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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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裨小王的报告中,还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晋阳城下全是兵营,他们虽然在晋阳只呆了两三天,但出城时发现又有不少新的兵营。这情况与他接到的情报相符,斥候们说,汉军正源源不断地向晋阳一线集结,都是从南面开来的,晋阳城方圆百里,满是兵营。
现在有两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一块是:虽然自己做了各种布置诱使刘邦北上,但刘邦会不会上钩,这件事至今还不明朗;另一块是:刘邦原来已有十余万大军,占尽优势,现在还在征调军队,这是没想到的。这样发展下去,会出现麻烦。如果刘邦集结的兵力很大,那即使他中计北上,自己也很难将他一口吃掉。到那时便要与刘邦打一场面对面的阵地战、消耗战,拼个你死我活了。而这样的战法,不是自己的擅长,自己也不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要制服刘邦,但不想为此伤了匈奴国的元气。
尽管他心中有事,但外表上一点也不流露,只是有时在大帐内苦思冥想,或者甩开了侍卫,独自在雪地里撒开了性子跑马。
他的心事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兰霞阏氏。
兰霞阏氏听说去晋阳的那个裨小王回来了,便忙着问冒顿:“哥,他们打听到杏花与山丹的消息了吗?”
冒顿摇摇头:“他们到了晋阳,被人牢牢地看管了三天,脑袋还不知保得住保不住,哪有时间去找那两姊妹。”
“你呀,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让他们认真去问去找。”
“有这么多大事还忙不过来,可你只惦记着那姊妹,整天唠唠叨叨的,也不嫌烦。”冒顿有几分不快。
“那怎么啦,在你看来是小事,在我这儿便是大事。你管着几十万人,不把两个人当回事。可我只管二三十个姑娘,少了两个就像断了根手指,能不心疼吗?再说,她们一直跟着我,我不替她们操心谁替她们操心。”
冒顿苦笑着,心想:她倒也有理,说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便口气缓和一些对她说:“你也别着急,听说那些被俘的弟兄们都在汉营中做苦工,倒没有被杀的。杏花与山丹如果被俘了,一定还活着,等打完这一仗,我料定她们便会风风光光地回来。”
“风风光光地回来,哪有这么样的好事?”兰霞阏氏觉得丈夫又在哄她。
“你看着吧,到那时他们的皇帝也许都成了我的俘虏,他们还不乖乖地把我们的人送回来?”
“你呀,也别太自信。你说说你有几分把握打胜这一仗?”
“这仗嘛,对部下我得说十分,对你就说八分吧。”
“你别说得轻松,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打着鼓呢。这些年里,除了跟东胡那一仗外,我还没见过你费这么大的心思,我说得对吗?”
冒顿单于望了望阏氏,心想她倒把我琢磨透了,便问:“你说我心里打着鼓,那好,你就猜一猜我到底打的什么鼓啊。”
“那我就猜了。你啊,你一定在琢磨那个刘邦会不会中你的诱兵计,为什么还没见他的动静,对不对?”
冒顿心中一惊,这个小女子真不简单,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他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那你说说,他会不会中计?”
“他中不中计不好说,人家那里也有不少能人,难保没人识破你的计谋,但依小妹看嘛,刘邦这回会来这儿跟你打一仗的。”
“何以见得?”他有意问。
“那还用说吗?他待在晋阳不走,还向各地调兵,他费了这么大的劲,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跟你打这一仗吗?其实这些你都明白,就是心里不踏实。再说,这个对手又跟以往的不同,比以往的那些都难对付,是吗?”
冒顿不由得点点头。霞儿说得对,这些理他都明白,他认定刘邦会来的。他甚至想过,即使他的诱兵计被刘邦识破了,刘邦还会来的。因为刘邦从心眼里瞧不起他,瞧不起匈奴人;因为刘邦想制服他,想一战便绥靖北边,显示自己的雄才大略。也就是说,有一种强烈的欲念在刘邦胸中涌动。人一旦胸中有了欲念,就会像中了魔法似的,再也摆脱不了,而自己就是钓起他欲念的饵料。为了这个饵料,刘邦是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的。
尽管他心中想得十分明白,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看来也像中了魔似的。
他坦然地笑了笑,对兰霞阏氏说道:“好啊,你是越来越精了,可以做我的谋臣了。谁让你费这些脑子的,你是个女人,不该为那些事操心。”
“我也不想操那些心,还不是担心你嘛。看到你苦思冥想的样子,有时神情都恍恍惚惚的,我能不想那些事吗?哥,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天里,我都找过两回神巫,问过两次天神了。”
“找两回神巫、问过两回天神,这是干吗?”冒顿觉得这太过分了,求神灵是件严肃的事,怎么连着求了两回。“我找了一回我们匈奴的神巫,求了万能的太阳神,请万能的太阳神赐给我们神示,保佑你和匈奴国平安吉祥。我还……还找了一回汉人的神巫,让他去问了他们的大神,叫什么‘太一’① 的。”兰霞阏氏怯生生地回答。
冒顿单于听了,大吃一惊。这真是太荒唐了,怎么又找汉人的神巫,去求他们的大神,这算怎么回事嘛,便怒气冲冲地责怪道:“你,你这是胡闹,去求……这不是对匈奴国的大神不敬吗?”
“我,我没去求他们的大神。我怎么会去求他们的大神呢,他们的大神只会保佑刘邦,这难道我还不明白吗?我只是让那个汉巫去问一下他们的大神关于这场战争的凶吉,都是天上的神仙嘛,总该说实话吧。我想两面都听听,心里不是更明白吗?”
兰霞阏氏见丈夫生气,不但不惊慌,倒更冷静地分辩。她觉得这件事听来有些怪,但实际上没什么错,自己的理由很充足,那个“太一”是他们的大神,问问他又有什么不可,知己知彼嘛,又不求他帮我们做事。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刘敬探营(2)
冒顿单于直摇头,这个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做的事都由着性子来,敢爱敢恨,敢作敢为,有自己的主意。再一想,她也是为自己担忧,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她是“事急乱问神”。
冒顿单于当然是笃信天神的,但他对神巫们疯疯癫癫的那一套并不以为然。他自信天神的感应已融入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作为定然是天神意志的体现,不必再去让那些神巫们去叩问天神,也不愿受神巫们的所述的“神示”的约束,要知道天下只有一个冒顿单于,而七嘴八舌的神巫们到处都有,他比他们尊贵得多。大凡办大事业有大作为的人物,要么是不信神不信鬼不信邪的真汉子,要么便自认为是天之子、神之子,这样他们干起事来才会不拘常理,才会毫无顾忌,所谓惊世骇俗,若是信这信那,被鬼神所制,那他们便寸步难行了。
望着脸涨得红红的兰霞阏氏,他无可奈何地“嘿嘿”地苦笑着,不知该怎么说她。
兰霞阏氏对丈夫那种带有讥讽、嘲笑的神情很恼火,她毫不退让地问道:“你‘嘿嘿’地笑什么?我有什么错嘛,人家还不是为了你。”说着,她嘟起了嘴扭过了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冒顿单于见不得她的委屈,对这个年轻的妻子,他心中常常有一种父兄般的怜爱,于是便自嘲地说道:“你没错,没错,是我错了行吧。”说着,轻轻地扳过了她的脸。
霞儿低着头“噗哧”笑了,嘟哝着:“这还差不多。”
冒顿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便转过身,朝一堆叠起的褥被靠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端详着帐房的顶部,若有所思。
兰霞阏氏也挪身过来,亲热地靠在他的身边,见丈夫不出声,她便低声问道:“怎么,还生我的气啊?”
冒顿摇摇头,眼睛依然注视着帐顶。
“你就不想听听那两个神巫讲了些什么?”
冒顿单于还是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想。”
“你,你这人太……我偏要你听,偏要你听。”说着,她坐了起来,奋力去扳丈夫的身躯。
冒顿无奈地转过身,说道:“别闹,别闹。好吧,那你就说吧。”
霞儿终于制服了丈夫,心中很得意,她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衫,说道:“太阳神的神示是:吉兆,此役匈奴胜,汉国败。”
冒顿听了,不由得兴奋起来,他竖身起来,说道:“好啊,这神示准灵验,那……”他刚想问那汉巫讲了什么,又觉得不妥,便收住了话头,可兰霞阏氏马上接口道:
“那汉巫说的是:这一仗匈奴不会败,汉皇不会胜。听他的意思像是打了个平手,不分胜负。”
冒顿听了一愣,心头很不舒服。
霞儿怕丈夫着急,忙说:“那汉巫说的话不会准的。在我们的营地里,他会有顾虑,又不甘心他们汉皇的失败,只能含含糊糊这么说。”
冒顿又琢磨了一阵,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汉巫没有含糊,他说的还是我们胜嘛。你看‘匈奴不会败’,那便是胜了;‘汉皇不会胜’那不是败了嘛。他只是换了个说法,给自己人留一点面子,便把你搞糊涂了。好,那神巫求的‘太一’神还公正,这仗我们赢定了。”
“还真是那么回事,我被他弄糊涂了。可那个汉巫说,‘太一’神留下了四句话。”
“什么话?”
“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双雄比肩,天下太平。”
“这……这什么意思。双雄比肩,让我跟那个刘邦比肩而立,不要跟他斗?那刘邦还要跟我斗呢,他还铁了心要吃掉我呢。不听他的,那个汉人的大神分明是见形势不妙,在帮刘邦说话。”
“我倒觉得这话有些意思。你跟刘邦确是当今的双雄,你们如果不斗了,那天下真是太平了。那大神没说错。”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天下有几天是太平的?这天下能太平吗?都是你想吃掉我,我想吃掉你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天下能太平一段。”
“哪两种啊?”兰霞阏氏认真地问。
“一种是把天下的英豪们都打趴下了,他们都臣服了我,那天下便太平了。另一种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但一时间你吃不掉我,我也吃不掉你,就像草原上斗牛,两头犍牛的犄角顶住了,进进退退,退退进进,谁也赢不了,谁也不认输,最后搞得精疲力竭,便只得摇摇头,摆摆尾地走开了。那……那就是所谓的‘双雄比肩’了,在那段时间里,天下也可算是太平了。现在是刘邦一心想吃掉我,我也想吃掉他,这天下能太平吗?说那些话的分明是骗子,信那些话的一定是傻子。”
“行了,行了,我本来就傻嘛。你呀,听了顺耳的话就夸人家公正,听了不顺耳的话就骂人家是骗子,反正都是你有理。”
冒顿听了一愣,随即便不经意地“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过后他对兰霞阏氏说:“霞儿,你真想帮我,就替我干一件事。这几天你多出去跑跑,带着黑儿她们在雪原上追追兔子打打狐狸,或者多跑跑马,跑得远一些,与相遇的人打打招呼,这就帮了我了。”
霞儿听了很奇怪,便问:“这,有用?能帮你?”
“能,你听我的,没错。”
“这又不难,那明天我就去,抓到兔子,我烤兔子肉请你……”
与霞儿说了这番话后,冒顿觉得心头轻松多了,也暗暗赞叹年轻的妻子真是一个有头脑、有见识,能为自己分忧的女人。
二
接下来的两天,军情越来越紧,据斥候报告,晋阳城一线集结的汉军估计已超过二十万人马,在代地还有樊哙原先统率的队伍,周勃与灌婴的大军则驻在硰石一带。这样算起来,汉军下阶段可投入进攻的总兵力将在三十万人以上。据报,还有些队伍在赶往晋阳。前些天还发现汉军的斥候小队已经深入进来,频繁地在周围地区出没。潜伏的匈奴各部根据指示,都没去惊动他们。这种种迹象表明,汉军的进攻马上将开始了。
匈奴全境的调兵也在高效率地进行,代谷及其以北地区的转移与潜伏工作也进行得很迅速、很彻底。没几天,那里便换了一番模样,经过一番精心的伪装,冒顿与他的部下将一片寂寥、寒冷、不设防的荒原袒露在汉军面前。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刘敬探营(3)
在检查完军务返回大营的路上,冒顿单于与青格尔执辔徐行。一阵罡风卷起一大堆雪末,向行进中的队伍打来。冒顿单于眯缝着双眼,抬起右手遮挡着扑面的冰屑,“呸、呸”地啐两口,嘟囔着:“这兔崽子。”
阵风过后,他擦着脸,对青格尔说道:“喂,有件事我一直没想通,你说刘邦为什么要调集这么多的兵马,他本来就占了优势嘛,难道他知道我们在调兵?”
“不,我们调兵他不会知道。再说,我们调兵在后,他调兵在先。”
“他的兵力占优,又打了胜仗,却还要调集这么多的兵马,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青格尔听了,突然“哼哼”地笑了。
冒顿与青格尔既是君臣,又是至亲密友,亲如兄弟,只要不在众人跟前,两人说话十分随便。冒顿听青格尔从鼻子里哼出笑声,便问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
青格尔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觉得你这问题提得可笑吗?那你又为什么悄悄地全境调兵呢?我笑的是,你与那个刘邦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们两人真有不少相像之处。”
“相像?我跟他?你真是胡说八道。”
“你别急嘛,你看,你俩没商量过,但心思常常一样。例如都想集中兵力把对方一口吃掉,为此都竭尽了全力。还有,他打你一个南北合围,你便来了个诱敌深入,用兵都诡诈、凶狠,这些不相像吗?当然更有相像的:你们两个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吃尽千辛万苦,扫平群雄,成为一国之君,所以不少心思都相同。”
“让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比他强,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不信,还跟你打这一仗干吗?”
“那你说心里话,这场仗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这回他集结了这么多队伍,还真有点麻烦。跟他们正面交锋,我们占不了什么便宜,他们结成一个个方阵,有战车的掩护,士卒五人一组十人一队,攻守均衡,进退有序,我们很难一下子攻垮他们。他们的箭弩又射得远,兵器也锋利,在正面的交锋中那些优长都能充分施展。因而我想,这仗要取胜,当避开正面接敌的方式,采用我们擅长的快速袭击战术,在运动中寻机打击他们。”
“嗯,说得好,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块地面很大,有足够的周旋余地,要设法拖垮他们、拆散他们,不能让他们结成一个疙瘩,一旦他们的兵力分散了,我们便能各个击破,一口口吃掉他们。当然,首先要盯住刘邦,他不是要生擒我吗,我也想活捉他呢,这一点我跟他的心思又一样,哈哈哈,真被你说着了。”
青格尔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冒顿说:“那个王黄今早找了我,说赵利、曼丘臣派来信使,让他回去一次。说是他们那儿发展得很快,投奔赵利的人不少,已有四五万众。王黄是赵王封的大将军,得让他回去整顿一下队伍,也能更好地配合我军作战。”
冒顿眼睛转了一圈,他问青格尔:“让不让他走?”
“不让他走,他心里会有想法。这次跟稽粥他们南下,他还听话,让他回去抓抓队伍,倒也是一件好事。”
“有四五万众?能有这么多吗?”冒顿想,还不到一月时间,赵利他们能发展得那么快吗?
“听说他们收编了几股盗匪,还有不少流民,加上原来赵王赵歇、代王陈余、燕王藏荼的部下,总之在这块地方与刘邦、张耳结下怨仇的那些落魄的文人武士都去投靠了他们,这儿赵氏的根基又深,凑个四五万人怕还不难。不过,那是乌合之众,顶不了事的。”
“咱们不管它是乌合之众,还是精锐之师,都得把他们抓住,那王黄心眼儿多,尤其要盯紧。我们在这里跟汉人作战,王黄、赵利那样的人都有用,上阵时对手是哪支队伍,带兵的将领是谁,能力怎样,哪里是块硬骨头,哪里又是刘邦的软肋等等,许多事我们费大劲儿才能明白个大概,他们一眼就看清楚了。因此,要把他们抓住。那就让他赶快回去,跟他讲清楚,马上要跟刘邦打一场大仗,这仗胜了,他们在这儿便立住了脚。这仗不胜,他们也别再称什么赵王、屌王了,一个个玩蛋去吧。让他回去后赶快整理好队伍,随时随地准备我的调遣,一旦接到我的命令,即刻出动。”
“行,这事我就马上去办。”
两人回到大营,刚进大帐,玛卡便向冒顿单于报告:“单于陛下,汉国皇帝派来了使者,要面见陛下,使者是郎中刘敬,两天后即能抵达。”
“使者刘敬?”冒顿单于感到十分突然。
“是的,那个裨小王说,就是前些天接待他们的。据说那个刘敬是汉皇的近臣,本来姓娄,刘邦赐他姓刘,还赐了他一个号,叫什么‘奉春君’,意思是迎接春天。”玛卡极简练地把关于使者刘敬的情况做了介绍。
冒顿一边宽衣,一边思考着。刘敬那名字他有印象,除了那个裨小王提到他外,韩王信、王喜等人也曾提到过他,是刘邦身边新得宠的近臣。在这个节骨眼上刘邦派他来干什么?是来传达刘邦回话与我们和谈,还是……”他头脑中飞快地转着。他在火盆前坐下,喝了一口送来的鲜奶汁,对青格尔、玛卡等人说:“这个时候那个刘敬来干什么,难道说是接受我去信中提到的和谈建议?那真是笑话,哪有一面想和谈一面加紧调兵的,现在这种形势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那刘敬分明是借和谈为名来探听虚实的,你们看呢。”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格律金补充道:“他还是来麻痹我们的。”
青格尔说了一句:“汉人有一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去了人,他们也派来了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啊。”说罢,他朝冒顿意味深长地笑笑。
冒顿心领神会,也无奈地“嘿嘿”一笑,他问众人:“那你们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青格尔说:“敷衍敷衍他们得了,我们派去的使者刘邦见也没见,这回刘敬来,陛下你也不要出面,我们几个人中间去一个接待他便行了,反正不会谈出什么结果的。”
冒顿想了想说:“不,我得见见他,见了以后你们再去谈。一则,他是刘邦的近臣、专程代表刘邦来看望我,我不见怕是不合适。二则嘛,我想,刘敬这回要探听的虚实恐怕就是我。”
这句话几个人都听不懂,便呆呆地望着他。冒顿见大家的神情,便说:“这话你们像是不明白,其实很简单。你们想,刘邦这次调集了这么多的队伍想干什么?这一点你们都明白,要一鼓作气消灭我们。其中他最想消灭的是谁呢?当然是我,把我杀了或者把我抓了,他便可以独霸天下无人可敌了,匈奴对他也不足为虑了。因而他才下这么大的决心,要撒出一张大网来擒拿我。要擒拿我,就要确切地摸清我在哪儿,还在不在这儿,还是已经跑了?如果还在,那身边又有多少兵力?这些都是他没搞清楚的。所以前些天我让你们放出话去,说我就驻在这一带。但刘邦手下的人没有见到我,他总是不会放心,我想这便是这回刘敬来的真正目的。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说明刘邦这回十分谨慎,也说明他还有疑虑。因此,这回一定要让刘敬见到我,还要他看到我身边确无精兵强将。这样,那刘敬回去一说,刘邦便会向我扑来了。你们说是不是这回事?”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刘敬探营(4)
众人听了,心想单于陛下真是高人一筹,这“探听虚实”里面还大有学问。
青格尔便说:“那就准备接待吧,到那时相机行事。”
冒顿点点头:“是啊,得好好接待这位贵客,好好布置一下,让他不虚此行。”说罢,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回众人都听懂了单于陛下的意思,也跟着“哈哈”地大笑起来。
三
郎中刘敬一行三十余人,举着使臣的节杖堂堂正正地进入了匈奴占领区。那个裨小王奉命赶来迎接他们,并为他们引路。
一路上刘敬留神地观察着周围,果然如那些斥候所言,这一大片荒原人烟稀少。原先居住在村落城镇中的汉民早就逃散了,后来的匈奴人的帐篷也稀稀落落,一路上几乎看不到青壮牧民与剽悍的匈奴骑士。走了两三天,遇见的只是些衰弱的老人、妇女与肮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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