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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并不如烟-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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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仪式上,所有人都相信,上天和大地已经收到了李隆基发出的短信息,他们相信,收到短信息的上天和大地一定会保佑大唐王朝国泰民安。

愿望都是好的。

具体到这次封禅,上天可能收到了李隆基的短信息,而发给大地的那条却似乎没有发送成功。

一千多年后(公元1年),军阀马鸿逵率部在山东泰安一带驻扎,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五色祭坛,挖出来一看,里面有两个玉册,其中一个就是李隆基祭祀地神用的。

也就是说,发了一千多年,那玉册还在原地没挪窝,也不知道大地算收到了,还是没收到。

与李隆基的玉册一起被挖出来的,是宋真宗的玉册,哥俩儿如果能在地下相见,估计会握着手互相说一句:缘分啊!人生顶峰在张说的策划下,封禅活动圆满完成,李隆基对他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对于张说而言,他帮助皇帝完成了场面宏大的封禅大典,一场可以永载史册的大典;对于李隆基而言,从此他就被架上去了,开始沿着汉武大帝的足迹前行——后土祠祭祀,泰山封禅,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扩土开边了呢?张说并没有意识到,正是自己的小算盘,让李隆基的大国梦越做越大,先是改革了兵制,为开边提供了军事可能,后是泰山封禅,让李隆基比肩汉武大帝的愿望越来越迫切。

历史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开始时无意为之,后来就随着惯性前进。

张说并没有第三只眼,他看不到未来,他能看到的只是当下。

此时的张说,心情好到了极点,他跟随李隆基登上了泰山之巅,而他的权力也随之到达巅峰。

在这次封禅中,凡是他欣赏的官员,全都列入了陪同李隆基登山的行列,而其他官员只能酸溜溜地在泰山脚下祭祀五帝和百神。

在领略完泰山顶峰的风光之后,陪同登山的官员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礼物:就地升职。

按照李隆基的规定,凡是陪同登山祭天的官员全部升迁,这样张说欣赏的官员全部因为这次封禅而得到提升,不少人因此破格提拔成正五品(正司局级)。

这时,一位官员来到张说的身边,想给张说提个醒。

这个人叫张九龄,后来的大唐名相。

此时的张九龄是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因为才华横溢,深得张说的赏识。

张九龄劝说道:如此大规模地提拔跟您亲近的官员,恐怕不妥。

张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谁又能奈我何?再说了,这些人都是皇上提拔的,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不经意中,张说把人得罪遍了:没有得到提拔的文武百官恨他;跟随封禅的士兵也恨他,因为他们只得到了象征性的官阶提升,却没有任何实物赏赐。

一次封禅,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封禅,拜张说所赐,倒是给中华文化宝库增添了一点东西。

张说的女婿郑镒本来是九品,封禅后一下子就被破格提拔,穿起了五品官员的绯色官服。

李隆基记得以前郑镒是九品官,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升到了五品,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为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李隆基便把郑镒召进宫中。

面对李隆基的询问,郑镒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唐朝插科打诨高手黄幡绰嘲讽道:此泰山之力也。

李隆基闻言,会心一笑——原来如此,沾的是泰山的光啊。

从此,以泰山指代岳父就成为了惯例。

延伸说一句,既然岳父被称为泰山,那么岳母又被称为什么呢?有人说:这还用问,肯定是‘北斗’啦!这位同学肯定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实际上,岳母的另一个称呼为泰水,出自宋朝庄季裕的《鸡肋篇》卷上:俗人以泰山有丈人观,遂谓妻母为泰水。

如果不准备一辈子打光棍的话,以后要记清楚了!致命错觉从开元九年重新拜相以来,张说的官运越来越好,越来越顺,一直顺到他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开元十一年二月,张说扳倒了张嘉贞,借其上位,出任中书令。

于是,张说原来担任的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李隆基一转手,就把它给了一直在边境破敌有功的王晙(设鸿门宴、生擒康待宾的那位)。

一个多月后,李隆基又给王晙的肩上加了一副担子:兼任朔方节度大使,出外巡视河西、陇右、河东、河北各军事基地。

接受任命的王晙肯定不会想到,就是这副担子,竟然引出了那么多的波折。

这一年十一月,李隆基准备在长安郊外举行祭天仪式,便向巡视在外的王晙发出召唤:回京参加祭天仪式。

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

王晙回复说:现在已经是冬天,突厥人随时可能发动袭击,我需要在这里镇守,以防不测。

王晙如此回复,李隆基表示理解,还特意赏赐冬衣一套,以示恩宠。

过了没过久,王晙就出事儿了!许州刺史王乔的家奴举报说:王乔和王晙图谋不轨!举报正捅在李隆基的腰眼上,政变起家的他,最怕的就是武将图谋不轨。

李隆基立刻下令源乾曜和张说进行彻查,一定要摸清楚王晙的底。

经过调查,认定谋反一说乃是小人的栽赃陷害。

得到这个结果,王晙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的判决,却让他如鲠在喉:虽然谋反查无实据,但前次皇帝下诏召回长安,居然违诏不归,贬为蓟州刺史。

王晙有口难辩,只能自认倒霉,要怪只能怪诬告出现的时间太不是时候了。

在王晙被诬告事件中,源乾曜和张说究竟有没有做手脚,史无明载,无法断言,只能肯定一个事实:因为王晙的落马,使得张说在宰相班子里不再以一敌二,而只需要跟源乾曜一个人过招就可以了。

连老天都帮张说。

开元十二年六月,张说又一次感受到了老天的帮忙。

这一年崤山以东大旱,为了稳定民心,更好地领导百姓抗旱,李隆基决定从京城挑选五个有名望的官员到地方出任刺史。

张说微微一笑,这一次又是老天帮忙了。

他想炒一个人的鱿鱼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张说向李隆基推荐了有仁孝之名的官员崔沔。

在张说看来,经过一番拉拢和培养,崔沔肯定会成为一个乖乖听话的帮手。

然而等到崔沔升任中书侍郎之后,张说发现自己太理想化了。

张说对崔沔说:现在的中书省都是中书令直接负责,一手掌握。

侍郎虽然是副手,但只是署名而已,除此之外,其他事情就别掺和了。

张说这是跟崔沔推心置腹,希望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像卢怀慎、苏珽那样,做一个绝对服从领导的副手。

崔沔如何反应呢?崔沔说:不对!既然设立官职,每个人都应该负起自己的责任,上下级相互协调,各申主见,才能把事情办好。

岂能在那里袖手旁观,白拿国家俸禄呢?听完崔沔的话,张说这才意识到:坏了,找错人了,人家不是来搭班子的,而是来分权的。

事已至此,张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久张说发现,崔沔不仅是说说而已,而且说到做到,几乎在所有事情上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见,有的甚至是针锋相对的意见。

张说受不了了,他决定找机会把这个大爷送走。

关键时刻,老天开眼了——崤山以东大旱。

借着李隆基往地方下派刺史的机会,张说把崔沔的名字报了上去,这样中书侍郎崔沔就被张说送到魏州当刺史了,再也不能跟他唱反调了。

两次折腾下来,张说的错觉达到了顶点。

他认为自己不仅得到了李隆基的绝对支持,而且连老天都在帮他。

这个错觉很致命。

政坛新贵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张说大红大紫的同时,唐朝政坛正在崛起一个政治新贵——宇文融。

同宋璟、张说这些科举出身的人不同,宇文融是地道的贵族出身:他的祖上是隋朝礼部尚书宇文弼,他的祖父宇文节在贞观年间担任尚书左丞,在永徽年间一度出任侍中。

然而好景不长,宇文节最终被牵连进房遗爱谋反案,被流放到桂州,再也没能回来。

到了父辈这一代,官职跟祖上就差着等级了,他的父亲宇文峤只做到了莱州刺史。

再到宇文融这一代,那就更惨了:开元初年,宇文融才做到富平县主簿,只是一个九品官员,相当于股级干部。

不过因为宇文融办事得力,前后两任京兆尹都很欣赏他,在他们的关照培养下,宇文融升迁为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品级不高,只是正八品(正科级),但是权限却很大,可以参与的范围很广,百官的行为、各地的民情等等都可以上奏,奏疏直通皇帝。

正是在监察御史的任上,宇文融风生水起。

因为他看到了皇帝最想解决的问题:户口不清,土地模糊。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这是因为随着社会的发展,唐朝的人口流动加大,很多百姓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外一个地方,而相关的户籍管理却没跟上,导致很多人成了黑户。

没有户口,也就不再承担任何国家赋税。

与黑户相对应,土地中也大量存在着黑地的情况。

这些黑地多数是新开荒出来的,但政府没有登记在册,这部分土地的赋税也因此白白流失了。

宇文融看到了这些现状,便向李隆基提出了解决办法:各州县逃亡的户口,一百天内允许回原籍自首,或者在现在所在地登记注册,或者由官府遣返回乡,一切凭本人自愿。

过期不自首的,就由官府开始检查,一旦查出,发配边疆,官府和私人有包庇的,同罪!这一政策,正中李隆基的下怀,君臣二人一拍即合。

之后,李隆基委任宇文融为清查户口总监,全权负责清查逃逸户口和没有登记在册的土地。

宇文融的机会来了。

经过清查,全国各地陆陆续续查出大批逃逸户口和没有登记在册的土地,整顿初见成效。

宇文融的官职也随着这次整顿水涨船高,由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升任从六品的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

尝到甜头的宇文融并没有就此止步,很快他又向李隆基提出建议:设置劝农判官(农业发展执行官)十人,这十人同时代理御史,分赴全国各地,进行深入整顿。

李隆基再次批准。

宇文融这个建议很有杀伤力,他力主设立的十个劝农判官,相当于朝廷派出的钦差,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却很大。

除此之外,他们还代理御史,随时有弹劾地方官员的权力。

后者很要命,因为是官都怕弹劾。

整顿行动迅速在全国铺开,开始时还比较正常,甚至受到了老百姓的欢迎,因为这次整顿行动还有一个优惠条件:凡是新增加的户口,免除六年的赋税,只需要另外交一种很优惠的税。

两相对比,新增户得到了实惠,欢欣不已。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味了。

由于劝农判官到地方后都想立功,都想在自己所在的片区出成绩,因此对地方官员的要求就格外严格,甚至制定了相应的指标。

地方官员一方面害怕弹劾,一方面也想出政绩,因此对老百姓的催逼便越来越严,发展到最后,就开始你追我赶地弄虚作假起来了:把原来已经登记在册的户口改头换面一下,就摇身一变成了新增户口;原来已经登记在册的土地也如法炮制,一下子就多出了不少新增土地。

这下数字好看了,而老百姓的负担却加重了,原来的一份赋税变成了两份——一份旧的,一份新的。

官出数字,数字出官,政绩工程害死人。

经过全国上下的不断努力,成果十分显著:全国共新增户口八十余万,新增田地也基本相同(其中有一定的水分)。

到年底,仅新增户口缴纳的赋税就达到了数百万串钱,沉甸甸的数字打动了李隆基。

李隆基再一次升了宇文融的官,将他由兵部员外郎擢升为正四品的御史中丞。

到这时,张说对宇文融这个政治新贵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因为在这次整顿过程中,中书省被晾一边了。

宇文融命令各地官员:相关事务要先行报告给劝农判官,然后再报告中书省;同时中书省各部门也需要等宇文融裁决之后,再进行裁决。

如此一来,宇文融的工作班子就与张说的中书省发生了权力交叉,而且还占据了上风,这让张说非常不爽。

不爽归不爽,张说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宇文融此次为国库创收,让大老板李隆基感觉十分地爽,风头正劲。

于是张说只能暂时收起不满,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宇文融的工作。

户口和土地整顿活动终于结束了,张说松了一口气,以为从此之后与宇文融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然而,他不想与宇文融有交集,宇文融却想跟他有交集。

很快,升任御史中丞的宇文融就给李隆基又上了一道奏疏:近来有人反应官员选拔不够公平,建议将待选拔的官员分为十个部分,不经过吏部,改由其他部门十个官员主管,皇上最后亲自定夺。

这道奏疏极具杀伤力。

如果按照宇文融的建议,将待选官员分成十个部分,而将吏部排除在外,那么吏部将颜面无存,张说这个宰相同样颜面无存,因为按照惯例,他这个宰相在任命官员方面是有话语权的。

按照这个建议,全没了!要命的是,李隆基居然同意了,随即便委任礼部尚书苏珽等十人负责此次选拔,张说以及吏部尚书、吏部侍郎全部靠边站。

张说对宇文融的不满达到了极点:宇文融,你也太猖狂了!张说开始反击,对所谓的分十个部分选拔官员提出反对,和宇文融直接交上火了,双方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在张说之后,太子左庶子吴兢也给李隆基上了一道奏疏:陛下受人蒙蔽听受谗言,不相信有关部门的官员,这可不是高居上位开诚布公的正道。

昔日陈平、邴吉身为汉朝宰相不知道钱谷之数,不直接过问打架杀人的凶案;况且大唐万乘之君,怎么能直接过问官员选拔的小事呢?对于选拔官员的事,还是应该交给有关部门(吏部),并且停止由十人负责选拔的现状。

奏疏上去之后,李隆基回心转意,虽然没有立刻叫停此事,但还是决定从明年起,恢复原来的选拔制度。

这样,宇文融的建议只实行了一年就寿终正寝了,害得他白激动了一场。

此番较量下来,张说又占据了优势,习以为常的优势。

习以为常的优势总是容易让人麻痹,张说就被自己的优势麻痹了,他没把宇文融放在眼里,而宇文融却把他放在了心里。

毛主席说,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张说做到了前者,却没有做到后者。

张说罢相时间进入开元十四年,张说在自我感觉良好中前行,同时也在危机四伏中前行,但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张说依然延续着自己的做派,一静一动,截然不同。

安静时,他独立思考,手里拿着别人送给他的两颗珠子。

这两颗珠子绀色有光,名曰记事珠,张说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时,就用手拨弄这两颗珠子,马上就会心神开悟,大事小事都涌上脑海,历历在目,一无所忘。

凭借这两颗珠子,张说的记忆力非常好,事事用心。

躁动时,他与安静时完全是两个做派。

一旦下属官员汇报工作时不对张说的脾气,他就会发火骂人,毫不留情面,直到把对方骂得无地自容他才罢休。

于是众人对他有如此评价:张公之言,毒于极刑!这其中,被骂的最多的就是政治新贵宇文融。

张说一看不惯他的为人,二看不惯他越来越红,因此对他能打则打,能压则压,在张说的面前,宇文融很难得到好脸。

骂完宇文融,张说舒坦了,而在一边旁观的中书舍人张九龄却紧张了起来,他对张说说:宇文融正在承受皇上的恩宠,他本人又巧言善辩,您不得不防啊!张说不以为然,说道:那些鼠辈能成什么事啊!久在上位的人就是容易麻痹,张说从门缝里看宇文融,把他看扁了。

张说确实小看了宇文融,在他放松警惕的同时,宇文融力图扳倒张说的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宇文融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此人后来成为了唐朝的著名奸相,名字叫李林甫。

李林甫,大有来头,他的曾祖是高祖李渊的堂弟长平王李叔良,论辈分他比当今皇帝李隆基还高一辈。

按照《三国演义》里刘备的自抬身价,他可是当今皇帝名副其实的叔叔,别人得喊他一声李皇叔。

刘备自卖自夸也就罢了,李林甫却是不敢的——给当今的皇帝当叔叔,再借他的一个胆吧!自古以来,皇帝的亲戚都是单向的,而不是平常人的双向:如果皇帝给你面子,承认你这个亲戚,那你是皇亲;如果皇帝不给你面子,你就只能当这个亲戚关系不存在了。

像刘备那样跟皇上还没见过面就自封为皇叔的,一般情况下就离死不远了。

李林甫不敢摆皇叔的谱,而是老老实实地从基层干起,第一份工作是千牛直长,也就是宫廷侍卫。

这个职位,是朝廷给贵族子弟预留的,李林甫就凭借祖上的恩荫混了进去。

千牛直长这样的职位对于一般人来说也算不错了,但对李林甫而言,还远远不够。

幸好,他还有一门高亲——他的舅舅是当时正得宠的楚国公姜皎。

因为李林甫擅长音律,姜皎很是喜爱,在他的提携下,开元初年,李林甫就当上了正五品的太子中允。

很快李林甫就发现,仅靠姜皎一条线是不够的,他需要两条腿走路,于是他开动脑筋,迅速地傍上了源乾曜这条线。

李林甫明确职业规划的方向,靠的是人力资源整合。

他的舅舅是姜皎,姜皎的妹夫叫源光乘,而源光乘正是源乾曜的侄孙(侄子的儿子),关系链条如下:李林甫——姜皎(李林甫的舅舅)——源光乘(姜皎的妹夫、源乾曜的侄孙)——源乾曜。

经过这样一番串联,李林甫就傍上了源乾曜。

源乾曜对他印象不错,这就给李林甫留下了上升的空间。

不久,李林甫开始向源乾曜提要求,不过他没有伸手,而是委托源乾曜的儿子源洁开口的。

源洁对源乾曜说:李林甫想当司门郎中。

司门郎中属于刑部的从五品官员,掌管天下诸门及关口出入往来之籍赋,有点现代边防检查的意思。

源乾曜一听便摇头了,他说:郎官对品行、才能、声望都有很高的要求,哥奴(李林甫小名)岂是郎官的材料?从五品的司门郎中没有当上,不过源乾曜还是给了李林甫一个补偿,将他擢升为正四品的太子谕德。

这是个闲职,主要负责给太子进谏。

闲职归闲职,李林甫的行政级别却上来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李林甫转任国子司业(国立大学副校长)。

他这个国子司业跟别人不太一样——别人是从四品,他却是正四品。

这时李林甫又开始转动脑筋,在满朝官员中寻找新的大树,经过一番逡巡,他把目光锁定在了政治新贵宇文融身上,这个人或许能成为自己的新靠山。

朝中没有多少根基的宇文融,此时也需要李林甫这样的得力帮手。

双方各取所需,于是李林甫火速地靠了上去,而宇文融也立即张开了怀抱。

经过宇文融的推荐,李林甫被擢升为御史中丞。

在这里交代一下,当时的御史中丞编制就两个人——李林甫和宇文融各占一个。

当宇文融和李林甫结成联盟时,这两颗炸弹已经具备了超强的威力。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的副职,上面还有一个御史大夫。

御史台主管风纪,通俗地说相当于现在的中央纪检委,其威力之大,不难想象。

从此以后,宇文融和李林甫就开始寻找机会,一心要把张说打落马下。

开元十四年二月七日、八日,李隆基连续发布了两项人事任命:任命崔日知为左羽林将军;任命崔隐甫为御史大夫。

宇文融和李林甫从这个任命中看到了机会。

不就是两次人事任命吗?有什么机会可言。

实际上,这两项看似平常的人事任命的背后,还有着一段曲折。

本来李隆基准备重用崔隐甫,就将从河南尹(洛阳特别市市长)的位置上调进了京城。

而张说却觉得崔隐甫学识浅薄不堪大任,便准备安排他出任金吾卫大将军。

与此同时,张说又推荐了一个人选——殿中侍御史崔日知,准备将他委任为御史大夫。

两项人事任命报到李隆基那里,张说就像往常一样等待着批复。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隆基居然来了一个乱点鸳鸯谱,把两项人事任命正好颠倒了过来:崔日知当左羽林将军,崔隐甫当御史大夫。

就是这次乱点鸳鸯谱,让宇文融的鼻子嗅到了异常的味道:皇帝没有按照惯例批准宰相的人事任命,这说明张说要完了!政治,就是高级别的人与人斗争,在这里面,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隐藏着无穷的玄机。

李隆基之所以会乱点鸳鸯谱,就是要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我要准备整人了。

宇文融捕捉到这一信息后,决定再找一个帮手,只要此人肯帮忙,张说便在劫难逃。

这个新帮手,正是他的新上司——御史大夫崔隐甫。

仕途走到崔隐甫这个程度,在朝中是不可能没有几个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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