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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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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走上了楼。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他明白了,常姨根本没叫,是他自己,希望着她叫他的。为什么?他的后背上直渗热汗。他让自己赶紧下去照原来的想法行动。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来到了西端,站到了那扇门的前面。望着门,那上面贴着的一个小小的心形卡片,卡片上的一个漫画,画的是一个幸福的日本花仙子,那个美丽的女孩……他怎么敢在这扇门上敲啊。可是,他已经举起了手。没敲上,那门却自己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常红涛本人。

  她并不美丽,但是,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合适,那么完美,因而形成了她的一种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黑也不白,既不愁苦,也不快乐,既不外向也不内向,一什么什么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恰当得简直使人难以相信。她穿的衣服,是随便的,舒服的,又是得体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准确而又自然,举手抬足,肯定有一目的,不是拿到了一个东西,就是把什么表达不出的意思表达了出来。她说话的声音,从来没有高过平声,也没有低过耳语。她做任何事,都毫不费力,也不用动什么太多的心思。即使走路,她也是跟别人有个重大区别:别人是在用力地、特意地走,而她,是让自己的脚去作主,至于她本人,可以像坐车那样,不负责任。

  见到凤友,她一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就是说,不惊讶,也不惊喜,只是把眼皮动了一下,表示出,她知道他要来,而他果然来了。把凤友引进了自己的屋里,她先在床上坐下,示意凤友坐在了椅子上。那是她平时用来看书的椅子,很软,很舒服,上面还有点体温。凤友感觉到了它,心里猛地一沉。他的神情那么严肃,到了快崩倒的程度,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挣扎着,他还想说话,甚至,想笑一笑。他从来不敢多在这屋里用眼睛,此时,放着胆,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经过用心的设计,床是一本打开的大书,桌子都是素雅的风格,像是古人用的那种书案,经过了现代化的处理。家具,主要是书架、小沙发、装饰架、衣柜等等,也都体现了主人公的心理,也都是同一风格:淡淡妆,素素样,恰到好处,绝无夸张,也绝不缺短。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到我家来?”她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凤友。凤友看着她,咳嗽了起来。那是最剧烈的咳嗽,经久不息,好像他本来就患病在身,经过这一猛咳,马上就要吐血斗余,以头撞地,撒手归西了。红涛静静地看着他,表情一点也没变化。她的眼睛,不大不小,黑黑地睁着,观察着凤友的每一根头发,好像,那就是探究这个农民孩子心理秘密的关键。在她那椭圆形的、平静的、像少女素描像一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要说什么。正是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睛,使凤友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打住了。他想按照原来的那一套说,但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的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人生,都没有意义了;自己原先心安理得的态度,完全不对了;自己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说词,都没用了。她不是人,而是一个洞悉一切的仙女。就是说,她知道一切,等着他说出一切。于是,凤友就说了。从自己的真名实姓,到巴兰屯的情况,从自己跟刘颖的爱情,到伍占江对他和他一家的迫害。说到家里人的惨死,他的眼圈红了,却没有流泪。说完,他的双膝像过了电那样地抖着,不敢看她,等着她的判决。

  红涛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坐在一个离此九百九十公里的山头上,看着他,听着他的故事,因而,一切都是淡然的,一切都是有距离的,也都是不可思议的。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没瞪大一分。她冷淡吗?凤友却觉得她眼神里显出了那么强烈的关心,竟能把那关心像一根物质的东西,直接压到他的心里。但是,她没有流泪,眼圈半点没发红。她害怕吗?凤友知道,她不能不怕。否则,她的直直的鼻孔,不会那样发出了很响的呼吸。然而那只有一下,很快,她就变得无声无息了。她更没有像任何别的女子那样,听到这样的故事,吓得东躲西藏,尖叫不已。她只是更逼真地看着凤友,要看到他的灵魂的后面——最后面。

  凤友说完了,平和了,可以直直地跟她对着目光,腿的颤动也停了下来。她没有问:“都是真的吗?”虽然,她的眼睛,就是这样问的。凤友也回答了她:“是的,没有一句假话。”也是用眼睛回答的。在他们两人之间,从现在开始,建立起了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关系,那就是,他们不用开口,却可以说出比话语复杂十倍、丰富二十倍的语言。接下来,红涛就做了这样一件事:她把一包书从床下拉了过来,用脚,踢到了凤友的面前,说:“是给你的,你拿回去看吧。每天都要看。我知道,你有好多时间。”说完就起身,把凤友送了出去。那门,在凤友的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回到屋里,凤友先坐下来,喘息了好久好久。把那个包打开,里面全都是高考复习材料。此外,上面还有一个字条,绢秀的字,散发着只有她才有的那股清灵的气味:“我头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人了。”凤友把字条放在眼前,近近的看,好像不那样,他就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了。然后,他把那些资料拿出来,一本又一本,各科全有,共有三十多本,上面,都有她划的重点,在边边角角作的笔记。她的签名,在每个本子的前面,都工工整整地写着,下面带画着一个浪花。那小小的浪花,不知怎么,刺激了凤友。他急忙拿起了一本又一本,在桌前坐下,急急地翻了起来。看他那样子,你会以为他急于从书页中找到什么钱票或者神秘的启示。他很快地翻完一本,然后是第二本。翻到第十本的时候,终于把书扣在桌上,趴到了那上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是让我看这些东西,要我帮她复习啊。可是,她知道了我的底细,会不会告发我,会不会,跟她的男朋友说?只要她提一句,我就没命了。那么,为什么她又把这些材料给我,意思是,她不会说的了?如果我不帮她呢?那么,她就会…天啊,她是拿我的过去作为手段,随时可以要胁我:只要我不听她的,她就要把我送到公安局去。这样,我就是她的最死心塌地的奴才了。啊,多么工于心计的女人啊。在我所认识的所有女孩子当中,她是最可怕的。”凤友趴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哭,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他知道逃跑是没用的了。自己的底细已露,常红涛不会听任自己逃跑的。她一定有了布置,那司机,那门卫,那护士,都是她的人,是随时为了执行她的意志而行动的,他们正在监视着我,还有……还有……还有什么,他不敢多猜,总之,他是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温暖的、然而却是致命的网套里了。只要他稍一挣扎,便会没命。

  第二天,他推着常姨在楼里转时,见到了红涛。她还是那样。不屑地看他一眼,轻视地一转身,不理他,也不让他跟她说话。凤友胆战心惊,害怕常家别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不敢跟常姨多说话,怕看红则与红怡的眼睛。她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还像平常那样,对他既好奇,又放心,把他当作了一个小小的才子,然而,仅此而已。在心目中,她们还是认为,他不如她们,也不如她们所认识的任何人。凤友最怕的是那几个姑爷,尤其是李英。他明白,如果那小子知道了他的底细,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他怕,还因为李英跟红涛关系紧密,红涛很可能会跟他说的,至少,会透露一些。哪怕无意中的一句,也会直接让凤友掉了脑袋。傍晚时,两个姑爷没回来,李英却来了,而且,还领来了一个穿制服的人。凤友当时就没了气,立在当地,看着他和那穿制服的直奔红涛的房间。在那里,他们谈了那么久,凤友真想抛弃一切,掉头跳进那个游泳池去了。

  吃晚饭时,李英和那个穿制服的出来了,红涛却在房间里,说是不舒服,没下楼来吃饭。原来,那人是李英的中学同学,穿的是军服,现在是在当空军呢。他俩和红涛都是中学的同班的同学,故特意来看看。常姨留他们吃饭,两人不知为什么,只是简单地说有事,一前一后地出去了。常姨晚饭没吃好,发现那两个女儿不时地在递眼色,像是出了什么事。“两个臭瘪犊子,你们到底七姑叉姑地说什么哪?是不是红涛跟小李子有了什么事?是不是他们发生了关系?”常姨便要凤友推她上楼,直接进了红涛的房间。红涛正伏在桌前做作业,跟平时没有任何的两样。见妈妈怒冲冲地进来,她站起,给妈妈让了个地方,让她站到有利的地位,好对女儿发意见。这,已经常家养成了习惯了。“我说你个小小王八糕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常姨本要用她的惊人的粗鲁,对女儿进行沉重打击,打出她所需要的信息。但是,一遇上女儿那沉静如水的眼光,她自己就先软了下来,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大姐、二姐跟了进来,互相使个眼色,又朝着小妹大作鬼脸,意思是:“这回可够你受了,看你怎么办?”红涛平静地说:“没什么,我跟李英吹了。”常姨听了,把那张大嘴缓缓地开启,半分钟后,张到了耳根子下,眼看就要到脑瓜的后面。“小王八犊子啊,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啊。”她小声地、悲哀地说着,眼睛低下去了。“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红涛面不改色,声音还是保持在中等量上,对凤友命令:“把她推回去,她得休息了,你看不出来吗?”事实上,常姨一回到自己屋里,就再也起不来床了。她这场病,直到两个星期后才算好点。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差点让小王八蛋要了老命。”

  在这期间,凤友把那些材料都翻了一遍,觉得,有把握帮着红涛复习了。数学题,他大部分都做过。语文更没问题。他等着红涛叫他去,马上就可以说:“开始吧,把我当奴才使用吧,我,准备好了。”奇怪的是,一连三个星期,红涛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也不让他进她的屋子一步。

  这天晚上,凤友忙着伺候完了常姨,又洗了一个澡,回到自己屋子,已经很晚了。楼里的人都睡下,远远近近,静悄悄的。他刚一进屋,要开灯时,忽然发现屋中站着一个人。那黑影子正对着窗户站着,像是在沉思。凤友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后撞到了门框上,使劲伸长了脖子,却还是没了气。灯,打开了。他发现站在窗前的,不是别人,是——红涛!



  “好了,你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她说,直视着凤友的眼睛。“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复习。我要你跟我一起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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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即使有人对凤友说他不是人,从来就没活过,只不过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即使有人告诉他,地球是扁平的盘子,太阳是用油彩画上的,而他眼中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即使是听到这些,凤友也不会像听到红涛的那句话一样吃惊了。考大学!凤友还可以考大学,而且,是跟她一起考!凤友听完了她的话,像是冻鱼那样立在她的面前,想说话,想喊叫,却一声也吭不出来了。红涛没有再表示什么,轻轻地转身走了出去。凤友这才想追上去,问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还是…不可能的!

  但是,第二天,凤友真地开始在红涛那里看书,跟她一块复习起来了。他还是常姨的保姆,还得每天推着轮椅各处巡视。余下的时间,红涛再不让他做别的,只是坐在她的对面,做习题,看范文,讨论各种历届高考习题集。凤友静不下心,因为他绝不相信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情况,还有考大学的可能。他是逃犯,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红涛不理他的想法,只是有一次,在他又走神的时候,平静地对他说:“只要你真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就可能解决你的问题。怎么,你不相信自己吗?”凤友听了,心里一震。他感到,红涛是在暗示,她已经有了办法,可以为他洗雪冤情。她有什么办法呢?是靠她的爸爸?常书记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他能出面,凤友的问题就可以重新审理,冤情大白的日子真不是做梦,他获得合法的身份,也真是可能的了。问题是,怎么能向常书记说这事?有谁会相信他?红涛好像是相信了,可是,别人呢?还没等他辩清楚,早就被投进公安局了!他想跟红涛好好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把握。但是,她作着另外一个几何题,提出了自己的解法,让凤友找出另外一个证明的方式。凤友叹了口气,逼着自己埋头做了起来。

  “你想考什么专业?”她问凤友。

  “我?我…不知道。”凤友说。

  “我想考法律。”她说。

  “法律?”

  “是的。”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股笑意。“我想当律师。”

  在那些日子里红涛只跟他一块复习,从不多说一句话,不随便回答他的问题,如果笑一下,也是那种最淡然的笑,不多不少地表达出她对一个题目完成之后的满意。凤友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仅是一个“共同复习”的。她的这种态度,让凤友又惊讶又伤心,觉得自己的人格在她那里越来越少,简直是不存在的了。他有时候要表现自己,开个玩笑,说出一个比喻,或者讲一个传说中的故事,为的是引起她对自己的刮目相看。结果是,她听了,却没有反应,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常家的人都以为是凤友在帮红涛复习,自然都高兴,没有一点怀疑。红涛从来不跟他们多谈,凤友的情况,只有她一人清楚。家里人只是对李英跟红涛突然绝交,很不理解。在饭桌上,他们想方设法地打听,常姨更是多次联合大姐二姐,直接到红涛的屋里来开谈,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得到。红涛根本不理她们,看着她们的眼睛,却不跟她们说出真正的原因。常家的人对红涛又是怕又是气,却谁也没办法。“这个小兔崽子啊,到底像谁呢?”常姨在客厅里谈到小女儿时,大发脾气。听者是她的女儿女婿们,自然是,谁也没敢接她的茬儿。

  凤友对李英跟红涛断交,从心里往外高兴,因为,他对那个大学生从无好感,一看到他的影子便又恨又怕,更主要的是,他不愿意红涛身边有别的什么人。凤友对红涛怀着特别复杂的感情。他对自己说:“不,这决不是男女之情,因为,颖妹是我的一切,今生今世,我再不会爱第二个女人。如果我真地对哪个女孩于有了感情,也要把它深深地藏到心底,让它更坚定我对颖妹的爱吧。”他觉得,对尼明的喜欢,是这种爱的升华。现在,他对红涛不敢接近,心里也有一股热情在涌起。那不可能是爱,甚至不像是好感。他说不上那到底是什么,只是,他怕她,又喜欢接近她,同时,更要李英那样的人离她远点。他没去想李英为什么会跟红涛突然吹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对自己说。

  吃过午饭以后,常姨骂骂咧咧地转过一圈,便要睡上一个长—长的“小觉”。这,正是凤友可以用功看书的大好时机。因此,他通常在两点钟去红涛那里。今天常姨提前进入了小觉状态,凤友一点半钟就没事了,便来到了红涛的房门前。他知道红跟他一样从不午休,应该正在看书。屋门开着一道缝,更使凤友相信她正在等着他呢,便推开门,小心地走了进去。一个男人的说话,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这么不讲一点情义了。”天啊,是李英,对,正是他的声音。红涛没有回答,好像,她根本就不在屋里,虽然凤友知道,她一定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李英,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只听李英又道:“你不说,难道我是傻子,就不知道吗?自从……自从那小子来了以后,我就感觉,你对我变了。别看你表面上装得挺像,可我明白,你的心开始变了。”凤友的心头猛地一跳:他在说谁?

  什么变了?红涛还是毫无动静。“你觉得他有诗人气质,觉得他举止不俗,谈吐不凡,肯定是一个有出息的家伙,对不对?”李英的声音,越来越激愤了。“你认为我是庸才,是粗俗不堪的,是不配跟你交朋友的,我早知道。那天我跟张洛来看你,你当着他的面跟我吹了,又不告诉我为什么,红涛,我怎么受得了啊?这两天,我简直要疯了。”

  “你永远不会疯。”红涛平淡地说,“你什么损失也不会有的。我知道。”李英叫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说?”红涛道:“因为,我了解你。你想的,说的,做的,一切都必须跟你自已有关系。除此之外,你对生活再没有别的感觉。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李英沉默了,半晌才道:“就是因为这,你跟我吹了?”红涛没再言语。只听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便听李英哭道:“红涛啊,红涛啊,求你了,别对我这么狠,别这样啊,你太狠了,太狠心了。咱们好吧,像以前一样吧。啊,不,我一定要对你更好,一定再不惹你生气了,我要做一个跟以前的我不一样的人,从头到脚,再也不一样,你相信我吧!求你了……”凤友站在门口,已经迈出了一步,正看见李英跪在地上,跪在红涛的面前,身子直直地朝着她倾斜,好像,就要倒向她,倒进她的怀里了。凤友不由自主地,就要上前,好像要保护红涛,防止她受到可能的伤害。红涛坐在椅子上,像是没有看见眼前的李英,眼睛一眨不眨,表情没有半点的变化,淡极了。听到门口动静,是李英先跳了起来,回看凤友。而红涛,却像是没有感觉,一眼也没有朝这边瞧。

  “都是你这个混蛋。”李英咬牙切齿,朝凤友一步步走过来,“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要……”他的眼镜,已经脱落到了鼻子头上,眼睛显得那么大,那么空,黑眼仁只有小米粒那么点了。他抄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暖壶,要朝凤友打来。暖壶停在半空,足有一分钟,然后,他突然把它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喷出了热水泡。他一跺脚,一扭身,呜呜地哭着跑出去了。远远地,能听到他的重重的、踉跄的脚步声下了楼。

  凤友脸色苍白,牙齿打着架,看着红涛。红涛也凝神看着他,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把门关上。然后,她走到他的对面,在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站住,平平常常地对他说:“你都听见了。但是,你不要误会。我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更谈不上,对你会有什么友情之类的东西。我们中间,什么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你要永远爱刘颖,永远地、一天比一天深地爱她,因为,她是你的初恋,是你的最珍贵的爱情。她为了你,已经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如果在你的心里存在一点邪念,如果你胆敢背叛她,你听着,我第一个就不饶你,我要代她,判处你的极刑。你,明白了吗?好吧,现在,看书吧。咱们对一下历史填空题。”

  凤友越跟她接触,越发现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她的沉静的性格,不苟言笑的人生态度,对所有人都毫无感情流露的模样,还有她的静如春水的眼睛,白嫩的小手,几乎是透明的脸蛋,都使他一天比一天觉得,这个女孩子不是凡人可以亲近的,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超出灵与肉的东西。也许,她真是天使,是用纯美的诗与荷叶构成的。从没见她哭过,也没见她开怀大笑过。当她对着别人微微地笑一下,表示高兴时,突然地,她就会恢复淡然的面孔,再也不笑了。

  凤友一连几天都做着怪梦,没有情节,甚至,说不上什么内容。里面总有一个像是李英那样的概念性的东西,走来走去,对凤友发出了阴冷的威胁。凤友想抓住它,想问个究竟,它却是那么涔溜,每每地一碰到手指尖,它便飞快地游走了。而凤友不注意的时候,它又回来了,继续朝着凤友发出那种带有寒意的风,那种深深的、令人不安的敌意。凤友很想跟红涛说说自己的担心。第一,他不明白自己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他不相信,红涛能让他合法地生存,更不相信自己会考大学。第二,他总觉得,那个李英不是善与之辈。他当时看凤友时,那股怨毒的目光,令凤友一想起来就要打一个哆嗦。但是,红涛是那么平和,那么清淡,对什么都不重地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对凤友的问题,她会怎样反应呢?凤友知道,她什么反应也不会有。但愿,她已经有了主意,知道怎么安排凤友的命运了。但是,她真地知道吗?

  “不,她不可能知道,因为,她不可能改变我的命运,不可能为我洗雪冤狱。她只不过是要利用我,用我来摆脱那个李英。仅此而已。李英那样对她说的时候,她并没有反驳,使那家伙相信,我,是我,把他给挤掉了。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我有何德何能,可以跟李英那样的精英竞争?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是要让他相信,相信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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