏味道成了凤阁侍郎、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有人问：味道宰相，你说是李氏当太子好呢，还是武氏当太子好呢？
苏味道就会回答说：这个嘛，哈哈，做事不能太明白，咱就认为两个都可以好了。如果你生气，说明你认为苏味道这人模棱两可。是的，“模棱两可”这个成语就是从他这里来的，人送外号“苏模棱”。苏模棱办事一直就这样，所以谁都不得罪，但和娄师德有本质区别。苏模棱常常对人家谈自己的心得：处事不宜明白，但模棱持两端可矣。也就是说，办事不应分明，这也行，那也中就可以了。
有人问：你看斩啜这二货杀了那么多人，拥兵数十万，我们这次要不要全歼他？
苏味道云：我认为这个事情应该狠狠地考虑，全歼很好，打不过也不能硬打。对他此时担任宰相，本人丝毫不惊奇，苏味道小时候是神通，此时是个马屁精，很会除揣摩别人的意思。苏味道很有本事，才华横溢，文笔卓然。他的晚辈们虽然也很厉害，但每当提起他来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后来的后来，苏味道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生下了苏辙，苏辙生下了苏轼和苏洵。
苏家的光耀，是从苏味道开始的，但三苏却不爱提这个人。
既然默啜杀人也行，不杀人也中，那么，对赵州（苏味道的老家）和定州周边俘虏过来的男女老少一万多人，带着颇为累赘，不如全杀死轻快。便在旷野上大开杀戒，全部屠戮，撇开尸体一路从五回道向北狂跑。像沙吒忠义这样的将领，说是悍勇无敌没人会有二话，可打仗根本不是靠这些就够的，可以说，悍勇算是最不应该摆在重要性上的。没有谋略和眼光，这样的将领只能在手底下打冲锋。
现在他是主将，跟着武重规（也是个棒槌）打突厥，武总不敢上前，派他上前，他也不敢上前，就只能跟在突厥旁边远远望着，就是不敢打。
狄仁杰来了，见这伙人实在太过棒槌，二话不说，领着十万大军杀了上去。默啜见屁股后头来人，立刻拔腿就跑，几十万大军骑着草原快马狂奔而去，狄仁杰追了几百里地，愣是没找着他人。默啜回到了漠北，用兵四十万，盘踞广袤草原、戈壁万里，几乎所有北域部落都归附了他。默啜更是看不起中原，在草原休息起来，准备来年再搞个天翻地覆。两下军队撤去，不再叙述。
却说默啜从赵州走的时候，见阎知微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便像踹犊子一样把他从军队踹了出去，让他自个儿回洛阳。
当女皇和文武百官看见他的时候，他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跪在那里不敢说话。武则天被他气得不行了，下令在天津桥南杀死，让百官持弓当靶子射。死后，割下他的肉，剜开骨头砸碎，诛灭三族。可怜有人甚至不认识阎知微，却都被牵连赴死。除了阎家三族，有个外姓人也被牵连进来，但这是武懿宗干的好事。
武懿宗打仗邀功叫嚷不过武攸宜，就在诛灭反贼上下文章。段志玄的儿子段瓒，不甘屈服于突厥，想要跟杨齐庄一起逃回洛阳。杨齐庄不敢，段瓒九死一生，总算顺利到达洛阳，武则天重赏了他。不久，杨齐庄也风尘仆仆地到来，武懿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说人家对武周犹豫不决，为大不忠。于是叫嚷着，非要武则天严惩杨齐庄。
杨齐庄是跟阎知微一起绑缚刑场的，他被射得跟刺猬一样，趁着没死，武懿宗剖开他的胸膛，割下心脏摔在地上，心脏在地上沾了尘沙，依然跳跃不止。后来还有人想不明白，杨齐庄究竟干了什么，能和卖国贼阎知微一起死那么惨。
突厥退兵，武周暂时得以休整。皇太子成了李显，罪过郁闷的人就莫过于武承嗣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努力了半天，到最后竟然只是一个屁。

第二十六章　　　　来俊臣之死

武承嗣的式微，还要推究到罗织之党被李昭德打击之后，酷吏集团内部矛盾上头。自周兴死后，来俊臣也因小事被贬黜在外，由此，酷吏排名前两位的同志均不在朝廷之内了，但这种情况并未延续多久，一位新人成功杀入酷吏名单之内，威名直追周、来二人。此人正是冷血至极的武懿宗，他挥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不巧当时有一宗确确实实的谋反案，卷宗上说的是箕州刺史刘思礼跟人学了几天相术，甚觉其妙，便一心埋在这相术里头了。刘思礼的老师是个术士，懂些阴阳五行，自称精通奇门遁甲帝王之术。教了刘思礼一段时间，某日，见刘思礼睡眼惺忪地来上课，便故作惊奇道：“州牧英气上冲，当历箕州，位至太师！”
刘思礼脑子大概转不过来，心想他妈的太师可是位极人臣，我如何做得。
这个弯儿转不过来，也就想着怂恿别人当皇帝，既然要怂恿，就得找个能耐点儿的。刘思礼的脑子真转不过来，他现在已经是谋反了，但目标却是当太师。思索着再箕州谋反起事肯定不成，得联络朝内人士，还得找个靠谱的男青年，推荐他当皇帝。这个男青年，不幸为洛州录事参军（秘书）綦连（音：齐连）入选，刘思礼许给他许多富贵，又拿老师教给他的相术忽悠綦连，等朝中人士高兴了，就说：“綦连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贵。”
这事儿闹得有点儿太开，明堂尉（守明堂的）吉顼嗅到了猫腻，大喜，接着报告给了合宫尉来俊臣。吉顼就是想着巴结巴结来俊臣，未来有个前程。来俊臣上密信可谓一绝，武则天得知此事，让人查办此事。于是，这件事就华丽丽地落到了武懿宗的手里。
武懿宗首先把刘思礼逮了起来，先让酷刑亮亮相，把刘思礼吓得丢魂丧胆。后来武懿宗暗示刘思礼陷害谁，刘思礼就陷害谁，稍稍不合他口味的人都要被牵扯进来。这一番陷害，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有十几个，诸如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譒，泾州刺史王勔，监察御史王助等。
先来说明一个情况：刘思礼出任箕州刺史是天官侍郎、凤阁舍人王勮安排的，后来被牵连到本案的王勔、王助，都是王勃的亲兄弟。
王家三兄弟外加其他三十三口人，全是海内名士，被武懿宗剖肝挖肺，极尽酷刑，最后打成谋反，全族诛灭。此外，三十六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有旧属都受到武懿宗陷害，被流放、残杀者多达千余人。
继毁掉武将之后，文人也快被杀干净了。
现在，刘思礼因上告有功得以免死，武懿宗答应他，只要他说出这些人是如何谋反的，就可以饶他不死。刘思礼脑子实在转不过弯儿来，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人，谋反既然成了这样一个大案，如何还能放过他这个主谋？武懿宗对外宣称刘思礼有功无罪，等三十六家人口死光后，又一拍板子把刘思礼锁了起来，遂死。其实应该挖开肚子看看他肠子烂没烂，打开脑门儿看看脑子进没进水。
武懿宗破了这么一个大案，功劳大大的有，可元臣应该是吉顼，是他把事儿捅给来俊臣，来俊臣又上变才成事的。那么，心理最不平衡的便是来俊臣了，他现在被贬官，有功劳怎可让给武懿宗？
便认认真真写了一份奏表，罗织了一下罪证，把吉顼告了。
吉顼和来俊臣一样无赖惯了，刚要收监便哭着闹着见皇上，武则天召见后，仅仅免死。但来俊臣的能干却给武则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况且现在朝中又冒出来那么多谋反的，虽然有被冤枉，可总比整日担惊受怕强。想了想，提拔来俊臣，提拔吉顼。此二人最不要脸，刚才还互相骂娘，如今却成了同事。
来俊臣一伙人开始活动了，小别胜新婚，先折腾折腾这帮朝廷重臣吧！司刑府史樊惎（音：济）率先入选，罪名还是谋反，严刑拷打后，要杀。樊惎的儿子跑到朝堂击鼓诉冤，满朝管事儿的大官儿没有一个敢管的，都躲在一边不敢露面。小伙子见父亲冤情没人敢管，援刀剖腹，流血满地。
秋官侍郎刘如璿不幸看见这一幕，赶紧离开，跑到一边儿哭了起来。几日后，来俊臣罗织刘如璿和其朋友凶恶忤逆，下狱。
来俊臣是个特别好色的人，他被贬那会儿也不消停，强夺同僚妻女自己受用，更变态的是还把人家母亲给强奸了。召回宫中后，上面的案子办完以后，武则天念其有功，便赐给了他十个美女，都是司农选出来的。来俊臣品味一向很高，这些女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喜欢西域酋长阿史那斛瑟罗的一个婢女。
来俊臣不喜欢和人商量，干脆告斛瑟罗谋反，把人家亲族杀光了再磕头请命，把那个婢女要过来。好在斛瑟罗领着几十名西域领导来诉冤，割耳剖面，这才留下一条命。来俊臣罗织大臣，所有能想到的都办完了，也懒得去想下一个要告谁，便发明了飞镖选人法。龙门是酷吏党碰头的地方，他们在门下放上一大片石头，石头上写着百官的名姓，拿着飞镖（也可能是西瓜皮）随便一扔，砸到谁，下一个就弄死谁。
飞镖无眼，来俊臣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不当吃不当喝，有皇上信任就可以了。
再说，我这不都是为皇帝办事么？
来俊臣是个很注重品味的人，玩儿完西域美女后，他觉得似乎不足以给自己撑脸面，便寻思着搞个四大家族里头的妹妹当老婆。太原王氏王庆诜的女儿娇媚多姿，嫁给段简做老婆。段简此人虽然脸皮厚，但绝对厚不过来俊臣，见来俊臣奉旨（假传圣旨）娶妻，也就从了，乖乖把老婆送了出去。
来俊臣得一漂亮娇美的老婆，自然享用不尽，某日，请王家吃饭，算是跟贵族同桌，叙叙情，说些话，给自己长长面子。来俊臣的好友卫遂忠，男，酷吏，约有四十多岁，和来俊臣一个年纪，也是脸厚心黑之徒。这日来家正请客吃饭，他颠颠儿跑来拜见。
来俊臣知道卫遂忠这家伙撑不起场面来，简直能把他的老脸丢光，便让家丁把卫遂忠堵在外头不让进。卫遂忠何许人也？哪能罢休，大怒着冲进来家，见来俊臣正和媳妇家里人吃饭，更加愤怒，指着来俊臣和王家人破口大骂，想你我同僚之谊，却不如这群王八，你家小姐让来俊臣享用，也不想想他这恶棍干了多少妇女，你王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却不让我进门，狗屁、狗屁、狗屁！
卫遂忠这话够狠，既教训了来俊臣，又侮辱了老王家。
来俊臣气得暴跳起来，猴急一样让人绑住卫遂忠拉到庭院。
后来，来俊臣念及多年交情，还是把卫遂忠放了。可王家女女简直是受不了了，干脆上吊自杀。所以，来家又缺媳妇了。来俊臣是很有头脑的，他欺负了段简一次，还想欺负第二次，段简的老婆王氏很美，小妾也很美。乃让人送书信给段简，暗示这小妾他相中了，伸手要。段简大惧，双手奉上。
龙门下的石头差不多被砸了一个遍，砸得没了兴致，来俊臣便把目标转向了不曾想过的人身上。
你说咱恶心一下武承嗣如何？
说干就干，来俊臣开始网络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武攸宁、武攸宜……的罪证，感觉不能显示自己能耐，便加上了太平公主。这下玩儿大了，你自己几斤几两请不清楚？是人家武家人亲还是跟你一个酷吏亲？来俊臣不管这些，他的意思是，等整死这群人之后，皇帝的位置都说不定是我的，我还怕她做什么？
来俊臣果然上告了，武则天按下不发。
某日，卫遂忠忽然找到武承嗣，问：“魏王，您可知来俊臣这回要告谁吗？”
武承嗣点头yes摇头no，说：“不知道，谁呀！”
“就是您呀！”
武承嗣大惊，赶紧联络武姓诸人和太平公主，一起先把来俊臣给告了。武则天闻讯震惊，下了来俊臣的大狱。来俊臣的工作是武则天首肯的，他现在要害自己的孩子，的确是过分，但日后的工作，还是得由他这样的人来做不是？武则天想赦免来俊臣，奏子接到三天还是不肯签字。这天，她在皇宫花苑骑马游玩，事有凑巧，给她牵马的人，正是当初被害得很惨的吉顼。武则天边赏花边问：“外人最近都议论什么？”吉顼机灵，答曰：“外人都说陛下治国有方，唯一不满的，便是来俊臣死罪的奏章批不下来。”
武则天沉吟道：“俊臣有功于国啊，朕不是没想过。”
吉顼专心看着前方，说：“这个就是陛下太忙，顾不上臣下们的事了。于安远告过虺贞（李贞）谋反，后来真的谋反了，到现在于安远才当上了州司马。来俊臣就不同了，他聚结不逞，诬构良善，赃贿如山，冤魂塞路，实在是国家之贼，可惜他做什么！”武则天蓦地想通了，对啊，我可惜他做什么？于是下令斩来俊臣，弃市。
弃市这种刑罚，就是把人拉到市场上，让人践踏。
来俊臣死的那天，洛阳下着雨，人们说：“今日天雨，可谓一悲一喜矣！”所喜者，自然是来俊臣要死，大家欢呼鼓舞，热烈庆祝。所悲者，和来俊臣一起死的，竟是一代谋臣李昭德。李昭德的死，是因为他太过专权独断，人受宠了做事就有些过分。二人被砍后，市场上等待多时的百姓立刻冲了上来。
李昭德的尸体无人踩踏，却见来俊臣的尸体一下被人哄抢而去，撕下尸体上的肉就往嘴里塞，咬牙切齿，满目仇恨。来俊臣的头滚在地上，被人挖去眼珠，用到砍脸，撕掉脸皮。至于肚子里头的肠子，早被仇家扯出来扔得满街都是，心脏也被民众挖开，供人踩踏，瞬间成泥。
次日，武则天下制：来俊臣株连九族，赤族而诛，以雪苍生之愤。
朝廷士人、天下百姓在路上都作揖庆贺，大喜曰：“以后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是啊，他娘的。”
某日，武则天忽然肚里疑惑，问侍臣说：“你们说为啥周兴、来俊臣在的时候，谋反的那么多，现在却没有了呢？”


第二十七章　　　　二张兄弟真好看

河南伊川是杜康酿酒的地方，熏陶出嗜好饮酒的盛世大唐，伊川也是古名人墓最多的地方之一，单一个范仲淹便可光耀万世。万安山下，除去范文正公，还有一个当地人不太熟悉的人——姚元崇。他和张说、宋璟，均是范仲淹的偶像，如今，他们的墓碑就坐落在范公身旁，看望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现在还叫姚元崇，不犯任何人的讳，多少年后，开元盛世，他改叫姚崇。
姚崇此人和陈子昂非常相像，少年时行侠仗义，潇洒豪爽，不爱学习，二十岁发奋读书，二十七岁一举中的。契丹动乱那会儿，姚崇负责河北军务处理，一天送过来的奏报能堆成小山，可在姚崇手下，竟然毫不滞留，武则天阅卷的时候，还发现不仅不乱，反而十分有条理。大喜，把他提拔成了夏官侍郎。
“臣以为，自垂拱年以来因为谋反而死的，都为罗织党所害，他们把害人当功劳。陛下让近臣去查，近臣怕自身难保，是绝对不敢翻案的。那些被诬陷的人如果想要翻供，被周兴那伙儿人上刑，会死得比斩首更难看。天下有赖陛下的圣心明鉴，周、来等人伏诛，臣以自家百口向陛下担保，从今天开始，内外大臣一定再不谋反，如果有任何人有任何谋反的动静，臣甘愿受知而不告之罪！”
姚崇说完，武则天忽然乐了，笑着说：“以前宰相都是被逼的，可把朕害成了昏君；今日听了爱卿的话，真是跟朕想的一样啊！”
言罢，赐给了姚崇一千缗钱（一缗一千文）。
来俊臣是打不过武承嗣他们的，何况他还不知好歹地拉太平公主下水。太平是武则天最心疼的人，母女两个经常在一起谈论感情和政策，当然，还包括男人。太平第一任老公被打成谋反后，很快就有了再嫁的念头。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武承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想要敲定。却不料，此言一出，竟遭到武则天和小太平的一致反对，理由是武承嗣将要结婚那会儿，突然生病了！
武承嗣很冤枉，他才没病，有病也是心病。
武承嗣是个危险人物，不是性格危险，而是命运。你想，倘若他能当上太子，接替皇位，那武家侄子几个肯定会陷入内部争斗，以武承嗣办事的风格，被武懿宗这样的砍死也是极有可能的。如当不上太子，下场只能更惨。所以，母女两个都不愿意有这样一门亲事。退而求其次，太平嫁给了性格软弱的武攸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